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完全無視穹天洞主憤怒的視線,抬眼看向蒼敖,「蒼盟主覺得如何?」那語氣根本沒有詢問的意思,顯然他已經做了決定了,詢問蒼敖不過就是個形式而已。
蒼敖皺起眉頭,看著國師大人,一時間沒有說話,死的人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穹天洞弟子,但是既是武林中人,他身為武林盟主便有責任為他討回一個公道,但是得罪了聞人弈,卻有可能讓無數人喪命。
見蒼敖沒有說話,穹天洞主不由急了,「盟主,這事你可得為穹天洞討回一個公道,總不能讓人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要不然恐怕會讓人寒心。」
這話無異于威脅,蒼敖眉頭皺得更緊了,不過穹天洞主所說的話也是事實,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若是就這樣算了,實在說不過去,「國師大人,江湖事江湖了,希望國師大人不要過多插手才好!」國師大人的手也確實伸得太長了一點。
國師大人輕笑一聲,一雙桃花眼定定地看著他,慢悠悠地說道,「江湖事江湖了?原來還有本座管不到的地方,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听了他這話,蒼敖心中不由一緊,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了,「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依舊一副輕松模樣,優雅地理了理衣袖,沒有看他,只慵懶道,「蒼盟主,你說本座是該把這江湖拿來管管,還是該滅了穹天洞給我家夫人消氣?」
蘇昕睜大眼看著那輕輕松松說出如此囂張之言的人,雖然她也不希望慕樓主有事,但是這個聞人弈是不是也太狂妄了?
蘇昕心里對國師大人有了意見,自然看他不順眼,看了眼沒有說話的慕樓主,蘇昕眼神一閃,伸手便把旁邊的玉公子推了出去,這個時候不表現更待何時?
讓慕樓主好好看看,她溫文爾雅的師兄,可比這胡攪蠻纏的國師大人好多了!
國師大人抬眸看了眼被推出來的君如玉,不等他開口,便挑眉道,「怎麼?玉公子這是要聯合蒼盟主一起欺負我家夫人?」
蘇昕聞言不由滿臉惱怒,她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他是哪只眼楮看見師兄是要欺負慕樓主了?這分明就是挑撥離間,而且還是明目張膽地挑撥!
君如玉微微皺眉,看了眼雲淡風輕的慕樓主,心中有些無奈,似乎不管遇到什麼事,她都是那般淡然無畏,讓人覺得其實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
君如玉沒有理會國師大人的話,他深知他只要一接話,不管是什麼話,都只會被國師大人纏上,就如蒼敖一般。
君如玉只是看向蒼敖開口道,「蒼盟主,在下為落仙樓作保,可否給個期限查清楚這件事再說,不要輕易下定論?」
他的話一出口,蒼敖不由松了口氣,面對國師大人的步步緊逼,可以說此時君如玉這話給了他一個台階下,蒼敖當下便點頭道,「既然是君公子作保,想必大家都很放心。」
如今也只好這樣了,穹天洞主也沒有出聲反對,看來是被國師大人那滅了穹天洞的話嚇到了,穹天洞在江湖中雖然有些地位,但是若是面對朝廷的軍隊也只能血流成河。
夜澤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和聞人弈硬踫硬。
但是就在大家都以為事情暫告一段落的時候,國師大人又開口了,「玉公子的好意本座心領了,但是慕樓主是本座的夫人,如今本座在這里,卻要勞煩玉公子為落仙樓作保,豈不是笑話?又要讓大家如何看待慕樓主?玉公子可曾想過?」
國師大人心中冷笑,君如玉對慕樓主是個什麼心思,他就是瞎子都看得出來。
國師大人早已把君如玉當成了最大的威脅,所以暗里打擊了君如玉一次還不夠,現在還要明著再打擊一次,他倒要看看君如玉有多大的毅力。
慕樓主現在是他的夫人,他君如玉不是謙謙君子嗎?那就不要做出勾引有夫之婦這種事!
