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諜皇後,戾君的獨寵 V26 死醫

作者 ︰ M.達西

只是,原本還想在他面前堅持著,可是月復中的劇痛,和渾身難以堅持的疲憊。秦卿還是沒有骨氣的暈厥過去。

好像一切都那麼不真實了。所有的事情,在她腦海里都化作一場煙雲。唯一可以感知到的,是身體里的疼,還有心口的痛。

鑽心,蝕骨。

幾番轉醒,秦卿似乎總能看見那孤冷的眉眼,帶著焦急的眸光和幾欲碎裂的痛心疾首,在搖搖晃晃的天地間目不轉楮地盯著自己,好像稍稍一眨眼,自己就會不見……

幾番迷糊,身在疲于趕路的她,總能感覺得到,他身上淡淡的紫檀香氣,和那讓她稍微清醒的薄荷香,還有他鼻息深深的喘息……

只是,她又好像太累,太累,以至于幾乎無法呼吸一般。她實在撐不了多久,好像拼盡一輩子的力氣,也不能再有所轉機。

峰回路轉,馬車疾馳。

坐在前座駕車的冷風咬著牙,他想象不到主子竟然為了一個背叛自己的女人,還能這麼寬容,甚至這麼殘忍的對待他自己。

當初青衣來報,南滄的皇後被西玄國將軍擄回了軍營,主子竟然不留一絲思考的余地,領著通天閣的十八騎,直奔西玄領地。

可是他們都清楚,害死秦卿的不會是那個有勇無謀的西玄人,而是她月復中的骨肉!

冷風甚至仍然記得,秦卿在南滄大軍前現身,那隆起的肚皮逃不了任何一個人的眼楮。自然也躲不過君翊寒的耳朵!

君翊寒知曉之後,立即要見蒙雨。更奇怪的是,蒙雨竟似乎是知道一般,風輕雲淡,全然不顧對面男人臉上的陰寒。

那夜里,一直都被器重而且從不受四國甚至通天閣束縛的蒙雨,竟然被君翊寒一掌打得口吐鮮血,一直在殿外跪到雪重才被領回去養傷……

如今,這馬車里,主上已經抱著那秦卿,試圖以內力護著她的心脈。迎著風雪上天門山,只為著尋一個人去!

冷風吐了一嘴的雪末,大雪封山,別說山下的一段路馬車行來就已經吃力,這要是越往上,豈不是寸步難行!

他心里不禁一頓,只見眼前的路徑瞬間便窄,原是被積雪這段的樹枝全部堵在路口上。馬車一停,里面的人似有察覺。

只听一聲沉冷的聲音道,「怎麼了?」

冷風冷眼瞧著斷路,回身道︰「路被堵了,這麼大的雪,馬車根本上不了山。」

里面久久不語,忽地簾子一挑,只見君翊寒懷抱著被裘衣裹得嚴嚴實實的昏迷著的秦卿探身而出。

他冷寒的臉被這滿山的白雪印得蒼白而凜冽,嘴里的霧氣更是繚繞在前。他探身下車,手臂緊抱,將秦卿傾覆在他背脊上,背著她一下子陷到雪地里,那雪直沒他黑色的靴子。

「你在此等候後邊的人,我先帶她上山!」君翊寒吩咐道。

冷風實在忍受不了了,上前便道︰「主上,如今大雪封山,且不論這一路有多難,就算找到死醫,他可會救活了她?」

「哼,他一個死醫,救不了她,那也不配當死醫了!」君翊寒冷冷道,思量一番又道︰「你讓蒙雨那小子趕緊上山,那老頭最听他的話了!」

說著,撩起寬大的衣擺,緊緊了秦卿身上的裘衣,便往雪深處而去。

冷風孤零零地站在滯停的馬車前,除了眼前呼出的蒙蒙霧氣,再也沒有別的話要說了——他,果真是魔怔了!

邊境西玄軍營里,死氣沉沉,毫無生氣。

暮蒙雨幾乎與暮回雪同一時間抵達,只是面上的表情一樣的凝重與忐忑。四國之中,西玄人最為好個熱鬧,只是這軍營實在靜的可怕。

可是,當蒙雨看見主營邊上那十八騎時,他的臉色才稍稍定下——能一夜之間平定西玄一軍的,除了通天閣閣主親自操領的通天十八騎,恐怕別有別人了。

那為首的一騎黑衣蒙臉人駕馬上前,聲音清冷無情道︰「主上有令,蒙雨護法請速上天門山,兩日為限。」

蒙雨臉色一沉,天門山,那是老頭兒的隱居地。原來那老頭兒天真的以為能夠躲過他,可是他君翊寒一直清楚著呢。

暮回雪幾番查探,詢問那十八騎,究竟秦卿在何處,可惜那十八人個個守口如瓶,任憑怎麼問都不開口說一句話。

蒙雨上前告訴暮回雪,「十八騎只听從閣主一人的話。其余時候都是啞巴的時候,此次還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呢。」

