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那邊暮雲兒玩的正歡樂,笑起來的聲音都是清脆之極的。
小桃兒在身後道︰「听著郡主的笑聲像極了吟風樓外的風鈴聲,倒像是正常的孩子一般,不似不會說話的啊。」
秦卿微微垂下眸子,想起剛剛把她帶進芙蓉殿的情形。
那時暮雲兒才稍稍對自己放下警惕,秦卿便以利益相誘道︰「雲兒,這屋子你們以前都很少進來,是不是啊?」
暮雲兒望了望四周,認真地點了點頭。
秦卿又道︰「那現在啊,娘親是這屋子里的主人了,雲兒是殿下的寶貝孩兒,以後就是娘親的寶貝孩兒了,雲兒可以隨意在這里玩耍,可好啊!」
暮雲兒每每听見她說著娘親這個字眼,總會歪了歪小腦袋,眸子里滿是期盼與疑惑。
這孩子從沒說過話,並不代表她一定不會說話。
之前問過王媽媽,太醫檢查後認為郡主的聲帶並沒有問題,只說可能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惡疾。
她從小沒了母親,自小跟隨素婉,卻還是因為一朵牡丹花被自己收買,可見素婉待她並不是真心實意的好。
到底是個可憐兒。
秦卿蹲,為她整理了發線,微笑道︰「雲兒以後只要想說話,都可以說。娘親會好好照顧雲兒的。」
暮雲兒抿了抿唇瓣,眸子微微垂下。
秦卿該說的已經說完,當下喚來些院子里的僕人的孩子,來賠她玩耍。
秦卿拉回思緒,在抬眼,正見暮瀾修與雲兒確實是父女情深,愣是陪著她玩了好些時候,不多時王媽媽那邊便稟報,晚膳已然準備妥當。
秦卿趕緊招呼人將暮雲兒領到旁屋里梳洗一番,自己服侍暮瀾修換上干淨衣裳。她邊為他換衣,邊笑道︰「我還從未瞧見過殿下這般孩子氣的樣子,今天是頭一回。」
「哦?」暮瀾修心情大好,笑道︰「雲兒這孩子總是能給我帶來歡樂。」
「恩,這孩子可單純呢。」秦卿笑著,順口便道︰「今兒個我見她一人在花園里看牡丹花,想著她一直生著病,正想著叫她好生休息。我就問她,雲兒這些日子病可好些了?這孩子,愣是看著我好一會,才皺著小眉頭使勁搖著頭。」
秦卿邊說著,邊走到暮瀾修跟前,為他系好衣帶。縱然明白暮瀾修此時的眸光,卻故意不去瞧他。
她顧自繼續說道︰「我就問她,雲兒不是生病了嗎?誰知她還是使勁兒搖頭……」
暮瀾修忽地伸手握著她的手,臉上已全無那些笑意。
秦卿自然清楚,雲兒在他心底的分量之重,恐怕無人撼動,此種事情,他自然在意著。
暮瀾修冷聲道︰「我昨兒個一早瞧她,確還躺在床上病怏怏的,何故說她無病?這種事情,豈是能弄錯的!」
他緊緊捏著秦卿的手,全然不覺自己已然弄疼了她。就這般死死地盯著秦卿,一副不相信她的樣子,繼續道︰「況且,雲兒不能說話,你怎麼能清楚地明白她在表達些什麼?」
秦卿凜眉不語,手腕一轉,輕巧巧地掙月兌開來,伸手揉了揉生疼得手腕。
只是她身後捧著換下來的衣裳的小桃兒垂著眸光,道︰「殿下,主子確實能看透雲兒郡主的心思呢,不然雲兒郡主怎麼會肯來芙蓉殿這般暢快淋灕地玩耍呢……」
秦卿深深沉了一口氣,也不多做解釋。
暮瀾修冷眼瞧了眼小桃兒,又看了眼秦卿,不再多說什麼,只拉了拉衣裳,便往雲兒所待的地方而去。
這正是秦卿想要的後果,立時回身問小桃兒,「婉華殿的那位可來了?」
「已經來了,正在花廳等著呢。」小桃兒點著頭。
秦卿整了整衣裳,道︰「那咱們就去會她一會!」
芙蓉殿的布局的確和秦卿原住的院子相仿,不過樓閣建造不似吟風樓而已。可秦卿認起道來,就很是熟門熟路。
不一會兒,遠遠便瞧見花廳那里碗盞準備就緒,那素婉一身淡雅的羽裙,立在花廳一角,低頭玩賞著正綻放得絢爛的花朵。
未黯淡下來的日光下,她盈盈而立,好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蓮花。秦卿小心在心底下暗暗叫著好,這女子,和她一般能裝。
似乎察覺到秦卿的目光,素婉淡淡抬起頭來,溫婉清麗,這般溫柔的女子,怕是男人都會喜歡的。
秦卿人未走近,笑便迎上,道︰「素婉妹妹,有勞你跑一趟了,雲兒與我不熟,因此還望你在餐前多多照顧著一些。」
素婉淡然一笑,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
秦卿冷眼瞅著,到底是個有心計的女子,那天看你興沖沖地跑進來,也沒這般行此大禮啊。難道這下知道暮瀾修在此處,便裝得這般入戲?
