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西斯科.弗朗哥郁悶地坐在自己的軍部辦公室里——也就是半年前他自己的總督辦公室,連裝修都沒有動,只是把門口的招牌換了一下,就搖身一變成了軍部辦公室——凌晨的時候,他就被電話吵醒了,在他還沒來得及發火之前,海軍中將切爾韋拉緊急通知他加迪斯港內的長槍檔艦隊被人偷襲了,「西班牙號」戰列艦戰沉,另外1艘輕巡和2艘驅逐艦也無一幸免,現在他控制下的長槍檔武裝已經從一個海軍中等強國變成了徹底的海軍吊絲。
「混蛋!這幫豬羅!居然到現在連是誰襲擊了加迪斯都沒查出來!」弗朗哥氣得胡子亂抖,一把把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掃到了地上,然後一腳把面前的寫字桌踹倒在地。
對面的幕僚們誰都不敢出氣,唯恐把老大的怒火吸引到自己身上,這時候,任誰都能感受到弗朗哥身上爆發出來的那股擇人而噬的氣場。
「報告領袖!有德國人的秘線通信求見。他們說就是關于昨晚的夜襲的。」
「德國人?他們想要干什麼!讓他們出兵幫我,都兩個月了連個屁的反應都沒有,就知道卡著我的脖子要這要那,希特勒這個老渣碎!投機分子!等等?你是說和昨晚的夜襲有關?帶他過來見一見吧。」弗朗哥頹然地坐回座椅,又左右環視了一陣,然後揮退了全部手下。
五分鐘後,一個德國海軍情報官站在了弗朗哥面前,把一份秘密報告交給了弗朗哥——其實上面什麼「實情」都沒寫,只是寫了一些當前形勢的應對策略。
「讓我們宣稱我們在昨夜的海戰中取得大勝?‘西班牙號’戰列艦攜新購巡洋艦以一敵二一舉擊沉政府軍的‘賈米一世號’戰列艦和從蘇聯‘租借’的‘馬拉號’戰列艦?自身遭受重創?目前為了防止敵軍的進一步偷襲,‘西班牙號’秘密前往摩洛哥海岸待修?」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弗朗哥的嘴可以塞下一個鴕鳥蛋,下面則是一整封打官腔的「捷報」、「嘉獎令」。
不過還沒等他質疑,對方就甩給了他一句話︰「先別緊張,也別急著下結論,記得看看今晚西班牙官方的口徑,然後再自己甄別吧。另外,如果可以繼續擴大加那利群島海空軍基地方面的合作,那麼,德國就可以確保西班牙的海上運輸安全。」
心念電轉之間,弗朗哥就猜出了對方的意思,「那麼,我們對于貴國的潛艇支援比較感興趣。」經過這一遭,弗朗哥也算看出來了,德國人目前階段還是不肯大規模明目張膽介入的,只有簽訂一些海軍潛艇買賣協議才是最好的打算——反正外國人是不能從被潛艇擊沉的船只來判斷潛艇的真實身份的。
「卡納里斯局長之前說過,海軍情報方面的一切合作都是可以談的,只要你們確保同期租借德國國籍的退役水兵就可以。」
「成交。」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弗朗哥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但是他不得不走上這一條路,德國人表現得比他還要油滑。
…………
「史達林同志,有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我們的黑海艦隊派去支援西班牙人的那只分艦隊幾乎全軍覆沒了,只剩下兩艘驅逐艦逃了回來。」一個蘇聯海軍情報官把一份秘密報告塞在史達林的案頭。很顯然,那個抓鬮抽到向史達林匯報這個不幸的消息的海軍情報官員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不幸。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史達林頭都沒有抬,仍然一邊伏案抽煙斗一邊批閱著文件,因為平時如果有什麼大事的話,如果是可以見人的大事都是莫洛托夫來匯報的,如果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則是貝利亞來匯報,最低級別的話也得是分管海軍情報工作的基列耶夫中將來找他。因此他根本沒有把那個噩耗听進去,在他的條件反射看來,對方說的話的內容一定是和「史達林同志,醫生說過讓我們每天通知您按時吃藥」那樣的廢話。
那個可憐的情報官甲只好硬著頭皮把那個噩耗再復述了一遍,與此同時,他心中已經做好了全家進集中螢的心理準備了。
果不其然,兩分鐘後,這個情報官的全家就被貝利亞同志以xxx(此處省略一千字)的罪名干掉了,然後伊薩科夫少將全家則更是不在話下——居然因為違抗偉大的史達林同志的交代的作戰精神自作主張,簡直就是反gm的行為!