君如玉終于抬眼看向他,眼底神色有些復雜,蘇昕見此,不由開口道,「國師大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師兄不過是相信慕樓主的為人才會為慕樓主作保,清者自清,國師大人會有這樣的擔心,是對慕樓主不信任嗎?」不就是挑撥離間嗎?她也會。
可惜國師大人完全不受打擊,只是意味深長地說道,「本座自然是相信夫人的,而且……也相信她的魅力。」
那意思很明顯,雖然慕樓主不會有那什麼意思,但是因為魅力太大,不敢保證其他花花草草不會粘上來。
眼見國師大人越來越過,完全忘了自己還說過要幫她還君如玉一個人情的事,慕樓主不由出聲阻止,「行了。」
國師大人原本還要說的話瞬間吞回了口中,看了慕樓主一眼,抿唇站在那里一句話都不說了,身上透出的氣息很直白地告訴眾人,我不高興,不要惹我!
蘇昕不由勾唇一笑,果然慕樓主還是向著師兄的。
慕樓主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貌似國師大人又打翻醋壇了。
看來她若是接受了君如玉這個人情,國師大人估計要酸死,國師大人似乎特別在意君如玉這個情敵,她可不可以理解為國師大人也不是那麼自信?
不過就算國師大人不泛酸,慕樓主也不會再接受君如玉的幫助,她早已隱約感覺到君如玉對她的感情,勢必會躲得遠遠的,不願意再和他加深聯系,慕樓主一向最怕麻煩,而情債在她看來是最麻煩的,那是永遠還不清的債。
慕樓主伸手拉著國師大人的衣袖扯了扯,國師大人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簾遮掩下,眼神那叫一個哀怨纏綿,唯一得見他眼底神色的慕樓主很是無語,示意他低頭。
國師大人很是積極地湊了過去,慕樓主心中不由好笑,他不會以為她要吻他一下,哄哄他吧?
想著,慕樓主帶著一絲惡作劇,緩緩靠近他,慢慢朝著他的唇靠近,然後轉了個方向,湊到他耳邊,快速地說了句什麼,然後退了開去,果然看見那雙半掩的桃花眼中哀怨更甚了。
若不是現在還有這麼多人在,慕樓主估計是忍不住笑的,不過看著國師大人現在這可憐的樣子,慕樓主倒是真的想吻他一下了,可惜時機不對。
其實不光是國師大人,其他人也都以為慕樓主這是要投懷送抱,誰讓她的動作那般惹人遐想呢?所以即便她還戴著面紗,大家都覺得她是想要給國師大人一個纏綿的吻。
在眾人或松了口氣,或有些失望,或滿心愕然的呆愣中,國師大人抬眸,眸中哀怨盡消,依舊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事實上他現在心里確實沒那麼酸了,因為慕樓主根本不想領玉公子的情。
國師大人輕輕一揚手,打出了幾個眾人看不懂的手勢,下一刻,十幾個黑衣人突然出現,排成一排,直接將眾人擋在門口那一邊,留出半個房間的空間。
與此同時,人群中的夜澤一個不防,被人提溜著扔到了國師大人和慕樓主不遠處,慕樓主沖著碧霄碧落點了點頭,兩人立刻閃身而出,不等夜澤回神,碧霄的刀已經出鞘,毫不留情地朝著夜澤砍去,碧落也不落後,只見銀絲閃動,不斷刺向夜澤身體各個要害。
在兩人的夾擊下,夜澤躲得很是狼狽。
慕樓主慢悠悠地走向那些黑衣人,抽出其中一個人的佩刀,扔向夜澤,這才朝著反應過來,正要哄鬧的一群人說道,「這是本樓主和夜閣主的私人恩怨,希望諸位不要插手。」
她的話音剛落,十幾個黑衣人除了被慕樓主拔了刀的那一位外,齊齊亮出武器,威脅之意再明顯不過,若是有人一定要插手,那就先過他們這一關。
那邊,夜澤有了武器,已經不再那麼狼狽,但是面對碧霄和碧落兩人的攻擊,也應付得很是吃力。
過了一會兒,碧霄突然冷笑道,「夜閣主,玩夠了咱們就來真的吧!」話落,只見寒光一閃,手中薄薄的彎刀飛速朝著夜澤面門劈去,與之前比起來,這一刀凌厲至極,一點也不負穹天洞主所說的勢不可擋四個字。
