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成績第二天在公告欄里帖出來。以前這個時候，寧馨兒總是有多遠離多遠，這次卻是迫不及待拖著夏婷婷擠到公告欄前，衷心祈前二名有一個是崔英蓮。
「徐思敏！哇，第二名是金映明，金映明！」夏婷婷歡喜得手舞足蹈，縱聲歡呼。
第一名是徐思敏不意外，第二名怎麼可能是金映明那臭小子？寧馨兒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拼命揉著眼楮看了一遍又一遍，但無論她看多少遍，榜上都清清楚楚寫著「第二名，金映明︰97分。」崔英蓮以人1分之差排在第三位。
「怎麼可能？」她忿忿道︰「金映明數學幾時這麼好了，他怎麼可能超過崔英蓮？」
「怎麼不可能？金映明才是真正的成績好，平時都不見他有多認真，那向某些人連去廁所都捧著書，只會死讀書，根本上不得考場。」
崔英蓮也在人群中看成績，夏婷婷怎麼會放過這個奚落她的好機會，洋洋得意大聲說著，欣賞著她慘白如紙的臉色。
寧馨兒攔不住她，氣得瞪了她一眼，追上轉身離去的崔英蓮急切的賠禮道歉，「崔英蓮，你不要在意婷婷，她有口無心，其實你的成績比金映明好很多，這次考砸全怪我，對不起。」
這次數學考評很重要，崔英蓮日以繼夜的復習準備，卻因狀態差以一分之差敗北，心情糟糕到極點，寧馨兒不識趣的出現在她面前，她的怒火找到傾瀉處，掉頭瞪著寧馨兒，冷冷道︰「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
寧馨兒被她逼得倒退一步，張嘴正要說話，崔英蓮的憤怒聲音巳象刀子般擲過來，「你若真的覺得對不起，拜托你，以後上課閉住你那張停不了的嘴，下課也安份點，少笑得象個鬧鐘似的，讓人惡心得想吐！」
從來沒有，寧馨兒從來沒有听過這樣不客氣這樣惡毒的話，反應不過來，傻傻的站著挨罵。
夏婷婷一直跟在她身後，見崔英蓮越罵越過分，義不容辭得跳出來維護朋友，向崔英蓮開火，「喂，說話客氣點，自己實力太差別怪到別人身上。」
對她，崔英蓮連話也不想多說，不屑的掃了她一眼昂首離去。
這種無言的蔑視更傷人，夏婷婷勃然大怒，跳腳罵道︰「傲什麼傲，不過仗著家里有幾個臭錢，拿錢賄賂老師賄賂出來的好成績，有什麼了不起！」
寧馨兒回過神，又被她的話嚇一跳，驚道︰「婷婷你在說什麼？」
「我親眼看見的，她前幾天拿了個厚厚的信封給班主任，里面裝的不是錢是什麼？哼，我本來不想說的，實在是太不要臉，小小年紀就做這種事，真的惡心，我呸！」夏婷婷越說越興奮，加了許多助動詞。
有這樣的事，寧馨兒听得睜園了眼楮。崔英蓮走回二人面前看著夏婷婷漲紅臉冷冷道︰「你胡說什麼？」
一向冷若冰霜的崔英蓮被自己激怒，夏婷婷很得意，頭一昂，學著她剛才不屑的模樣驕傲的回答，「怎麼，你做得我說不得？崔英蓮，雖說你這種行為在大人中很普遍，但我們還是學生，請你活得純潔一點，不要……」
後面的話被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聲打斷，崔英蓮抬起手重重扇了夏婷婷一巴掌。
想不到斯文瘦弱的崔英蓮會動手打人，夏婷婷瞪圓眼楮張大嘴呆呆看著她，一時沒有反應。寧馨兒有一秒鐘的愕然，隨即護到夏婷婷面前怒道︰「你憑什麼打人？」
「她憑什麼在這里胡說八道？」崔英蓮仍是素日的冰山模樣，只是一向蒼白的臉頰飛起二朵紅暈，彰顯出她內心的憤怒。
「哇……」驚天動地的哭聲響起，夏婷婷終于反應過來，放聲大哭，邊哭邊道︰「你居然打我！從來沒人打過我，連我爸爸媽媽都沒打過我！」
「我並不覺得成為第一個打你的人很榮幸，但你若再胡言亂語，我還會再打。」
崔英蓮冷言冷語，唇邊勾起一抹冷笑，倨傲的模樣激起寧馨兒的火氣，抬手一巴掌狠狠摑過去。
她的力道不是崔英蓮可比，崔英蓮被打得連連後退，如果不是一雙手及時扶住，她恐怕會摔倒在地。
「寧馨兒，你又在打人！」驚訝的聲音，是金映明，身邊站著高兆立，二人正好路過看見這一幕。
寧馨兒不睬他，盯著崔英蓮警告道︰「你再動婷婷一個手指頭，我會十倍奉還，婷婷，我們走。」拉著仍在大哭的夏婷婷離開。
高兆立看著她們的背影感嘆，「真囂張，她下一個會打誰？」
「你的唇角在流血，擦擦吧。」金映明注意到崔英蓮薄薄的唇角淌著血絲，遞上自己的手帕。
崔英蓮看也沒看，胡亂用手背擦了擦，昂首離去。
高兆立咂舌，「班長整個臉都腫起來，寧馨兒下手可真狠，奇怪，她們怎麼會打起來？」
「誰知道。」金映明不感興趣的回答，他討厭寧馨兒的刁蠻任性，但對成天冷著一張臉的崔英蓮同樣看不慣，女孩子，還是溫柔活潑善解人意比較可愛。
下午放學，金映明徐思敏被耿直叫到辦公室，同時在那里的還有四班跟六班的三男一女。他們都是各班數學考試的前二名，也都是耿直教的班，所以耿直把他們聚在一起。
