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楓驚覺身體失去平衡後,連忙四肢大張有序地向後擺動,試圖讓身體往上浮,無奈海底雙腳再次被近在咫尺的海草繞住。更讓他深感無力的是,因為這一翻攪動,身後深水區被暗流卷來的大量海草也在這時湊了熱鬧,全都往他腳上纏。
他忽然不敢再游動了,唯恐被海草越纏越緊。而這時,顧惜惜已經連吃女乃的力氣都用盡了,趕到他頭頂,伸出手來緊緊地抓住他唯一沒被海草繞住的右手手腕,用力地往上拉扯。
他對她搖搖頭,表示自己被纏得太緊,讓她趕緊上到水面去求援。這種情況下若只有她一個人過來幫忙,萬一也被海草絆住了,他們才真的危險了。
顧惜惜大搖其頭,靠過來想要幫忙,卻被他搖頭阻止。他將手心握著地婚戒塞進她的手里,然後掙月兌她的手,比了比氧氣瓶,再比了比上面,表示自己氧氣還充足,讓她趕緊浮出水面去求救。他的目光堅定不移地鎖定她,透過雙方的潛水護鏡,直望入她的眼底,傳遞給她信心。
顧惜惜在他的注視下,如當頭棒喝,腦子徹底清醒過來。她望了望纏在他周圍的海草,終于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妄自靠近,最好的方法還是先上去求救。她對他點點頭,比了個手勢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把戒指重新戴進手指間,再用相機對著周圍的環境拍下照片,然後轉身往上浮。
她一邊游一邊在心里不停告訴自己︰顧惜惜你不能慌,也不能亂,你要保持清楚冷靜的頭腦,要記住這附近的景物,以確保在找到救援後第一時間回來救人。顧惜惜,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關系著你最愛的人的生命,你一定要鎮定!
不斷地心里暗示起到了作用,她在上浮的過程中越來越冷靜下來。而就在這個時假,她看到了一個在不遠處潛游的人影,看那身潛水服應該是蘇教練的,她立即朝蘇教練揮手,但蘇教練恰恰轉過身去,並沒有往她這里看過來。她急中生智地舉起相機,開了水下閃光燈,對著蘇教練閃了幾閃,終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蘇教練回頭,就見這位易太太一手拿著水下相機,一手向他比劃。他很快看懂了她的手勢,快速朝她游來,然後就著她所指的方向往下潛游。
這一刻,對于顧惜惜來說無疑是絕處逢生!她急切地帶蘇教練沿原路往易楓遇險的地方游去。因為她先前有認真記下遇險地點,所以找起人來並不難。很快,被水草纏成一個草人的易楓就出現在兩人的視線里。
蘇教練讓顧惜惜停在上方相對較安全的地方接應,然後自己游近易楓,先幫忙易楓將左手上的水草撥開,將他的手給解救了出來,接著兩人一齊彎腰進行易楓腳下的除草工作。雖然中間蘇教練也有過險些被海草纏住的情形,但潛浮在兩人上方安全地帶的顧惜惜及時提醒並幫忙
終于,海草順利地被從易楓身上撥除干淨,蘇教練拉著有些月兌力的易楓往上浮。顧惜惜撲進易楓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他,熱淚泄洪似地從眼眶里溢出來。她差一點就以為要永遠失去他了!
蘇教練指了指他們的氧氣瓶,又指了指海面上,讓他們先浮上水面去再說。顧惜惜點點頭,一手拉著易楓,一手向下扒水,腳蹼往下蹬想盡快游上去。他已經月兌力,留在海底多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
終于,三人先後浮出了水面,向著遠處快艇上還在吸煙的船工小丁游去。蘇教練先上了快艇,然後和顧惜惜合力將易楓拉上船,再接著拉她上船。
倒在船上,剛剛死里逃生的易楓連連咳嗽了好幾聲,然後猛喘著氣。
顧惜惜月兌去氧氣瓶和護鏡,眼眶紅紅地,臉上濕答答一片也不知究竟是海水還是淚水。她用力抹掉臉上的水,定定看著依然喘息不已的易楓。剛才水下那短短的十幾分鐘驚險片段在腦中回放,每回放一次她就更恨自己幾分,就為了任性地去撿一個破戒指,差點把最愛的人給害死了。她是怎麼了?剛才在水里,她怎麼會鬼迷心竅讓他去水草里尋找失落的戒指?他的命難道還比不上一個結婚戒指嗎?就算那是結婚戒指意義重大又如何,如果沒有了他,一切都將變得毫無意義,她怎麼這麼想不通呢!