看著暮回雪擔憂的神色,蒙雨還是停下玩笑,又道︰「秦卿如今快要臨盆,一場生死就在眼前,他帶著她去找我師傅了,想來是想要救她一命的……」

暮回雪心里憂心著秦卿,可聞言看了一眼蒙雨,疑惑道︰「你師傅?」

「是。」蒙雨苦笑一聲,道︰「當世死醫,就是我師傅。如今能救秦卿的,恐怕也只有她老人家了!」

蒙雨回首望了一眼似乎近在咫尺,確是遠在天邊的天門山,白雪皚皚。他不禁暗嘆,兩日為限,君翊寒這是要有殺人的心了!

即便如此,蒙雨還是二話不說,加緊馬鞭往天門山上趕,暮回雪到底不比他功夫了得。猶是咬緊牙關,跟在他身後,步步緊趨。連蒙雨都不禁挑眉,他這位哥哥平日里就是一位書生而已,哪里有過這般死命的趕路,還是在雪山之中。

他兄弟二人,一個心里放心不下那懷胎的姑娘,一個心里擱不下那孤眉冷眼的男人。愣是在第二天的晌午,趕到天門山上的關口。

雪色之下,難掩那一方草廬的天真天然。竹屋泛著青色光澤,在這一片銀裝素裹之下,更是別樣生動。好像帶著生命的顏色,故而顯得生機勃勃,一派向榮。

只是住在此處的孤僻老人家,卻是當世神醫的住處。他此生只救一種人,也不救一種人。

不死不救,只救死人。

暮回雪站在草屋前,喘著濁氣,擦了擦頭頂的汗方要進去。忽地被蒙雨一把拉住,道︰「這老頭兒怪癖得緊,你若想好好的見到秦卿……先把你冠上的南滄式的冠帽取下。」

暮回雪一怔,不過想到死醫從來孤僻,有很多忌諱,便點頭將頭頂的冠帽取了下來。

只是那緊閉的門不動彈,倒是有一股老沉而渾濁的聲音道來︰「哼,你要是再不來,我就把這兩個人都丟出去喂狼咯!」

蒙雨臉色一怔,抿了抿嘴迎面上前,手方叩上緊閉的門扉,就見那門吱呀一聲開了。

撲鼻而來的是濃濃的湯藥味,蒙雨臉色一變,不由得直奔入屋子,往那東廂床榻上看去。他眉色緊皺,頗是緊張,「他如何了?」

不想那坐在床邊上的老人家老臉一沉,帶著幾分怨懟,道︰「哼,這麼些年不見,你個小崽子不想著我這個老人家,倒奔著這禍害來!」

蒙雨看著床榻上的男人,緊閉的眼眸,那眉間還是緊緊的擰著,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辦到。只是他呼吸微弱,冒著寒氣凍紫了唇瓣,一眼便瞧得出寒氣入體,怕是又弄壞了身體。

早在進來的時候,蒙雨便聞出,老頭兒熬制的藥味兒里,是治陰寒的藥味兒。當下便認定了,君翊寒一定只顧著將秦卿帶上山,定然是不顧自己的極寒藥火之身,才至寒氣入體。

老頭兒將扇子一丟,憋著嘴道︰「這禍害,早告訴他除了要以寒去炎時泡個寒冰澡,平時就別往寒處跑了……你看看他倒好,不僅僅往天門山這極寒之地,還抱著個大肚子的姑娘!這不是要他命嗎!」

「那姑娘呢!」暮回雪站在一旁久久無語,只是環顧之下,竟是沒有瞧見秦卿一眼,便趕緊上前急忙問道。

老頭兒瞥了眼一身白淨沾了雪色的素衣暮回雪,不禁皺著眉頭,道︰「這是誰?」

蒙雨不顧他的詢問,忙道︰「您可施救了?」

老頭兒回頭盯著蒙雨,道︰「救誰?」

「我要不是想吃這雪地下的新筍尖,能踫巧看見這禍害緊抱著個女子埋在雪里頭嗎!」老頭兒呼啦站起身來,腰間的藥罐子陣陣作響,「要知道把他這禍害弄進屋子,我一個糟老頭子得多累!你倒好,進門什麼都不問!」

「師傅!」蒙雨無奈喚著,上前扶著死醫的手,一臉巧然的笑意,道︰「人也弄進屋子里了,不管死活,您得把人救活,不然您屋子里抬出去一死人,試問這天底下,誰還能信您一代死醫的醫術來!」