素婉笑道︰「能夠同姐姐與殿下一同進膳,是素婉的福氣,素婉高興還來不及。」
「這就好。」秦卿上前,殷勤地拉起她的手,一同入座席中,笑道︰「素婉妹妹照顧雲兒十幾年,視如己出,到底是辛苦。我同殿下說了,你是最勞苦功高的。」
「姐姐取笑妹妹了。」素婉一副不敢當的模樣,別過臉去,眸子一掃前方道路,總不見暮瀾修的身影,才又回頭道︰「素婉也極為喜歡雲兒那丫頭,可會招人喜歡了。」
秦卿順桿往上爬,親自伸手為她斟酒,又親自送給她,笑道︰「妹妹辛苦,姐姐先敬你一杯!」
素婉臉色微微一動,伸手就想推辭,道︰「這……不大好吧。殿下還未入席,你我怎可動筷?」
「誒,哪里有動筷,等會殿下隨雲兒一同來,當著雲兒的面,喝酒總是不好的。所以在雲兒來之前,姐姐我先敬你一杯,你若擔心……那……」秦卿微微一笑,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緊跟著伸手便又斟了一杯酒,遞到素婉眼前,笑臉望著她。
素婉見她自己先行喝了杯酒,便也就放下警惕,伸手端過酒杯,道︰「那妹妹卻之不恭了。」
秦卿點了點頭。
眼瞅著素婉小心翼翼端起酒杯,櫻桃小口抵著杯沿,只細細的抿上了一口。那溫柔小巧的飲酒樣子,哪里像秦卿方才那般豪爽,仰著頭不用踫著杯沿,便一飲而盡。
望著她緩緩飲完一杯酒,小心翼翼拿出帕子擦擦唇邊。秦卿腦海里忽地冒出一句話來,那話還是已經死透了的西玄質子拓跋宏說的話︰
——你們女孩子喝酒總是那般的。
小心翼翼,細細抿唇。
秦卿滿意地看著她這般飲完酒,要知道她踫上這個冷兵器時代,雖無槍可使,卻獨有一招。便是投機取巧,若是叫她此刻閉著眼將酒穿過錢孔,她就不會叫酒濕了錢孔!
所以方才在倒酒的時候,她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早前從通天閣里帶出來的迷幻藥抹在杯沿內外。
哼,就不信你丫的不中招!
現在唯一可做的,便是等著觀眾齊活,讓你露出狐狸尾巴來!
正想著,暮瀾修已經領著換了見短袖衣裳的雲兒進來了。那雲兒一眼瞧見素婉,只看了一眼,便又看看秦卿,眼角含著笑意,跑到秦卿的身邊坐定下來。
暮瀾修微微一怔,只一笑便跟著雲兒坐在她身邊。那素婉瞧在眼里,像是一下子咽下苦水般難捱。眸子里幾欲要流下淚來,自己撫養了這麼久的孩子,竟然在一夕之間,投入別人的懷里。
這比用刀割她的心,還要叫她難過。
秦卿倒是沒有想到,雲兒會與自己這般親昵,自然出乎意料。不過秦卿還是很滿意這等狀況,本想著依照想法雲兒與素婉相見,素婉自然高興。
那麼一點點的情緒波動,就會加速血液循環,那麼藥效就會來得很快。
如今瞧見這等情景,秦卿想著,那素婉心底該是多難過。越難過越是好極,因為傷感悲憤的情緒比高興的情緒更能促進血液流動。
雲兒睜著大眼,喜滋滋地抬眼瞧著秦卿,秦卿順手便夾了塊肉送到雲兒的跟前。
雲兒低頭皺眉看著,卻見素婉忙急道︰「雲兒不喜肥膩,從不喜歡吃這些肉類食物的。」
秦卿聞言,皺了皺眉頭,伸手安撫了一下雲兒,道︰「雲兒喜歡素食?難怪這般瘦弱,不行!雲兒啊,你可得多吃一些肉肉,這樣才有力氣,下次小桃兒再想拉你,就拉不動啦!」
雲兒瞪著眼楮听著,唇邊含著笑意,回眸看了眼侍候在一旁的小桃兒,頓時開心起來。接著在素婉驚愕的目光中,她忙低著頭,拿起筷子夾起肉放進嘴里,細嚼起來。
暮瀾修瞧著,眼角笑將起來,道︰「雲兒真乖!」言罷,抬起眸子,深深看了眼秦卿,眸光閃爍,含著深意。暮雲兒對自己這般親厚,秦卿倒是意外之極。
連暮瀾修都幾次三番側目細瞧自己,她自然知道那灼熱目光,只是故作不知,行為舉止之間,頗有主母風範。
暮瀾修凝視著這個女人,真是有趣。原想著不會心甘情願的嫁與自己,只是細瞧這幾日來,也算得中規中矩,恪守婦道,就連最難搞定的雲兒,竟也手到擒來。
