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想對你好。可你卻對我說要有情,我知道,你不愛我。可我還是想對你好。可是後來,我知道你用香,我真的很難過。我想或許你也是那種狠心的人,于是我便帶回了容媚。強迫自己,根本不在意你。可是行軍在外也好,美人在懷也好,我卻時時刻刻放不下你。你利用我,我只覺得很開心,至少對你而言我還是有利用價值的。甚至你布下計劃??〞李御南說到此處,已經是聲音有些沙啞。
寧蘇淚眼婆娑,輕身抱住他,〞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她從來不知道,他愛她如此之深。她很害怕有一日,他會反復著走開,對她冷眼。
〞你不要說了。我竟不知道你對我如此好,你為何不說?〞
為何不說,說你多麼在乎我。或許我們便能早點,將這一切化解開。
〞我心有意,何須多言。〞這便是他的回答,心中早就認定你了,又何必多說。
如此一人,又要何求。
落花瞬間雖凋敗淒涼,可卻能護著花一輩子。
因而于你我命運心念飄零之際,呵氣一笑,歲月拈花,明珠蒙塵。你的眸子像是氤氳了千年的濃霧,他們升騰出光芒,糾纏在空氣里,反復纏繞住我那被默默拉長開來的視線。
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寧蘇靜靠在他的肩頭,有意無意地撩動著他的發。倏爾想起什麼,問道,〞你說,以後我們寶寶叫什麼好?〞
〞這麼著急做什麼,等孩子出生了再想也不遲。〞李御南勾唇一笑,輕拂她的小月復,〞怎麼沒感覺?〞
寧蘇好笑道,〞這麼小,自然沒有。御南,我總是覺得心里不安,若把孩子的名字取了,我便覺得安心點。〞
李御南挑眉,摟緊她,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有何不安心的?怕孩子跑了?〞
〞不是,你從前都沒有要過孩子,我一直不確定,你到底喜不喜歡孩子。〞寧蘇心中的顧忌也是正常的,畢竟王府中有那種藥,還是李御南親手給的,誰不希望自己有子嗣呢?
〞我當然喜歡。〞他凝眉,〞我一直都很喜歡小孩子,只不過,我不喜歡他們的母親。你想,若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而父親不喜愛母親,那得多尷尬。〞
寧蘇心中一悅,沉靜片刻後,〞不行,你還得取名字。〞
李御南無奈,咬緊牙敲了敲她的頭,〞秦寧蘇,你不知道本王是習武的嗎?一時之間哪能取出個絕妙的名字。〞
〞是嗎?妾身還以為王爺您文武雙才,一令天下,一筆生花呢。哈哈??〞寧蘇像是發現了他的弱點,大笑不止。
李御南氣結,哪有如此幸災樂禍之人,〞我便是栽在你這丫頭手里了!我想,就叫佑樂,願上天保佑他一生快樂。〞
〞佑樂,佑樂。〞寧蘇點點頭,〞是啊,一生歡樂,那便是什麼都有了。〞
李御南低眸,聲音沙啞,〞我知道,之前在洪武你受委屈了,我李御南便答應你。今後定讓你享盡榮華,我要讓這江山,都臣服在你腳下!〞
〞你不要胡說。〞寧蘇連忙捂住他的嘴,嘆氣道,〞先不說天下會不會易主,你若要天下臣服,那便是一個篡位之名。豐帝是你的叔叔,你這不是不忠不孝了麼?況且,我哪里需要這江山,我只想好好地過完一生。〞
李御南失笑,〞你莫要慌張,我自然不會。可有些欠我的東西,我是定要奪回來的。〞他握緊雙拳,眸中卻有著刀光劍影。
一雙柔荑伏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有些粗糙,常年拿劍,手掌之中有很多繭子。他的心那麼的大,大到不能平靜。寧蘇不喜,可卻又不能不喜,這是她托付一生的男子,只恐到時候,陪著他的,仍是自己。
〞御南,我們回去了,可好?〞寧蘇覺得有些困了,倒在他的懷里。
李御南呼吸一緊,咬牙瞪了她一眼,〞你非要把我逼瘋不可!〞
女子輕盈地抬起頭,湊到他跟前,看著他暗紅的眼眸,噗嗤笑了出來,〞這可是你自找的。〞
〞怎麼說?嗯?〞李御南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腿間,眼眸眯得更緊了。
寧蘇掙扎不得,紅了臉小聲道,〞不是你害我懷孕的麼?所以你踫不得我。〞
李御南片刻失神,忿忿地咬住她的下巴,〞那我就讓我兒子鬧騰你!〞
〞公報私仇!你一定不舍得。〞寧蘇白了他一眼,起身往落花宮走去。
