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籬媽做好了晌午飯,就到村口等著玉籬。
脖子都望斷,才看見玉籬的影子。玉籬媽嘆口氣,迎了上去。
玉籬老遠看見玉籬媽走過來,慌忙把塑料口袋里的藥膏搜羅出來藏進外衣里,再把裝藥的塑料袋順手扔進路邊的田里。這才快步走過去。
「事情怎麼樣?」
玉籬媽望著女兒,聲音很輕。這事前十天還單獨壓在自己頭上,為人父母,理所應當。沒想到這才幾天,就輪到女兒來操心。玉籬媽只覺得很對不起女兒。
「你出了門,你爸才跟我說••••••再怎麼,也該我和你一起去••••••。」
玉籬打起精神一笑︰
「娟子和我是同輩,我們又是一起長大,好說話。您要去了,很多話還不好說出口。」
玉籬媽只得跟著點頭,不再言語。見女兒疲憊的樣子,伸手去扶了玉籬的一條胳膊。玉籬疼得吸了口氣。
玉籬媽一陣詫異。玉籬趕忙笑道︰
「石子!崴了一下腳。」
這才把玉籬媽打岔過去。
玉籬媽一把捏住的地方,今天中午醫生才仔細清理過。把膿腫的地方都去掉,洗淨,重新包扎過。又開了些擦抹的外用藥和內服的消炎藥。玉籬積攢了好一陣子的零用錢差點就不夠。
不過一根小鉚釘,沒想到後果這麼嚴重。玉籬卻是不敢跟爸媽說。一說,這不又提起回學校那茬?
母女倆兒相攜回了村子。一進村口,就有人主動打招呼。有些竟然撇開了玉籬媽直接和玉籬說話。
「玉籬,回來啦?」
「玉籬,上城里去啦?」
玉籬媽和玉籬有些模不清楚。這些人竟是和往日截然不同,看著再親熱不過。這才過一夜,風向怎麼就變了?玉籬更是疑心,難道前腳才和王利娟談完,後腳消息就傳回來了?也太快了些••••••還是找王利娟被什麼人看見了?
母女倆兒滿月復疑惑地回到家。把一路上所見跟玉籬爸說了,玉籬爸也百思不得其解。一家人只得丟下。飯菜上了桌,一邊吃飯,一邊這才問起玉籬去城里的事。
玉籬直接隱去王利娟那一巴掌,把經過簡單說了一遍。又說︰
「娟子歷來眼光高,我說得也不算好听。她听了生氣再自然不過。不過想來她還是會把話傳給王德友。她不是個沒腦子的人。我先等兩天,他不來找又再說。」
玉籬爸沉默不語。玉籬媽遲疑了一陣子,說道︰
「要不,我今晚去會會娟子她媽?」
「不用!娟子一定會傳話!」玉籬想也沒想就一口否定。玉籬暗嗤。被王利娟扇了一耳光,倒是明白了很多事。這王利娟的媽,性子更是高傲至極。因為自己是城里人,從不把村人看在眼里。羅馮軍的老師沈愛芳是挑人,她卻是徹頭徹尾地覺得自己高過其他人。自己先前覺得王德友定然要听老婆的話,這會兒才覺得讓母親去,實在愚蠢。搞不好,也跟自己一樣吃一耳光?!這王利娟的媽要會,也要自己去才行。至于怎麼說,倒是現成地!
