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不知道彎了一條胡同,顧南枝才開始抱怨道︰「這里地勢這麼復雜,會不會是你記錯了?」木言口里只是說︰「快到了。耐心點吧。」後者不禁又開始翻白眼。如果眼神能殺死人,木言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當然,木言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顧南枝此時內心的焦急。如今只不過擔心冒然前去會打草驚蛇,才會用這種最笨拙的方法去接近那里。一來可以消消顧南枝的浮躁,二來也可以掌握這附近的地勢,一旦那人逃到這附近縱橫深淺的巷子里,也不至于像個無頭蒼蠅一般亂竄。只是現在看來,第一個想法適得其反了。
顧南枝越發不耐煩,他將要發脾氣時兩只眼楮會驟然變得通紅,像是狼直勾勾的盯著獵物的眼神。
「到了。」木言及時說道。
出現在兩人面前是一道平淡無奇的深巷,這條巷子和別的沒有什麼不一樣。若不是有木言帶路,只怕顧南枝一輩子也不會想到天下第一殺手原來是在這里停歇著。
顧南枝眼中的凶戾瞬間退卻,已經率先沖了進去。
「等等。」事實上,無論什麼時候,木言都是個心細的人。
顧南枝吃驚,看見那原本黝黑的深巷當中綽約出現一絲光,隨著光源越發接近,才看清楚,卻是一個人打著燈籠向這邊走來。巷子口聚集著四面八方的寒風,而那燈籠光穩穩的定在那里,並沒有隨風擺動,當真看得詭異。兩人的身體頓時僵硬起來,站在原處頓時不敢動,卻又努力裝作隨意的模樣。
等那人慢慢走近,才發現那打著燈籠的卻是一個帶著黑紗斗笠的錦衣女人。只見她身上衣襟松垮,腰帶軟軟的垂著,窈窕身姿,宛若弱柳扶風,從兩人身邊過時,長而墜地的裙裾揚起一片香風。顧南枝不禁心神蕩漾起來。就那麼驚鴻一瞥間,他似乎看到面紗下女人傾國傾城的面容。然而失態只是一瞬間的事,他立即清醒過來,謹慎的看著這古怪的女人。
那女子只是隨意看了兩人一眼,面紗後的臉似乎妖嬈一笑,一轉身就上了從另外一條路趕來的悄無聲息的豪華馬車。
「這女人帶著股邪氣。」顧南枝半晌才嘀咕道。一回頭,眼見木言還盯著遠去的馬車看,不禁拉了一下他,嘲笑說道︰「人都走遠了。我們進去吧。」
木言倒是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略微點點頭。
兩人才走進巷子當中。艷陽城的巷子千曲百折,它們共同的相似之處就是幽靜通幽,即便外面有灰蒙蒙的月光,巷子上面都被嚴密的樹蔭攔住,顯得昏暗暗的黑,夾雜這個時節特有鬼哭狼嚎的風聲,頓時有宛如站在地獄的門口般的感覺。
顧南枝感覺到一絲不對勁,木言同樣也覺察到。兩人默契的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不約而同的拿出自己的趁手武器。
顧南枝用的是玄鐵短刀,名為「殘影」,約莫三寸長,碧青色,往常都是藏在袖子中。木言用的是鐵扇,黑漆漆的看不出材質,倒是無時無刻都捏在手中。
一只黑影徒然從腳邊攛掇出來。顧南枝手腳迅速,只是一腳就踢到一個柔弱的東西上,緊接著就是一聲「喵」的慘叫聲。
「原來是只貓!」顧南枝虛驚一場,但是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木言沒有說話,只是覺得周圍的感覺異常怪誕,自從剛剛看到那個女子開始,身邊有什麼東西開始發生變化了般,只是那些東西太過于細微,以致于怎麼也模不到頭緒。
兩人小心的尋到一間空屋子,在門外依舊可以看見屋子里猶自點著燈。兩人推門進去,卻沒有任何人在,桌上的杯盞還殘著一半的水。
顧南枝不禁皺眉,這個房間里竟然聚集著異常濃烈的血腥味。這種味道無處不在,尋找不到根源。木言倒是一臉常色,不聲不響的到處查看……
這間房子有些大。空蕩蕩的,也沒有什麼家具,僅僅擺著一個桌子一個凳子,還有一張掛著帳子的簡單木床。這樣簡陋的擺設,絕對不可能藏下一個大活人。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木言特意劃開一根火折子。屋子里果真亮堂些。卻還是沒有任何人。
他眼楮一掃,看到一個封閉的窗戶。那窗戶上蒙著一層灰塵,似乎很久沒有動過。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開,一陣轟隆隆的水聲夾雜冷冽的風迎面撲過來,房里的光亮瞬間就被吹滅。
然而空氣卻清晰起來。顧南枝原本被風和水聲嚇了一跳,但見到是木言的舉動,只當他發現了什麼,連忙也湊過來往外面看。
只見昏黃的月光之下,卻是百丈高的地勢,下面則是護城河的滔滔不不絕的洪水。
艷陽城的護城河寬百丈,再俊的功夫也不可能不借助任何落腳點過去。並且這水深千丈,用天山之水作引,一年四季寒氣逼人,常人若是不小心掉到水中,若是不及時得救,只怕也是被溺死也會被活生生凍死。所以從這里離開是萬萬不可能的。
想此,木言關上窗扉,重新點上燈。「這屋子里沒有人,我們走吧。」
顧南枝卻指著那個杯子︰「我剛剛看了,這水,有些問題。」
「什麼問題?」木言問道。
顧南枝將杯子放在鼻下重新微微嗅了嗅,肯定的說道︰「是媚藥還加了毒藥。」
「看來果真有人比我先來到這里。」木言若有所思的說道。難道是剛剛那個女人?她是誰?她來這里的目的是什麼?
倘若是飛煙的雇主,為什麼這里有這麼濃的血腥味?倘若也是來找他的,是不是和我們抱有同樣的目的?不管是為這個國家的安寧還是私人的恩怨,這件事恐怕都沒有這麼簡單。而如今,飛煙也詭異的消失了。這杯摻著媚藥和毒藥的水,飛煙到底喝了沒有?他如今又在哪里?
兩人對視的眼神中都露出一絲不可思議以及驚慌,如今這個飛煙到底是死是活?
如果顧南枝和木言能在這個房間多呆一會兒,必然會發現飛煙所在之地。
等他們關上門的片刻之後,從屋檐上流下一條線的液體,一團團的落在桌子,然後從桌子流淌到地上,逐漸在地上鋪成開來,宛如一朵嫣紅的花朵,顯得嬌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