而貝利亞也就責無旁貸地被迫親自來到史達林同志面前解釋這件事情的始末。
「看來史達林同志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了而且情緒平靜了不少。情報官甲,你的犧牲不是毫無價值的。」這是貝利亞看到史達林後根據多年的察言觀色總結出來的心得。于是他很快調整好了自己應該采用的措辭,先猛烈抨擊了一番西班牙人的背信棄義懦弱無能,看史達林心情調節正常之後,給史達林看了一份秘密的情報。
「史達林同志,這是我們克格勃的同志花了很大精力才挖掘出來的真相。」一邊說,他一邊把一張拍攝模糊的黑白照片遞給史達林,「今天上午的時候,我們在摩洛哥卡薩布蘭卡港的情報人員遠遠地拍到了這張照片,這與弗朗哥對外宣布的情況完全吻合——‘西班牙號’沒有沉沒,並且出現在了卡薩布蘭卡,顯然弗朗哥是打算在那里秘密修復他們的戰艦。」
「那麼也就是說,弗朗哥宣布的戰績是真的了?」
「從目前得到的所有證據來看,顯然如此,」貝利亞換了一個比較審慎的語氣,「弗朗哥的人今天早上宣布說,他們依靠‘西班牙號’戰列艦和2艘外國新購的巡洋艦組成的艦隊伏擊了西班牙政府軍的艦隊,以及‘西班牙政府軍從外國租借的艦隊’。」
「可是那兩艘回來的驅逐艦是參加過伊薩科夫少將當晚突襲加迪斯的戰役的,他們的口供上都說他們親眼目睹了‘馬拉號’把‘西班牙號’擊沉在港口里!」史達林立刻指出了前後不同渠道報告的差異。
「但是——我也看過那些報告——那些驅逐艦艦員只是說看到過一艘體型和外觀與‘西班牙號’戰艦相似的船只被‘馬拉號’擊沉,但是在加迪斯港海戰中,我們的海軍沒有一艘上報過他們有被西班牙人的305mm重炮擊中過的記錄。」
「那只是西班牙人技術太差。」
「是的,我非常贊同您的意見,史達林同志,但是也有可能是——那根本就是一艘誘餌,一艘模型誘餌船。」
「誘餌?你是在考驗我的智商麼,貝利亞同志!」史達林的語氣一下子提高了幾分,讓貝利亞不安地搓起了雙手,害怕對方隨時發飆,「伊薩科夫夜襲加迪斯根本就是他自己臨時起意抗命不尊,西班牙人怎麼可能預測到!」
「您看這個——」貝利亞戰戰兢兢地指向史達林桌上那份報告中的某處細節,「伊薩科夫少將確實是違反了作戰命令臨時變通——呃,其實我想說的是抗命——決定偷襲加迪斯港,但是這個行為並不是沒有緣由無跡可循的。」
史達林順著貝利亞指的地方看過去。
1936年11月18日下午6時,伊薩科夫接到西班牙方面的通知,由于馬拉加港內有美國海軍觀察團駐扎,所以不便蘇軍「租借」艦隊入港,並且與此同時西班牙人確實提供了加迪斯港內弗朗哥海軍的泊位圖情報。
「你怎麼看。」
「史達林同志,很顯然,首先,西班牙政府軍絕對沒安什麼好心——在我們派出‘馬拉號’之前,他們有4個月的時間尋找弗朗哥軍海軍決戰,但是他們就是不這麼做,而我軍的艦隊一到,立刻就生出種種變故希望我們打頭陣,就算他們不是處心積慮蓄謀已久的,至少也是出于有棗沒棗打一竿子的心態想要利用我們。」
「然後呢。」
「在西班牙補給艦隊派給伊薩科夫的聯絡官當中,有我們‘格魯烏’的人——也就是別爾津部長的人。在提供給伊薩科夫少將泊位圖並誘導伊薩科夫夜襲加迪斯後,那套用于西班牙艦隊和我們的艦隊夜間聯絡的燈光信號密碼也是‘格魯烏’的人提供並建議使用的。」