「哼,你小子少唬我!」老頭兒雖是沉著臉,可眼底盡是笑意,一雙精明的眸子直盯著不說話的暮回雪,道︰「還沒說這書生究竟是誰呢!」

蒙雨看了一眼暮回雪,沉了沉眸子,道︰「是我親哥哥!」

死醫不禁又深深看了暮回雪,了然般道︰「是有點相像……小子你竟然還有親人吶?」

「師傅!這你都別管了,他究竟如何了?」蒙雨不理會,纏著死醫問道。

那老頭兒刀子嘴豆腐心,拂了拂手道︰「老頭子都費盡力氣拉他回來了,還能再抬出去不成!那藥也煎好了,算著時間你該到了,正巧分三碗,喂他喝下!」

「誒!」蒙雨聞言,立時放開死醫,上前擺弄藥罐子,又看看君翊寒的暗色的臉。蒙雨不禁低頭道︰「師傅,他體內寒氣可盡數驅走了?」

死醫一沉臉,「哪有那般容易,這禍害自己的身體都不好好愛惜,寒氣入體,還施展內力,不是找死嗎!可氣的是,他還偏偏跑到我家門前找死來!」

蒙雨將藥小心喂與君翊寒,見他眉頭一緊,便曉得他感知還在,不禁放下心來。

暮回雪在一旁幫襯著,只是幾番想問秦卿之事,都被蒙雨暗暗制止住。他也只好按捺著不安的心神,坐在一旁等候著。

藥味繚繞不散,屋子里熱氣騰騰,倒也與外間的白雪皚皚相映成趣。

那躺在床上的人忽地眸子一動,微微睜開眼來。渾身的溫暖讓他不禁一愣,剎那間緩過神來,君翊寒看清了身邊人,不禁沉下眉頭,問道︰「她如何了?」

蒙雨心中一沉,他到底心中只有她,不顧自己的身體,一心想的就只有她。

等到君翊寒看清暮回雪的面容,不禁斂眉,深深嘆了一口氣。蒙雨見著趕緊上前,扶住他坐起。

只是當君翊寒環顧四周後,不禁皺眉問道︰「秦卿呢?」

蒙雨這才回身問那閉著眼假寐的老頭兒,「師傅,你將那姑娘丟在哪里了?」

君翊寒同暮回雪,皆是臉色一沉,霎時間蒼白起來。

只見那老頭兒微微睜開眼,卻是散著精光,嘟囔道︰「唔,我也不記得了,反正我敢踫!」

「師傅!」蒙雨嘆道。

老頭兒忽地瞪著眼,道︰「我不敢踫女人你也知道,更何況還是個大肚子女人!」言罷,他看了看那暮回雪,又看看君翊寒,笑著問道︰「誒,那肚子里的種,是誰的?」

那二人皆沉聲不語,各自臉色有異。

老頭兒別開臉也不在意,只道︰「無論是誰的,那孩子都是留不下的!」

「難道,秦卿還在那外面?」暮回雪不理會死醫的笑言,一心只撲在秦卿的任何信息上。

君翊寒沉著臉,盯著蒙雨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忽道︰「先生既然救了我,一定也會救她,對吧?」

「不對,不對,我為何要救她!」死醫搖了搖頭,道︰「我不救她!」

「為何!」暮回雪趕緊問道。

死醫眼楮瞪著暮回雪,堅決道︰「她身穿南滄朝服,一眼就知道是南滄皇後!我為什麼要救她!」

「那她現在何處!」暮回雪又道。

死醫別過頭,無所謂般道︰「雪這般大,恐怕早就埋在地里去了,我哪里尋得到了!」

蒙雨凜著臉色,終是看了一眼沉著臉的君翊寒,不禁暗嘆——縱然太過在意秦卿的生死,可是最後竟然還是忘記秦卿身上的衣飾。

死醫有一忌諱,便是至死不醫南滄國人。

雖然,他這一忌諱,在當初救了他暮蒙雨之時就已經破戒,可惜,死醫至今也不知道蒙雨的身份。

蒙雨不說話,暮回雪心里不安而焦躁。微有君翊寒站將起來,微微看了一眼身旁的暮回雪,問道︰「回雪兄,你為了秦卿,倒是費盡了心思。只是若是能救她一命,你可願意一死來救她?」

