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龍紀 第609章 不見三姑,只見六婆

作者 ︰ 故人如來

更新時間︰2013-03-06

棺材街中的月亮是又小又暗,棺材街外的月亮卻是又大又圓。這很古怪。這又很正常。

風未動,幡未動,仁者心動。心境不同,看到的景物自然不同。比如現在,從屋頂的破洞望上去,老阿婆見到的月亮就是又大又圓,風清歌見到的月亮卻是又小又暗。老阿婆覺得滿屋春風,風清歌卻覺得滿屋凜冬。老阿婆沒見到滿天繁星,風清歌卻見到了滿眼金星。他這一栽,沒栽暈,栽硬了。

狗急跳牆之際,背後被一條小陰鑼敲出的聲鞭狠狠抽了,粹不及防之下,風清歌的魂兒差點就沒散。他的神府現在就是鐘兒被狠敲之後的嗡嗡急顫急響,自顧不暇。神府震動,經絡顫顫,虎軀的三軍仿佛失了主,當場就亂了陣腳,再加上從屋頂上這麼往下一砸,沒有任何的意外,風清歌,硬透了。

屋內的地板上,風清歌砸出了一個大寫的「木」字坑。坑內,他全身僵硬地就擺著這一大寫的「木」字身,滿眼金星地望著屋頂上的「木」字洞,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三木成森。這一栽,風清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地就栽出了一片森林。這等境界,該笑。可是,一想到維修費,風清歌又極其想哭。

很快的很快,風清歌就即不想哭也不想笑了。他想逃。大寫地硬在地板上,風清歌眼睜睜地看著月亮,眼睜睜地看著月亮被一張飽經摧殘的臉給擋了,又眼睜睜地看著這張飽經摧殘的臉上有一對眼珠子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再又眼睜睜地看著這張飽經摧殘的臉上有一張櫻桃核小嘴正在猛淌著口水。

不想哭也不想笑只是很想逃的風清歌,很快就覺得自己濕了。從臉上濕到胸肌,再從胸肌濕到月復肌,再從月復肌濕到褲襠,又再從褲襠濕回月復肌,濕回胸肌,濕回小臉……周而復始,十個周天。大周天。一張老臉來回在他身上淌了十個大周天的口水。所以,風清歌不想哭,不想笑,也不想逃了。他想死。

又很快的很快,很想死的風清歌恨不得當場就死去。因為他正在被某條又粗又大又硬的不明物體撬了個翻身,以一個大寫的「木」字體再次啪地,小臉朝下,後臀朝天。緊接著,他便發現自己再度濕了。從後背濕到腰窩,再從腰窩濕到後臀的深溝溝,深溝溝水滿之後,又再濕回腰窩,濕回後背……

終于的終于,全身濕透透之後,風清歌等來了沒有任何意外的全身一涼。還有,獵獵響的衣服撕裂聲。所以,風清歌即不想逃也不想死了。他不想做人了。可正當在猶豫著是做牛好還是做馬好的時候,風清歌發現自己騰雲駕霧了。莫非,老天爺竟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聲,當場就讓自己投胎轉世了?

風清歌簡直太慶幸︰老天爺,我愛你。可是馬上的,他又大罵了︰賊老天,娘你個兮皮。風清歌還當場就痛哭了出來。沒錯,真是痛,跟屋頂上摔下來一樣痛。當然,他這一次不是摔在地板上,而是摔在一張長形的仿佛手術台的實木桌上。風清歌再次被某條粗大又硬的不明物體給撬了,還飛啪了。

天上的月亮已經不見。眼前只有一盞燈。一盞雪亮的手術專用的無影燈,照得風清歌雙眼一抹黑。雙眼終于適應了極度的亮,風清歌淚水泉涌之時,眼前又再度一抹黑。還是那張飽經摧殘的老臉,忽然就把那盞無影燈給遮住了。所以,沒有任何的選擇,風清歌牙一咬,腿一伸,認命地閉起了眼楮。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一次,風清歌是刻骨銘心地體會到什麼叫做是砧板上的鮮肉了。此時此刻,他簡直想笑。大笑。笑,不是因為風清歌忽然就勘破生死了,而是因為癢。一只仿佛是雞爪子的玩意,正硬不溜秋地,涼不溜秋地,在風清歌的虎軀上慢慢地,柔柔地,四處地,仔細地,游走著。

正所謂,痛可忍,死可忍,癢不可忍。風清歌現在若是能動,鐵定地,拎起刀就把自己給砍了。可惜,他現在就是不能動。以至于,他非但是拎不起刀,更連自己的褲衩都不知道是否還在。全身僵硬,哪里還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褲衩衩?眼珠子雖然能轉,但脖子不能動啊,試問又要怎麼看呢?

