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不生……」朱雀掙扎著想起來。
布善良反倒往旁邊躲了躲，想躲到火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
朱雀身子疼得哼一聲又倒下，他卻發出低低的笑聲，「不生……你真的在等本王……」
「是，狼王。」格藍瞥了一眼方才布善良站過的地方，驚嘆狼王的直覺！
比起其他村民的興奮，布善良卻顯得平淡。
布善良頭也不回的扶著布老爹上了馬車，圍獵一事怕是就這麼結束了吧？村長一走，布善良就跳下炕，「阿爹！我們不要去！」
老人的話中她听出了什麼，只是誰也不願戳破而已。
布善良小心翼翼地看著有些狼狽的朱雀，耳邊听著他胡亂低喃。
暫時拋卻愁緒，布善良又多抓了兩把干草給自家的馬兒，然後拍著手回房。
就像兩年多前剛剛死里逃生時一樣，她頻發惡夢！
「好吧，就听村長的吧。」布老爹敲了敲煙袋同意了。
布善良很樂于見到這樣的結果，布老爹也拿到了賞賜的兩吊錢，全家開心。
他依舊俊美的臉龐似乎瘦削了許多，因長時間在雪地里被凍，嘴唇有些發紫。
「哦。」布老爹嘆了口氣，「善良啊，若你真的不想嫁人，我們一家三口這樣過日子也是不錯啊。」
「我家我阿爹去就行了，我阿娘眼楮不好，我得在家照顧阿娘。」布善良轉過頭冷聲地道。
人之將死，作過的孽作怕了嗎？
一行人走了兩天，終于到了西狼國都！國都的繁華令狼首村民咋舌，看花了眼！
人世間不乏有長得相像的人，他的後宮中也有像她的妃嬪、美人，可能給他帶來這般強烈熟悉感的卻是頭一個！
坐在馬車上，布善良咬著手指發呆，腦子里其實什麼也沒想的空白著。
唉，不願回來，卻仍是得回來。
布善良覺得阿爹有些奇怪，明明說好要在村子里生活就好，怎麼突然又答應要去國都！
傍晚，由官家給狼首村的人安排了住處，布善良安頓好爹娘後便去客棧的馬廄看自家的馬。
又坐回火堆另一邊，看著朱雀在那不時發出低吟。
他們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她也得到了，只是她付出的代價最大罷了！
每次夢里都是男人的無情、女人的獰笑、絕望的淚水！
朱雀成了西狼國狼王，莫采萼是「夫人」？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布善良發呆的模樣時，布老爹倒有些害怕這個女兒離開了。
人心是殘忍的，為了達到目的又心安，常會說些安慰別人、也安慰自己的話。
布善良抿緊嘴唇，眼圈一熱，「那……那就都听阿爹的吧。」
應付過去也許很簡單。
手不知不覺滑到了小月復處，那里平坦結實，也曾孕育過一個小生命！
這份痛苦越是難忘、越是揪心，她就越恨！
「狼王！狼王！」兩名狐裘罩衣、金飾耀眼的女人撲上來，擠開了大臣和獵戶。「狼王啊！您不要扔下妾身！狼王！」
狼首村這次進國都的人很多，大家結伴同行，家人也放心些。聲狼耳他。
村長看著抽煙的布老爹，頻使眼色。
听聞狼首村的村民已經進了國都，狼王突然說要出宮先看看這些救過自己的人，因為明天在大殿之上怕看不清他們的臉。
一番賞賜後，狼王突然又說要狼首村的有功村民去國都受封賞！
無論過多久，她可以不再為諸多背叛和傷害難過，唯獨對失去孩子的痛苦無法抹平！
這一幕息數被隱于某種的兩個人看在眼里，其中一人手指緊緊摳入木頭中，木刺扎痛手指都沒感覺，「她是……」
「阿爹！」布善良吃驚地看著父親，「可是……」
要不是那匹馬他可能已經凍死了吧？布善良看了一眼被白雪蓋住的馬……怕是熬不過這一夜了，她方才還騙它，說會被善待，那只是說給自己听的心安話罷了。
朱雀攏緊披風，沉聲地道︰「明天上朝前，把這個女人的一切都告訴寡人！」
「這是狼王的命令，我們也不敢亂決定的呀。」村長嘆息地勸道，「狼王非讓上次圍獵救駕有功的向導和年輕人們一起去國都，你們家不去這狼王怪罪下來，我擔不起罪啊！」
布善良冷眼看著朱雀那兩名夫人一個高過一個的哭嚎著。
「阿潤哥，若是那些人問是誰發現了狼王、救了狼王，你就說是你。」布善良在下山前對阿潤這樣說，「我只想和阿爹、阿娘過清靜的日子。」
狼首村的獵戶救了狼王，受到很多賞賜，特別是發現狼王的阿潤，據說狼王要封他作官哩！
抓了把干草扔到馬槽里，布善良靠在柱子旁看著吃草的馬兒。zVXC。
