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嫡女之再嫁 第【61】章 水禍來襲,驚險一刻!

作者 ︰ 清風逐月

長安也是一宿沒合眼,但心情卻是倍感輕松,天亮前窩在被子里小眯了一會兒,再起床時精神頭看著還是不錯,只是眼眶有些微腫,想來是昨夜哭得太多了。

紫鴛煮了雞蛋剝了殼,再用細棉布給包著,輕輕地在長安眼皮上滾動著,嘴里卻低聲道︰「小姐昨晚不是與老爺敘舊來著,怎麼反倒弄哭了自己?」

紫鴛在艙外守了前半夜,後半夜是紫雨來替的她,迷迷糊糊地睡醒後再過來一伺候,長安的眼已經腫成了櫻桃,船上也沒預備的有冰塊,只能用雞蛋代替。

長安頂著這副模樣可不敢出現在長公主面前,連庾十四娘早間里過來探望也被她給推了,實在是這樣子不好多做解釋。

「咱們的船是不是快駛進渠江了?」

長安沒有回答紫鴛的問題,反倒向艙口探了探頭。

據庾維肖所說,他們就是夜宿渠江被水盜給瞄上的,過了渠江再至渭河,不出三日就應該能夠達到瀾州。

到時候他們在那里下船,再看庾十四娘叔佷到底是要重新租船回穎川,還是另想他法,無論如何,相信瞧在庾家的面子上,能給予的幫助長公主也絕對不會吝嗇的。

「還早呢!」

紫鴛搖了搖頭,眉宇盛著一抹憂愁,「怕是黃昏之前能到,剛才我過夾板听到兩個船邦子在那里嘀咕,說是要徹夜開船駛過渠江,晚上都不歇息呢!」

徹夜開船,可是存在著一定的危險系數,不說視野不佳有可能會撞上夜里停泊歇息的船只,若是遇到暗礁急流的又怎麼辦?

明明是一趟好端端的旅行,卻偏生遇到這種事端,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

長安微一思忖,便知道這一定是父親的保守做法,天災雖難躲,但*卻易逢,當然是盡可能地避開這片水域,別遭了那撥水盜的道才好。

只是夜里行船有一定的危險,這些父親應該都考慮進去了吧。

「咱們晚上謹慎些吧。」

長安眉目一凝,緩緩地點了點頭。

今晚,恐怕對于船上的眾人來說,注定是個不眠夜!

各人的用餐照舊是在自己的船艙中進行,船上本就多有不便,再聚餐一塊也不太現實,只是大家胃口都不是很好,隨意地用了一些便覺著飽了。

晚膳後,庾十四娘來到房中與長安敘話,想來再至他們遇難之地,心情也是有些緊張,雖然說了許多話,可明顯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長安不由握住了庾十四娘的手,才驚覺她指間竟然都是冰涼的,不由安慰道︰「庾姑娘不用緊張,如今咱們跟著兩船官兵,還有我父親坐陣,定是無大礙的。」

或許這才是一個十四歲少女該有的心態,會焦灼會不安,會緊張會害怕,哪里像她前世一般,經歷得太多看得太多,反倒有了幾分超出年齡的淡定與沉穩。

丹兒也在一旁勸道︰「小姐莫擔憂,這次有武國公大人坐陣,那些宵小定不敢出現!」

「希望如此!」

庾十四娘的神情看著仍然不是太好,長安在一旁安慰了一兩句,也就由得她自己待著了。

「什麼水盜這般厲害,就像奪了人的魂一般?」

紫雨抱胸倚在一旁,小聲地嘀咕道。

紫鴛卻是瞥了她一眼,暗嗔一聲,「你真以為誰都像你有一身武藝傍身?那可是官家的千金小姐……」

紫鴛轉頭看了一眼庾十四娘那方,見她盯著燭火,神情有些怔忡,這才小聲道︰「我听丹兒無意間提起,那日水盜一下上了他們的船,真是嚇得三魂沒了七魄,為保貞潔,她與小姐最後不得已跳了船,這才上了小沙船……想來求生不易,如今有幾分惶惑也屬正常。」

長安在一旁听得暗暗搖了搖頭,恐怕這批水盜不除,庾十四娘心中難安,長此以往怕是會成了抹不掉的陰影了。

「咚咚咚!」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眾人的目光不由轉向了艙門,神情都是一緊,難不成出事了?

