半個小時後。
餐桌前的黎是單手支著下巴側頭望著窗外,米色精繡的厚實主簾被拉至兩旁用同色花結固定住,只剩了一層純白絲麻紗簾隨晨風輕盈飄動,溫和的陽光透著縫隙灑了進來,落在高貴大氣的白玉桌上,照射著半透明的骨瓷餐具。
這一刻的餐廳里,雖有點春末的清涼,氛圍卻能讓人發自內心地溫暖。
這樣寧靜祥和的早晨,是黎是最喜歡的。
「發什麼呆?快點吃,吃完送你去車站,早上我有個會,趕時間。」
陸戰僑拿象牙筷敲了敲對面幾乎不曾動過的小碗,掠了一眼陽光下那張浮著安逸笑容的小臉,手中的動作有了片刻的遲緩。
她有兩個極端個性,總讓他覺得在她的身體里住著兩個靈魂。
可他清楚這表面上的平和狀態是否真實,昨晚半夜里的暗自啜泣他不曾听漏,背部感覺到的溫熱觸感難道不是她的眼淚嗎?
即使他迫切地想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也知道她不想說的話,他撬不出來。
盡管此時陸戰僑的語氣里透著不耐,黎是此刻的心情卻是溫和柔軟的,所以,她勾動唇角很大方很體貼地忍受了他的起床氣。
他熟悉她的脾氣,她也了解他的習慣。
「只可惜你煮粥的技術退步了,否則坐在這兒曬曬太陽吹吹涼風看看窗景倒是十分享受的,你這整個窩就這個角落最有意境了。」黎是俯首象征性地吃了幾口便不再有胃口。
「要好吃的回你自己家吃去!」
陸戰僑的嘴角微微抽搐,他這大少爺也就給她下廚煮過東西,可三年未聯系說明他也是三年未開伙,能把青菜肉絲粥煮得像模像樣就不錯了,他又不是開粥鋪的!
在今天之前,他家廚房可是連老鼠都不願光顧的。
「阿僑,吃完你先去上班吧,鑰匙給我一份,我不確定今天就能找到房子,你知道我不住酒店的。如果找不到,那就暫時先窩你這兒,反正你這種人狡兔三窟,多的是去處。」黎是夾了一塊脆脆的蘿卜干放入口中,擺出一副極為享受的態度去咀嚼。
她吃東西素來注重品嘗的過程,即便是簡單的清淡食品,她也會認真對待,弄清每一個回味。
陸戰僑就很看不慣她的吃法,濃眉打從她拿筷子起就沒散開。
食量跟貓似的,還吃得特慢,現在嚼著的蘿卜干再怎麼用心對待莫非還能吃出魚翅的味道不成?
「找什麼房子?你這是打算留在a市?別給我胡鬧。」
陸戰僑幾口喝光碗中的粥,放下筷子抽了紙巾擦著嘴瞪著對面的黎是,在等她的反駁。不是不喜歡她留在這座城市,而是明白這丫頭的「嬌貴」。
從小到大就沒踫過外賣食品,身為酒店特聘廚師長的黎爸爸不辭辛勞地一日三餐伺候著寶貝女兒,早就把她的嘴喂刁了,所以連上大學都選了本地學校以走讀方式完成學業。他的廚藝就是黎爸爸教的,為的就是方便在他老人家忙的時候能下廚給她做點東西吃。
這不,在沒有黎爸爸的a市,他可沒時間一日三餐伺候她這大小姐。
「誰胡鬧?上星期我給這兒的一家雜志社投了簡歷,昨天見你之前已經通過面試,不過他們不包食宿,所以我得自己找房子。」黎是解釋得一本正經,根本不容反對。
「到底怎麼了?」
陸戰僑這會兒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她失戀又不是一次兩次,從沒有過什麼劇烈反應,怎麼這次會鬧得如此轟動?
居然連家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