暮回雪不明白君翊寒為何這麼一說,只是不及多想,便道︰「若是能救她的性命,我自然是願意的。」

「那再好不過!」君翊寒淡笑一聲,轉身看向那死醫。

蒙雨忽地上前,立即制止他,「不行!」

君翊寒哪里再去理會蒙雨,上前對死醫道︰「先生一生嫉恨南滄,如今南滄國皇帝便在眼前,你殺了他,就那女人,如何?」

死醫一驚,立即回身看向暮回雪,垂下眸子又看了看凜著眉色的蒙雨,嘴唇顫動著不知所言,忽道︰「阿寒,你這交易真是公平,可惜,對我來說,卻不公平,他一個皇帝又如何,我不稀罕!」

蒙雨心中百感,上前軟語道︰「師傅……我!」

「你不必說了,當年阿寒他師傅將你送來的時候,我便知道你的身份。只是你性情與我相投,又從此言明自己不是南滄國人,我才容得下你……可是這並不代表,我能放下仇恨!」死醫緩言道。

蒙雨垂下臉不說話。

暮回雪疑惑不解,苦笑問道︰「仇恨?先生與我南滄究竟有何仇恨?」

那死醫淡然一笑,道︰「既是南滄皇帝,可是暮千尋的兒子?」

「正是。」暮回雪心一凜,回道。

「那便是了。你可還記得你那好大喜功的父皇,當年征戰依附與東晉周邊的小國耳滄?」死醫淡淡說道,那語氣里似乎很平淡很釋然,毫無仇恨可言,「耳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何曾想過要去你們這些國家爭斗,只是想要平靜而和平的生活罷了。你父皇好大喜功,不辨是非,一定要將我耳滄納入你們南滄,得勝之後,竟還屠城,老幼婦孺,盡遭你們屠刀之下……」

此事,暮回雪自然知曉,當年的先帝也是在這一戰之後,便心滿意足般不理會朝事,還總以為自己的國家多麼強大。

暮回雪凝下眉頭,不禁感懷,嘆道︰「听聞那耳滄國的三皇子醫術了得,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只是那一戰之後,耳滄皇室盡死于一場大火。想來,先生,該是那位三皇子?」

死醫淡然一笑,眸子里凝了層霧氣,道︰「什麼三皇子,我不過是個糟老頭子!」

他看了一眼暮回雪,又看看君翊寒,笑道︰「阿寒,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姑娘中的毒,是從我這里拿出去的,此毒無解。當初你來尋藥的時候就該知道!」

「秦卿中毒了?」暮回雪心里一驚,不禁啞口。

君翊寒眸子里一絲傷痛,呢喃道︰「我知道。」當初通天閣早在他師傅還是閣主的時候,便禁令下去,凡女子心軟易動情,若然在行動中懷孕難免會影響到她的忠誠度。因此從死醫處尋來這味藥,凡女子懷孕,必死無疑。

所以,當秦卿第一次懷有身孕時,他說什麼也不能讓那孩子過了三月,不然定會追悔莫及!所以,當他發現她再次懷孕時,那時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消除了些隔閡,總算能夠好生在一起的時候,他實在不忍心再次傷害她……這才尋到蒙雨,看看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減少對她的傷害……

如今,依舊弄巧成拙。

如今,他決不能讓她死!

那老頭只顧搖頭笑,「小子,當年你問我要那害人不淺的毒藥,就該知道,會遭這樣的報應。這姑娘我救不了了,這孩子就算保得住,估計也難養活,你看著辦吧!」

「孩子我要,她,我更要!」君翊寒冷冷地回答道,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老頭兒盯著暮回雪,又對君翊寒道︰「你既然這般堅持,我可以救她,但是有一個條件。」

「你說!」君翊寒毫不猶豫問道。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一定能夠辦到。只要能救她!

老頭兒偏生不說出來,還笑著看著暮回雪,道︰「小皇帝,你為了那女子,也會這般決然嗎?」

暮回雪淡淡的眉眼,帶著殊死的堅定,苦笑道︰「自然。」

「好!」死醫拍著手,道︰「好!你們若答應了我,事成之後,我就算拼了性命,也會救那女子!」

有了他的這一番話,君翊寒沒來由的便是安心。反倒那個條件好像都不會是問題。暮回雪看了一眼君翊寒,認識他這麼久,說實話,他唯有猜測過君翊寒的真心。可卻不曾想,他原來,也這般情根深種。

只有蒙雨淡淡地眸光飄過他們眾人,心里不由忐忑不安。他這個師傅的笑容,他太熟悉不過——帶著從皇宮里出來的月復黑和堅韌,帶著憋在心底的仇恨與怨懟。

他明白,這個條件,代價太大。

他轉眉看了眼窗外的雪,雪里風華,算是這二十幾年里最為盛大的一場。只是後續的茫茫時光里,他竟是忘記了,究竟是這一年的雪特別的大,還是因為這一年里發生的幾多事情,讓他久久不能忘懷,每每想起,都會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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