紫雨小心地開了門,見著是白墨宸的小廝,身後自然跟著他這個正主,不由屈膝一禮道︰「世孫怎麼晚來尋我家小姐,可是有事?」

紫雨這話一出,長安也不由一怔,趕忙轉過頭看向庾十四娘,只見她有些驚訝地站起了身,臉上一紅有些無措地低下了頭。

「沈姐姐,我還是回避一下吧。」

長安的艙房連著的小間便是紫雨與紫鴛的房間,庾十四娘是想暫時在那避一避,那一日狼狽相見是迫不得已,如今再不避諱那她成什麼了?

雖然私心里庾十四娘還是想再見一眼白墨宸,但長年受的教育在那管著,這種不知禮數的事情她也不會刻意為之,還是要顧著自己的清譽與名聲。

「好。」

長安點了點頭,也不強求,白墨宸對庾十四娘是外男,按理說應該避諱。

庾十四娘帶著丹兒連忙進了隔間的小艙,紫雨這才讓開了道來,白墨宸當先踏了進來,見著長安爽朗一笑,「見著表妹艙里的燈還亮著,這就來打擾一番,你可莫怪!」

「哪能呢,反正我也閑著睡不著,表哥坐!」

長安讓出位子來,白墨宸大方落坐,見著方桌上兩杯茶盞,目光再向隔間一掃,那里果然有人影晃動,心思一轉,白墨宸便能猜到是誰。

「表妹有客人,我這番前來豈不打擾?」

白墨宸挑了挑眉,他倒是挺樂意與長安閑聊,無論見識談吐都覺得對味,也算是這趟乏味旅行中唯一的安慰了。

長安也轉頭看了隔間那半掩的艙門,不由點頭道︰「這個夜里,怕是誰都睡不安穩,庾姑娘來尋我談談心罷了,難道表哥不是如此?」

「既然是這般,相請不如偶遇,怎能讓庾姑娘一人獨處小艙,若是不介意,請出來一同坐吧。」

最後一句,白墨宸倒是向著那小艙問了一句,話語坦蕩落落大方,倒不會讓人想到其他。

長安淡淡地抿唇一笑,白墨宸本就是隨性灑月兌,如今沒有長公主在前,和同齡人相處,怎麼也少了幾拘束,或許此刻的庾十四娘對他來說便只是像一個小妹妹吧。

小艙里躊躇了一陣,听到衣裙布料的摩擦聲,想來再過推月兌便顯得矯情,庾十四娘這才露了張透著粉紅的俏臉,對著白墨宸盈盈一拜,道︰「讓世孫見笑了。」

「這又不是在府中,庾姑娘無須多禮。」

白墨宸擺了擺手,長安走了過去牽起庾十四娘的手,倆人坐在榻上,倒與白墨宸隔了一段距離,只庾十四側了側身子,將面容隱在燭光的陰影里。

「今夜咱們便行經渠江水域,庾姑娘可記得當日就是在此地遇到水盜的嗎?」

白墨宸收了笑臉,眉目間漸漸泛起了一抹凝重,雖然今夜的布防由沈平一手操持,但他也在一旁听著,關鍵時候也能提出自己的意見,只是不知道這樣嚴密的布防會不會讓那些狡猾的水盜鑽了空子。

庾十四娘微微一怔,看了一眼艙外,夜色如水,倒是不能分辨什麼,她咬了咬唇,才道︰「那日天色甚晚,上了沙船後便顧著逃命,也不好細細分辨出事時的位置,如今再回想更是有幾分模糊了。」

庾十四娘抬眼看了看白墨宸,只見他眉間微皺,不由又道︰「那日我與丹兒是跳了船的,還好丹兒熟識水性,她恍惚看見了咱們船底周圍有黑壓壓的人影,只是一個浪頭打來,再回頭看去便不真切了……」

庾十四娘也謹慎地選擇著措詞,那日確實天太黑,火光忽明忽暗,也許一打眼便看花了去,這也不意外,只是不能肯定的事當時她也不好隨意亂說,但若這真是一個疑點,卻又不得不防。

「你是懷疑那些水盜是先潛在了船底,這才趁人不備爬了上來?」

白墨宸卻是臉色一變,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來,頗有些斥責道︰「這事你怎麼不早說?」

夜里行船他們一直打亮了燈火,就是提防著有沒有船只靠近,若是水盜真正來這一手,他們沒顧忌到潛行在水里的人,這說不好會釀成大禍!

