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童話 三十一 農夫與蛇

作者 ︰

目送著徐思敏扶著崔英蓮離去,寧馨兒輕輕吁口氣,,低頭去看拐傷的那只腳,與演唱會拐傷的是同一只,也傷在同一個地方,腳踝腫了起來,雖沒有那天那麼夸張,但仍是疼得令她疼得攢眉。

「跟那天傷得差不多,看來你是不能自己走了。」說話的是金映明,他並沒在徐思敏二人離開後走開,反而站到寧馨兒身邊,饒有興致的俯視著寧馨兒,感興趣的說道。

「關你什麼事?」不認為他會好心幫自己,寧馨兒抬起頭怒視。

聳聳肩,金映明雲淡風輕的道︰「是不關我什麼事,你慢慢歇著,快上數學課,遲到可不是玩的,再見。」轉身瀟灑離去。

數學課!寧馨兒臉色大變,數學是她的死穴,耿直更是她的夢中惡魔,而且,而且這節數學課是考試,遲到後果不堪設想。對耿直的恐懼戰勝了對金映明的厭惡,她忍不住開口喊道︰「喂,站住。」

金映明恍若未聞,繼續不慌不忙的走著。

「站住,金映明!」有些氣急敗壞的,寧馨兒喊出了他的名字。

終于,金映明回過了頭,遠遠站著看向他,沒有言語。

小人!小人!寧馨兒心里詛咒了一百篇,臉上不得不堆出笑容,「請你,幫我一下。」

這笑太生硬太虛假太做作,完全不符合她「微笑天使」的外號。金映明卻看得賞心悅目,走回她身邊淡笑著問,「你說什麼?」

他的笑容很淡很淡,落在寧馨兒眼里卻分外可惡,這小子,故意裝沒听到,好,你要听我就再說一篇,咬牙切齒的說道「請你扶我回教室,好——嗎——」

「哦,是讓我扶你回教室,沒問題,」金映明笑呤呤的說著,伸手欲扶,卻又停住,為難的道︰「你好象說過不要我這雙骯髒爪子踫的,怎麼辦?」

看著他臉上越來越明顯的嘲笑,寧馨兒恍然大悟,怒道︰「你在耍我?」

「對。」金映明干脆利落的承認。承認得太利落,讓寧馨兒接受不了,仰著頭呆呆的看著他。

金映明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笑容收盡,顯出厭惡的表情冷冷道︰「我做過一次農夫,但絕不會再做一次。」

「農夫?」寧馨兒听得莫名其妙,發作道︰「說些什麼讓人听不懂的話,不肯幫忙你就走,少在這里看人笑話。」

農夫與蛇,金映明把自己比作寓言里的那個農夫,好心救了條蛇最後卻被蛇吃掉。他覺得這個寓言就是他與寧馨兒的寫照,自己一次次幫她,每次卻被她恩將仇報。

看到寧馨兒听不懂自己的比喻,他失笑,「也是,像你這麼無知的人,我跟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慢慢坐在地上吧,再見。」干脆利落的轉身,再沒回頭。

寧馨兒也沒再開口喊他,她雖不懂金映明為什麼會突然說什麼「農夫」,但他語氣中的不屑輕視她看得懂。那小子,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幫自己,卻故意誘導自己開口求他,實在,實在太可惡!

當她一瘸一拐的趕到教室時,考試巳進行到一半,耿直看到她時眼楮快噴出火,一個個字從牙縫里迸出來,「快,去,考,試!」

在走到座位的一剎那,寧馨兒向金映明望去,金映明居然也在看她,一臉的笑,眼楮都快笑成一條縫,不由自主的,她握了握拳頭。

考試一結束,夏婷婷便迫不及待的轉過頭嗔道︰「你到那里去了,不知道這次考試有多麼重要嗎?」。

「有多重要?」剛剛的數學考試差不多絕大多數寧馨兒都做不來,很是灰心喪氣,無精打采的問道。

雙胞胎蹦出來回答,「你忘了,教導主任早就說過,這次班級前二名全校數學競賽,全校前三名將參加全國數學競賽,優勝者在升學考試中有加分。」

「這種事寧馨兒不用去記,她怎麼都不可能參加競賽的。」說這話的是席青雲,清秀的臉上有種明顯的嘲諷。

夏婷婷討厭她的口氣,直接頂回去道︰「馨兒不行,你也沒機會,我們班前二名怎麼都不可能輪到你。」

「那可不一定。」席青雲說著,目光落到寧馨兒身邊的崔英蓮身上,崔英蓮額頭上帖著紗布,一張本來就白的臉全無血色,此刻正以手支額,二道清秀的柳眉擰成麻花。

寧馨兒心里「咯 」一下,身為崔英蓮的同桌,她知道崔英蓮學習有多刻苦,不夸張的說,崔英蓮連去廁所都帶著書,這次數學考試她肯定很看重,如果考砸了……

「你是說崔英蓮今天狀態不好會考砸,那你就要機會了?」口無遮攔的夏婷婷大聲說著,席青雲微笑不語。她的成績雖不是班上數一數二的,但數學卻是名列前茅,崔英蓮失誤的話她很可能勝出。