布善良冷著臉望向窗外，村長為難地看著布氏夫婦。
＊＊
布善良不放心的挪過去，扳過他的身子。
等了半晌，他又沒了動靜。
「唉。」布善良嘆口氣，扯下一直蒙在臉上的布巾。
「善良啊，有時候啊……人越是怕啥就來啥，如果迎頭上去，過去就過去啦，過不去就總是個坎兒。」布老爹語重心長地道，「活了這麼大歲數，難得有人出錢請我們去國都走走逛逛，甚至還能見到狼王！西狼多少老百姓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吶！我們見了狼王、逛了國都，然後再回到這村子里，也不算白活一回吶。」
村長連忙喜形于色的點頭，就怕布老爹反悔，說著還要去別人家便急匆匆的走了。
「格藍，去查清楚這個女人的底細！」朱雀收回手冷聲地道。
格藍抱腕道︰「狼王，兩年多前給王妃起墳時，您不是親眼看到棺木中躺著的人是王妃嗎？」
腦海里浮現莫采萼一身華貴、梨花帶雨的模樣，莫布善良就握緊了被角。
她進了狼首村後過著與村外世界隔絕的生活，去賣繡品那次是兩年多唯一一次！而那一次她也懶得問世事如何。
錯亂的命運、顛倒的人生！
只是，這名女子的皮膚要黑一些，動作要粗魯一些……有著相像的地方，卻也有著完全不同的地方！
「要不……要不就把布大嫂也帶著，干脆你們一家三口都去得了！」村長想了個沒辦法中的辦法！
希望這是最後與他們這些人見面！
布善良一直把自己捂得很嚴實，緊緊跟隨在爹娘身旁，少話得很。
「狼王，她只是長得像的女子而已啊。」格藍憂心的看著主子。
布善良掏出肉干開始咬起來，眸光陰沉地望著朱雀。
莫夫人、丁夫人，莫采萼、丁春嬌！
「那也……」布善良還是想一口回絕。
布老爹把煙袋別在腰間邊往外走邊道︰「讓村長為難不好，況且帶著你阿娘，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有照應了。」
布善良轉過頭看著布老爹笑道︰「是啊，阿爹。」
明天真正面見狼王的時候該怎麼辦？也許不用抬頭吧？畢竟那是狼王，還有村里的長輩在……
「少一個就少一個也不打緊吧！」布善良說什麼也不願意去國都！
不能不說再見他們時她無恨！只不過有恨就證明還會有牽絆，所以她寧願無怨無恨！
「是啊，阿爹。我們一家三口挺好的，女兒不想嫁人。」布善良開朗爽快地道。
「善良啊。」布老爹坐在馬車上看著發呆的女兒，似乎隱隱猜到些什麼，「昨天真的是阿潤救了狼王嗎？」
「長得像？」朱雀回頭，眸光陰霾地望著護衛，「這麼的像？」
「不生。」朱雀又開始喃起來，大手甚至還抓住了布善良的衣袖。
還叫「不生」作什麼呢？要死了，所以害怕那個女人來報仇嗎？
「哎呀呀，善良啊，你的名字已經報上去了，若是少了一個人……」村長急得直搓手。
布善良皺起眉頭，不客氣的一把推開朱雀！听到他發出痛楚的申吟時，布善良竟然覺得很開心！
「阿爹，我可以照顧阿娘，您再跟村長說說……」布善良不甘心的追著布老爹。
格藍不得不陪主子潛出王宮來到客棧，沒想到就踫到這個與前王妃莫不生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女子！
是啊，他親眼看著她的尸身從簡陋的墳坑里那副薄棺材板上被抬出，放進上好的棺木中，然後又親眼看著那副新棺木被放進重新為她修建的墓穴中。
布善良模著什麼都沒有的頸子，卻有無形的束縛勒得她透不過氣來！
現在是冬天，臉上蒙著布巾保暖也不會被人覺得奇怪。
可是……每到午夜夢回，布善良都會在夢中驚醒過來！
她不願和這個男人有任何牽扯！
夜是漫長的，布善良守了很久火堆後終于抵不住困意，踩滅火堆後掃開灰燼，她把朱雀的身子移到火堆的位置上，自己則靠著山壁圍緊皮襖淺眠。
也只有布家是一家三口都來了，大家也能理解無法把眼盲的布大娘獨自留在家里的顧慮。
帶藥的紅棗羹、三尺白綾……
想到那個還未成形便逝去的小生命，布善良咬住嘴唇滑下眼淚。
布老爹也笑呵呵的點頭。
格藍覺得有些頭痛，其實他查與不查這個獵戶人家的姑娘都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恐怕明天過後，這名獵戶之女必然就成為後宮佳麗中的一員了——
終于更完啦，不知道小黑屋啥時候放人。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