「我……」

庾十四娘咬了咬唇,神情頗有些委屈地看向白墨宸,她當時都嚇傻了,只是听丹兒這一說,又不知是真是假,哪敢隨意說道?

而且這船上還坐著長公主呢,若是因這猜測妄言擾亂了人心,她即使是庾家小姐,怕也擔不起這個罪責。

「世孫別怪我們家小姐,是奴婢沒看仔細,這才不敢亂說。」

丹兒機靈,一低身便跪在了白墨宸跟前,就連她這個丫環都看出了庾十四娘對白墨宸的好感,可這正主卻渾然不知。

「表哥,你何必跟兩個姑娘置氣,她們才多大點年紀?」

長安一個眼色過去,紫鴛忙上前來扶起了丹兒,小丫頭眼中還掛著淚珠,「啪」一眨,便落了一串。

「事情緊急,表哥快將這事說與我父親知曉,才好早作安排。」

長安將目光轉向了白墨宸,事急從權,此刻也不是計較的時候,兩個不到十五的丫頭,你能苛責她們什麼?

白墨宸壓住了心底的激涌,又看了一眼庾十四娘,只見她已經紅了眼眶,只是淚盈眼底忍著沒有落下罷了,方緩和了口氣道︰「是我失禮了,庾姑娘莫怪!」

說罷又轉向長安道︰「我去找到二表叔再說,你們多提防些!」

眼見白墨宸離去,庾十四娘這才小聲抽泣起來,可憐兮兮地看向長安,道︰「沈姐姐,世孫可是在怪我?」

「他就是這個脾氣,你別理他!」

長安拍了拍庾十四娘的手背,卻扯不出一個笑來,面色亦見凝重,她倒真希望是丹兒眼花看錯了才好,若真有那黑壓壓的一片人影,那這批水盜的人數到底該有多少啊!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就在艙中坐著干等,長安也沒讓庾十四娘離開,這個時候,一說話一動作都是一份緊張,不若靜靜等待,靜觀其表。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船外異常地安靜,卻透著一股寧靜的詭異,長安只覺得心中亦加覺悶,就像有什麼東西壓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一般。

突然,「轟」地一聲,平空一聲炸響,連船身都跟著晃了一晃,船艙里坐著的人紛紛變了臉色!

「紫雨,快出去瞧瞧出了什麼事!」

長安還能穩住心神沉著地吩咐道,庾十四娘卻已經蒼白了臉色,有些搖搖欲墜,一旁的丹兒趕忙扶住了她。

「沈姐姐,咱們又遇到水盜了嗎?」

庾十四娘卻一把拂開丹兒,直奔了過來握住長安的手,晶亮的眸中滿是希冀,卻又夾雜著一絲惶恐,她是期望能從長安的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同樣的遭遇她再不想遇到第二次。

「情況不明,你先冷靜一下,別自亂了陣腳!」

長安重重地回握住庾十四娘,這個時候冷靜最重要,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才能最快地想出應對方法。

只是白墨宸去了許久都沒有消息傳回,長安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船艙一頭隱隱傳來重重的腳步聲、呼喊聲、打殺聲,更夾雜著鐵器踫撞交鳴的聲響,長安心頭一顫,再也顧不得許多,打開艙門,卻正見到紫雨飛奔而來,船外已是一片烈火熊熊,映在黑暗的夜空,就像開出了一朵最絢爛的紅花。

「小姐,水盜已經潛了上來,他們人太多了,老爺正在應付著,咱們快走!」

紫雨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大口喘著氣,她右手握著的長刀,刀身銀亮,刀尖赤紅,血珠子一滴跟著一滴落下,在她身後的夾板上滴了一路。

「走?!」

長安心里又是一顫,雖然父親曾叮囑過她,若是遇到險情,什麼都不要管先坐著小船離開,他自會有辦法月兌險,但眼下……

長安一把握住了紫雨的手腕,急聲道︰「長公主與世孫他們怎麼樣了?」

「世孫與老爺一同在應戰,長公主與侯爺被侍衛護送著上了小船,小姐,咱們快走,留不得了!」

紫雨的聲音也帶了一絲急迫,她轉頭左右看了看,眼下只是船頭上了人,國公府的一撥侍衛正在應付著,但水盜人多勢眾,想來也是撐不了多久了。

眼下白墨宸與沈平一人在一條廣船上,領著官兵與水盜們廝殺,也是這些家伙狡猾,無聲無息便潛了水靠近廣船,知道先解決了兩條船上的官兵,再拿下大船便不在話下。

「那我父親……」

長安心中擔憂不已,雖然父親身經百戰,但到底雙拳難敵四手,她是不知道為什麼白墨宸也會留了下來,若是長公主也知曉定是不會答應的。

這趟對敵,就算不勝,也不能滿盤皆輸,至少要留下性命。

「我五伯父他們怎麼樣了?」

庾十四娘已經聞聲而來,透過長安的肩膀看清了船外的景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情景……可比當日搶劫他們船只時陣仗大的多了去。