這個女人,究竟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想著,暮瀾修含著笑意,示意侍立在一旁的婢子斟酒,舉起酒杯敬向秦卿,道︰「雲兒這孩子雖是乖巧,卻認人得很,她這般听你的話,真是叫人吃驚。」
如此甚好,秦卿借機伸手擋住暮瀾修的酒杯,另一只手便拿過茶盞來,笑道︰「殿下,當著雲兒的面,你竟也要喝起酒來?秦卿以茶代酒,謝過殿下。」
暮瀾修低頭見雲兒正盯著自己手里的酒,不禁一笑道︰「還是秦卿想得周到,來人,以茶換酒。」言罷,親昵地撫順雲兒的碎發,「可千萬別叫雲兒聞著酒香,醉了可怎麼好?恩?」
一旁的小桃兒聞言,立時上前,將本為秦卿準備的茉莉香茶,為暮瀾修斟滿。只是在退下的時候,忽地一個不小心,茶壺里的水傾灑到雲兒的身上。
「哎呀!」眾人皆是一驚。
小桃兒見狀,忙跪在地上,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本就好似被忽視了的素婉急忙站起身來,喝道︰「該死的奴才,做個事情都做不好,燙到雲兒可怎麼辦!」
秦卿見暮瀾修臉沉得徹底,忙上前為雲兒拍了拍身上,急忙道︰「還好,還好,這茉莉花茶是溫熱的,倒沒燙著咱們的雲兒……」
果然,雲兒嚇了一下便發覺自己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忙回以微笑,對一旁緊張起來的暮瀾修笑笑,表示自己沒事。
秦卿見暮瀾修仍舊沉著臉,忙笑臉面向雲兒,安撫道︰「雲兒,這茶叫茉莉花茶,是采集了夏日里開得最漂亮的茉莉花,一直藏到現下才舍得拿出來泡茶的,雖然弄濕了你的衣裳,可是你聞聞,真是香氣襲人呢!」
說著,秦卿挑起一大片潮濕了的裙擺,閉著眼深深聞了一下,只聞見一陣淡淡的茉莉清香,別是一番滋味。
雲兒見狀,也來了興致,忙將鼻子湊上前去,深深聞了一口。
確實有淡淡的撲鼻香氣。雲兒可驚喜了,忙拿過自己的裙擺,聞了又聞,止不住笑意,還將裙擺湊到暮瀾修的鼻前顯擺了一下。
暮瀾修微微一怔,也湊上前聞了下,果然有香氣撲鼻。再見雲兒不僅無事,還高興得不亦樂乎,他便也不好生氣,當下也就罷了。
秦卿趕緊朝小桃兒使了使眼色,小桃兒得了令,趕緊收拾了一下地面,端著茶盞悄悄退了下去。
暮雲兒玩弄著自己的裙擺,樂呵之極。秦卿微微一笑,站起道︰「雲兒,這香味雖好,可是這天氣里,若是衣裳一直濕透,總是不好的。來,我去帶你換件干淨衣裳,可好?」
雲兒抬首看了看秦卿,不太願意起身一般。
秦卿心一沉,這丫頭若是這個時候不合作,那這鴻門宴就唱不起來了。不過,她還是能瞧得出某人的小心思的,不禁苦笑道︰「雲兒若是喜歡,改名我叫人將那茉莉花浸了制成香,讓你天天兒啊,都香噴噴的,可好?」
果然,說到某人的心坎里去了。
只見雲兒使勁地點了點頭,一溜地站起來,順勢便牽上秦卿的手,極為親昵。
一旁的素婉干坐著本就無奈而急躁,此時忙站起身來,道︰「一直都是妹妹照顧雲兒的起居的,怎可勞煩姐姐去呢,還是由妹妹代勞吧。」
秦卿正叫雲兒拉扯著,听聞素婉這般積極要求,她也不好回絕,忙笑道︰「如此也好。」說著便將雲兒依依不舍的小手交到上前的素婉手里。
似是想起什麼,秦卿忙道︰「此去婉華殿確乎有些遠,倘若路上受了風,倒是弄巧成拙,不如妹妹就帶雲兒在芙蓉殿里換吧。」
「也好。」素婉拉了拉雲兒的手,點了點頭。
秦卿正想說什麼,忽地上前來一個高挑的丫鬟,迎在素婉的跟前,躬身道︰「奴婢給良娣引路。」
素婉一怔,隨即還是放下警惕,攙著雲兒,跟著那丫鬟而去。
秦卿不禁側目,仔細瞧了眼這自告奮勇的丫頭。這芙蓉殿的人她基本都已經過目,這丫鬟倒有幾分印象,卻也不深刻。如今瞧著,竟是這般激靈。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想著小桃兒這會應該在換衣間準備妥當了,秦卿便也不再多想,只隨意夾了些菜,顧自吃起來。
還別說,這王媽媽的手藝當真不是蓋的!好吃!