不,她突然發現這些天自己似乎被幸福沖暈了頭,在不知不覺中被「貪心」、「不滿足感」、「患得患失情緒」和「虛榮心」給左右了。原本,她只是想守在他身邊,默默地愛他支持他,讓他們的感情得以細水長流下去,可這幾天,她總是不自覺地想要得到更多,想要易楓馬上愛上她,想要他親口對她承諾地老天荒兩情不移諸如此類。這一切已經月兌離了初衷,也讓她整個人變得焦慮不安,明明婚姻生活才剛剛開始,她就已經草木皆兵,就連徐謙雅的出現都讓她生出自己和易楓之間是否存在無形鴻溝的猜測!
易楓的水下遇險經過,如當頭棒喝敲醒了她。她終于記起,自己現在應該做的是當一個貼心的、賢惠的小妻子,不求他愛自己愛得死去活來,但求他對她的好感越來越多,讓這段婚姻有一個值得回味的美好溫馨的蜜月,並且由此走向真正的幸福婚姻生活,而不是幾年後雙方回想起來他們的蜜月時只記得一次次的激情。
她很懷疑,到時候指不定他們中誰會在對彼此的身體產生審美疲勞後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麼瞎了狗眼才會和對方一晚上幾次呢?好吧!也許這是夸張的說法,但不可否認的是婚姻不會永遠都像蜜月時候一樣,一對夫妻生活在一起久了總是會有各種磕磕踫踫,到時候誰還認當年那些山盟海誓地老天荒啊?所以,當務之急她是要擺正心態啊擺正心態!
她握住易楓的手,聳拉著腦袋說︰「老公,我錯了。」
「嗯?」剛剛順過氣來的易大少,一時沒有跟上她的思考速度,但很快就醒過神來,問她,「知道錯在哪里了?」
她垂首,小雞啄米似地點頭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會那麼任性了,戒指沒了就沒了,咱們又不是沒錢再買多一只,以後我一切以老公為重,其它一切都是浮雲。」
「嗯哼!」這話很能滿足男人的虛榮心,易大少受用無比。
見狀顧小妞擺出一副任他宰刮的表情,咬咬牙說︰「老公,你懲罰我吧!」
易楓本就沒生她的氣,這會兒見她如此誠懇的態度,卻產生逗弄她的心思,清了清喉嚨,好整以暇地問︰「那你準備讓我怎麼懲罰你?」
「你想怎麼罰就怎麼罰,總之我絕對不會反抗的。」
「好,你說的。現在我暫時沒想好怎麼罰,等回頭想到了再告訴你。」他說著,然後閑適地坐了起來。
「嗯!」明知他故意逗自己,顧惜惜這回也沒有計較,臉上綻放了動人的笑容,撲進他懷里,抱住他的脖子撒嬌地磨蹭,在他耳邊低聲咬耳朵。「我愛你。」
我愛你三個字,在現實中且當著別人的面時本是難以啟齒的,但此時此刻發自內心地,她就是想對他說這三個字,不管有誰在場,不管他是怎麼想。
易楓眸心漸暖,攬住她的腰,低頭在她額上輕輕親了一下。「傻瓜,我知道。」
從發現她的電腦桌面竟然是他的照片時,他就知道這一點了。這個小丫頭,默默地愛戀了他兩年都未曾退卻或轉移注意力,哪怕是面對他並不靠譜的突兀求婚,也是以認真虔誠的態度對待。她的痴情,她的執著,她的勇氣,都讓他動容,讓他想逗她,疼她,保護她,為她做一切能令她開心之事。
坐在快艇前頭的船工小丁和蘇教練見狀,都會心一笑,很快把視線轉移到大海上,裝做沒有看見船上恩恩愛愛的小夫妻。
快艇載著幾人靠近岸邊,顧惜惜和易楓相繼跳下游艇,來到沙灘上,沒走兩步,就遇見從其它地方潛水回來的徐謙雅和周季明。雙方還沒說上幾句話,就听到遠處傳來一陣騷動,教練員,學員,潛水的游客,紛紛往那邊海灘圍過去。然後,就听見有人說誰失足落海了,又有人澄清說是有游客在潛水時抽筋溺水了等等,眾說紛紜,一會兒之後,就有一個高大的男人抱著一個身穿泳裝的年輕女子往他們這邊走來。
易楓護著顧惜惜避開,那高大的男子已經抱著女子走近——竟然是閻凱和林宛如,而在兩人後面還緊跟著臉色發白的江琳俐。徐謙雅迎了上去,驚訝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小如怎麼會溺水?」
江琳俐沉默地看了閻凱一眼,搖了搖頭,似乎她也不是很清楚的樣子。而閻凱則因為徐謙雅這一問而面色微變。倒是林宛如雖然小臉蒼白,但臉上卻有一絲滿足的神色,令旁觀的顧惜惜有些詫異。沒听說過溺水的人剛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還能心滿意足的,這也特邪門了點。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林宛如微眯的眼中曾驟然有了光彩,視線嗖地向她射了過來。
由于她的目光極度不善,顧惜惜連忙將視線轉回閻凱臉上,從這兩人的反應中多少看出一絲端睨,猜測林宛如遇險和閻凱可能有直接關系,而閻凱還因為此而對林宛如的產生了某種感情,雖然無法確定是何種感覺,但以她搜羅各界八卦多年的經驗上斷定,這兩人日後很可能有戲了!