「庾五爺好似也加入了抗敵的隊伍。」

紫雨離開時一恍眼好似見到庾維肖與白墨宸他們在一處,後面的情況便不得而知了。

「小姐,事不宜遲,咱們快走吧!」

紫雨眉宇間盛著險而易見的焦灼,再拖下去真是禍福難料了。

「再等等!」

長安心思翻動,眸中亮光閃閃,仿若在計較著什麼,附身過去對紫雨吩咐了一番。

紫雨雖然有些驚訝,但卻點了點頭,閃身不見,不一會才又提著一個上了栓子的木桶折了回來。

而紫鴛已經動作利落地打包了些要緊的東西,隨身衣物帶了兩身,此刻已經站到了長安的身後,只待她最後的決定。

看著船頭好似也燃起了煙火,長安咬了咬,沉聲道︰「走!」

幾個女人趁亂模到了船尾,那里已經有侍衛給放下了小船,長安認得那是自己父親身邊的貼身侍衛毛晉,遂道了一句,「我們先行離去,有紫雨保護足矣,你快回到我父親身邊,保護他的安危要緊!」

長安知道,若是她執意留下,只會令沈平分心,也幫不上什麼忙,她的離去便是減少拖累的唯一方法,至少不能讓自己落在那批水盜手中。

「可是……」

毛晉有些為難,他是奉了沈平的命令前來保護長安,若是就這樣離去……

「沒有可是,若是我父親出了什麼意外,我活著又有何意義?」

長安這句話已經控制不住地吼出聲來,兩邊的廣船上都燃起了火,喊殺聲震天,她的心也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雖然她知道最後的結局,但卻不知道這其中的變數,若世事真因為她的重生而有所偏移與改變,她自問承受不起這樣的後果。

「是,小姐!」

毛晉深深地看了一眼長安,眸中閃過詫異,倒是胸中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些刻性命攸關,長安一個弱女子尚能將生死置之度外,果然不虧是武國公的女兒!

「庾姑娘,你先上船!」

紫雨已經先下了準備好的小船上接應著,長安這才轉頭看向庾十四娘,她臉色有些蒼白,但神情還算鎮定,听長安這一說,也不推遲,立馬便動作迅速地順著軟梯爬了下去,丹兒跟著,接著是長安與紫鴛。

幾人在小船上坐定後,紫雨與紫鴛一同劃漿,破水而行,沒命似地往外劃去。

長安回頭一望,江面上早已經是一片喧囂,夾板上燃起了火,火影重重,人影晃動,根本看不清楚誰是誰,她的心中焦灼一片,環顧四周,也沒見著長公主與武安侯乘坐的小船,他們就這樣孤零零地飄泊在江面上,就像一片隨時能被風雨打翻的竹葉,孤注一擲地向前駛去。

「二哥,那個船上全部是娘們兒!」

風聲中,一道粗啞的嗓音飄進了長安的耳朵里,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全身上下一片冰涼。

有人發現她們了嗎?

長安猛然回頭,只見得江面上突然冒出了一個腦袋,緊接著,隔著小船不遠處陸陸續續地浮上了好幾個陌生的面孔,丹兒忍不住驚叫一聲,「是水盜!」

「快,咱們一起幫忙劃船!」

長安此刻也顧不得許多,彎著身子跪坐在小船邊上,袖口都來不及挽起,兩只手臂便探入了水中,雖然天氣才進入十一月,但夜里的江水還是有些刺骨的,更不用說她們走的匆忙,身上衣衫單薄,雙臂剛一探入水中,長安便著實地打了個激零。

