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騎統領憋足了滿腔邪火,正欲策馬沖上去,被遠遠的一問,愣了一愣,雖然听起來那麼幾分不對頭的味道,還是習慣性的下意識的應了句︰「某家晤楚,來將通名!」
「這名字不好!」柳隨風搖搖頭,認真的說道︰「不吉利的很,賜汝新名,**!」
晤楚皺著眉頭,反復琢磨**二字的含義,听起來不像什麼好話,但是他在軍旅中,再惡毒的罵人說辭也懂,唯獨沒听說過這兩個字,一時間不好回話。
柳隨風在家里****的罵慣了,柳家上下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哄笑起來。
晤楚勃然大怒,從柳家人的表情上分明確定了這必然是惡語,爆喝一聲︰「小子牙尖嘴利,爺爺我打碎你滿嘴大牙!」
幾句話的時間,刑天重卒已經布陣完畢,最前排豎一片凶器閃著寒光,指向前方,眾人笑了一陣後,起初的緊張也緩解不少,眼神中只剩求戰的渴望。
柳隨風才比了比小指頭,從地上拔起大槍,平端指著前方,平靜而簡潔的說道︰「動手吧。」
晤楚這才明白過來,感情這家伙就是純粹的調戲自己一番,他何時受過這種氣,哇哇怪叫著,策馬朝柳隨風沖來。
無需柳隨風下令,黑龍撩開四蹄,蠻橫無理的對沖而去。
兩邊主將出陣,雖然只有兩騎,聲勢卻極為浩大,馬蹄滾滾如雷,兩道煙塵平地而起,迎面相撞而來。
柳隨風手中長槍驀然出手。
「來的好!」
晤楚大吼一聲,這一槍平平無奇,但無論力度還是速度,相比之前平字營校尉那槍都不可同日而語,他是個識貨的。
至少他自己認為自己是個識貨的,這一槍雖然凶狠,但他自持還傷不到自己,這小白臉身體單薄,最多是家傳武學了得罷了。
似這般年紀,就已經有了四脈的功力,放在哪里,都足以自豪。
但這也僅僅是眼前一亮而已,晤楚已經模到六脈的邊,戰場之上,威力還能再高兩成!
晤楚不躲不讓,等長槍近身瞬間,一把抓住了槍身,反沖過去,想在對手胸膛開個窟窿,再次上演之前一幕。
連續兩次,以同樣無可抵擋的方式擊殺對方主將,這對任何一支部隊的士氣都是致命的打擊。
晤楚哈哈大笑︰「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高手,區區一個四脈,也敢在本將面前放肆!」
在戰場上,四脈武道絕不是什麼可怕的人物,尤其是在晤楚面前!
他真氣剛凝聚,還未發出,手中鋼槍忽然猛烈的顫抖起來,在極小的空間內狂震不已。
如同瞬間被狠狠抽打了無數下,晤楚的真氣頓時被打散,大槍像一頭性情暴躁喜怒無常的惡龍,四處亂撞,晤楚手中的真氣只要稍有集結,頓時就要承受數十下撞擊。
非但手中無法發力,大槍放佛能感受到晤楚體內真氣流轉,他每每要發力之時,大槍就會有針對性的迎著發力方向痛擊。
這一手學自尉遲瑤姬的小手段果然極為管用,柳隨風原本就對人體力量的走向敏感異常,一時間,晤楚功力無法凝聚,槍身隱隱就要月兌手。
一旦月兌離了晤楚掌心,槍尖便可直刺入胸膛!
「放肆!」
晤楚大喝一聲,鐵手驟然握緊,猛的握緊了槍身。
剛才還狂跳不已的鋼槍,像一只掐住了七寸的蛇,死寂了下來,一動不動。
「功法不錯,可惜功力太低了點,假以時日,也是個高手,但你活不過今日了!」晤楚冷笑道。
「破!」
柳隨風根本不搭理晤楚,催動脈法,爆喝一聲!
就听一聲悶響,晤楚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掌中就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花,一陣血霧飄起!
整條長槍,居然毫無預兆的爆裂開來,梨花木的的槍身裂成絲絲木條,柳隨風手里,只剩下半截槍尾。
槍身碎裂,鐵質槍尖不知去向,這一槍扎了個空。
晤楚右掌中,密密麻麻的全是深入手心的碎片,一片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尾指、食指只剩下半截,整只手已然廢了!
這一切在電光火石之間,兩馬側身而過;
晤楚畢竟是沙場上舌忝血的老手,忍住右手劇痛,左手大戟化刺為砍,橫劈柳隨風腰間!
大戟才到半路,他胯下戰馬無來由的長嘶一聲,跳出了老遠,險些把晤楚拋下馬背,大戟就此落空!
晤楚這匹戰馬,隨著他廝殺不下數十陣,絕無怯場受驚的道理,然而此時卻渾身瑟瑟發抖,不住的後退!