飯桌之上,就只剩下秦卿和暮瀾修了。若是還有其他人,或許秦卿感覺會好一點。只是和暮瀾修這般認真地坐在一起吃飯,倒是感覺異常奇怪。
兩個人,帶著不同的目的接近對方,各懷鬼胎。再怎麼平凡的一頓飯,也會變得食之無味吧。
暮瀾修此時便是如此,只是他倒是驚訝,為何眼前這位女子,竟是毫無顧忌地,在他的面前大快朵頤,吃的不亦樂乎。
他微微一笑,兀自夾了幾口菜,忽覺得這頓飯菜竟是異常的香甜。
只是在秦卿狠狠補食的時候,一抬眼忽瞧見一臉茫然的小桃兒,秦卿一驚,這會兒小桃兒不是該在換衣間好生「伺候」素婉良娣嗎?
怎麼一臉呆滯地站在門口。還為了不叫暮瀾修注意到,躲在花廳大盆觀景後邊對自己擠眉弄眼。
小桃兒對著素婉和雲兒的空位擠擠眉——人呢?
秦卿眼楮一瞪——早過去了啊!
小桃兒雙手一攤——哪有!等半天人都沒來!
秦卿吃不下去了,嘴里的飯菜隨意咽下肚子,緩緩放下筷子,左右看了看,微微一笑道︰「應該就只濕了外衣吧,怎麼換這麼久都沒回來呢?」
暮瀾修見她忽地不吃了,听她這麼一說,倒也覺得奇怪起來。
秦卿當即將外邊的小桃兒喚進來,問道︰「小桃兒,你不在雲兒郡主那里伺候著,還留在這里做什麼?素婉妹妹一個人哪里忙的過來?」
小桃兒一頭霧水,大咧咧道︰「奴婢也想幫啊,可是良娣說她能應付得來,奴婢就回來侍候殿下和主子啦。」
「恩,你去看看,雲兒郡主可換好衣裳了沒。」
小桃兒聞言,趕緊跑回後堂,左右尋找起來。
不一會兒,小桃兒又復回來,含著笑意道︰「回稟殿下,主子,原來咱們殿里沒適合雲兒郡主的衣裳,良娣就差人回婉華殿取了件來,所以耽擱了些時辰,想來就快好了……」
「恩。」久久不言語的暮瀾修點了點頭,「素婉倒是用心。」
這要是別人說的,秦卿差點要回以白眼。只是這話是從暮瀾修嘴里出來了,秦卿還得捧著供奉著才是,忙帶著笑道︰「確實,我只想著叫雲兒留下來換衣服,倒不曾想起,我這里竟是沒有她那般大小的衣裳。」
「哪有!」小桃兒卻不甘心了,道︰「雲兒郡主身段好極,即便是如今穿上主子您的衣裳,也是極為合身的呢……只是良娣她多此一舉了……」
「桃兒,不知禮數!」秦卿佯裝發怒,呵斥了她一聲,轉而抱歉地對暮瀾修道︰「桃兒這丫頭殿下你也知道的,平日里太寵著她,才叫她這般口無遮攔。」
暮瀾修淡淡一笑,「無妨。」
秦卿剛還想開口再說什麼,忽地後堂里一陣淒厲的尖叫聲,隨即便傳來一陣陣嚶嚶地哭泣聲來。
眾人先是被那一聲尖叫給嚇得定住了般,隨即那哭泣聲,听著倒是耳熟得很……
「雲兒!」暮瀾修最先听出,這哭聲不是雲兒那丫頭還會是誰呢!暮瀾修為首,眾人緊步跟著,穿過長廊,循著雲兒的哭泣聲,緊步尋找著雲兒的所在。
可以看得出來,暮瀾修是當真著急,臉色沉重,目光游離,生怕雲兒會發生什麼事情似的。看向秦卿的時候也是一副要是雲兒在你芙蓉殿里出了事情,我絕饒不你的表情。
秦卿跟在暮瀾修身後,坦然地接受他的冷眼。
不過她的心里還是在打著鼓,照說這樣的劇情,確實符合她安排的這出戲,可是小桃兒沒有在更衣室里伺候,竟然還是出現了這樣一幕場景,不得不叫秦卿心疑。
循著那嚶嚶的哭聲,總算是找到殿內一出既不算偏僻,也不算好找的地方。只是這里環著假山,立于水上,倒是處好地方。
因著立于水上,所以此處的風觀是極好的,而且視野開闊,竟不似吟風樓里登高臨望,倒像是在水面上,細細品賞一般。
秦卿不禁側目,來了這許久,竟是沒瞅到這麼好的地方!
