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讓侍衛準備準備,我要煮水泡茶。」
小婉抱著小小的瓷壇,清淡的眉眼輕輕的掃過站在蕭條的古樹下的陳昂諾。那個男子有著並不深邃的輪廓,也不讓人驚艷的面容,只是那樣清清淡淡,深深淺淺的站著,就有了幾分我欲乘風歸去的飄渺,斯文俊秀的讓人心生好感。
「陳公子,我們家小姐讓奴婢來問,可是願意一起,喝一杯剛采集的梅花上的雪水,沖泡的清茶?」
陳昂諾並沒有低頭看向站在他身前不遠處的紫荊,他站在高地,有些蕭條的古樹下。
只是定定的望著那個淡然優雅的像是梅花仙子的女孩兒,那個女孩兒剛剛十歲,在大慶,法定最低婚齡男的是十五歲,女的是十三歲,而禮制最低婚齡男的為十六歲,女的為十四歲,只是像他這樣十七八了還沒成親的男女比比皆是。
他一直覺得他還要再等兩三年的,只是這會兒他想,為什麼這穆五小姐今年竟才十歲?就是過了年也不過是剛剛十一歲,還是太小了。
「陳公子既然不願,那奴婢這就回了。」
紫荊卻是因為跟著小婉時間長了,有了幾分的硬氣,在紫荊看來,她家小姐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就是有一點兒不願意,或者對她們小姐不好的地方,就可以被判出局了。
這會兒這陳公子竟又是搖頭,又是嘆息的,她可不會讓她們小姐的面子被這樣的踩在腳下,既然不願,也就罷了,反正她也知道,她們小姐是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對這信王動心的。
「不不不,是姑娘誤會了本王的意思了,本王只是一時沒想好,要帶點什麼東西,才好配得上小姐沖泡的香茶。」
陳昂諾極快的回神,看向了站在低處,面對著他雖然極力隱藏,但還是帶出了幾分不樂意來的丫鬟,看來這穆五小姐的人品也是不能差了,畢竟這丫鬟可是極力的維護她呢,只是一點的疏忽,也是不行的。
又看了一眼已經緩緩的走向不遠處的涼亭的穆和婉,那件銀白色的斗篷被剛升起的太陽鍍上了一層的金邊兒,亮晶晶的銀白色,配合著怒放的紅梅,別有一番韻味。
陳昂諾清淺的笑了笑,話語間也帶上了幾分的鄭重,這才讓下面的小丫鬟緩了臉色。
「這就不必了,小姐早已準備好了,若是陳公子願意,還請移步,小姐已經在靜候了。」
紫荊也回頭看了看已經走到了涼亭的小姐,雖說是緩了臉色,緩了語氣,可是還是不越雷池一步的謹慎,她永遠記得小姐用多麼鄭重,多麼嚴肅的語氣告訴她和連翹,身為女子,最主要的是自己尊重自己,只是自己盡了最大的努力愛自己,自己才是值得男人來珍惜的。
她也知道,小姐的處境最是危險,正是踩在了懸崖的邊上,小姐的一舉一動都決定了小姐的未來,所以她也更加的注意小姐吩咐的每一件事兒,像是小姐到現在也沒告訴過陳公子小姐的閨名,那她就不能把陳公子當成小姐的親密的人,生疏一些,客氣一些,才是最應該的。
「陳公子,請坐。」
「這樣唐突的請陳公子來,若有失禮之處,看在我的年紀還小的份兒上,還請原諒。」
「還有,陳公子,你可以叫我青蓮,穆青蓮。雖說我的年歲還小,可是情況特殊,我的爹爹已為我取了字了。」
穆小婉,字青蓮,這不是穆氏和婉的爹爹穆二老爺臨死前給取的,這是小婉前世的字,是在她前世提前修完了大學的學業,全面掌控穆家前夕,她的爺爺給取的字。
直到臨死前,她才知道,因為她是私生女,所以一般是不會入族譜的,要不是她足夠優秀,她就不可能用了‘青蓮’這兩個字,入了族譜,掌控了穆家,這是她前世奮斗的成果。
她把它帶到了這里,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她要更努力的奮斗,這會兒的處境,比前世還艱險。
「青蓮小姐,受到小姐的邀請,我十分榮幸,又怎麼還能怪罪小姐。」
「再說了,我可是從沒喝過這梅花上收集的,沒沾染陽光的雪水,沖泡的茶呢,因為小姐,所以才得了這樣的享受,竟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小姐了呢。」
陳昂諾稍微頓了頓,想到了穆五小姐在七歲的時候就接連失去了父親和娘親,雖然還有個嫡親的弟弟,只是這弟弟當初才五歲,又能有什麼幫助呢,這會兒雖然回了穆府本家,只是沒有父親和娘親的孩子,又怎麼能夠好好的,細心的被照看,被保護呢,備不得就得提前長大了。
只是這個剛剛七歲就在一天之中一起失去了父親和娘親的孩子,還是這樣的平淡從容,讓人不能從她冷清又溫和的臉上看出她的憂傷和脆弱,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樣的長大了,長的令人心生佩服,也不得不心折。
「陳公子過獎了,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青蓮又怎麼敢居功呢。」
小婉不再說話,在剛剛煮沸的小小的銅盆中加上一些冷水,仔仔細細的淨了手,拿了潔白的帕子,吸拭干淨了上面的水漬,又用了小小的銅壺,放入了剛剛收集的少量的梅花上的雪水,靜靜的等待。
這一次小婉選擇的卻是繁瑣又講究的表演式茶藝,用了半發酵的烏龍茶。治器,納茶,候湯,洗茶,沖點,刮沫,淋灌,燙杯,灑茶,小婉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韻味,細膩周密、有條不紊、從容不迫、氣氛和諧。
在這太陽初升的寒冬臘月的早晨,背景是怒放的紅梅,薄薄的落雪,蕭條的古樹,又有著點點滴滴灑落的雪花,小婉細膩白皙的十指婉轉,冷清又溫和的臉頰淡然,讓陳昂諾有些浮躁的心神也漸漸平靜。
「既是貴客,請先飲一杯。」
小婉的唇角含笑,順著手勢端起最左側的一杯,盈盈的遞給坐在對面,有些茫然的陳昂諾,這茶藝她學過很久,學的很熟練,所以她現實冷清的性子,泡出這樣的茶來,也就帶了幾分的平和,不想卻誤導了這十歲就成了信王的冷情心硬的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