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無良長姐 康熙番外 求得真心相待(七)

作者 ︰ 月迷花骨

我自來是知道,保成是個聰敏勤奮的,似乎只要是讓明蓉帶著的孩子,都長的很好,健康、聰敏、活潑,保成是,小五是,連後來的小四也是,到她身邊不過這幾年,整個人都沒了以前在景仁宮的那般蒼白和孱弱。

反觀旁的和明蓉不是很親近的幾個,保清是在內大臣那里養大的自是不必提,旁的例如小七、小八,全都是瘦瘦弱弱的,一瞧見我也都是怯怯的,恭敬的很是疏離。

眼瞧著小十三都已經出生了,一向不愛到各宮走動的小丫頭卻跑章佳氏那里去瞧了一趟,還送了個小玉珠,瞧起來一副樸實無華的模樣,只是我知道,這丫頭怎麼可能隨便送出個東西,她手上的,越是不打眼的東西那就越是來歷不凡的。

我猜測譚拓寺圓寂的那一位其實是飛升了,而且一直都和這小丫頭有聯系,只是估計也叮囑了這小丫頭不要和我說,所以這丫頭有時候瞧著我的帶著歉意的眼神我也並沒有多計較。

那些人都是不能插手凡間俗世的,能通過小丫頭一次次地幫助我,我已經很是滿意了,而且大清到底是我的江山我自然要擔負起相應的責任,若是一直想著去依賴旁人,那我還要那把椅子有何用?

我也動了讓那丫頭來照應一下小十三的念頭,不過被她拒絕了,我也沒為難她,我自是知道的,她能多照應著小四、小五也是有旁的原因的,能送個東西給小十三已經算是照應著他了。

沒幾日,我下詔給保成舉行出閣,我瞧著我這個長身玉立、溫雅含笑的嫡子,心里再次嘆息,孩子真的是長大了,那丫頭也長大了。

于是我在年節的時候正是下旨給小丫頭賜婚,額駙正是那個頭等台吉班第,看著她接過聖旨盈盈下拜,我輕哼一聲,提醒她要趕緊修建公主府,否則倒是丟了我的臉我可不饒她。

她一嘟嘴,然後不清不願地回了句知道了,我微微彎起了嘴角來。

只是我從沒想過,我給她鋪設了一天通往安定幸福的路,卻有一天會遭到破壞。

有時候我想想會很是憤怒,接著又很是疲憊,那些女人,什麼時候能夠安穩下來呢?

烏雅氏!

真是千刀萬剮凌遲處死也不足以平息我的怒火。

我知道佟氏在給她偷偷下藥,只是我本來也是默許了的,對于烏雅氏,本來就是我抬起來平衡鈕祜祿氏和佟氏的棋子,現在鈕祜祿氏沒了,佟氏病了,我要她也沒什麼用了。

也正是因此,對于默許佟氏毒害她一事,我心底到底還是有點說不過去的,于是在她求見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了,只是沒想到,烏雅氏如此大膽,她居然敢敢把我灌醉了。

這恐怕是我這一生中最為恥辱的一件事,我第二日醒來之後心情簡直不只是用暴怒來形容,我的手已經用力掐在了她的脖子上,慢慢地收緊,我瞧著她漸漸青紫的臉,心里一陣暢快,可是到了最後,我還是松開了手,反正佟氏已經給她下藥了,我又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可是如果我能預測未來,我必定不會就這麼放過這個毒婦,就是我這個疏忽和不屑,讓她逮了空犯下了讓我十分後悔的事。

我听聞消息之後,只是怔怔地坐在乾清宮里坐了一會兒,然後若無其事的開始徹查,可是誰又知道,其實我差點都要喘不過起來,那是我最寵愛的女兒啊,我已經將她的前路鋪好,我希望她能一直那麼歡快地活下去,可是誰能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

我時常听說,一個人的福氣都是有定數的,若是給了別人,自身的福氣就會變少,是不是,那丫頭就是這個模樣,她把她的福氣給了我、給了保成、給了皇瑪麼、皇額娘、給了小四、小五、給了張廷玉、給了容若、給了災區那麼多的百姓,于是即便她再受上天庇佑,再怎麼深厚的福氣,終于還是慢慢地變少,少到了連她自己都護不住了?