一行人走得近了些,不僅僅只听見那嚶嚶的哭泣聲,竟還听見另一個哭泣的聲音,帶著撕心裂肺的說話聲,細細听來,竟似咒罵。
暮瀾修冷眉一黯,秦卿自然听得出來,這咒罵聲不是素婉,還能是誰?
她唇邊扯出淡淡地笑意,看來迷幻藥生效了。
心中雖然竊喜,可還是得做做表面功夫。只見秦卿冷眉看著那緊閉房門的水榭,問向身後的小桃兒︰「良娣和郡主可是在這里?」
小桃兒忙回道︰「是。郡主晌午的時候在這里玩耍,頗是喜歡這里,所以更衣的時候就一溜煙地跑到此處來了。良娣無法子,只好跟了進去。」
「這丫頭,倒是會找地方!」秦卿淡淡說了聲。
只是久不言語的暮瀾修也不顧她們的交談,一甩袖口便走上水閣,那緊閉的房門里,說話聲似乎越來越近。
秦卿緊步跟著,中了迷幻藥的素婉究竟能干出什麼事情呢,她也不大清楚,只是因為害怕會傷及到無辜的雲兒,特地安排了幾個中肯的家丁悄悄跟著的。
可是如今情節似乎都對,只是好像哪里不對勁。
小桃兒不是應該在里面看著點的麼,那幾個家丁不是應該在外面守著一副不敢進去的樣子嗎,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可好戲還是跟著秦卿的想法走?!
此番一想,連秦卿心中都沒了底數,竟也擔心起里面的雲兒來。
暮瀾修剛想伸手推開門,低眸一瞧上前來的秦卿,但見她眉目滿是疑惑和擔憂,那種焦急感覺不似假的。這般細看,暮瀾修竟有些遲疑,原本以為此事是她一手搞出來的,如今瞧著她竟似也被蒙在鼓里,不知所雲。
只這麼一頓,就听見里面素婉淒厲而痛苦的話語聲︰「你別過來!」
像是有什麼人漸漸逼近她一般,忽听得踫到桌子椅子的窸窣聲,接著素婉哭訴道︰「你別過來,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的錯啊……我沒有做過,我沒有做過……那時你即將臨產,我可是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啊,那碗藥,不是我的主意啊……你放過我吧……姐姐……姐姐……」
暮瀾修越听下去,臉越是暗沉,那眸子里隱者風塵冰霜色。抬起的手又緩緩放了下去,只冷冷負手立在門外听著。
秦卿倒是焦急萬分,知道素婉定是迷幻藥發作,可是她卻不明白,這藥竟是有這麼厲害,竟然教素婉一下子就能說出這麼勁爆的事情來。
當即也不顧暮瀾修的不動作,她沉了一口氣,上前就要推門而入,忽地伸出去的手被暮瀾修緊緊握住,制止了她,示意她不要開門。
秦卿一愣,當即放下手來,卻還是被暮瀾修緊緊握在手心里,抽出不得。
里面的素婉哭了起來,道︰「姐姐……對不起……素婉真的不知道那碗藥有毒啊,他們說你方臨產,必須喝下去……素婉真的不知道啊……啊……你別過來……」
又是一陣走路的聲音,夾雜著雲兒的哭聲。
素婉叫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是姑姑,是姑姑,沒錯!姐姐,姑姑一直都不喜歡你,因為你不過是一個下等府邸里庶出的賤丫頭,怎麼能和我太尉家相提並論,要怪只怪殿下太喜歡你,殿下是要繼承大統的人,姑姑怎麼可能眼看著萬凰之王的女人,給你奪去……是姑姑沒錯,那藥也是她送來的!可是,姐姐啊,你不能怪別人,要怪就怪殿下吧……就怪殿下太寵愛你了……哈哈……」
言罷,素婉竟然不哭反笑,接著便是一陣茶盞碎了一地的聲音。
屋外的眾人皆都屏息不動聲色。此事雖然不能提及,卻已經是府里老一輩人深深明白的事情,如今竟然教良娣這般大膽的說了出來。
只有秦卿听得頗是新鮮,心里雖然竊喜,還是冷眼看了下低眸不語的暮瀾修。
他神色異常平靜,眸子里也是風平浪靜,只是握著秦卿的手的掌心里滿是細細的汗珠,連掌力也似在隱忍著,漸漸有了些力氣。
秦卿吃痛,一甩手想要掙月兌,奈何暮瀾修不知不覺握得更緊了些。秦卿忙伸出另一只手緊緊抓住暮瀾修的衣袖,道︰「殿下!」
暮瀾修忽地抬起眸子,竟是赤目圓睜。
秦卿溫柔安撫他,急忙道︰「殿下,雲兒還在里面……」
暮瀾修神色一變,當即想起雲兒的安危,抬腳便將門給踢開。
