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離開蒼龍國皇宮的路上幾乎沒有半點波瀾。林辰靠著車壁,心里卻沉沉浮浮的。她覺得她到這個世上的命運就宛如這顛簸不斷的車 轆一般,從未停歇過。
是命運逼迫她不斷的逃,還是她自己妄想逃?
是不是只要快速的奔跑,就可以甩掉加注在身上的性命、負擔、以及天命之類的?
林辰太累了,她之前幾乎一宿未睡,此刻她依舊強睜著困倦的眼楮,皮膚空靈得清白,像是隨時都會融到初生的陽光當中。小嬋擔憂的看著她,斗膽將她扶到自己懷里。林辰依舊不敢閉上眼楮。堅定的看著外面趕車的那人,嘴唇薄涼,冷清而疏遠的說道︰「好了,現在我們已經安全了,先生可以和我說說,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對于你們來說,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那個趕車的人緩慢將車停到林間甬道上。四周是茂密的竹林,迎著清晨璀璨的陽光,透出青饞欲滴的碧鸀。鳥啼聲在林間此起彼伏,一切都神清氣爽,令人舒坦。林辰扶車門站起來,不遠處,連綿起伏的青山上籠罩著一層稀薄的白霧,宛如浮在空中的一座蓬萊,像是畫里的場景。她記得這個方向,那是朝南國的方向。而朝南國和蒼龍國的國界,就是那道似乎危不可攀的天障。
「小姐,」那個人從車上跳下來,單膝跪在地上。他並不出色的外表顯出一種肯定和忠誠。「屬下是來接您回家的。」
「家?」林辰第一反應想到的是那個林家。
她腦海里閃過林庭軒的模樣,听人說,這個看起來無關痛癢的弱質文人,曾經在先皇在世時,進行過震懾天下的政治改革,他所編輯草擬的新法內容包括︰編定戶籍,實行「連坐」法;廢除世卿世祿制,實行軍功爵;獎勵軍功,禁止私斗;重農抑商、獎勵耕織;廢井田、開阡陌等。新法中許多內容已經在朝南國實施通用,唯獨對抗朝南國居多權貴的律法還未開始施行。听說當時推行新法時遭到朝南國舊貴族權利的抵抗,一些支持林庭軒的許多人都為此遭罪。
若是光從這些傳說,林庭軒是個極其有遠見眼光的人。然而為什麼他會在他依舊處于壯年之際突然退出朝野?他明明有那麼多雄心壯志的?
林辰在林家的那段時間,她未曾單獨和這個身體的父親說一句話。他對于她來說,就是一個符號,這樣的父親,真的想當時下人口里說的無時無刻關心著她嗎?
而林若清對于這樣的父親,懷著怎樣的心情?林辰不曾揣摩,卻突然想到那個時候在林家,她在林若清的房子里發現一個隱蔽的暗門。
這個事實在當初她都未曾和花凝提起的。在林若清居住的挽月小築一個隱秘的暗門下,藏著一個專門的箱子,那里面裝的滿滿的都是字畫和詩稿,並不是出自林若清之手的狂草字。
她剛開始以為這些字畫詩詞和顧南枝有關,亦或者林若清真的擁有一段畸形的戀兄情節——是和林蓉有關。但是,隨著從花凝口里對于顧南枝以及林蓉的了解,兩個人似乎都沒有這般出眾的文采和情致。而林若清狹小的人生範圍當中,還有哪個男人令她心動?
這也是當初她制止花凝隨意猜想的緣故,她心里有些念頭,卻終究不敢相信。
此時,她立在車駕上,睥睨腳下的男人。他的背胛骨在青色的衣服中顯出清瘦的輪廓。
「來自你尊貴的姓,您的本來的姓氏。屬下懇請小姐,恢復原來的姓氏!」
林辰本能的詫異,「原來的姓氏?難不成我林家人的姓氏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子眼瞳里閃過一絲疑惑,他斗膽抬起頭來,面前這個人,明明就是自己暗中保護多年的林家大小姐,為何她不知道其中的秘密,還是因為她遭遇這麼多磨難,她完全將自己的使命和責任都忘記了?可是這個秘密明明比一個國家的安危都要大,她如何這般輕易忘記?
「小姐,您不記得了嗎?」男子難以置信的再次問道。
「記得什麼?」林辰無辜的搖頭。心里隨著升起一絲疑惑,難道林若清還有一些事情未曾告知我?我已經代蘀她活著,為何她還是對我有所隱瞞?
還有那個林庭軒,他們父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想要離開蒼龍國,必須依靠眼前這個男人,可是他又會將自己推向哪種境地?林辰打量旁邊,揣測從這里逃跑的可能。但理智隨著蓋過她這種荒誕的念頭,林若清本身有太多的秘密。若是不弄清楚,只怕永遠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想此,她微微嘆口氣。
「林」她想喊出林庭軒的名字,然而一開口就變成,「父親他在哪里?我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