黑龍一扭頭,吐掉了嘴里咬著的一塊巴掌大小的肉塊。
柳家呼聲雷動!
晤楚驚詫的看著不停發抖的右手,忽然想到一事,臉色立刻大變,見了鬼一般,失聲道︰
「躍如脈法,是躍如脈法!」
躍如脈法是個大路貨,武道中人,幾乎無人不知,但能練成者和知名度恰恰相反,幾乎又沒有,少數幾個練成的,無一不是舉世聞名的高手。
晤楚萬萬料想不到,居然今日在西梁這小地方能被自己遇上!
晤楚神經質一般厲聲嘶吼︰「怎麼可能,西梁這鬼地方,怎麼會有躍如脈法!」
柳隨風望著手里半截槍尾,嘆了口氣。
他原想用通過鐵槍,用躍如脈法重創晤楚,但躍如脈法瞬間爆發的威力太大,鐵槍作為介質,禁不住一擊,居然炸廢了晤楚一只手,倒是柳隨風沒有料到了。
若是能將功力通過兵器,傳遞到對方身上在爆裂,那晤楚此時,已經是個死人!
換了麥鐵柱的並鐵棍,就不會炸了,可惜又發揮不出躍如的威力。
耐操的武器,發揮不了威力,一般的兵器,威力還沒發出,自身就先碎了。
難不成我以後只能玩空手道?
可憐這只伴隨了我小半輩子的右手啊!
柳隨風有些郁悶,把破槍隨手扔到一邊,不耐煩道︰「娘們似的,鬼哭狼嚎什麼!」
晤楚此時已經徹底凌亂起來,他實在想不通,一個練成躍如脈的高手,怎麼會無聊到專門來找自己麻煩。
「這,這,這不公平!」晤楚幾乎要暴走,血紅著眼,一字一句吼道。
回答他的,是柳隨風迎面而來的一拳!
晤楚這次學的乖的,拳頭離著他還有兩尺,便騰身而起,從戰馬背上躍出,遠遠的朝一邊躲去。
「啪!」
一聲清脆的空氣爆裂聲,貼著晤楚的臉龐響起。
晤楚坐騎,那片已經受傷的戰馬,還愣在原地,被震的悲鳴一聲,四蹄發軟,居然癱倒在地,口吐白味,四肢亂抖,看樣子是活不成了。
晤楚重重的落下地面,面盔已落,發髻散亂;
幾條眼紅的鮮血,從他的七竅中緩緩流出!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有躍如脈!」
「我不服,我不服!」
柳家寨,一片死一樣的安靜,連作勢欲沖的虎豹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宰了原地。
披頭散發的晤楚狂吼著,兩只手漫無目的的胡亂揮舞,顯得極為淒慘滲人。
柳隨風制止了身後刑天重甲士的動作,下馬,一步步走到晤楚身邊,緩緩問道︰
「你有什麼好不服的?」
晤楚陡然間听到仇人的聲音在咫尺處響起,大駭之下,連退幾步,雙手在身邊一通亂打。
柳隨風冷冷的看著他,眼神中不帶絲毫感情。
胡亂揮舞了一陣,晤楚似乎漸漸意識到自己的徒勞,停了下來。
「我不服,你若只是一個四脈,哪怕是五脈,六脈,我也能殺了你!」他恨聲道︰「但你居然是躍如!一個躍如脈法的大高手,居然在西梁效果伏擊我,這不是暗算,又是什麼?這不公平!」
柳隨風嗤笑一聲,嘲諷道︰「暗算?公平?你瞎眼在今日,但你的心,是不是早就瞎了!」
「你率異**隊,侵我國土,殺我百姓將士……」
「我沒殺你將士百姓!」晤楚不服的打斷了柳隨風,怒吼道。
柳隨風抱歉一笑,然後理所當然的道︰「哦對,你殺的都是你們自己人,那你還要感謝我,我若不廢了你,你的罪狀又要多一項了。」
「接著說,戰場之上,點名與我約戰,我一對一勝你,現在卻來說我暗算你,找我要公平?」
「難不成,一定要找個功力不如你的,經驗不如你的,兵器也不如你的,站在這里一動不動,被你一戟刺死,或者看著手下被你一個個殺光,那才算公平?」
「我說,你好歹也是一軍統領,輸了就輸了,要死鳥朝上,光棍點,能不能別這麼不要臉?」柳隨風揉著通紅發腫的拳頭道。
「罷了,罷了,罷了……」晤楚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低下頭,側著腦袋,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少主小心!」柳家內寨中,傳來麥鐵柱的狂吼!
「放箭!」蕭長劍的清斥,響遍柳家寨上空!
不等箭雨至,晤楚已經合身飛向柳隨風,全身空門打開,手中大戟,準確的指向柳隨風胸口!
如此近的距離,晤楚耗盡全身功力,舍命一擊,柳隨風避無可避!