閻凱顯然沒有向眾人解釋的意思,朝顧惜惜和易楓幾人點點頭,就抱著林宛如往海灘外走了。
江琳俐匆匆跟上去之前,只來得及對徐謙雅說︰「本來這次出事的是閻凱,小如那傻丫頭犧牲自己救了閻凱,幸好救援人損及時將他們救起,我先跟上去看看,小雅你先回別墅去吧,救生員說小如應該問題不大了。」
說完她就小跑向閻凱離去的方向。
顧惜惜目送他們的背影離去,難以想象像林宛如這樣的嬌小姐會舍己為人,但轉念一想,或許她這次找到了真愛,所以昨天才會對她的出現那麼不假辭色。顧惜惜心想,林宛如應該是怕她的出現會影響自己和閻凱的發展吧?
等到圍觀的人群散去,顧惜惜喃喃自語道︰「希望今次事件能促進宛如和閻凱的感情,也許等她找到幸福歸宿後,就能和我能盡釋前嫌了。」
易楓輕點頭,問她︰「今天我們在島上,還是回別墅?」
她提議︰「回別墅吧,你受了那麼大一場驚嚇,還是回別墅休息,晚上我給你做藥膳湯,給你壓壓驚!」
「恐怕有人比我受到更多的驚嚇吧?在水里時,有那麼一肯間我都差點以為你化身章魚女神了,簡直生猛無匹!」
她一手握拳,嬌嗔地推了他一下,眼眶卻又微微泛紅了。「我以後再也不讓你為我冒任何險了。你也答應我,不管什麼時候都要以自己的安全為考量,因為只有你好了,我就什麼都好了!」
沒錯,只要他好,她就很開心了,就像過去的那兩年里,每當听到他又完成了一件案子,打倒了一個貪官污吏,或者端掉了某個黑窩,她就會由衷地為他高興。單戀雖然有時候覺得很寂寞很辛苦,但大多數量候她還是快樂的,而現在他就在她身邊,她不用再偷偷模模鬼鬼祟祟的跟蹤他,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以易太太的身份站在他身邊,當著世人的面喊他老公。其實,這已經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了,所以她應該開心,並且充滿信心,坦然地展露真我,無論他愛或不愛,他都是她的夫,而她是他的妻,這就夠了!