這一刀若是劈下來,夜澤非被劈成兩半不可,偏偏夜澤身後還有一個碧落,緊鎖著他的退路。
面對死亡時,人常常不會再去思考太多,只想著能活下來就好,這就是求生本能。
這一刻,夜澤的求生本能早已超越了理智,什麼都沒有活著重要。
所以他的身體做出了最直接的反應。
「當……」的一聲,兩刀相接,擊出一絲火花,夜澤滿臉凶狠,顯然是被徹底激怒,想要和兩人拼命了。
但是這時,碧霄卻勾唇一笑,一個巧勁卸去他的力道,收刀而立,身後碧落的攻擊也停了下來。
正在夜澤不知所以時,黑衣人也一閃而逝,一群江湖人士開始暴動。
「夜閣主,這是怎麼回事?為何你會破天刀法,難道朝天閣真的監守自盜?」當初慕岩的一手破天刀法見識過的人可不少,夜澤這一刀雖然不及慕岩的刀法凌厲,卻也有了幾分火候。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
听著眾人的質問,夜澤終于反應過來,剛才他所使的便是破天刀法其中一式,踏龍凌天。
面對眾人的憤怒和責難,夜澤臉色很是難看,偏偏慕樓主這時候伸手一指地上的那具尸體,輕描淡寫地說道,「夜閣主刀法這麼好,想來要制造出這樣的傷口不難。」
穹天洞洞主霎時激動了,「夜澤,原來是你!」
「夜澤,交出破天刀刀譜!」
「朝天閣一邊主動召開武林大會,一邊又監守自盜,妄想將破天刀刀譜據為己有,如此卑鄙小人,枉為武林正道!」
一聲聲的討伐,讓夜澤氣得臉色鐵青,瞪視著慕樓主的視線似乎想要將她徹底焚燒成灰一般,「慕琉璃,算你狠!」
慕樓主輕聲笑道,「夜閣主這是何意?你不僅監守自盜,還要陷害落仙樓,甚至不惜殺人來污蔑落仙樓,要狠,也是夜閣主更狠吧!」
面對群情激奮的眾多江湖人士,夜澤也是莫可奈何,不管他怎麼解釋他並沒有監守自盜,破天刀法是刀譜失竊之前練的都沒用,最後只能被迫承諾,朝天閣一定在七日之內尋回刀譜交由蒼敖處置。
至于殺人這件事,並沒有實質證據證明是夜澤所為,他也死不承認,不能定他的罪,但是大家心里卻都已經認定了是他。
穹天洞也徹底和朝天閣決裂了。
原本穹天洞可是朝天閣的盟邦,這也是為什麼被殺那人,在昔吟那件事上一心要拉慕樓主下水的原因,因為夜澤本就是要對付慕樓主的,現在夜澤不惜殺死盟邦弟子來栽贓嫁禍落仙樓,不僅是穹天洞,連其他和朝天閣交好的幫派都開始寒心,不少人開始和朝天閣疏離。
朝天閣現在可說是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夜澤已經焦頭爛額,朝天閣主樓內不時地便能听見砸東西的聲音。
七日,現在破天刀刀譜落到了慕樓主手中,只要慕樓主不轉手,別說七日,就是給夜澤七個月他也找不出來。
早在慕樓主還未得到破天刀刀譜的時候,夜澤便一直認定破天刀刀譜在慕樓主手中,所以要想找回刀譜,他自然是從慕樓主那里下手,也只能從慕樓主那里下手。
現在他已經顧不得會不會再被慕樓主算計,也顧不得會不會和國師大人公然對上,現在朝天閣已經犯了眾怒,如果七日之內交不出刀譜的話,朝天閣會如何他已經不敢去想,在他看來也不會再有比這更糟的情況了。
所以在派了好幾撥人去慕樓主居住的地方都無功而返時,夜澤不得不親自出馬。
趁著夜深人靜,他倒是非常順利地進了慕樓主居住的小樓,首先便去了書房,對于這座小樓,夜澤是很熟悉的,這三年來,他經常會來這里。
想到這里,夜澤不由搖了搖頭,他現在恨不得慕琉璃死,才不會再將她放在心里。
夜澤穩了穩心神,準備開始查找,這時卻突然傳來一個慵懶沙啞的聲音,「夜閣主深夜到訪,不知所為何事?」
隨著這話,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門外一個修長的身影慵懶地站在那里,借著外面的月光,一眼便能看清他衣衫不整,慵懶饜足的模樣,顯然是剛經歷了一場情事,夜澤早就不是不諳情事的無知小男孩了,怎麼會看不明白?