這動作一氣呵成,隨著轟隆一聲,緊閉的門一下子敞開。暮瀾修當前趕了進去,秦卿跟在後邊,只是還不忘看看這門有沒有受損。
天知道她有多想換個寢室,而這個地方的確很不錯。
等到進到屋子里的時候,四面窗戶很大,四周視野極好,外間已然夜幕低垂,所以點了盞燈的屋子里,竟有些許鬼魅的味道。
只見素婉癱坐在地上,身邊滿是碎了的茶盞,和倒在地上的桌椅。她眸光游離,依舊在喃喃自語般說著胡話。
不遠處的地方,雲兒被一個侍女懷抱著,似是哭得累了,躲在那侍女的懷里,不敢探出頭來。
「雲兒!」暮瀾修心急如焚,喚道。
只見雲兒探出頭來,那懷抱她的侍女忙將雲兒放好,跪伏在地上。
換了另一身衣裳的雲兒便立在那里,也不說話,也不動,只靜靜地看著緩緩走近卻又停在那邊不動的父親。
眾人都看將清楚了,有人驚艷,有人抽氣,有人不知所謂。
黃暈的燭火下,雲兒一襲半舊的白色衣裳,緊束在腰間的帶子是墨黑色的,黑白分明,襯著她嬌小可人的臉龐,頗是有種難以言明的美艷。
那種還未退去稚女敕,卻又難掩風華的美艷。
暮瀾修竟是看待了,呢喃一聲︰「雲兒?」
雖然秦卿能夠猜得幾分,可是秦卿那個時候還是不知道。暮雲兒的生母原就是一級縣官的庶女,閨名李雲。
只是那個時候秦卿不知,這個暮雲兒在這水閣里,一襲半舊白衣勝雪,那容顏該是有多像極了她的生母李雲。
只是秦卿不知,此時此刻呢喃著「雲兒」的暮瀾修,喚著的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他死去的愛人雲兒……
原本秦卿的計劃便是要小桃兒在暮雲兒更衣之時,好生將她的稚女敕退卻一些,沒準在暗夜沒有明亮的燈火前,她看著就像是她那死去的母親。
然後在迷幻藥的作用下,素婉的思緒和精神自然會如同大河決堤般奔潰,如此一來,便會有此等好事,叫她好好地展示一下藏得太久的狐狸尾巴!
雖然中途出了些問題,但是這效果竟然比想象得要好得多!
秦卿不禁多看了眼依舊跪伏在地上的侍女,便是原先那位領著素婉和雲兒去更衣的高挑侍女,當初還在擔心著雲兒的安危,沒想到這丫鬟一直在屋子里,護著她呢……
秦卿細看著她的身段,不禁暗嘆︰倒是個好丫頭……
眾人驚愕得不知所措,連暮瀾修也楞了半晌,才忽地轉過神來,上前想要抱暮雲兒。可伸出去的手還未踫到她,就只听見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暮雲兒眸色淒涼,狠狠甩開暮瀾修的手。暮瀾修一步上前,想要抱住雲兒。
只是雲兒剛一抬起頭,並不想要暮瀾修的懷抱,抬眼望見跟著進來的秦卿。竟然一下子兩行清淚流下,掙月兌出暮瀾修的手,哭著跑到秦卿的跟前。
淚眼望著秦卿,唇瓣也緊跟著微微動起,忽地伸手抱住秦卿的腰肢,哭叫道︰「娘!」
四下人都是一滯氣,連那稀里糊涂地說著傻話的素婉也一怔,愣愣地盯著開口說得雲兒,連同暮瀾修不敢相信地緩緩站起身來,看著緊緊抱著秦卿的孩子。
她,暮雲兒,一個被當了十幾年啞巴的孩子,竟然說出話來了!
雲兒緊緊摟著秦卿的腰肢,哭著喚道︰「娘,娘……娘親……」
連秦卿都怔在當下,任由雲兒這般抱著自己,不知所措起來。她哭得撕心裂肺般,小小的身板不住的顫動著,一聲聲喚著自己娘親。
任由她秦卿多麼鐵石心腸,竟也柔軟下來。她緩緩伸出手細細撫模雲兒滿是淚痕的臉龐,安撫道︰「雲兒乖,沒事了啊……雲兒別怕……」
多麼諷刺,原本就渴求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通的親人,如今倒半路撿到一個拖油瓶來。
秦卿蹲下去,摟住哭得正傷心的小人兒,一遍遍喚道︰「雲兒乖,娘親在這兒呢。」
那素婉怔怔地看了半晌,眼角那滴淚終是頃刻而出,迷幻藥性一過,她只覺得自己腦子一沉,便暈將過去,再無聲息。
暮瀾修死死地盯著秦卿,眸子里盡是驚愕。別說雲兒突然說出話來,就是說雲兒竟然月兌離了自己的懷抱,投入秦卿的懷抱這事兒,就是奇怪之極。
忽地,他的眸光陰冷下來。想起方才素婉的一席席話來,雲兒生母的死都怪他麼?