「好。」他寵溺地模了模她的發,發現這一刻的她特別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聖潔而安詳的光芒,讓他舍不得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徐謙雅就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女人柔情似水地看著男人,而男人溫情脈脈地模著女人的頭發,碧海藍天斜陽下,這一幕太過美好,美好得刺痛了她的眼。
周季明站在她身邊,由衷地感嘆說︰「大少這麼快就真的愛上大少夫人了。」
徐謙雅偏頭看他,以同樣輕的聲音問他︰「難道他們不是戀愛了一年才結婚的嗎?還是說結婚前阿楓其實並沒有愛上她?那他們為什麼會結婚?」
周季明驚覺說漏了嘴,卻沒辦法對喜歡的人說慌,只能點頭,補充說︰「以前只能說是很有好感,現在才能真正稱之為愛吧。你也知道,很多感情都要由時間來沉澱。」
徐謙雅由衷地點頭。時間能夠沉澱感情,卻也會帶走曾經的感情,就像她和易楓,他們明明可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像是多年不見的熟人,明明都還識得彼此,卻已經沒什麼話題可以聊了。
下午,太陽還未下山,一行四人易楓,顧惜惜,周季明,徐謙雅,又乘坐游艇回到了亞龍灣,然後一齊步行到了別墅區門口才分手。這一回,顧惜惜和徐謙雅面對面而坐,沒有再覺得膈應,也不再覺得自己和易楓之間會有什麼鴻溝。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奇怪的動物,就好像想開了某一件事之後,連帶著的許多事情也跟著變得微不足道,世界忽然就開闊了。她甚至還偶爾和徐謙雅搭幾句話,自始至終笑意盈盈。
徐謙雅卻與顧惜惜相反之,早上在蜈支洲島碼頭下船時,她心情出奇地好,臨下船時那一抹笑還讓顧惜惜莫名其妙了好一陣子,但到達亞龍灣碼頭時,她臨下船卻是神情有些恍惚,心情也似乎不是很好,連笑起來道別時都讓人覺得有些勉強之意。
顧惜惜確實很敏感,但那是在她專注的物事上,回來的時候她的心思全在易楓身上了,壓根沒再留心觀察徐謙雅後周季明,所以也沒注意到徐謙雅的情緒變化,幾人在別墅區門口分手後,就拉著易楓往別墅走。
回到別墅,易楓先去洗澡,她看著時間也差不多該晚飯了,就挽起頭發進廚房去做晚飯。晚飯做好時,易楓卻沒有下樓來吃飯,于是她解開圍裙上樓去,打開臥室門,就听見易楓的說話聲從露台上傳來,她站在門口,看見他側倚在落地玻璃上,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拿著手機,似乎和誰在講電話。
她張口想叫他快點講完下樓吃飯,一個突兀的稱呼就這麼滑進她耳朵里。
「小雅,別這樣!」
小雅?她當然不會以為易楓喊的小雅會是原希雅那貨,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個小雅非徐謙雅無疑。女人都是好奇心旺盛的動物,尤其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老公身上時,更是會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去好奇。她已經張開的嘴巴閉了起來,靜靜地,連呼吸都變得極輕地,躡手躡腳地往露台靠近,想試試能否听清手機里在說什麼。剛剛才在別墅大門口分手,有什麼話需要拿到電話里來講?
與此同時,易楓和電話里那位「小雅」的對話仍在繼續。在電話里的「小雅」說了一長串話之後,他再次開口︰「我很報歉當時誤會了你的意思,但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現在我是個有家庭的男人了,衷心希望你也能盡快找到屬于你的幸福。」
手機那邊,又傳來一個女聲,模模糊糊地說了幾句話。
他這回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頓了頓,才又用異常認真甚至是隱含鼓勵的語氣說︰「小雅,我所欣賞你,十八歲的你敢力排眾議出國追求你的人生,那麼在感情的事情上,也要勇敢去追求才對,他不會永遠在原地等你。」
手機那邊陷入一陣沉默之中,露台上也只有偶爾別墅外傳來一聲鳥鳴輕響,以及黃昏的海邊隱約傳來的海浪聲。
顧惜惜終于來到最接近于露台的一株綠色盆栽後,不敢再靠近了,再靠近勢必被易楓給發現了。她就這樣站在擺在花架上的大盆栽後,借著綠葉的掩映,豎起耳朵傾听。
等了好一會兒,終于等到了手機那頭的「小雅」再次說話,但任她怎麼豎起耳朵,都沒辦法听清楚對方在說什麼。只知那邊又說了許多話,但易楓惜字如今,這回竟是任由她斷斷續續說了許多話都愣是沒吭一聲。最後,她听見那邊的「小雅」嘆了一口氣,唔,確實是嘆氣聲。接著嘆完氣的「小雅」又說了一句話,這一句听起來似乎頗為輕松,像是在問易楓什麼。
易楓也十分輕松地回答說︰「我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惜惜也會非常歡迎你來我們家做客!」
顧惜惜因為這句話而心情小小蕩漾了一下,察覺到他們的電話已經快進到尾聲,連忙從盆栽後退開,又躡手躡腳地走到臥室房門前,從打開的門縫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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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發燒了,在床上躺了一天,腦子暈糊糊的,就寫這麼多了,明天早上會仔細修一下,希望不要寫得錯別字一大堆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