對這些尖子生，他的態度好得出奇，窄窄的三角臉上笑容堆得滿滿的，語調可以稱得上溫柔了，「你們應該知道，這次數學競賽對你們的未來有多重要，老師決定，助你們一臂之力。從今天起，每天放學後，你們都到這里來，老師給你們開小灶，單獨復習，怎麼樣？」一雙滴溜溜的三角眼從每個學生臉上流過。
這不是變相的剝奪課余時間，徐思敏心中不願，但當耿直的三角眼掃到她臉上時，她還是露出了笑容，顯出一付很歡喜的樣子。
不是她虛偽，從來學生都不能違背老師的。差不多所有的學生臉上都露出了歡喜的笑容，除了一個。
耿直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那人是金映明，他顯出思考的樣子，然後搖頭，為難的看向耿直道︰「對不起，主任，我不能參加。」
「你今天有事，沒關系，你從明天開始好了。」對這個各課成績都不錯的學生，耿直印象不錯，態度很好，通情達理的說著。
「明天也不行，我要參加校藍球隊選拔賽。」
金映明拒絕補習的理由讓其他五名學生包括徐思敏肅然起敬，耿直則是懷疑自己听錯了，一雙三角眼猛眨，半天才停下來驚道︰「你說什麼？」
聲音尖利得讓徐思敏的心一下提起來，金映明應該是神經比一般人粗的緣故，仍是神情自若的回答，「選拔賽每天都要集訓，我沒時間參加老師的補習。」
「校藍球隊，你為那種無聊的事拒絕補習，金—映—明—」耿直發作，金映明的名字被他拉成三個音節來念，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脾氣的先兆。
金映明應該是不熟悉，沒顯出害怕的樣子反而露出一付吃驚的模樣，「無聊？主任您怎麼可以這麼說？藍球是世界公認的三大球之一，差不多男生都會喜歡，我在美國也是校隊的。」
「那是美國，這里是國內！國內！」為了彰顯二地的差別，耿直抓起教鞭重重在桌上敲了二記，附近不止學生，連一些老師的目光都投了過來，他方繼續說下去，「在國內，學生的任務是學習，只有學習知不知道，金映明！」
「不是德智體全面發展嗎？」。金映明反問，帶著疑問的目光看向站在身邊的同學，每個被他目光掃過的同學都迅速低頭，不想去理這個白痴。
得不到回應，金映明目光落向耿直正然道︰「主任，我覺得應該是德智體全面發展，我很重視這次數學競賽，但藍球比賽同樣不會放棄。主任您放心，我會合理安排時間，力爭二頭不耽誤。」
有這種學生，耿直第一次踫到，居然不知該怎麼應付，一雙三角眼眨呀眨得竟顯得有些可憐。
金映明得不到回答，抬起手腕看表，顯出著急來，「訓練時間快到了，遲到教練會罵人，主任我可不可以先走？」
忍住！忍住！徐思敏拼命告誡自己要忍住，但還是忍不住輕笑一聲，馨兒說得對，金映明少根筋，氣死人不償命。
笑聲讓耿直回過神也讓他勃然大怒，臉變得鐵青，森然道;「你去訓練，數學競賽不用你去，我會通知崔英蓮。」
「為什麼？」金映明一只腳巳經提起，卻因他的話停住，詫異的反問。
為什麼？耿直獰笑，「你既不參加補習，就沒有參加競賽的資格。」
金映明也許少根筋，但不是笨蛋，相反只要他肯用心就會變得很聰明，耿直的話讓他立刻明白自己因為不肯參加補習惹惱了主任，主任要取消他參加競賽的資格。
自己憑實力爭取到的，沒人能無緣無故的取消，從小的家庭教育，讓他習慣了據理力爭，並沒被耿直的態度嚇著，迅速在腦子里整理思路，提出疑問，「請問主任，競賽難道不是根據成績來的而是用是否參加補習來決定的？」
居然還跟自己爭，耿直教鞭直接指向金映明腦袋，「你在跟我裝傻，告訴你，因為你不重視競賽，我取消你的競賽資格。」
用教鞭指著人的腦袋說話，是他對不良學生的習慣，用來加強威懾力，其學生早巳看慣。但在國外長大的金映明很不習慣，用手推開指在頭上的教鞭好笑的道︰「因為我不肯參加補習，你就認定我不重視競賽。主任，您的推論很可笑。」
居然敢說自己可笑，耿直的三角眼差不多快瞪成圓眼，獰猙的表情讓差不多人不敢直視，金映明不為所動，仍正視著他侃侃而言︰「何況，就算我不重視競賽，但競賽資格是我憑自己實力取得，除非我放棄，否則任何人無權取消，包括您，主任。」
他采用的是美國式的說話方式，自認為有理有據，開誠布公。但听在徐思敏這些學生耳里卻是膽大包天，听在耿直耳里則是在向他挑釁。
居然有學生公然挑釁他的權柄，耿直一張鐵青的臉轉成朱肝色，吼了起來，「實力！你只比崔英蓮多一分，算什麼實力！」吼到後面聲嘶力竭，怒目圓睜，徐思敏等人不是當事者，也給嚇得驚心膽顫，腿開始發軟。
處于風暴中心的金映明卻是雙腿站得穩穩的，提著聲音跟他力爭，「多零點一分也是實力。而且教委明文規定，不得巧立明目強迫學生補習。主任，您若真的取消我的競賽資格，我會依法上拆，討個公道。對不起，我要參加藍球訓練了，再見。」沖耿直禮貌的一鞠躬，隨即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瀟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