這雲兒雖單純天真,可到底是他暮瀾修的女兒,裝啞這麼久,連最寵愛自己的父親都騙將過去,可見這孩子的確不一般。此番又听得素婉這一席話,自然打心里與自己的父親生分起來。
想到這里,暮瀾修的拳頭緊緊握在一起,難以掩飾的憤怒,終是化作惡毒的眸光,剜向暈倒在地的素婉身上——這個女人,實在是該死!
「來人,把良娣抬回婉華殿,好生照料著,請太醫過來瞧瞧,良娣究竟是怎麼回事!」
四下無人敢說話,秦卿見暮瀾修難掩怒火,當下趕緊囑咐下人道。即便試探出這個素婉在暮瀾修心里地位其實並不高,卻也不能任由他發火,倘若這素婉真有什麼事兒,那皇後娘娘豈會放過她秦卿。
打入冷宮便夠了,其他的,她秦卿還真不大想看到。
秦卿囑咐完,立時上來幾個家丁丫鬟,看了看不動聲色的暮瀾修,才扶起素婉,離開水閣。
秦卿抱著只在哽咽的雲兒,上前對暮瀾修道︰「此事不宜張揚,還是先查探一下良娣究竟為何會這樣吧?」
暮瀾修冷冷一笑,道︰「卿兒這般聰慧,難道想不到嗎?」
望著秦卿一副我自然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模樣,暮瀾修望了眼伏在她肩膀的孩子,眸光柔軟了些,淡淡道︰「這孩子……身上穿得是她母親的衣服……」
秦卿一怔,眼角瞥見雲兒身上的素白衣袍,確實是半舊的衣裳,原來是她生母的衣物。
可是,為何會在她身上呢?
這般一說,那就說得通了,想來雲兒本就像極了她的母親,如今穿上故人的衣裳,只怕如出一轍。那麼吃了迷幻藥的素婉,失心瘋一般這麼賣力,可見一斑。
許是秦卿的動作實在太溫柔,許是她的懷抱實在太安全,才伏在她肩膀上哭泣著的雲兒,這會便累極了似的,淺淺地睡著了。
秦卿小心喚來小桃兒,將雲兒小心翼翼地送到她的懷里,囑咐道︰「良娣病著,你將放到我屋里,小心在旁看著,醒來便告訴我。」
「是。」小桃兒小心抱著雲兒,喚過幾個丫頭便回了。
暮瀾修只冷眼瞧著,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仍舊跪著一人。秦卿將雲兒打發走,便上前一步,問道︰「這屋子里就你陪著她們了,到底發生了何事?」
那侍女見狀,忙又拜倒道︰「殿下,娘娘!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郡主的衣裳濕了,良娣說這殿里頭也沒個適合郡主的衣裳,便遣了個奴婢回去取衣裳。」
那侍女說到這里,忙抬眼瞧著站在後邊的幾個丫鬟,抬手一指道︰「那……就是那位姐姐去取的衣裳!」
被她指到的丫鬟聞言,忙蒼白了臉,上前跪倒道︰「殿下,娘娘!奴婢確實回婉華殿取衣裳,不過是在郡主的衣櫃里隨意拿了一件,奴婢不知道……不知道這件衣裳是……殿下恕罪!」
那丫鬟跪倒在地上,頭緊緊抵在地面上,竟是嚇得哭了起來。
另一邊的侍女接著道︰「這位姐姐送來了衣裳,奴婢就幫郡主換衣裳了,良娣在一旁坐著,好像是有些不舒服,不住得想要喝水,等到郡主換好衣裳以後,良娣抬眼一瞧,立時嚇了一大跳,好像……好像看見……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一般……然後就不住地咒罵起來……」
暮瀾修一邊听著,一邊走到那碎了一地的茶盞旁,冷眼瞧了半晌,才開口道︰「今日在此處發生的事情,誰都不準提及,若是本宮再听見什麼,決不輕饒!」
「是!」守在門里門外的丫頭家丁聞言,忙跪滿一地。
暮瀾修深深沉了一口氣,提腳就往外邊去。
「殿下!」秦卿忽地叫住他。
暮瀾修也不回頭,只淡淡道︰「我去陪著雲兒。」言罷,頭也不回地便離開了。
望著跪滿一地的僕人,秦卿頓時覺得有種曲終人散之感,不過一想著自始至終,暮瀾修都未再提及素婉,可見已經是寒心了。
這般一想,頓時心情大好,秦卿對下面的人道︰「你們都下去吧,方才殿下也說了,此事不容聲張。」
「是!」低下的人伏著腦袋,應聲道︰「奴才告退!」
一個個頓時變得恭恭敬敬,哪里還有秦卿初來時的不屑與怠慢。只是門口外面的人都快散盡的時候,跪在最里面的丫鬟才緩緩動了一下,要站將起來。
秦卿回身,將水閣四下已無人煙,離去的僕人身影攢動,想來也已走遠。
只听得秦卿一聲冷笑,哼聲道︰「你這個丫頭倒是機靈,來太子府多久了?」
那侍女低眸想了想,不卑不亢,回道︰「六天有余。」
六天?這麼短?