「崔英蓮,」雖然很怕跟她說話,擔憂還是讓寧馨兒開了口,小心翼翼的,「你考得還行吧?沒受什麼影響吧?」

被球砸得頭暈腦漲,匆匆忙忙趕來考試,怎麼可能沒受影響?崔英蓮以頭撫額,身子微側,明顯的不要跟她說話。

踫了個釘子,換作寧馨兒以前肯定不會再說什麼,但今天她理虧,咬咬牙繼續道︰「頭很疼嗎?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好嗎?

崔英蓮身子別得更歷害,夏婷婷拉拉寧馨兒阻止道︰「算了,她不領情,咱們不必多事。」

寧馨兒不想多事,但崔英蓮的頭是她砸的,心里內疚,不得不去去受崔英蓮的氣,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很擔心你,讓我陪你去醫院好嗎?」。

「如果你不再嗦,我一切都好。」考試考砸,頭像裂開似的疼,闖禍的人還在耳邊象蒼蠅一般嗡嗡嗡,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崔英蓮終于發作,聲音尖利,帶著股很大的火氣。

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寧馨兒臉「唰」的變得通紅,咬咬嘴唇解釋道︰「對不起,我只是想做點什麼彌補你。」

「不必!你離我越遠越好,寧馨兒,你可以跟人換位置嗎?」。既然巳發作,崔英蓮就不會收斂,言辭鋒利如刀。

寧馨兒心有內疚,不能理直氣壯的反駁,只能拼命的用牙齒咬住嘴唇,咬出深深血痕。

夏婷婷不會看著朋友被欺負,立刻跳出來,「崔英蓮你不要太過分,以為成績好就了不起,有本事考全校第一再來說話。」

「全校第一,哼,可能嗎?」。牛妞跟夏婷婷一向是哼哈二將,夏婷婷既然跳出來,她當然要幫腔,「她拿什麼跟徐思敏比,每天捧著書看有什麼用,人家徐思敏隨隨便便就考第一。」

崔英蓮成天書不離手,徐思敏下課後卻總跟寧馨兒一起玩耍,這些班上的同學都看在眼里,此時趁機拿出來數落崔英蓮。

「你們別胡說,敏敏學習起來也是很刻苦的,只是你們都沒看見而巳。」崔英蓮的臉白得不能再白,寧馨兒擔心她會氣暈過去,趕緊站出來說話。

「馨兒,別替那種人說話,她不會領情。」夏婷婷看不慣崔英蓮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手一揮道︰「不要在那種人身上浪費精神,走,我送你去醫務室。」

「對對對,我們快去醫務室。」雙胞胎雖然越來越不喜歡崔英蓮,但見她被夏婷婷這樣攻擊也覺于心不忍,听到這話立刻拉著寧馨兒往外走,想趁機平息這次爭吵。

他們的毛手毛腳弄得寧馨兒叫疼,夏婷婷罵著追出去。四人離開,教室頓時安靜下來。

下午放學,金映明跟高兆立正有說有笑的往外走,一個聲音叫住他,「金映明,等一下。」

居然是徐思敏,高兆立很意外,也有幾分激動,捅捅金映明壓低聲音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雖然跟徐思敏相處得還不錯,但這樣主動叫住自己還是第一次,金映明也有幾分意外,含笑佇足,等著徐思敏。