當下臉色不由變得相當難看,第一次徹底意識到慕琉璃已經嫁人了,她會在其他男人懷里輾轉承歡,雖然夜澤早恨不得把慕樓主碎尸萬段,但是這時候,他心里卻只剩下無邊的嫉妒和憤怒。
國師大人看著他臉色的變化,嗤笑一聲,挑眉道,「夜閣主莫非對我家夫人舊情難忘?」其實這一點國師大人早就看出來了,不過夜澤太重名利,是注定得不到慕樓主的心的,他一點都不擔心。
國師大人現在是信心十足,就是不知道當初是誰因為吃醋還自殘來著。
夜澤直覺反駁道,「怎麼可能?」或許是經過這段時間的這些事,讓他清楚意識到慕琉璃對他已經沒有感情,所以他打心底里不願意承認他還會在意慕琉璃,不願意服輸。
夜澤有些閃神,等他回過神來,便見國師大人腰間突然多出一雙手臂。
國師大人轉身將人抱進懷里,正好完全遮擋住夜澤的視線,他家夫人誘人的模樣還是不要給別人看到的好。
「冷了?」慕樓主的體溫實在是太低了,國師大人不由微微皺眉,也不知道慕樓主以前沒有他幫忙暖被窩的時候是怎麼過的。
「嗯。」慕樓主點了點頭,抱著他不撒手,臉上的表情有些懵懵懂懂的,難得這般迷糊,國師大人不由勾唇一笑,看來慕樓主是真的被折騰累了。
國師大人一把將人抱起,便準備回房睡覺去,只輕飄飄地丟出三個字,「扔出去!」
然後便見院中一個黑影閃出,直接逮著還惡狠狠地看著國師大人背影的夜澤,將人扔了出去。
「砰……」的一聲,地面揚起一陣塵埃,夜澤滿臉憤怒地爬起來,握緊拳頭,心中發誓,和國師大人勢不兩立!
院中明明有暗衛,卻沒有阻攔他,分明就是故意放他進去的,放他進去就為把他扔出來?聞人弈是把他當成可以隨意揉捏的玩具了嗎?
夜澤怎麼說也是一閣之主,但是這段時間自尊心卻不斷受到打擊,偏偏還有仇報不了,有氣無處撒,實在是憋屈到了極點。
但是他卻依舊只能頂著壓力,想著怎麼把破天刀刀譜找出來,而蘇昕卻是一心想著該怎麼撮合自家師兄和慕樓主。
這日,听聞國師大人有事離開了朝天閣,蘇昕連忙拖著君如玉來到慕樓主院子里,然後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事,逃之夭夭,留下兩人交流感情。
慕樓主對此頗為頭疼,這個蘇昕,這是亂點什麼鴛鴦譜呢?
就在慕樓主感嘆時,冥衣突然冒了出來,在石桌上擺下一個棋盤,冷冰冰地開口道,「玉公子,我家主上近日得一殘局,听聞玉公子也是愛棋之人,便想請玉公子看看可有破解之法。」
慕樓主恍然大悟,國師大人離開之前,專門交代了冥衣一些事,不會就是這個吧?他就料定了君如玉會來找她?
冥衣用他冰冷執著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君如玉,大有你不研究這棋局,我就一直盯著你看的打算。
饒是玉公子如此淡定的人也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點頭道,「那我就看一下。」
君如玉愛棋不假,但是其實他這個時候更想和慕樓主說說話,可是被冥衣那樣看著,他就是有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