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仍舊一動不動的坐在小書房,她心中正是不知道該怎麼大房和四房,畢竟,這個時代,宗族十分重要,而且宗族的名聲兒更重要,她要是一不小心讓穆府丟了人,連累的也少不了她。
「小姐,是寶丫兒回來了,正在屋外候著呢,說是要給您磕頭。」
進來的是夏蘭,因為天氣開始暖和起來了,又是一直在屋子里,所以夏蘭穿的並不多,露出了縴細的腰身兒,看著這眉眼靈動,膚質細膩的夏蘭,小婉架不住的想要嘆氣。
她的丫鬟年紀都不小了,就算是留到二十歲,也該是在她成親之前就要嫁出去了,可見她要開始培養新的接班人手兒了。
「寶丫兒?讓她進來吧。」
小婉想著前些天終于好些了的寶丫兒,不是她不想讓寶丫兒在錦繡苑養病,實在是規矩不允許,要是一天兩天的,她也就通融了,可是因為當初天氣太冷,池水冰冷刺骨,所以寶丫兒的身子算是徹底的弱了下來,不是一天兩天能調養好的,以後也干不了什麼重活兒了。
「奴婢給小姐磕頭,煩小姐為了奴婢這個不經事兒的勞累,奴婢罪該萬死。」
看著老老實實的給她磕頭的寶丫兒,小婉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總不能說,你是被當成了我,所以才被推了下去了吧?!
這事兒不光是她不好張口,就算是寶丫兒家里也有了譜兒了,卻也是不好張揚的,因為這關乎穆府的名聲兒,就算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卻也要這樣硬挺著。
「行了,什麼罪不罪的,你既然分到了我這錦繡苑來,我不能保證你們都健健康康的,卻也是不忍你們就那個挨著,當然要求醫問藥了。快起來吧,你這歇了才不到兩個月,可是好了?」
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不像原來那樣紅潤潤的,讓人看著就覺得健康。下手的那些人可知道,他們不過是這麼一下子,毀的可是一個人一輩子的健康,那麼冷的天兒,被推到了結著冰的池水中,就算是在現代,一個不好,也是要留下點兒後遺癥的,還別說這個風寒就能要了人命的古代了。
「回小姐的話,奴婢都好了,這會兒沒事兒了呢。所以奴婢就趕緊的回來了,奴婢還要好好的伺候小姐呢。」
這樣的寶丫兒,小婉是不敢用了,人心是最難測的,也許這會兒寶丫兒真的是感激她的援手,讓她用了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藥材,可是誰知道什麼時候寶丫兒就會覺得,是因為她替了小婉,才被推下了水。
要是有一天她滋生了這樣的心思,只要人一挑撥,就能背叛了她,成為讓她背月復受敵的關鍵。
寶丫兒她是不能留了,只是她也不會讓這樣的人寒了心,這個年代,奴僕是沒有人權的,而且像是寶丫兒家這樣全家都在府里伺候,家大勢大,遍及全府的人家是不可能被放出去的,簽的都是死契,一輩子都是穆府的奴才,子子孫孫都要為奴為婢。
他們家里有錢,撈了太多的錢,現在想的就是把孩子放出去,過上三代,就可以成了讀書人,或者考科舉,或者捐官兒,一家子就魚躍龍門了。
「這是你和你最小的胞弟的賣身契,我已經跟老太太說好了,一會兒我派人跟你一起去衙門消了奴籍。」
小婉先拿出了兩張賣身契,給寶丫兒看過了。也不管寶丫兒是不是看得懂,反正一會兒讓人一起去衙門,消了他們的奴籍,就是相信了。
「你在我的院子里受了傷,身子差了些,我也不好再用你伺候,只是卻也不能寒了你的心,到底伺候過我,主僕一場,你小弟弟的奴籍也消了,以後你們嫁娶了普通人家的兒女,過上三代,就可以讀書上學,出人頭地了。」
又示意連翹去她的屋子里拿了一個小小的匣子,後面跟著的白芨和翠菊也是一人捧著幾塊料子和一小盒子首飾。
「這是我給你的,算是給你以後添妝的,是一個郊外的小莊子,一間有些偏僻的小鋪子,還有幾樣首飾和幾塊料子,莊子和鋪子都是你的名字,你自己好好的收著,以後就算是出嫁了,這也是你的依靠。這樣以後不管出了什麼事兒,你也能富富裕裕的做個東家小姐了。」
其實這會兒土地並不貴,還別說是並不大的,甚至有些偏僻的小小的莊子了,只是卻也有些出產,就算只有這個莊子,養活寶丫兒自己也是綽綽有余的,保管活的好好兒的。