秦卿一怔,自己入府,不就只有六天多而已……
她又問道︰「你叫什麼?」
那侍女的臉隱在昏黃的燭火下,只听得她回道︰「……蒙蒙。」
……蒙蒙!
秦卿差點沒岔氣,上前一步將那侍女從暗色里扯出來,果然看見那一張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笑臉,只是那眉宇之間,頗是嬌氣,再看那眸子,映著秋水般瀲灩。
「蒙蒙雨?」秦卿暗嘆,這個蒙蒙雨,果然厲害。化妝術竟然這般高明,她秦卿雖然懷疑,卻一直都不敢確認。
蒙蒙雨小心拉過她緊抓著自己衣襟的手,笑道︰「哎呀,都是做太子妃的女人了,別這麼粗魯好不好!」
秦卿收回手,笑道︰「好啊,蒙蒙雨,你不听君翊寒的話,不早早離開南滄,竟還跑到太子府里來胡鬧?」
提及君翊寒,只見蒙蒙雨的眸子一黯,他頗是不屑,卻又難掩在乎,嘟囔道︰「誰听他的話!」
言罷,忽地轉身,笑語嫣然,對秦卿道︰「我發現,和你一起,的確有不盡的好玩事兒!你看看你,才進太子府幾天,竟然能把李素婉給整成這般模樣!實在是高!所以,我決定,留在這里,說不定會更有趣!」
秦卿這會見到蒙蒙雨,心情也是大好,笑道︰「那也得有人配合才是。說實話,之前我只猜得雲兒這孩子和她生母該是很相像的,本想借著這暗夜里的鬼魅氣息,讓素婉上鉤。沒成想,她那丫鬟竟然拿錯了衣服,反倒達到這般好的效果!實在是出乎意料!」
誰知那蒙蒙雨切了一聲,道︰「你以為一個不能被提及的女人,她的衣服這麼好找得到嗎?」
「……」秦卿微微一愣,卻是有些疑惑,可看著蒙蒙雨一臉坦然而又驕傲的神色,秦卿無可奈何,問道︰「你小子搞得鬼?」
「哼!」
秦卿後悔極了,確實不該問他!
蒙蒙雨一臉不是我還能是誰的表情,道︰「我進太子府閉著眼楮都能知道哪里有狗屎!一件破衣服,怎麼可能找不到!」
他雖然易了容,穿上丫鬟的服飾,但是那種唯有蒙蒙雨才有的獨特魅力,立顯無疑。不過他即便是男兒模樣的時候,也還是穿著女款衣服,舉止之下,倒比女人更有女人味兒!
秦卿將他上下打量個遍,心中不免嘟囔道︰現在能正大光明地穿女裝了,難免尾巴翹起來!
等等,秦卿忽地一楞,貌似她漏掉了某些細節。
「等等!蒙蒙雨,你怎麼就知道那件是雲兒生母的衣服?而且,你說你對太子府熟悉到閉著眼都能找到狗屎?」秦卿帶著我什麼都已經知道了的表情,含笑看著他。
蒙蒙雨一怔,隨即臉上微微一變,支支吾吾,神色閃爍。心中直打鼓,可恨自己一時嘴快,說漏了嘴。
君翊寒再三叮囑,因為蒙蒙雨的身份,一定要離太子府和太子遠遠的,可是如今他貪圖玩樂,更是想好生看看君翊寒在乎的女人究竟是個何方神聖,才跑到這里來的。
難道秦卿因為之前他和君翊寒之間的對話,得知自己只是個死去的皇子,如今和暮瀾修搭上了關系,以她的聰慧,應該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了吧……
若是當真不幸被察覺出來,也只能怪他命不好……哎,況且他的命也沒好到哪里去啊!
最終,蒙蒙雨實在招架不住秦卿眯著的眼眸,揮揮手道︰「這事不能胡說,你莫要張揚!」言罷,翻了翻白眼往一旁走去,表示不要理會秦卿的模樣。
秦卿一笑,上前道︰「哎呦,別害臊嘛!哎,那個時候,你該是多大啊?」
多大?
蒙蒙雨眸子一黯,還是個本該活潑快樂的年紀吧。
「唔,十一二歲的樣子?」秦卿掰著指頭大概算起來。
「恩。」蒙蒙雨想起前塵往事,不禁心里酸澀起來。
誰知道那秦卿一點也沒良心的大笑起來,道︰「好你個蒙蒙雨,小小年紀,就知道干偷雞模狗的事兒了,竟然還偷到太子府里,說,那雲兒的母親究竟何等女子啊!」
「……」
聞言,蒙蒙雨一臉呆滯地看著眼前異常興奮的女人。正納悶著,這女人精明得很,現下竟然會這般遲鈍!
秦卿打算來個追根問底,「別不好意思啊,人家那破衣服你都能一下子找到,可見記憶猶新啊,趕緊給我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