李御南咒罵一聲,追上去從後面抱起她,惹得寧蘇直笑。兩個人笑罵著,像是一對剛剛熱戀的少男少女,天下絕配。
假山背後,一個男子緩步走出,白衣黑發,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眼楮里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
他將手中的塤放入懷里,看著不遠處打情罵俏的兩人,笑道,〞寧蘇,你終于,回來了!〞
第二日,寧蘇醒來的時候,李御南已經不在了。伺候她的是之前落花宮的花兒,花兒笑著走上來,〞公主,奴婢能見到你真高興。〞
〞花兒,你倒是出落地越發齊整了。〞寧蘇驚嘆,〞王爺呢?〞
〞在後屋看公主的書畫呢。〞花兒替她穿好衣服,梳洗好,見李御南還沒有來,她輕聲道,〞公主,六皇子在那里留了筆墨,您最好去看看,一會兒要是王爺誤會就不好了。〞
寧蘇詫異,睜大眼楮問道,〞六哥?什麼時候的事情?〞
〞六皇子每個月都回過來寫字。奴婢,也不知道留了什麼。〞花兒之前是寧蘇的貼身侍婢,自然心中知道,六皇子與她關系不菲,若是真有點什麼,那就說不清了。
每個月?六哥又是何必呢,她如今已經幾乎忘了他了。再者嫁為人婦,又怎麼會再有牽連。
忽的想起半年前的雪天,他在城牆對自己說,〞寧蘇,你要記得回來。〞
如今,她的確回來了,可是,卻又與離開是一樣的。
寧蘇推門進去,看見李御南坐在椅子上出神,她心里一緊,連忙上前強笑道,〞你怎麼在這里?讓我好找?〞
李御南搖搖頭,〞想來看看,你之前的東西。〞
〞這有什麼好看的。咱們還是走吧。〞寧蘇偷偷看了幾眼書桌,桌上並沒有紙條,才舒了口氣。她連忙拉著李御南就要走。
李御南頓住腳步拉回她,眸子暗沉,〞你最喜歡看什麼書?〞
〞《詩經》啊,怎麼了?〞
〞沒事,走吧。〞李御南站起身,暗暗地將手中的詩經放下。寧蘇的步伐很快,像是在跑,李御南擰眉,硬生生地將心中疑惑的事情憋下了。
那一本詩經,除了她的注解之外,卻還有一個男子的筆跡。還有好幾首詩,好幾封信,都親切的叫她,蘇兒。
寧蘇心里很慌,那間書房是她和六哥常去的地方。往昔多快樂,可卻也是令寧蘇充滿了感激。
整個皇宮,只有六哥和姐姐陪伴自己。姐姐走後,便是六哥。
一日一日之間,對六哥產生了情愫,可遇到了李御南卻將他完完全全忘記了。她哪會不知道,六哥對她的感情。可是他們是兄妹,同父異母的兄妹,心中即使有了感情,也不能諸之于眾。
宮闈之事,卻也不能有傷道德倫理。
念及往事,心中竟有一絲酸澀。物是人非,也不知道六哥如今怎樣了。
〞秦寧蘇!〞李御南忽的叫住她,寧蘇回過神,〞怎麼,怎麼了?〞
〞你在害怕什麼?〞李御南每次劍眉皺起,便是他不開心的時候。
〞我沒有,我,我哪有。你別疑神疑鬼的。〞寧蘇松開他的手,背過身去。
〞並不是我疑神疑鬼,而是你心中有鬼!〞李御南嗤笑,見她躲避的眼神,一手掐住她的下顎,〞行之是誰?!〞
寧蘇大驚,她吱唔了一會兒,才開口道,〞秦行之,是我六哥!〞
不想說的,終究還是說了。想要隱瞞,卻又隱瞞不了。
李御南這才放了手,拉起她有些冷的柔荑,〞沒事了。走吧。〞
寧蘇怔松,這是什麼意思?一下子對她那麼暴力,知道了六哥的名諱,卻又不接著問下去,更甚是沒有半死顧慮。
她倒不覺得,李御南有如此大氣。
〞御南,你問我六哥作何?〞
〞沒事,在你的書上看到的。寫了行之贈。〞
蘇兒笄禮,特贈此書,願蘇兒歡喜。行之!
如此的祝福,僅是兄妹,倒還說得過去。
寧蘇不再說話,低著頭,心中思緒萬千。那些自己都要忘記了的往事,卻被身邊的男子提出,心口總有一些難受。
往事,最好不要提起。
轉眼間,夕陽西下,迎客殿燭火通明,觥籌交錯,舉杯歡飲。酒杯相踫見,笑聲朗朗,祝賀遍天。
承帝未有多言,只是一般家宴,看著寧蘇的神色也並未多開心。婧貴妃面帶微笑,坐在側席。
一曲宮燈帷,柔光裊裊。
〞好了,這次也不過是家宴,昭陽難得回來,大家也不用拘禁,開席吧。〞天子威嚴,三兩句帶過。
眾人神色又歡欣,卻看著寧蘇與李御南,暗自評論。
〞沒想到昭陽公主出落得更加美麗了。〞
〞紅顏禍水又或薄命,你難道連這道理都不知道麼?〞一女子不以為然,〞三年前,昭啟王不也和五公主回來過?你看才三年,便換了妹妹。〞
〞若不是昭陽公主有本事,為了得寵殺害了五公主。今日是誰還說不準呢?!〞另一個人稍稍提起了音調,對上了寧蘇的眼神。她朝寧蘇一笑,舉杯一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