我猛然間覺得,我真的是很寵愛她嗎?還是其實我是因為她的福氣才一直喜歡她,一直想著借著她的福氣做這個做那個?于是到了如今,其實是我害了她?

這個念頭一出,便如瘋草一般長滿了我的整個內心,我如遭雷擊,巨大的愧疚感兜頭淹沒了我,我突然覺得自己都沒有臉面去面對她了,那麼一個清澈的孩子,全心依賴著我的孩子,我竟然舍得去傷了她。

我一連幾日都沒敢去瞧她,直到烏雅氏被我處置了,我才去瞧了她,听著她撲到我身上的低低哭聲,我心底涌起一陣陣的心疼,于是匆匆地安慰了她便走了出來,她做的是對的,不然我失去的將會是皇瑪麼,可是付出了這樣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我心里卻還在慶幸著,幸好她救了皇瑪麼,我恨自己不顧她而有了這樣的念頭,可是潛意識里,我還是覺得,雖然她傷了身子,可最起碼,比皇瑪麼沒了的好。

這樣的念頭,讓我越發沒臉去面對她,所以再听著她成日悶在西三所不願出門的消息,我一面焦慮心酸,一面卻也無恥地松了口氣。

而這邊,在我很是有些疲倦的時候,保清和胤祉卻仍是沒個消停。

保清一直在我跟前打壓保成,爭著風頭,保成也不和他爭,屢屢退步,加上胤祉在其中渾水模魚,都是我的孩子,我實在是有些頭疼。

年頭的時候我因此將明珠給貶謫了,可是老大保清卻還是沒個消停,加上小八如今也滿了六歲,他自小被抱在惠妃名下撫養,此番剛開始上學,便也成了保清的助力,我瞧著底下爭著表現的幾個兒子,再瞧瞧立在一邊唇角含笑的保成以及板著臉一聲不吭的小四,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邊還未調和,後宮那邊也事多,佟氏的病突然就嚴重了起來,我看著倒很是像因為烏雅氏被貶到了辛者庫,而她了卻了最大的一樁心事的緣故。

眼看著慢慢地不行了,我這幾日也時常去瞧她,到底是母族的表妹,我雖然因為要平衡前朝後宮的緣故而不得不對她下手,可是她也是我自小的時候一直看到大的,到了如今,說愧疚我心里多少還是有點的,她若是沒進宮來,最起碼現在也不會病成這般模樣。

而正是因為佟氏,也讓我發現了小四的不簡單,那個一直沉默著的隱忍而敏感的兒子,請求我不要立佟氏為後,原因卻沒有和我說實話。

我知道,他是恨著的,恨他的親母烏雅氏,也恨他的養母佟氏,可是他不能說出口,不然就是不孝,所以他給我的理由是︰不想失去太子二哥。

是我這些日子以來的愧疚感讓我疏忽了這一點,他被我一怒之下記在了佟氏名下,若是我立了佟氏為後,他就是嫡子,倒是必定會威脅到保成的地位。

可是我還沒想到,這個才幾歲的孩子就已經想到了,我看著他跪在底下的小小的身影,他垂著頭,脊背挺得筆直,形成了單薄而倔強的模樣。

我突然就想明白,像保清、胤祉這般在我跟前耍小心眼爭風頭的孩子其實才是單純的,而旁邊沉默著、退讓著的保成和小四其實才是心有城府的吧?

也許他們一個沒有額娘、另一個有等于沒有,所以才讓他們快速地成長起來,懂得避讓和隱忍。

可就是因為小四,也提醒了我另外一件事,小四因為不想威脅保成的太子之位,所以請求我不要立佟氏為後,那麼有一天,保成會不會威脅我的皇位呢?我當初立他為太子,到底是對還是錯?

不會的,我告訴自己,那是我的嫡子,我從下放在手心里疼寵的嫡子,而且他現在已經是太子了,只要有一日我退位了,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帝,我雖然這般想著,可是心底還是有個小小的聲音,他現在已經這麼大了,還這麼聰明優秀,若是他等不到我退位的那一天呢?

