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維艱 第十二章 措手不及

作者 ︰

第十二章

措手不及

你的淚漫天飛舞

我在躊躇該不該停下腳步

怕你義無反顧

愛的太辛苦

怎麼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

我只想抱著你哭

抱著你哭抱著你朝朝暮暮

哪怕一開始就萬劫不復

愛的太無助連幸福也是個錯誤

因為一開始就無法結束

我絕不退出

------歌曲o鎖清秋

(光緒十四年十二月丁酉[十九日])近日來,盛京內的氣氛顯得頗為沉悶,听那位堂少爺的意思,好像是有些地方發生了水災,為此宮里還下了懿旨,停減了頤和園里的修繕工作。

如今的我對這個一波未平卻一波又起的清廷,已不知該抱持怎樣的態度了,而一旦想到他日月兒她們即將跨越這道大門步入那個更加險惡的境地,便愈加為她們感到憂心。

她們是我在這個時代里僅有的幾個真心珍視的人,也是我能夠堅持到現在的唯一依托,我不願見她們把自己最燦爛的年華葬送在那個禁錮的牢籠里。可世事又豈是人能左右的了的,如今的我只希望她們能‘成功’落選,若真不幸被選中了,也不要落下我一人,至少,至少不要只留下我一個在這兒,我不想再深嘗那份失去朋友的痛苦與無奈。

冷風陣陣襲來,朦朧的月光下搖曳著無盡的彷徨與悲傷。兩眼茫然的看著那空曠的中庭,我實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想陪她們進宮,可此刻卻欲投無門,難道這就是上天要我經受的又一個考驗嗎?

月兒說如果想被選進宮那麼就必須由內務府包衣的人選中選出,可現如今,我既沒有小姐她們做後盾,而「我」又不似月兒她們,皆是包衣家庭出身,更甚的是,到現在,我還是有些搞不懂這個「蓉兒」在這府邸里到底算是什麼身份,雖是個丫鬟,卻只是自願留在府里,連個真正的「僕人」都算不上。而對于這般撲朔迷離的身份,以前我從未在意過,此刻卻讓我感到分外心慌,這好似是在預示著我並不應是這個時代的人一樣。

還是說,這只是一種巧合,一段奇遇,好似風過無痕。無論是從一開始,還是到故事的結局,這兒都不應留下屬于我的印跡,而當我離去之時,那些我曾在這兒用歡笑和淚水貯藏起來的記憶也將隨之而不復存在。

惶惶不安的輕旋過身,卻猛然看到鵬大哥那眉頭緊鎖的苦惱神色,雖有些訝異,可我只是輕挑柳眉,淡笑道﹕「鵬大哥,今個兒不會又是做了什麼夢魘了吧?」

原想再看看他張冰塊臉融化時的奇景,可出乎意料的是,這回他卻是選擇不發一語的靜靜凝視著我,而那段短暫的時光對我來說卻好似經歷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定格了,好似唯有這般痴痴的看著他,我才能感到自己是真實的存在在這個世上,而不是一個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飄渺幽魂。

「鵬大哥﹐你……」怔怔的回神,我無奈的強顏歡笑,方訥訥的開口,眼前的龐大身影卻疾如閃電般猛撲向我。他的突兀之舉讓我頓時愣住了,萬分震驚的看著那顆擱在我頸項間的黑色頭顱,心底突升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之感,好似這份溫暖只是在訴說最後的道別,深重而刻骨。

認識他也快三年了,可我從未見他有過像如今這樣失態的舉動,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輕踮起腳尖,我有些吃力地撐起他那龐大的身軀,可還未等我站好,他卻深深抱住了我。這似乎太過……我方想抗議,卻突感到一股溫熱的細流正緩緩的流淌過我的頸項,沾濕了衣襟。

他,他竟然哭了!即使未听到他的啜泣聲,可我知道,如今這樣已算是這個冷靜而自制的男人在他人面前所能表露的極限了。那是一種無法宣泄的壓抑與哀傷,抑是一份渴望被理解的孤獨與淒惶。而現下如此,難道是因為那份深藏在內心深處的痛苦與無助已經超過他所能承載的負荷了?

躊躇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我滿臉慌亂的看著他,驚得手足無措。苦苦掙扎了好一會兒,卻見他非但沒有要放開我的打算,還把雙臂越收越緊。

「鵬大哥,你這是……」我尷尬的低呼,雙眼焦急的瞄著四周,兩耳更是不忘努力的細听著周圍的風吹草動,深怕一不小心便被人瞧見。雖然這會兒已是夜色漸深,可只要瞧得仔細一點,透過那淡淡的月光,仍是能看得分明的。若是讓人誤會,這可怎生了得?

「啊,好痛!」唉,看來太過‘草木皆兵’的後果就是‘自食惡果’。輕揉著快撞出包的額頭,我雙目圓睜的死盯著眼前的罪魁禍首。真是的,要抬頭,也不先打聲招呼!