玉家夫婦倆對玉籬過激地反應很是詫異。雙雙抬頭看過去。玉籬媽就坐在玉籬旁邊的椅子上。一眼看見女兒左臉有塊淡淡的潮紅,細細看來,還有幾條細細的劃痕。
「這是怎麼了?」玉籬媽說著就要伸手過去模。
玉籬趕緊躲開。
「沒什麼!路上人多,蹭了一下。」
蹭人能蹭出血痕來?玉家夫婦倆雖然不信,也問不出所以然來,只得放下。
到了晚上,玉籬等玉家夫婦都歇下,偷偷地打了盆溫水,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屋里。玉籬要求再三,醫生才把傷處包得薄薄的。這樣倒是看不出來了,可惜白天動得多,又被玉籬媽一捏,
血水浸出來,和單衣粘在了一起。玉籬小心地用溫水沾了帕子把干了的血痕潤濕,這才把髒了的單衣換下來。只是才剛包扎好的傷口又得重新清理一遍。待到弄完,收拾好,渾身已經散了架。
這次,玉籬卻是不敢像昨天晚上,和衣躺下就睡。特意穿上了條厚秋褲,又倒了大杯熱開水把消炎藥吃下,這才鑽進被窩發汗。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一整天都是頭重腳輕,昏昏沉沉。這是感冒的癥狀。再不注.意,自己就要倒下!現在是十一月底,可千萬千萬不能出茬子。
饒是這樣,到了第二天早上,玉籬還是起不來了。不發燒,不流鼻涕,只是一起床就天旋地轉,滿目眩暈。玉籬媽一著急上火,嗓子也開始發啞。
「你這是咋啦?哪里不舒服可要說出來!」
玉籬想著毛病可能是出在手上的傷口,可這話當然不能說出來。只能安慰玉籬媽,躺躺就好。
還是聞訊趕來的王七嬸腦子轉得快。喊王七去把羅馮軍找來看看。
羅馮軍很快就跟著王七到了玉籬家。同來的還有羅馮軍的老婆沈愛芳。玉籬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一下子擠滿人。一雙雙關切的眼楮看得玉籬眼楮發熱。趕緊把頭轉向里去。
馮愛芳對玉籬媽說:
「馮軍說,玉籬是女孩子,還是我來看更方便。」
玉籬媽趕緊又謝沈愛芳。留下沈愛芳給玉籬看病,領了其他人去堂屋里坐。
屋里只剩兩人,玉籬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聲音听起來輕快些。
「沈醫生,真是麻煩你。你和羅醫生都走開,診所怎麼辦?」
沈愛芳倒不關心診所。這會兒早,也沒什麼人去。不過玉籬對自己和自己丈夫的稱呼讓沈愛芳看玉籬的眼神深起來。
前天周禮書可是拉著這妮子的手,左一口「你師兄」,又一口「你嫂子」地教著。沈愛芳本來還對周禮書很是尊敬,到了最後心里不免也有些疙瘩。玉家的事,在村里傳得沸沸揚揚,這要拉幫手找人情,也不用這麼急不是?沈愛芳當時就決定,下來要跟丈夫好好說道說道。今天早上過來,本也有些不情願。這會兒,听了玉籬這番話,又刻意拉遠了距離,心里反倒有幾絲好感。
沈愛芳放軟了聲音讓玉籬把袖子拉起來,先量量血壓。
玉籬平躺在床上。左腕子剛好在外側。可這樣一來,那處傷口就會露出來。玉籬吃力地要爬起來想伸右手過去。
沈愛芳自然是不明白玉籬的意圖。順手就把玉籬按回去,又去挽玉籬的袖子。玉籬沒來得及阻攔,傷口已經露了出來。
寸許的口子,經過昨天處理,瞧著已經不那麼恐怖。沈愛芳也沒注意,檢查來檢查去,玉籬頭暈乏力,竟是因為血糖過低。玉籬有些哭笑不得。回想起來也是,這一陣吃不好睡不好,恐怕這毛病不止自己,就是玉籬爸玉籬媽都要防著點。就問沈愛芳要了些常用的方子。言語間掩飾不住地如釋重負。話畢又一副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
沈愛芳旁邊看著,只覺得平常怎沒覺得玉家這閨女這樣有趣。也不著急,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東西,也不喊人進來。待到快要出房門,小妮子才吞吞吐吐地開了口。
「沈醫生,我手上的口子我媽他們不知道••••••。」
沈愛芳先是一愣,隨即緩緩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