我甩甩頭,遏制了內心冒出的想法,只是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對待保成的態度里難免也疏離了許多,幾個孩子都是敏感不過的,對此保清和小八感到高興,保成和小四全都不動聲色的模樣,尤其是保成,似乎我的態度從來都沒有什麼不同,他一如既往地恭謹地對待我。

這也讓我更加有些忌憚,這樣的氣定神閑、不動聲色,真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所表現出來的嗎?

我漸漸地將原先交給他的重要的差事都收了回來,改為不是特別重要的卻又十分繁瑣的差事,他也沒有絲毫疑意,安然地接受,然後一絲不苟的完成。

他所拒絕我的,大概只有賜通房給他這一樣吧,原先我在他生辰之後便準備賜給他,被他以讀書辦差為理由拒絕了,這一次我又一次提起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我瞧著他澄淨的眼神,溫雅含笑的臉,我一個勁地折騰他,想要讓他變臉,想要他露出他的真面目,于是我再提,他仍然拒絕了,面上閃過一絲惶恐。

我滿意了,于是也擺手同意了。

可是再一想想,我也覺得我頗有點杞人憂天的意思,保成這孩子對我可是一直都是恭謹守禮至于也是坦誠真實的,我又何苦這般試探他呢,而且他是我選定的繼任人,優秀一點不好嗎?若是像保清那般直性子愛沖動,那我才該擔心吧?

我慢慢地嘆了口氣,第一次有些逃避這個問題,我希望保成優秀,往後能夠繼續將大清發揚光大,可是我又擔心他太優秀,生出不該有的念頭,威脅到我的地位,真的是,矛盾啊。

然而這一天連著一天的政事根本就容不得我有心思這般胡思亂想,這不,噶爾丹又開始不安分了,我接到了他興兵進攻喀爾喀蒙古土謝圖汗部消息,恨不能直接帶兵過去把他給滅了。

還有那蠻夷沙俄,也不是個安分的,明明都被我大清的軍隊圍著打得落花流水,偏偏還不死心地挑唆,簡直不知死活,我想想還是遞了國書,要求沙俄攝政王派遣使者重新議定邊境。

當然這也是個試探,若是她同意了,那自然是好的,議定了邊境之後再來騷擾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若是她不同意,那意思很明顯,想要繼續打仗,那我對于挑唆我大清內部戰爭的敵人還要客氣嗎?

很快我就得到了沙俄的回信,攝政王同意了,我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決定將去談判一事交給了保成。

然後我又有心思放到了那小丫頭身上,公主府皇瑪麼原本是要從她私庫撥銀子修建的,被我阻止了,我還不至于連個公主府都撥不出銀子去修建,到底還是我最放在心上的女兒呢,雖然,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她了,她隔幾日遞回宮里的請安折子我也都細細瞧了,卻總是想見又有點不敢見。

我暗自苦笑,大臣們都說我喜怒不顯、天威難測,可是誰又知道我心底其實也是會害怕會惶恐的,我真的是怕見著那小丫頭難過又失望的神情。

我想了又想,于是想給科爾沁去了信,告訴他們,當然主要是班第,明蓉可能無法生育的事情,而班第很快就給我遞了折子,表示願意履行婚約,同時也告訴我,前兩年班第從馬上摔了下來,腿腳些微有些毛病,但是不仔細瞧並不是很明顯。

我皺了眉頭,唯恐他們隱瞞,派人暗地里去查了一番,得到消息確實不是很明顯,這才同意了婚約,然後將那丫頭宣進宮里來。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才真切地知道,小丫頭確實是受苦了,原本一直都明朗地笑著的臉上染上了暗色,眼里也深藏著悲傷,雖然她還在對我笑,可是我知道,她不同了。

我坐在椅子上,半晌終于忍不住起身走過去攬住她,這個小丫頭啊,自小就被我捧在手上嬌寵的小丫頭,到底是沾上了陰霾,我也明白我不僅僅是因為她身上的福氣,更多是因為她的快樂,她的單純,她的坦誠,還有她對我的親近,我才喜歡的她,可是我依然愧疚于對她的保護不周。

