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冷哼一聲，不顧滿月抱怨，拖拽著滿月直向西門，到宏汀殿才松了手。
「皇上若無事吩咐，滿月就先退下了。」一掙開束縛滿月就想逃，鳳傾哪里放過，一閃身就擋住了滿月的去路。滿月真是對他無語了。
難得地陰沉著臉，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陪著我。」
啊？滿月以為是自己听錯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鳳傾沒再說話，率先走了進去。環顧四周，滿月這才發現自己所處地方是一個偏靜的小殿堂，不似他殿的奢華，倒有些古樸過頭了。滿月跟上鳳傾的腳步推門進去，里面很是干淨可能是有人常常打掃的緣故，屋中擺設和殿外一樣，古樸至極，卻也別有一番韻味。只是令滿月好奇的是這里為何如此寂靜，好像多年無人居住一樣。但若真的無人居住卻又為何一直保持這麼干淨？帶著疑惑走到鳳傾旁邊，少了往日的急躁，少了往日的莫不經心，少了往日的懶散幼稚，他就這麼平靜地站在屋中央，如若仔細觀察還會看見他眼角眉梢中多出來的一絲落寞。
滿月著實一驚，還未待她開口問出為什麼。就見鳳傾獨自走進了里屋，滿月也好奇地跟上。
這時有宮人敲門，「皇上，東西準備好了，是否現在呈上？」
鳳傾轉過頭，對滿月指使道，「你去。」
我去？還當真把她當下人了，說得還這麼理所當然啊。滿月愣著身沒動，根本就不打算做誰的指使丫鬟。鳳傾瞪著她，滿月也不甘示弱地回敬著，兩人僵持不下。
不料鳳傾大叫了一聲，然後指著滿月的鼻子就罵道，「你混賬！皇叔現在有了你就不再關心鳳傾了，你現在有了皇叔也就不理我了，見異思遷，忘恩負義，都不是好東西，你最不是東西了！」罵著罵著語調中就多了些隱約的哭腔
這話從何說起的啊？把疑問噎在喉中。滿月模模鼻子，機械地扯動下嘴角，灰著臉走了出去。
「這是皇上吩咐的。」一位穿粉紅色紗衣的宮人俯首道，接著就將手中的木籃捧上。
滿月略點點頭，接過東西。「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宮人一俯身就退下了。
「皇上。」滿月稍帶慍色地把木籃遞到鳳傾面前。
不留一個謝字，理所當然地接過，然後再走到一張床前，打開木籃。滿月一見到籃中所放之物吃了一驚。只見鳳傾旁若無人地擺上食物，又拿起一疊紙點上香，恭敬地跪在床邊。收起了心中的郁悶之色，滿月也正色地立在一旁，沉默到如消失了一般。
是在為誰作祭？滿月疑惑在心。還是帶著敬意合手作了拜。鳳傾回頭剛好看到這一幕，插好香，神情有些落寞，呆坐在床上。
滿月想他此時應該需要安靜，輕輕地向門口走去，還未到門邊，鳳傾的聲音就傳來。
「今天是我母妃的祭日。」生硬地打斷滿月的腳步，提在空中，不知是該向前還是退後。
「以前皇叔總會在每年的這一天來給母妃上香的。」他坐在床邊，伸手下意識地模上床沿，繼續道，「本是青樓女子，奈何貴臨妃位。」
嘲笑地開口，眉宇間頓現蒼涼。
「一心為紅顏，一生付紅年。」
滿月怔住，心中的驚訝不勝難言，停住的腳步不知不覺已放了下來。只是立在原地，不向前也不向後。
「宏汀殿，你可知其意？」像是自言自語，又似對他人作言。
苦澀地笑了一聲，又繼續道，「宏汀殿，紅停殿，紅顏梳妝為君停。」
滿月愣在原地，本已猜到了這般意思，但听到這話從他口中說出是還是不免多了層傷感。
「可是宏汀殿這麼大，卻唯獨我和母妃身居在此。沒有一個宮人出現過，也沒有見到那個讓母妃甘做梳妝為君留的人。母妃常笑著，她說，世獨有我，至此已足。
哼，鳳傾，鳳為君傾。她當真已足了嗎？」。鳳傾冷笑的裂開嘴角，笑聲中卻多了絲自嘲。
滿月靜听著沒有說話。「還記得第一次見父皇是在我六歲生日，那天母妃為我作了紅蓮粥，還給我縫了新衣服，當時我嫌紅色太丑，一直都不肯穿，跑到殿外躲著，母妃當時找了我一整天。後來還是去乾元宮求了皇上才找到我的，那一次，我見到了他。母妃讓我喚父皇，我喚了。他卻只看了我和母妃一眼不做停留就被皇後請走了。那是他第一次見我，卻是最後一次見母妃。只是那晚母妃哭了，六年里，我第一次見到母妃掉淚。我陪著她呆坐了一晚，第二天母妃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生活，她還是笑著，但是我知道她笑得沒以前開心了。說話的時間慢慢少了，有時她會一整天呆坐在院外看著東邊。再後來，母妃患上了病，她就一直守在屋中也不出去了，有時提手教我練字，有時邊刺繡邊听我背詩。她笑得越來越多，蒼白的臉上滿是安詳。
等我再稍大一些，才知道宮中除了母妃，還有皇後、蓮妃、龔妃、珍等十三位妃子。那時我才開始知道母妃常常望著宏汀殿三個字，望著東邊發呆的緣由。七歲那年秋，母妃病重，我不顧母妃的阻攔跑出宏汀殿去求人。剛一出殿就遇見了皇後，她見了我就開始數落起母妃的不是，後來還說，青樓的妓子是不配得到御醫的醫治的，當下就命人捉我回去，我一時情急就不擇言罵了皇後，她怒氣之下懲治了我。就在我萬分絕望之時，皇叔出現了。」
說道此處，憤怒陰騖的臉上多了絲淡淡的柔情，那難見的暖如春風的溫馨笑容使他頓時明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