可此刻哪里顧得許多,因為那些水盜已經撲騰著向她們這邊游了過來,若是被他們給上了船擄了去,她還不如死了的好。

庾十四娘只是一怔,也趕忙照著長安的方法帶著丹兒一同以雙臂劃起了水,紫鴛紫雨更不敢停下,那漿舞得就跟旋轉的陀螺似的,在江面上激起陣陣水花,打濕了眾人的衣衫。

庾十四娘劃得倒是比長安更賣力,再說她身子也健朗,此刻發起狠來沒命地劃,那勁道恐怕連丹兒都比不上。

在眾人合力之下,眼看便拉開了與那些水盜的距離,長安暗自松了口氣,卻不想另一道沉悶嘶啞的嗓音又吼了起來,「兄弟們,連那幾個娘們兒咱們都治不了,今後怎麼在江船上跑?給老子亮鉤子!」

「是,二哥!」

應話的聲音此起彼伏,長安初一估略,恐怕有十數人不止。

「宵小之輩,豈敢妄言!」

紫雨中氣十足地吼了一聲,頗有些練家子的味道,那喚作二哥的人不由一怔,哈哈笑道︰「還有個姑娘是會武的,這敢情好!」

「兄弟們,別客氣,給我套鉤子!」

二哥這話一出,江面上頓時一陣應聲的吆喝。

長安幾人依然奮力地劃著水,紫雨卻是表情嚴肅地持漿站了起來,將船漿橫在胸前嚴陣以待。

眾人頓時覺得一陣嗖嗖聲在耳邊響起,紫雨輪起了船漿擋下了幾個飛來的鐵鉤子,卻還是有幾根鉤子掛在了船沿上,尖利的彎鉤一下便扎進了木制的船沿,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兄弟們,給我拉!」

隨著二哥這一聲令下,長安只覺得小船不住地晃動,她們哪還能用手劃水,忙不迭地扶緊了船沿,這才能堪堪穩住身形。

就趁著長安她們幾人再不能劃漿前進之時,水盜們收緊了繩索,急快地游了過來。

「怎麼辦,小姐?」

丹兒的模樣像是要哭了起來,眼見著那些眼冒綠光的水盜不住地收緊了鉤子,離她們的距離正以呼吸的速度迅速地靠了過來,丹兒就是一陣止不住地害怕。

「他們若是上船了,咱們就死!」

庾十四娘這會卻是難得的冷靜了下來,也許她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的命運會如何,心中雖然有一抹淒然,但更多的卻是堅毅的決心。

若是被水盜上了船,她們的名節難保,失去名節的女子,要麼出家,要麼死!

若是死,還能促全自己的名節,不被這幫水盜給侮辱,那死還有什麼可怕?

「還沒到那個時候。」

長安沉了臉色,冷靜地對紫雨吩咐道︰「倒油,等他們近了,便給我點火!」

原來長安離開大船時吩咐紫雨做的便是此事,將廚房里的那桶老油給一起拎上了,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此刻真的派上用場了。

眾人紛紛一怔,忙將目光轉向紫雨,她已經利索地拔開了木桶的栓子,在船身上轉了一圈一潑一潑地對著江面上倒油,看著當先的幾人游近了,火折子一點便扔了出去。

「轟」!

江面立時便被點燃了,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擋在了小船的面前,那幾個當先的水盜也被油裹了,身上燃了起來,慘叫聲頓時響成一片。

庾十四娘心中一松,頗有些驚喜地看向長安,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她還有這份急智,就算離了大船還想到了這一茬,眼下她們的小船被火圈給包圍著,那些水盜近不得身,總算又能拖上一段時間了,若是能夠等到救援的人,她們的確不用去尋死!

「快沉進水里去!」

二哥吼了一嗓子,也不知道那幾人听見沒見,兩個人反應過來先沉進了水里,後面的人醒悟過來再往下沉,只那身上已經被火燒傷了多處,即使能保住性命這傷勢怕也不輕。

一道有些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二哥,我听見了,就是那個碧色衣服的娘們讓倒油的!」長安順著目光望了過去,只見那被喚作二哥的男子長著長長的絡腮胡子,眉角有道深深的疤痕,在火光掩映下更顯得猙獰,他的目光也瞪了過來,話語惡毒而下流,「臭娘們,讓老子逮到你,定要兄弟幾個收拾得你下不了床!」

「放肆!」

紫雨冷喝一聲,手中的船漿已經甩了過去,那二哥身子一矮,船漿便擦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倒將他身後的人打了個仰面翻倒。