就是這個小鋪子稍微貴一些,大慶朝國庫豐盈,百姓富足,商業發展的極為迅猛,在這封城里要是想有間鋪子,可不是平常人家能擁有的起的,即使這間鋪子又小,又偏僻,地段兒並不是很好,周圍也不是很繁華,可是普通三口之家就是贊一輩子也不定能買得起。
寶丫兒要是放出風聲兒去,說她有這間鋪子,即使她身子骨兒有些弱,又是奴籍放出來的,也肯定會挑女婿挑花了眼呢。
這間小鋪子是小婉從葉氏留下來的嫁妝鋪子中挑出來的,是當初這間鋪子的東家還不上銀錢,拿出來抵債的,當初價格極低,又因為地角不好,鋪子又小,根本不得葉氏的重視,甚至是可有可無的,連個正經掌櫃也沒請,不過是白放著浪費。
小婉當然不會從穆二老爺和葉氏留在馬車中的那些地契中挑選,先不說那些都是頂頂兒好的地方,就算不是,她也不會暴露那些東西,這會兒她動了她死去娘親的嫁妝,她倒要看看大房,三房,或者四房,給不給她補上,補的只能多,不能少,這本來就是他們惹下的。
「小姐?小姐,這,這?」
寶丫兒雖然年紀小,可是也不是不懂事兒的,她雖然是個女娃兒,可是她們這樣的人家,女娃也是嬌貴的,因為只要教養的好,就會到主子跟前伺候,到時候體面,臉面都有了。
所以她雖然上有姐姐哥哥,下有弟弟妹妹,甚至還有受爹爹寵愛的姨娘生的庶弟和庶妹,卻也是不愁吃喝長大的,她運氣好,剛被選上來沒多少時間,五小姐就從江南回了穆府,雖然緊接著就去守孝了,可是到底是嫡出的小姐,以後肯定是不差的,她也就老老實實的守著了。
後來果然,因為她干活老實本分,乖巧听話,很快得了小姐的眼,被小姐賞了不少東西,她卻沒想到就在那會兒她竟然被人推到了冰冷的池水中。
她當然知道是被人推得,因為她站的地方明明離著池塘還很遠,是不可能滑下去的,而且,背上很大的推力,她也感受到了。就是沒能看見是誰推得她,這樣她十分的委屈。
後來就是被救了上來,抬回了錦繡苑,求醫問藥,將養了好幾天她才緩過了勁兒,她不能在錦繡苑調養,她知道,所以她老老實實的回家了。
只是家去才發現,因為娘親沒了,爹爹竟然想著扶姨娘起來,庶弟和庶妹已經被養的任性,跋扈,她的家早就不是原來那個溫暖的家了。
她的親妹妹前段時間也選進了府里伺候,只是剛剛三歲的胞弟卻是卻生生的,有些不足的樣子,以前明明長得白女敕女敕,胖乎乎的,她只能掙扎著又回了錦繡苑。
沒想到小姐竟然給了她這麼大的驚喜,她和胞弟都除了奴籍,就成了良民,她有了莊子和鋪子,還有一盒子首飾和衣料,還給了她不少的銀子,還有她自己攢下的,她要領著弟弟去莊子上住,她會過的很好的,起碼兒,比留在家里好。
「什麼這啊,那啊的,就是給你的,也給你和你的胞弟除了奴籍,你們家的事兒我也听說了,這姨娘不得扶正,是律法上規定的,當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爹爹犯錯兒,我會稟告老太太,很快就給你挑個性子好,人品好的繼母,你不用擔心。」
小婉唇角抿著笑,想著寶丫兒家中的那個白蓮花兒似的姨娘,也不知道寶丫兒的爹爹是從哪里撿來的那麼個東西,就是個攪家精,竟然還抓住了寶丫兒爹爹那樣平時挺精明的男人。
寶丫兒的爹爹這會兒也才剛剛三十出頭兒,還是能找個不錯的媳婦的,誤了杏期,二十出頭兒的丫鬟也不是沒有,她定要給寶丫兒爹爹挑個性子‘好’的。
「行了,哭天抹淚兒的。夏蘭,領著寶丫兒下去吧,好好收拾收拾些東西,你們也好好送送她。」
揮揮手,看著幾人魚貫而出了,小婉才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真真是頭疼啊,也不知道是審美的問題,還是朝代的問題,這個年代,白蓮花兒可不是一般的多,動不動就垂淚兒,動不動就一臉的委屈,竟然還滿口都是情兒啊,愛兒啊,心肝肉兒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下飯去。
「小婉姐姐,你說,這是什麼意思?大伯母為什麼送這些東西給我,還說讓我那天去恆王府的時候,就戴她送的首飾,我又不是沒有,她到底是干什麼啊?!」
小婉看著穆和妍手中的那支青白玉喜鵲登梅發簪,真想去問問大太太,這發簪她是不是送錯了,誰不知道只有她穆和婉才喜歡玉質的東西呢?