這些日子我時常一次次地在想,到底把她抱進宮里來,是對還是錯,可是這是個永遠都解答不了的難題,若是當初沒有將她抱進宮,我大概也不會知道她這麼個聰明貼心的小丫頭,可是如今享受過她的孝心,我還是希望,她能夠一直陪伴著我這個阿瑪,一直給我帶來歡喜和愉悅。

而我也希望,往後她能一直好好地過下去。

我跟她提了和班第的婚約,她立刻就崩潰了,也讓我明白,那件事對她的傷害到底有多大,也是,一個女子,若是無法有自己的孩子,又怎麼能說是完整,然而自那次我去瞧了她之後,她便一直都是若無其事的模樣,她將所有的難過和傷痛都壓在心底,讓我無法窺視。

我動了動嘴,壓抑住喉嚨里涌起的哽咽,然後安慰著她,和她講道理。

我無法瞧著她一個人孤獨終老,我希望她能有個伴侶,即使夫妻相敬如賓,我也希望能有一個人一直陪著她,陪著她白頭到老,更何況,班第那孩子也是對她上了心的。

她被我一說,大概也是明白我的強硬,漸漸沉默了下去,然後沒幾日,她遞話來給我,說她答應了。

我真真切切地松了一口氣,下旨讓禮部和內務府都加緊了動作。

我放下心來,日日都抽空听著禮部和內務府的稟報,心里期待著瞧見她披上大紅嫁衣的那一日,可是老天卻再次打破了我的期望。

我瞧過那折子之後,立刻便狠狠地砸到了地上,然後揮袖將書案上的物件掃了一半到地上,借口,都是借口,什麼命格有異,什麼福氣厚重,我自然是知道我的女兒不是一般人配得上的,可是被科爾沁這麼一說,好像那丫頭克夫似地,氣死我了!

可是偏偏他們抬出了部落的大祭司,我連反駁的話都沒法說出來,這才是讓我最憋屈的地方,就算這婚約不成,我連斥責他們胡說八道的機會都沒有,怎麼能讓我不憤怒?

簡直就是在毀那丫頭的名聲!

那丫頭听說婚約沒了,還很高興,一直以來都籠在臉上的郁色都淡了不少,臉上和眼楮里重新綻出了笑意,讓我和皇瑪麼、皇額娘都不忍心告訴她真相。

她因為不能生育已經很傷心了,難道還要告訴她科爾沁說她有克夫的懷疑,這麼樣的打擊她能受得了嗎?

可是沒多久,整個京城里卻似乎在一夜之間都傳遍的,我氣得手都抖了起來,下令讓人徹查,結果揪出了幾個準噶爾的細作,我讓人折磨了他們一頓,心里頭稍稍解了氣,可是那流言卻也收不回來了。

我因此郁悶的連保成帶回來的好消息都顧不得了,哪怕他完成的很是出色,甚至還將原本沙俄的三個重鎮地劃了過來,我被那克夫的流言氣得都要失去理智了。

我女兒那麼好你們瞧不見嗎?往日你們不是還說長公主如何如何的好,怎麼這會子全都開始不成體統,私下議論了?

我翻著八大姓的族譜,一個個地開始挑選合適的人選,最後選定了大族瓜爾佳氏,石文炳的嫡長子富達禮。

然後直接下旨賜婚,我就不相信了。

可是事實上,我也不得不信了。

我派人守在富達禮的屋子內外,愣是沒發現有人為運作的痕跡,待我從憤怒中清醒過來,我才發現,我沖動之下也把小丫頭克夫的名頭給坐實了。

我坐在昭仁殿里暗暗嘆氣,腦海里回想著明蓉那丫頭眼里放松下來的亮光和明顯松了口氣的模樣,心里實在是無力極了,罷了,還有我呢,我若是去了,還有保成呢。

想想我也不再糾結這回事兒呢,只要那丫頭開心,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懶得管她了。

只是我這邊罷休了,那小丫頭自己的情債倒還沒有解決,我听著下頭的人稟報,張廷玉那孩子居然獨自一個人跑到她莊子上去求娶了,心里實在是好氣又好笑,這張廷玉倒是膽大的很。

只是我轉念一想,張廷玉也不錯啊,雖然滿漢不可通婚,不過張英也是個好的,破格賜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想著我也開始期待那丫頭能答應張廷玉了。

可惜那張廷玉原來是一廂情願啊,我听著消息,可惜地搖搖頭,哎,不是說虎父無犬子嗎?怎麼張英那麼滑頭,愣是沒讓張廷玉那孩子給學會?