「你們幾個先把受傷的兄弟拉回去,剩下的幾個跟我在這等著,俺就不信這油燒不完,等這火一息,咱們逮住這幾個娘們,在床上滅了她們!」

二哥對著身旁的一眾吩咐道,便有人拖起剛才燒傷了沉進水里的幾人,拉著便往另一方游了過去,但火圈周圍仍然侯著有八個人,且個個面目凶惡,那目光好似要將船上的幾個女子生吞活剝了一般。

「沈姐姐,怎麼辦?」

庾十四娘又緊張了起來,誠如那二哥所言,這油總有燒光的時候,那若是等不來救兵,她們豈不是……

「小姐,奴婢誓死也會保護你的安危!」

紫雨已經拾起了剛才放置一旁的長刀,反正漿已經用不著了,若是這幫水盜真翻上了船,她勢必要拼死一搏。

掛住小船的鉤繩被大火燒斷了幾根,剩下的被紫雨唰唰兩刀給砍了去,若任這些水盜拉翻了船,她們也會被這火海給吞噬。

長安嘆了一聲,看著遠處已經起火的兩艘廣船,心中不免升起了一絲涼意,難道她想的不對?還是月兌離危險的只有長公主與世孫他們?而她注定要成為那墊腳的?

因為在前世里這趟行船之旅本來就不包括她,是她一力促成了這事的發生,眼下,她只期望父親能夠有驚無險,安然地度過這一劫。

「沈姐姐……」

見著長安神情有些怔忡,庾十四娘輕輕地搖了搖她的手臂,在她所認識的同齡女子中,就算已經嫁作人婦的,倒沒一個似長安這船冷靜果斷機智無雙的,即使身陷危機還不忘記準備後招,她已經不知不覺地將希望寄托在了長安身上,只要長安不放棄,那麼就有希望。

長安沒有回話,似乎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庾十四娘微微加重了手勁,這才喚回了她的神智。

「庾姑娘……」

眼前的臉蛋清秀端莊,雖然還尚顯稚女敕,但長安透過這張臉孔仿佛能夠看到好幾年後已經嫁作人婦的庾十四娘。

長安神情突然一滯,接著眸中光芒大盛,庾十四娘嫁給了白墨宸,她便是未來的武安侯夫人,既然現在她們倆還在一起,那麼是不是說明這場危險還是有轉機的?

至少,至少不會像眼前這般絕望。

「沈姐姐,你怎麼了?」

長安的臉色變幻自然沒逃月兌庾十四娘的眼楮,她不由有些詫異,這是嚇傻了,還是想到其他對策了?

「沒什麼。」

長安搖了搖頭,唇角勉強綻開了一絲笑容,「打起精神來,我們會沒事的。」

「嗯。」

庾十四娘重重地點了點頭,身後的丹兒吸了吸鼻子,卻是強忍住了淚意,主子們樂觀,可她卻更清楚事實,眼下這情況真的會沒事嗎?恐怕只有天知道。

紫鴛與紫雨對視一眼神情不由化為堅毅,不管怎麼樣,她們都會死在長安前頭,誰要想動長安一根手指頭,那就踏著她們的尸體過去。

長安呼了口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周朝的情景,遠處的喊殺聲好似淡了不少,才一怔神的功夫,怎麼好似有些不對勁了一般?

可圍著小船的二哥等人卻還渾然未覺,他們的目光只注視著眼前逐漸變小的火苗,唇角撅起了一股陰冷殘忍的笑容。

長安只覺得每一次呼吸,似乎那火焰便小了一分,紫鴛舉起了船漿護在她跟前,紫雨則緊了緊手中的刀柄。

庾十四娘與丹兒牽著一只手,另一只手上,一人握了把玉簪,一人拿了根木釵。

終于,火焰徹底地熄滅,二哥率先沖了過來,紫雨二話沒說便迎了上去,許是借著在船上高位的優勢,二哥幾次想攀上船來,都被紫雨給打退了去,饒是他再勇猛,手臂上也被長刀拉開了幾道血口子,腥味漫延開來,立時便增加了他的幾分戾氣,下手更是凶狠了起來。

紫鴛拍打著船漿,指著誰要靠近便朝腦門招呼過去。

長安與庾十四娘主僕也沒閑著,眼見著哪個人的手腳搭上了船沿,便狠狠地拿簪子刺下,一刺一個血洞,半點不含糊。

幾個女子在為生存而抗爭著,展現出從未有過的勇氣與毅力,相信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這一夜的奮斗與努力都會令她們終生難忘!