大慶朝奢靡,大多人只喜歡金飾,就是銀飾也比玉飾受歡迎,玉飾多是公子才會佩戴,還多是玉佩,玉冠,當然,不是玉飾不受重視,只是只有極好的,極通透的玉飾才會受人追捧,所以多有瑕疵的玉石並不受追求完美的大慶人的喜歡。
可是小婉來自現代,那個時候玉制品可比金首飾高貴多了,金子都是收藏金磚,玉石都是雕成首飾,銀子就更不受重視了,早就掉出了高端領域。
「恆王世子。」
小婉接過了穆和妍手上的那支簪子,不停的在手中把玩兒著,穆和妍偏愛艷麗繁華的東西,雖然她的氣質不適合穿戴花里胡哨的衣服,可是戴幾支精致繁復些的簪子,步搖,卻是使得的,難怪穆和妍這麼厭惡這支簪子,通體白色的,一點花哨也沒有,當初她守孝的時候,怎麼沒收到這支簪子呢?!
「恆王世子?」
穆和妍其實很聰明,小婉只是說了恆王世子四個字,穆和妍就想到了其中的關系,很快,眼中就染上了喜悅和期待。
也是,恆王府對于穆府來說,是很好的姻親,雖然這會兒穆和婧懷上了,可是身子骨兒差的很,三天兩頭的大太太就被叫過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出來呢,就是生了出來,也不見得是個健康的。
「我听說,咱們那位大姐姐的身子骨兒可是弱的很呢,穆府不願意沒了這麼親事,當然要從府里再挑一個。」
看著穆和妍的喜形于色,小婉只能暗暗搖頭,本來她也覺得其實穆和妍嫁過去也是不錯的,怎麼看穆和婧都沒有多大的幾率活著,只是那恆王府亂的很,穆和婧那樣精明的人都是嫁過去三年多了才懷上孩子,還是不死不活的沒個準信兒。
「只是,誰知道咱們的那位大姐姐還會活多少年呢?要是一直這麼吊著,你還會開心嗎?」
穆和妍看著小婉不知道從哪里模出一把小鏡子來,直接把手中的簪子插到了黑壓壓的一頭烏發上,只是她看見的卻不是本該是她的那支簪子,讓她雙眼放光的是小婉手中的那面鏡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常見的銅鏡,十分清晰透亮,連臉上芝麻大點兒的小痣都照的清清楚楚。
「小婉姐姐,你手中的鏡子哪里來的?我想看看,小婉姐姐~」
小婉撇了一眼已經把恆王世子忘到腦後去的穆和妍,心中一陣的好笑,到底還是個剛剛十歲的孩子,這鏡子卻是她莊子上的人做出來的,做的是最簡單,最粗糙的小鏡子。
大件的玻璃做不了,這麼小小的一件卻是能出幾件的,鏡子上鍍的是銀粉,成本算是挺高的,可是小婉卻是不怎麼介意,這東西要是做了出來,可是暴利,只是她沒有靠山,沒有門路,不敢做這件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