徐思敏走到二人面前,看著一臉興奮的高兆立淡淡笑道︰「對不起,我能跟金映明單獨談談嗎?」。

「哦,行行。」高兆立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沖金映明擠眉弄眼,笑著離去。

居然還把高兆立弄走,金映明大奇,好奇的看著徐思敏。

「我們邊走邊談吧。」二人算得上學校的風雲人物,在這人來人往的走道上相對而立,十分引人注目,徐思敏可不想自己成為明天的八卦,提議道。

「好。」金映明欣然接受,隨口問了一句,「今天你一個人?」

「馨兒被叫到教導處去了。」徐思敏正想著該怎麼開口,金映明便提供了台階,立刻順勢而下。

「對,我忘了。」金映明仍是順口說道,他下午作弄寧馨兒只是一時興起,並沒放在心上,現在也沒當回事。

「你忘了?」徐思敏的聲音略略提高,「據我所知,馨兒是因為一個人不肯幫忙才會遲到,你居然忘了?」

金映明不是個太注意別人語氣的人,但徐思敏一向是沉穩的,那種語調從她嘴里出來很少見,他感覺到了,眼楮看向徐思敏認真起來,「你叫住我就是來追究我責任的嗎?」。

一針見血,直逼中心,徐思敏也是個喜歡直來直去的人,點頭道︰「我是有些好奇,你不應該是那樣做的人?」

「我應該是怎麼做的人?」金映明說著笑了一下,溫文的臉上帶了份冷意,「你很了解我嗎,徐思敏?」

他給徐思敏的印象一向是斯文隨意有趣的,突然變得尖銳,徐思敏明顯的顯得不適應,沉默的看著他。

「還是,」金映明又冷冷的補充一句,「你要教我該怎麼做?」

「金映明!」徐思敏反應過來,「你在生氣,你氣我過來責怪你?」

「難道你是來表揚我的?」金映明仍是冷冷淡淡的笑著,雲淡風輕的看著她。

他在生氣,而且很生氣,徐思敏感覺出來,停下腳步正然回答,「雖然你很生氣,但我確實是來責怪你的。」

金映明也停下來,眉毛一挑正要說話,徐思敏立即加快說話的速度,「請听我先說下去,對,我是個局外人,對你跟馨兒之間的種種過節,誰對誰錯並不了解,但不管如何,你們總是同學,在那樣的情況下你不管馨兒就是不對。」

「說完了?」見她停下來,金映明問了一句,見她點頭方繼續說道︰「你有你的處事原則,我也有我的,當我認為一個人不值得我幫助時我就絕對不會去幫,如果今天的事再次發生,我還是會那樣做,寧馨兒是個不值得幫的人。我想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再見。」

說完,他不再停留大步向前,看到徐思敏瞠目結舌的站在那里,他的心情並不愉快。徐思敏是少數幾個讓他有好感想結交的人,卻因一個野蠻不講理的女生鬧僵非他所願。

「金映明,等等!」徐思敏追上他與他並肩而行,邊走邊問︰「在你心中,你跟馨兒的所有沖突都是馨兒的錯?」

「對,」金映明肯定的回答,「誤拿她內褲的事是我不對,但我道歉的誠意你也看到了,是她不領情,並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我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會跟你成為好朋友?」

「你不明白,是因為你真的做錯了很多。」徐思敏大聲說道,如願以償的感覺到金映明腳步慢了下來,繼續道︰「在你看來,你背馨兒去看病是為她好,她應該感激你才對而不是給你一耳光對不對?」

金映明視線轉向她,見他肯听自己的話,徐思敏松口氣侃侃說道︰「你出身富家,可能從來沒為錢發愁過,你只想到你帶馨兒去治好了她的腳傷,但從沒想到馨兒付不付得起這筆醫藥費。」

「只有二百多而巳,很多嗎?」。金映明終于停下腳步,帶著幾許茫然看向徐思敏。

徐思敏微微喘氣,一邊大步走路一邊據理力爭讓她有些吃力,喘過氣後點頭道︰「是,只有二百多,總的看來不算多,但對一個腳傷來說,對一般家庭是個很大開支,馨兒一個星期只有五十元的零花錢,她媽媽說了,那二百多要從她的零花錢里扣,也就是說馨兒一近一個半月沒零花錢,你說她氣不氣?」

一個半月沒零花錢,金映明曾有一次犯了錯被爸爸扣了一個星期的零花錢,他還記得那個星期的狼狽,這樣一算,寧馨兒好象有理由生氣。

「還有,」看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徐思敏舒口氣,又說道︰「我猜你因馨兒對你的急救大哭大鬧的事很不以為然。」

金映明點頭,「她那模樣,好象我佔了她多大的便宜,從沒見過這種沒知識沒水準的女生。」

「那是因你少見多怪。」徐思敏不客氣的回過去,「你一直在國外,那邊的人應該比較開放,但在國內,有馨兒這種反應的女生比比皆是。」

「你也是?」金映明突生好奇,問了一句。

徐思敏怔了怔,仔細想了想道︰「也許吧,畢究急救的那些部位對女生來說是很羞人的,也許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會哭的。」

「就算你會哭也不會象她那樣夸張。」寧馨兒那天實在哭得太歷害,金映明現在想想還心有余悸,搖搖頭。

「馨兒雖然平常愛說愛鬧,但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看著金映明那不以為然的表情,徐思敏無奈的道︰「你不用那個表情,我並不是要你跟馨兒化敵為友,畢竟人與人相處是要緣分的,我今天追上來也不是要責怪你,只是不希望你對馨兒的誤會越來越大,畢竟,我們都是同學,朝夕相處,鬧太僵沒有意思。」

經過這番長談金映明心中郁氣消了不少,笑道︰「你說這話的口氣象我外婆。」

「听馨兒講過,你有個很好的外婆,還有座美得不像在人間的水晶苑。」想像著寧馨兒的描述,徐思敏露出向往的神情,那個少女不象往著王子公主住的水晶宮,她也不例外。

「如果你願意,隨時歡迎你去我家做客,相信我外婆肯定喜歡你。」金映明發出邀請,二人相視一笑,徐徐落下的夕陽,灑在二人身上,為他們涂上一層金色的余暉,燦爛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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