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籬站在一中的大鐵門外,遠遠看見一個長發飄逸的白衣女子姍姍而來。
許久不見,王利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以前瘦瘦的小身板,長高不少,已然帶了婀娜之。皮膚細細女敕女敕,一眼看去,和城里姑娘沒有半點差別。見了玉籬,尖尖的下巴一抬,好似不認識玉籬。徑直往校門外走,到了遠處一個僻靜的巷子才停下來。
玉籬才剛擠出來的笑容一僵。用手理齊散下來的頭發,趕緊跟上去。
王利娟停下來,轉過身直直站著。用眼斜斜瞟去,見玉籬提著個破塑料袋局促地站在那里。本來來時心里還有些發虛,這會兒子一股優越感陡然而生。
「找我什麼事?」
王利娟故意壓低了聲音,語氣冷淡至極。
玉籬厚著臉皮求了門衛很久才把王利娟喊出來。這點冷臉子算什麼?玉籬笑笑,聲音很是親熱。
「娟子,好久不見,最近好吧?」
總歸是求人,就算熱臉貼著背心,也得當著沒看見。這點,玉籬心里明白。
王利娟見玉籬一副不介意的樣子,心里更加鄙視。
「你到底找我什麼事?我得上課呢!」
玉籬仍舊臉上掛著笑。
「娟子,咱們從小一處長大,既然你這麼問,我也就不藏著掖著,索性敞開來說吧。我記得我家挖魚塘那年,爸媽都忙得有些顧不上我。好不容易盼到星期五,回了家還是一個人呆著。到了星期天又是自己回學校。那些日子我爸媽真地很苦!」
「記得那時常在路上踫到德叔送你們回城里,不知道有多羨慕!有回,德叔蹬了輛三輪,還搭過我一程。記得不?!」
玉籬又笑著問王利娟。
王利娟翻了個白眼,冷笑道︰
「我記性沒你好!我還得忙著考試呢,可不想也被學校攆回家!先走了!」
說著就要拔腿離開。憑什麼跟她在這里墨跡?放著正事不做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玉籬,一把拉住王利娟的手。對方反手一揮,厭惡地甩開來。
「有話說話,動手動腳干什麼?」
玉籬訕訕地收了手。臉上就算強裝,也不再有半點兒笑意。
「利娟,我為什麼找你,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既然知道我被學校攆回家,就應該更清楚我家魚塘的事。我來這里,是想讓你給德叔帶個話。王泉兒家許了你家什麼,我家也一樣。而且,我保證,絕對不會有流言蜚語傳出去!」
王利娟白生生的小尖臉,一下子變得紫紅。狠狠地盯著玉籬,聲音即便壓抑著,听著卻惡狠狠地。
「你威脅誰?!再說一遍?!我告訴你,隨便污蔑人可是犯法的!」
王利娟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溫順柔和的女孩子,竟然敢說出這樣明目張膽的話。沒錯,她是猜著了玉籬找自己是為求情。這點,王德友囑咐過,讓不要理玉家的人。就沒想到,玉籬竟然是代表玉家來跟自己父親談條件!這死丫頭,也才比自己大了一歲!
玉籬面對王利娟凌冽的目光毫不退避,清楚冷靜地繼續說。
「隨便污蔑人是誹謗罪;要是隨便舀了別人東西,那就是貪污罪。貪污罪可比污蔑罪嚴重得多!娟子,你我都上過學,應該清楚。承包魚塘有合同在那里,如果我家不情願,去打官司,這可是證據!舀了王泉兒家的,得憂心我家鬧起來。舀了我家的,卻沒有顧慮。我爸媽都商量好了,如果你家同意,我們每年收了魚,都從收入里舀出一部分來。這可是每年,不是一次就沒了的!你把我的全話說給德叔,他能分清!」
王利娟睜大了眼楮瞪著玉籬。嘴唇氣得直打哆嗦。一個跨步上前,舉起手,狠狠地揮過去。玉籬躲閃不及,「啪」地一聲,臉上被結結實實扇了一耳光。
一時,巷子里寂靜無聲。王利娟盯著自己的手,又看看玉籬,聲音顫抖。
「不許你說我爸壞話!」
玉籬扶著火辣辣的左臉。目光復雜。驚愕,憤怒,屈辱,傷心,又有一絲不忍。只看得王利娟煞白的臉,被白色的羽絨服一襯,瞧著更是沒有一絲血色。聲音也軟了下去,驚慌失措。
「都是你亂說!誰叫你亂說的?!要是讓人听去,我爸就要遭殃!」
好一會兒,玉籬才平息心中的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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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我也想像你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可是我沒你那福氣!你有你爸爭風擋雨,我得想辦法照顧好我爸。很多事,如果你遇到了,你或許比我還想得多,做得多。我這也是逼出來的!」
玉籬說得推心置月復,真誠無比。
「娟子,你知道心疼你爸。我也有爸。我爸他不能走了,我更心疼。如果我家沒了魚塘,對我爸來說,比被人污蔑還難受!••••••」
說到最後,聲音已經開始哽咽。
王利娟听著卻無比刺耳。王德友和王泉兒的事,盡管王德友不讓家里人多問,向來心性敏銳的王利娟也有所覺察。不過這樣做,還不是為了自己和弟弟王利海?在王利娟心里,即便是錯,也是沒錯。不等玉籬說完,王利娟煩躁地嚷起來。
「夠了!你以為就你什麼都懂!你算什麼!你跟我說這些,說得上嗎?!」
話完,不給玉籬開口的機會,快步跑開去。跑了一截,又轉頭喊道︰
「你那些話最好別亂說!要不然,有你好受!」
看過來的目光,滿是威脅和憤恨。
玉籬茫然地看著寂靜的巷子。來時設想了如數個可能,最終還是如意料般不歡而散。玉籬撫了撫還在火辣辣的左頰,深深吸了口氣。
這還只是個開始。要知道,被逼得走投無路的人,唯一出路就只剩無所畏懼。這點,自己也是剛剛才明白。就在王利娟扇了自己響亮的一耳光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