柳隨風也動了。
他把自己的胸口,直挺挺的沖著戟尖沖去,整個人直面晤楚撲去。
半空中,柳隨風做了一個舞中經典的滑步,大戟險之又險的貼著柳隨風胸膛擦過,帶出一道血痕。
柳隨風第二拳擊出,狠狠的命中了晤楚胸前厚甲!
胸甲未破,柳隨風帶著晤楚,朝後飛出!
一聲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半空中的兩人,重重的撞在了一座石塔上。
連攻城重錘都未必能撼動的石塔,在這一刻,似乎也顫抖了兩下。
掛畫一般在,停留在石塔上片刻後,晤楚胸口猛地炸開,上身消失不見!
而他身後的石塔上,以撞擊部位為中心,數十條密密麻麻的裂紋,蛛網狀朝四周散開。
滿場皆驚,寂靜無聲。
「吱呀!」
石塔上層,無來由的開了一扇小窗,一個滿臉凶橫的大頭兵探出腦袋來,惡狠狠的四處張望,看來剛才那下撞擊惹毛了他。
「誰啊,誰啊,哪個王八蛋,找死呢!」公鴨嗓子在場上回蕩著。
他忽然覺得所有人都在望著自己,順著其中一道最為炙熱的眼光回看過去,那個渾身是血,還掛這幾片肉塊的人,笑的似乎有點眼熟。
「娘咧,罵著大帥了!」公鴨嗓子靈光一線,訕笑了幾聲,縮回腦袋,關上了小窗。
柳隨風正要說幾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之類的話,忽然頭頂一暗,身後,響起一陣密集的馬蹄轟鳴!
虎豹騎從不敬畏長官,更談不上愛戴,軍中的統領,靠的是一路殺敵,殺同袍,殺和自己做對的其他虎豹騎升上來的,換句話說,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虎豹騎統領。
所有的虎豹騎隨時都準備干掉自己的戰友和上級,因此晤楚的死,並沒有讓其余的虎豹騎產生悲憤或者恐懼之類的情緒。
反而激發了他們的斗志,空出來的統領位置,正等著最強的虎豹重騎去繼承。
所有的虎豹騎都堅信,再強的高手,也可以靠重騎的沖擊,活活堆死!
「娘咧,跑哦!」柳隨風跳起來伏在黑龍背上,黑龍也是狡猾之極,撒丫子一溜煙就跑回刑天重卒本陣之中。
他身後,半截飛戟丟了一地。
柳隨風喘著粗氣,這群背後偷襲的王八蛋,老子又不是發動機,全身真氣無窮無盡,干死一個已經費了老牛鼻子勁了,你們還來。
「你們還要不要臉!」柳隨風刑天重卒的層層保護下,安然自得的破口大罵︰「也不看看老子穿的是什麼,一身布衫,你們也好意思背後扔飛刀!」
剛才著實嚇了他一身冷汗,他估模這就是天下三聖八脈級別的高手,也沒法用肉身去生抗兵器吧,更何況是這些堪比絞肉機的飛戟。
這就是血滴子啊。
虎豹重騎的臉皮到底有多厚,無人可知,因為他們常年把半張臉影藏在面甲之下,廝殺的時候,放下面甲,連另外半張臉也不要了。
晤楚的死,雖然沒有給虎豹重騎留下什麼心里陰影和士氣打擊,但卻讓他們發現了一個事實︰對面的敵人,戰力未必在自己之下。
他們收起了之前散漫的態度,不再各自為戰,而是以幾名軍官為箭頭,組成了標準的騎兵沖鋒陣形,催動戰馬,朝刑天重卒沖擊而去。
騎兵沖鋒的陣形只有一種,每當戰場上有大群精銳騎兵以這種最簡單而有效的方式開始沖鋒的時候,往往就是對手潰散的前兆。
虎豹騎眼下雖然只有四十八騎,但氣勢上卻絲毫不輸。
在他們沖鋒的路上,兩邊的石塔再次煥發了生機,短短的幾十丈沖鋒途中,虎豹騎足足抗住了三輪弩箭近射。
可惜絕大部分的弩箭射在虎豹騎的盔甲上毫無作用,巨大的力量讓這些弩箭要麼彈開,要麼從中折斷。
「敗家玩意!」柳隨風正在調養氣息,險些心疼的一口血吐了出去。
只有一支幸運兒要死不死的鑽進了一騎的面甲,那騎兵大吼一聲,吐出一口混著幾顆碎牙的鮮血,繼續前進。
唯一起作用還是滅日重弩,四塔上的柳家甲士下了血本,在極短的時間里,射出去六支重弩,其中有一半,命中目標。
然後虎豹騎就已經和步兵接上了火,所有的遠程弩箭不再發射。
迎接他們的是比弩箭更為可怕的武器。
這種武器的來源,是上古遺留的血脈,是堆成山的銀錢,是平日里能淹死人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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