風清歌現在只有祈禱,極其虔誠地向滿天神明祈禱。此時此刻,他忽然就明白了。塵世間,只有痛苦的人兒才會相信神明的存在。若是還不信,那一定就是他還不夠痛,還不夠苦。風清歌現在簡直太痛,簡直太苦。所以,他現在簡直太相信天上有神明了,世上有神明了,舉頭三尺有神明了。

「神啊,救救我吧?」風清歌眼睜睜地望著頭上的無影燈,艱難地從喉嚨中滾出虔誠的祈禱。

「少年,是你在呼喚老身嗎?」風清歌的舉眼三尺,陡然地,就出現了一張疑似神一般的臉。

「大哥,您,您哪位?」陡然兩眼一黑的風清歌,神經反射地就問了。

「老身不是大哥。」那張神一般的臉上,忽然綻放了兩朵玫瑰,「老身明顯是大嫂。」

「大嫂,您,您哪位?」天可憐見,風清歌終于是模糊看清了這張神一般的臉,和那兩朵花兒。

「老身就是神啊。」神一般的臉上,那顆櫻桃核小嘴巴忽開忽合著,「……的姘頭。」

「阿婆,做人要檢點啊。」風清歌畢竟是花婆婆教出來的,早已看清這張臉的紀元,悠久。

「也對。」神一般的臉上,歲月侵蝕的溝壑在忽深忽淺著,「其實,老身不是姘頭,是正配。」

「明白了。」風清歌默默用眼皮剪下一滴虎淚,「原來你是神婆呀。」

「老身不是神婆。」神一般的臉上,那滿布的溝壑忽然就全填平了,櫻桃核大開,「老身是牙婆。」

「牙婆不是人口販子嗎?」風清歌到底是鎮龍山的名牌大學生,該懂的都懂。

「俗。」神一般的臉上,忽然就出現一對柳眉彎彎,壓低低,「牙婆明明就是中介的一種好不?」

「了解了解。」風清歌大長見識,「所以,阿婆就是祖傳的專業人口中介了?」

「當然,不是。」神一般的臉上,閃爍著一種神聖的光,「準確的說,你該叫老身牙婆婆。」

「牙婆婆?」牙婆和牙婆婆雖是一字之差,意思可就是天上地下了,「所以,您是……」

「沒錯,老身正是四海鎮唯一僅有的職業六婆,牙婆婆。」神一般的臉上,有一種神一般的驕傲。

「職業六婆?」風清歌迷茫極了,「那六婆?」

「藥婆、穩婆、師婆、牙婆、媒婆、虔婆。」這張叫牙婆婆的神一般的臉上,得意極了,「總之這四海鎮男人干不了的活,老身都干。女人不方便干的活,老身也干。老身,沒錯就是這里的神,女。」

「神,女?」風清歌簡直太長見識了,「沒看出來?」

「老身干的活兒男人絕對沒法干。這算不算是神?」牙婆婆神一般的臉上有一種神一般的清新。

「仿佛,似乎,好像,也許。」風清歌一呆一呆著。

「老身是不是女人?」牙婆婆頂天立地地指著自己。

「完全就是當然的是。」風清歌非常清醒。不是純粹的女人,又能對著他的虎軀淌出如此口水呢?

「所以,老身就是這個四海鎮唯一僅有的神女。當然,僅限此地。」牙婆婆很有自知之明。

「小子見過神女婆婆。」風清歌不得不服。原來,她真不是神婆,而是神女婆。

「三生有幸不?」牙婆婆還在頂天立地地指著自己。

「太三生有幸了。」風清歌不得不說,「小子現在才知道,您可真是貴地全體女子的神啊。」

「可不就是。」牙婆婆擼了擼了頭上的擎天柱,「她們有什麼難言之隱可都靠老身出馬了。」

「既然,神女婆婆您的職業對象是女人。」風清歌大膽地問,「那小弟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當然可以。」牙婆婆二話不說,「你走幾步試試?」

「小子一定會大力加倍積極熱情及時完美地維修好貴屋頂的洞洞的。」風清歌很明白事理。

「你丫敢不大力加倍積極熱情及時完美地維修好老身屋頂的洞洞嗎?」牙婆婆理直氣壯。

「小子是絕對完全當然的一定不敢的。」風清歌彬彬有禮,「所以,小弟現在可以走我了嗎?」

「當然可以。」牙婆婆還是二話不說,「走你幾步試試?」

「神女一言,快馬一鞭。那小子我就……」風清歌話說到這里,忽然淚涌如泉,「還是躺著唄。」

「閣下從天而降地吧唧下來,老身就不信你還能動。」牙婆婆頭上的擎天柱,紅旗飄飄。

「剛才,冒昧打攪了。」風清歌一聲嘆息,努力地,以客人自居,「若有震驚,還請原諒則個。」

「少年,你謙虛了。」牙婆婆忽然就低頭對著風清歌的眼楮,「剛才,老身這里可是蓬蓽生輝呀。」

「確實,就是蓬蓽生輝啊。」風清歌之前眼睜睜地看著月光光透過屋頂破洞照進去,特生輝了。

「專業的,不虧就是專業的。」牙婆婆忽然沒頭沒腦地感嘆一句,雙腮上還綻開了兩朵桃花兒。

「神女婆婆,小子不是很懂。」風清歌不敢高聲語,空驚臉前人,「我怎麼就專業了?」

「低調了吧?」牙婆婆赫然就把老臉壓下一寸,「剛才你丫那登場的陣勢,在貴牛欄里算幾品?」

「牛欄?」風清歌差點就沒合攏上嘴,「神女婆婆,在下不住牛欄啊。」

「還說不是。」牙婆婆陡然就把老臉再壓下一寸,神一般的嬌羞,「老身太愛你這凜烈的前.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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