格魯烏和克格勃的關系,就像後世的中央情報局和聯邦調查局的關系一樣。所以,參照後世杜魯門總統籌建中情局的時候,聯邦調查局的胡佛局長是如何瘋狂反撲的,就不難理解貝利亞和別爾津勢同水火的關系了——那可是威脅到了另一方黑幕之王身份的競爭對手。在原來的歷史上別而津部長也確實在1938年西班牙大局已定後,和其組織的國際綜隊一起從西班牙被召回蘇聯後死于貝利亞執行的大清洗。
可以說,歷史上別而津的死一度造成過蘇聯海外軍事情報工作的斷檔,並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比如克格勃遠東部負責人留希科夫大將就在別而津被殺後因為擔心自己出身一樣不怎麼好,還有歷史污點,為防被貝利亞陷害,于1938年底投降了日本人,導致蘇聯從日俄戰爭時期起就在滿洲地區經營的情報網被全部摧毀,蘇聯在滿洲地區的數百名骨干間諜和上千外圍人員被日本人一網打盡一個不剩。如果不是已經打通了日本最高層情報渠道的佐爾格情報網獨立于留希科夫大將的遠東部之上,在情況變化後立刻掐斷了蘇聯在日本和遠東國其他地區的間諜網同滿洲間諜網之間的一切聯絡,並就蘇軍密碼本泄密範圍進行了精確地限縮,蘇聯人的損失恐怕還要擴大數倍不止。
此刻,史達林的雙目迸發出一股懾人的凶光,但是貝利亞堅強地頂住了,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一定要表現得無比堅定和忠誠,讓史達林同志無法從自己眼中看出一絲私心,不過他堅信憑自己影帝級別的演技是可以成功的——史達林同志對別而津的不滿他一直看在眼里,確切的說,史達林同志是對全蘇聯一切正規知識粉子出身的人不滿,在他眼中只有貧下眾農出生的,沒有參加過十月gm的,也沒有資歷擺老資格賣弄軍隊內權威的將軍才是可靠的。
「你是說,是格魯烏的人想要誘導伊薩科夫做出這個決定麼?也是格魯烏的人有人故意把襲擊消息和艦隊接頭的燈光密碼泄露給了敵人?」
「是的,很顯然,格魯烏的人,或者至少是格魯烏在西班牙發展的那些國際綜隊的人中間,出了叛徒,否則不可能輸得那麼慘——‘賈米一世號’和‘馬拉號’簡直就是完全在往敵人預設的圈套里鑽。」
「那具體是誰干的?」
「這個目前還不清楚,但是很有可能,我們在西班牙發展的那些國際綜隊的人已經完全腐化了——我們本來就不該相信那些資產階及國家來的志願分子,他們很可能只是一些滲透者,想要腐蝕我們的組織和隊伍,您不可能指望那些法國來的和南斯拉夫來的人有和我們偉大的蘇聯軍人一樣堅定的信仰——他們很可能只是一群資產階及改良注意和修正注意的敗類,他們很有可能只是打著支援西班牙的旗號行另立中秧之實!他們只是打著支援西班牙的幌子破壞蘇聯對gc國際的領導!而西班牙國內一些在虹海軍插手之前已經實際控制了西班牙國際綜隊的既得權力者,很可能就會忌憚虹海軍的直接介入,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控制不了紅海軍,所以——」
「你不就是想說叛變的就是駐西班牙最高軍事顧問別爾津部長麼,別不好意思,要說就大大方方說出來。」
「史達林同志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