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冥府地,生人勿進,這是千百年來不曾改變過的規矩,卻因我的突然到來打破!
陰風颯颯,有鬼杳然靠近,手持大斧,目光森森。
我倏然轉頭,凝眸看著那黑鬼靠近,面上極其不悅,緊接著,那黑鬼哀鳴一聲,寒光閃閃的大斧墜地,我一掌擊其面部,而後念出困魂咒,縱身而上將那黑鬼捏在手心。
鬼本飄渺無形,只存一魂,曰作「地魂」,此「地魂」本該連同其他二魂一起投胎轉世,可這黑鬼明顯已是鬼界百年的鬼兵,應是早就月兌離了輪回六道,因此用對付凡人之法根本不能將其制服,只能控制其地魂,讓其困于原地。
捏著那鬼兵,我面上已是淒慘之色,我不敢回頭,亦不能回頭,若不是這鬼兵的突襲,我此刻竟慌亂地不知做些什麼!
我阿青這輩子從未如此窩囊,竟不敢面對自己朝夕相處的師傅,我居然選擇了逃避,這不是我阿青的作為,向來不是!
黑鬼淒厲而叫,我咬牙,手上用力,竟起了殺念,我知道此時我只要繼續催動困魄咒,再收緊手指,這黑鬼永生永世都沒有機會翻身。
我腦中剛剛浮現這一念頭,卻突然又被自己嚇到,驚得直直看向那面目模糊的黑鬼,雖說我阿青素來對陰冥鬼兵沒有半點兒憐憫之心,可也沒有到非殺不可的地步•••我這是怎麼了?
一念至此,我手上驀然一松,口中的困魄咒也生生停了下來。
那黑鬼束縛散去,重新揮起大斧,轉瞬間就要劈殺過來。
「阿青!」身後,師傅雪白的袖口一揮,那黑鬼頓于原地,光亮陰森的大斧愕然停在我的頭頂,與我的黑發交相輝映,熠熠生寒。
我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那差點沒入我皮肉的大斧,眼珠一動不動。
「阿青!」師傅拉過我的手臂,我渾身發冷,眉心開始莫名疼痛。
「師傅•••」我突然轉頭,扯了扯唇,看向他,忍住那慢慢撕裂眉頭的疼痛,緩緩道︰「阿青•••好像不在是以前的阿青了!」
說著,我伸手推開師傅的手臂,轉身,只是在剛剛那麼一瞬間我多麼希望師傅說一句話,任何話都行,可師傅仍是眉目依舊,淡然無比。
身前,須臾之間,百鬼聚集,陰冥鬼司地母,長耳樹立,綠眼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我輕壓眉心,緩緩幾步,越過黑鬼,抬起眼眸,沉聲道︰「地母,是我逼迫狐君領我來此•••我旨在奪得‘定魄’•••」
身後,師傅仍是一言不發。
我咬牙,再次道︰「是我讓狐君壞了鬼界的規矩,這是我的過錯,我一力承當!」
話畢,我跪地,用負荊請罪的姿勢。
地母轉目,本是探究的目光轉變成愕然,而此刻又在見我這般後,越發深沉晦暗。
突然,她一聲令下,朝身側大喝道︰「你們退下去•••」
鬼兵聞言,紛紛退散。
地底轉眼空曠幽靜,地母遣散鬼兵,一步一步,渡地無聲,緩緩而來。
最終,地母止步于我身前,靜默無語。
我跪地,等著鬼界最可怕的刑罰,魂魄和離,遁入餓鬼道,永世受饑火中燒,不得果月復之苦!
可身周陰氣凜然,地母沒有任何動作,只听她倏然開口道︰「狐君•••」
話語未落,她身子一沉,卻跪與我面前。
我愕然抬頭,只見她卑微地看著師傅,綠色瞳眸氤氳有色,她顫聲道︰「地母有罪!」
「你是有罪!」不同于我的訝異,師傅輕言低眉,又是在他意料之中。
地母聞聲驚恐伏地,身子仍是顫抖不停,「地母不祈求狐君原諒,只願護得這女子,安然離開鬼界!」
話畢,她抬頭,直直的看向我。
白面似鬼,慘白若死,綠眸似碧,若水蕩漾,地母的目光中有著深深的恐懼和愧疚。
可就是這雙綠眸,讓我眉間的疼痛加劇,我狠狠地壓下眉頭,對上了她的目光。
這雙眼眸,似曾相識•••
我驀然盯著那雙眼,腦海中突然閃現一幅畫面,畫面中有青衣女子懷抱一物,撕心裂肺,哭聲掀天動地。
「你•••是你•••」我倏然凝眸,瞳孔森然欲出,伸出右手就掐住了地母的脖子,地母白色面上驚愕,綠眸攢動,可還來不及說話,我又伸出左手,猛然襲向地母頭部,勢要將地母的靈魂從這皮囊中給生生拔出來,令其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阿青•••阿青!」有人呼喊,其聲惶然,我置若罔聞,咬牙切齒,地母白面透明,長耳垂拉,雙手無力,已是魂魄離殼之勢。
「阿青•••」
我唇角含笑,終于能手刃此人,以泄我心頭之狠•••
倏然,有人扣我面部,白袖拂動,我面前剎那間天昏地暗,眉心的疼痛撕裂的無可附加,我「啊」的一聲,翻了翻白目,面目慘淡,渾身無力地筆直向後倒去。
恍惚間,有人接住我,帶著我所熟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