皇瑪麼都親自去開口試探了,那丫頭也愣是沒應下這事,這只能說,張廷玉也是個沒出息的啊,小時候不是玩得挺好的嗎?

這事兒過去我也再懶得管那丫頭了,听皇瑪麼說,她一個人在那溫泉莊子上過的快活著呢,如今那莊子可不比從前,光是每年冬日里賣那幾根根的青菜葉子就能賺上不少錢,我每日用著那青菜葉子的時候還都在想著,要不要讓那丫頭替我多賺點錢送進國庫里。

當然那也只是想想,難得她能自得其樂,我也就不插手了。

沒多久,眼瞧著年節就要到了,我自然是更加忙碌了起來,連帶著保成也跟在我後頭忙來忙去,我也不願去想他會不會威脅我的事兒了,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麼中規中矩的,連他的叔公索額圖每每遞牌子給他,他見是見了,只是也不過淡淡地幾句話,不顯疏遠但也不夠親近,也並沒有像保清當初那般,和明珠那麼親近,旁的地方也不見什麼安排,最多就是培養了幾個心月復,買了兩個莊子兩個鋪子在經營著,旁的一概沒有,這般清楚明了,我還能說什麼?

我自然也從來沒有料到,他有一日會和我說那樣的話。

臘月二十二,我帶著他去交泰殿封寶,之後回了乾清宮,他突然就提出要和我私下說幾句,我這幾日來確實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似乎沉默了許多,我原本以為他是累的,看來根源是在這里,我揮手讓人都下去,然後沉默著等著他的話。

他想出宮。

他這話一出,我第一反應是我听錯了,可是他接下來的話卻證明了我沒有听錯。

他像小時候一樣,親密地伏在我膝上,自稱著兒子,語氣中帶著親呢撒嬌的意味和我說話,我不知為何突然間就有些恍惚,記得小的時候,我時常去瞧他,那是那丫頭十有*是在他那里,然後兩個孩子一起眨巴著亮晶晶的眼楮里瞧著我,里頭滿是孺慕和崇拜。

時間就這麼一晃而過,我漸漸老了,兩個孩子也長大了,那丫頭倒還是好點,可保成,我有時候都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什麼了,他小時候我期盼著他懂事,可是待他慢慢地成長起來,慢慢地變得沉穩、變得老成、變得不動聲色,我卻又開始擔憂他成長的太快,擔憂他威迫我的位子。

就像剛才他說他想出宮,我第一反應居然是戒備,居然是戒備啊!

我听著他絮絮地說著,心里慢慢地變得酸酸的,這是我的兒子啊,我從小捧在手心的兒子啊,我是怎麼樣了才會這麼懷疑他的?

他沒有察覺,反而自己想著退一步,不讓太子的權利太大,從而影響到我。

我卻在懷疑他。

我突然間有些灰心,我是個皇帝,一國之主,然而也正是如此,我連一個阿瑪都做不好嗎?我沒護住那個小丫頭,我懷疑、戒備我唯一的嫡子,我為了平衡故意忽略小四,我任由保清、胤祉幾個孩子互相爭斗……

我瞧著保成亮晶晶的眼楮,模了模他的頭,動了動嘴,忍不住問他,為何要一直忍著自己的真性情,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樣。

他卻有些迷茫地回答我,皇阿瑪不是喜歡兒臣這樣嗎?皇阿瑪不是希望兒臣成熟穩重一些嗎?