「收拾不了你們這幾個娘們,我二哥也別再這道上混了!」

眼見一直拿不下這艘小船,二哥憤恨交加,踩著假水退後了一步,剩下的幾個水盜也是負傷累累,頗為不憤地跟著後退。

二哥也不管身上的傷勢,回首便在腰間抽出了一個筒管狀黑漆漆的東西,他嘴對著那筒管一吸,便刁了根長長的引線出來,長安立時神情一凜。

「二哥,別介!」

那尖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長安看清了,是個清瘦的男人,她剛才便扎了他手背一個血洞。

「干嘛,想找死?」

二哥正在氣頭上,回頭便狠狠瞪了那清瘦男子一眼,卻听他道︰「這船上可都是嬌滴滴的美人,尤其那碧色衣服的女子更是絕色,二哥就這般炸死了她們多可惜!」

「美你個頭!再美也是帶刺的玫瑰,你也不想想咱們兄弟在這幾個臭娘們身上吃的苦還少嗎?」

二哥重重地吼了回去,左手執著筒管,右手拔著引線,大喝一聲道︰「兄弟們,退!看二哥炸死這幫臭娘們!」

話畢,二哥用力一扔,那手中的筒管已經向著小船飛了過來。

「不好!快跳船!」

長安瞳孔猛然大增,一轉身便將庾十四娘主僕給推下了小船,紫雨會意過來,一手拉著紫鴛一手帶著長安也飛身跳下。

若是長安想的不錯,當時在大船上听到的那聲轟響便是炸藥的聲音,如今看著這二哥手中握著的筒管雖小,想來炸翻她們這條小船應該不在話下。

入水的一刻,便是徹骨的寒,深冷的江水帶著一股咸濕之氣將長安的身體整個包裹住,昔日的恐懼又像潮水一般襲來,那瀕臨死亡的感覺壓得她透不過氣來,隨著浪潮沉載,幾欲窒息過去。

若不是紫雨的手一直緊緊地抓著長安,恐怕她便會第二次葬身在了這水底。

長安的意識有些迷蒙,在跳水之前她似乎隱約地听見了一絲呼嘯之聲,但這聲音太急太快,她以為只是恐懼時的錯覺。

是的,恐懼!

這種感覺已經多久沒有纏繞過她,卻沒想到這次瀾州之行會再讓她感受到。

她的生命會因此而終結嗎?還是能與庾十四娘攜手共同度過這場難關?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炸藥的聲音才悠悠傳來,卻並不是在她們頭頂上空炸響,倒像是隔了些距離,沒有想像中這般駭人,卻有一陣熱浪自江水之下襲來,一波一浪之間,倒是喚回了長安的神智,她不由扯了扯紫雨的衣袖,再指了指江面,若再不浮出去透氣,恐怕她真會窒息而亡。

紫鴛稍通水性,紫雨便拉著長安浮出江面,丹兒也拖著庾十四娘浮了出來,眾人再定楮一看,江面上哪里還有二哥等人的身影。

不,有是有的,不過不再是囂張地立在江水中,而是全部打橫了飄浮起來,每人身上都插著一根羽箭,那顫巍巍的箭頭在水中沉浮飄蕩,就像海島的浮標一般。

「小姐,有人來救咱們了!」

紫雨激動地轉身,一手便指向了不遠處一艘將要靠近她們的船上,長安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

一身玄色勁裝的男子正端立在船頭,一手持弓,一手拿箭,他俊眉朗目,五官深邃,漆黑的瞳眸像一汪深潭,仿佛世間的煙火在他面前都歸于了沉寂,他只是站在那里,便給人一種不動如山的凜然之勢。

長安驚訝地捂住了唇,頗有不敢相信,因為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從京城國公府里離去的秦暮離!

「小心!」

突然,秦暮離高喝一聲,挽弓搭箭一氣呵成,長安只覺得有風聲自耳邊呼嘯而過,再回神時,身後是一道慘叫,轉身看去,竟然是那二哥手持匕首潛在了她的身後,正欲向她的背心狠狠刺去!

而那一箭卻直直地透胸而過,在二哥胸前釘了個血窟窿,艷紅的血液汩汩地冒出,很快便染濕了他胸前的衣襟,二哥的臉上滿是驚愕、憤恨以及不甘,最終卻是身子一挺向後仰倒而去,整個人漸漸地沒入了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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