「蓉兒,你,我,對不起,還疼嗎?我幫幫你揉揉?」他忽而一臉緊張的看向我,眉宇緊蹙,薄唇微抿。少頃,倏爾用一手輕柔的拉著我走向廊邊坐下,令一手則輕撥下我的手,改而以自己那只溫暖的厚掌緩緩的揉著我的額頭。

「額,沒關系的,只是一點點痛而已,鵬大哥,你就不必……」訕訕的嘟囔著,我斂眉輕瞥。卻不想,這一次無心的輕瞥,換來的卻是萬縷情絲纏繞,深情永駐、難以自拔。

清輝細灑,朦朧而夢幻,靜謐的月夜好似沾染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讓人難以自控。雙手不自覺的探向他那雙錚亮的眸子,輕撫著他緩緩舒展的眼角,我失神的望著眼前這個雙頰猶帶淚痕的男子。可此刻,腦海中的千絲萬縷卻匯不成一句話。

「蓉兒」放下手改而搭在我肩上,他忽而凝視著我,輕喚道。

「我,我知道,這或許會讓你覺得委屈,又或者,你會因此而討厭我,可,可如今我必須得這麼做。」他忽而面色沉重道。

「啊?」滿含困惑的望著他,我有些不明就里。

「你听我說,這是你唯一一次有可能進宮的機會,我原想……可我做不到,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你把這一生中最珍貴的韶華埋葬在那個高牆里。丫頭,前些日子,我已為你打點好了一切,而且那奉天還有你的祖居在,我派出去的人也已打探到了你老家的一些親戚的消息,你,還是離開這兒吧!」他突然啞聲說道,雙眸閃現一絲晦澀,復雜得讓我無法明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離開,月兒她們不是也要進宮嗎,為什麼卻要我一個人離開?」一臉震驚的猛盯著他,簡直令人難以置信,他竟然要我離開這兒,還是一個人離開!

「深宮里步步驚心、處處受制,你告訴我,你願意過那樣的生活嗎?」。輕撫著我垂落肩頭的縷縷青絲,他輕聲問道。

「我,我可以忍啊!」雖然很想大聲說願意,不過那也太做作了,真說出來,連我自個兒都會忍不住唾棄自己的!

「呵,你這個執拗的小傻瓜!若有的選擇,誰會自願進宮去伺候人,過著那種朝不保夕、擔驚受怕的日子?」他直直的看著我,掀唇輕笑道。

「不,才不是呢?你不就是毛遂自薦的嗎?」。忘了自個兒還在回廊上,我激動的甩開他的手,怒聲大喊,卻引來一陣響徹游廊的回音。

滿臉滾燙的緊捂著嘴,面紅耳赤的我都不敢抬頭看他了。天哪,丟臉死了,大晚上的還大吼大叫的,不懂規矩。這會兒可好,被當場逮到了小辮子,別說進宮了,看來,這會兒確實是連府里都快混不下去了!

「蓉兒,你要說我獨斷專行也好,不近人情也罷!可這回兒,我是絕不會任由你這般胡鬧、任性的!」我方稍稍抬高頭,卻看到他那張擺明了寫著‘沒得商量’的霸道表情。

我頓時覺得一股怒氣是不打一處來,瞪著他怒喝道﹕「哼,只許州官放火,卻不許百姓點燈。自私、霸道,你以為你是我的誰,你有什麼權利不讓我進宮,又有什麼權利決定我的去留?」

「是,我知道自己沒那個權利置喙你,但是蓉兒,這是我曾答應過阿瑪的,更是我于進宮前唯一能為你做的了,無論你答應與否,這次,我決不讓步!」他一臉陰郁,神態堅決,言辭鑿鑿道。

「可……」可惡,人家是沖冠一怒為紅顏,為什麼我卻是紅顏一怒為入宮,還得在這邊做‘垂死掙扎’!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早些回去休息,至于離開的事兒,你這幾天好好準備,時機一到,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不,我不走,鵬大哥,你听我說,啊,鵬……」可惡,連個申辯的機會都不留給我,真是典型的沙文主義者!望著那絕塵而去的挺拔身影,我只能選擇兀自嘆息。

到底是怎麼了,他為什麼要送我離開,難道一旦我入了宮,情況就真的會變得那麼糟嗎?何況,去了內務府參選還不一定能被選中呢?他為什麼這麼急著送我走,還是說,他真的只是單純的在為我著想,是我太多心了?

我想說服自己相信,可眼前卻不斷浮現出他那雙諱莫如深的眼眸。那朵朵疑雲更好似層層迷霧遮住了我思考的方向,讓我難以抉擇。再度無奈的仰視那漆黑的天幕,可它留給我的卻只是另一種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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