是啊,我喜歡,我希望,所以這孩子就變成了那樣,努力壓抑著自己,帶著一張面具,不敢越出分毫。

似乎是感覺到我的惆悵,保成仔細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努力地逗趣惹我一笑,我順著他的意笑了起來,心里卻仍然鈍鈍地痛著。

去吧,去飛吧,待你們在外頭飛的倦了,阿瑪等著你們回來。

我自來是知道明蓉那丫頭活潑的,不愛待在這紫禁城里,自從那莊子建起來,她便一直就往宮外跑,然而待我親眼瞧見我告訴她可以跟著保成一塊兒出京時,她眼里突然亮起的光芒,心里還是突然就有些悶。

我張張嘴想要問她,宮里就這麼讓她難受嗎?她出去了就不惦念著我,惦念著皇瑪麼、皇額娘嗎?

可是轉念之間,我又想起保成的話,想起她這段日子一來埋藏在眼底的傷痛,到了嘴邊的話便再也吐不出來了。

我瞧著兩個孩子含笑著退出門去,心里突然就有些空空的,之後的一連幾日,我都習慣性地喚出「保成」的名字,然後怔怔地發了會兒呆,接著苦笑搖頭。

我變了太多了,從登基時候的戰戰兢兢、惶恐不安、孤軍奮戰,到現在的運籌帷幄、算無遺漏、還有那兩個貼心的孩子,我又想起皇瑪麼當初跟我說的話︰玄燁,不要相信任何人。

可是我現在想相信那兩個孩子,那兩個我自小捧著手心里看著長大的孩子,所以,保成、明蓉,你們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暗衛隔一日便將他們的行蹤傳來給我,我瞧著字條上的消息,想象著那跳月兌的小丫頭四處撒歡的模樣,忍不住就覺得好笑,漸漸的,隔天一次的消息成為了我的習慣,我也發現,我實在是很想那兩個孩子。

于是一個月之後,我借著巡閱河工的機會開始了我第二次南巡,這一次的公務倒是輕松一些,一直跟在我身邊的也變成了小四,這個沉默的孩子學識同樣很是廣博,雖然寡言少語,但是我每每問起,也少有回答不出的時候,甚至有時候,提出的意見也很我的想法不約而同。

這孩子,比保成還要深沉,可是卻惹我心疼,到底是因為我,小時候也吃了那麼多的苦,于是我對他,也多了幾分容忍。

我在山東停留了一個月之後,想著要起駕繼續南下去揚州府,然而又轉念一想,我是他們的阿瑪,他們沒想著來見我,反倒讓我去瞧他們,像什麼話?可是我也確實是想那兩個孩子,而且當初也是一時賭氣,把揚州那邊的差事交給了保成,可是如今我也真的不放心,漕幫那些都是什麼人,不要命的豺狼虎豹之徒,而保成終日待在宮里,雖說文武雙全,可是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我真是怕若是出了個紕漏,那可怎麼辦?

正矛盾著的時候,小四上了折子,想去揚州瞧他們,當然找的借口也很是巧妙,代我巡閱河工,我瞧著他一本正經的措辭,暗自好笑,怕是這孩子想他姐姐了吧?

只是這也正合了我的意思,我提筆批下一個準字,他第二天便起了程往揚州趕過去。

我瞧著暗衛的消息,因為保成整個人都投入到解決漕幫、鹽商的差事之中,明蓉那丫頭日日都被拘在宅里里,還是小四過去了,才得以帶她去揚州城里玩了一圈,不由暗笑,活該,讓你總想著出宮去,活該成日被拘著沒得玩。

待到小四回宮之後,和我說起,末了又請求我,讓我巡幸塞外的時候召明蓉伴駕,我面上不動聲色地說要想想,其實心里樂翻了,這小丫頭怕是被悶壞了,不然就憑她那沒心沒肺的性子,還會想我?哼,只怕我一撒手她就不知道飛哪里去了。

這些我又為我給保成拍了差事而感到慶幸,就該讓保成忙起來,沒空帶那丫頭出去玩,讓她一個勁地往外跑,現在知道想我呢?哼,沒良心的小丫頭!

心里是這麼想著,我到底是舍不得她的,于是起駕之前一個月,便下了口諭給她,讓她直接去熱河伴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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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康熙真的很好噠,他也是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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