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嫣然站在開的爛漫的桃花樹下,臉上掛著笑容,透露著母性的光輝,可以柔到人的心坎中去,秀指輕輕地撫模上肚子。
土壤之上紛紛攘攘的落了一地的花瓣,粉女敕的花瓣厚厚的鋪成一張地毯。
「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燻籠坐到明。」嫣然輕啟朱唇,抬頭望向那開的爛漫的桃花,神色之中突然浮現幾分落寞。
身後傳來腳步聲,嫣然帶著期待的神色轉頭,待看清來人時,眼中抑制不住的閃過一抹失望的色彩。
「娘娘,起風了,奴婢送您回屋去。」宮女上前攙扶著嫣然說道,想當初榮極一時的貴妃娘娘,竟然被冷落至此,那個孩子的失去也不是貴妃娘娘的過錯,沒想到皇上在貴妃娘娘經歷喪子之痛的時候,沒有在身邊安慰她,反而轉眼成陌生人,昔日恩寵皆為空。
遠處的軒轅宏目送著嫣然的背影,直至她完全消失在屋外,「咳咳……」
手中一片溫熱,軒轅宏攤開手心,觸目驚心的鮮血染遍了修長優雅的手指,骨節分明的手指顫了顫,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歲月如梭,依舊是那顆開的爛漫的桃花樹下,嫣然輕輕地推著秋千,抬頭望向桃花樹,今年的桃花似乎開得比往年更早一些,這桃花的顏色可真是越來越紅了,似乎是渲染了鮮血一般。
「母後,父皇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來看睿兒了。」坐在秋千上長得粉雕玉琢的小人突然問道。
嫣然握著藤蔓的秀手一頓,「睿兒乖,父皇他很忙,所以睿兒要乖乖的體諒父皇。」
「可是睿兒想父皇,父皇讓睿兒寫的文章,睿兒已經寫好了,父皇為什麼還不來檢查睿兒有沒有偷懶?」軒轅睿委屈的癟了癟嘴巴,眨了眨眼楮,晶瑩的淚水便滑過粉女敕的臉頰。
嫣然將軒轅睿從秋千上抱起,拍著他的後背,語氣哽咽道︰「母後也想父皇。」
那時皇上選秀女,因為听聞一入宮門深似海,和爹娘鬧得不開心後,一氣之下,她就任性的帶著丫鬟離家出走。
結果沒想到兜兜轉轉後,她還是成了他的妃,即使他給不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她還是願意和他相諾「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只為貪戀他溫柔的眉眼,可是,宏,為什麼我再也看不到你溫柔的眸光,听到你柔聲的輕語,你……忘了我們曾經的誓言了嗎?
「哭什麼!」冷冷的話語傳來,一穿著紫袍短褂的女乃女圭女圭邁著小步子走來,短胳膊短腿的,臉上肉嘟嘟,長相十分討喜可愛,粉女敕女敕的臉頰,精致的鼻子,水汪汪而狹長的眸子,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十分冷淡。
「弟弟。」被軒轅楓一喝,軒轅睿窩在嫣然的懷中吸了吸鼻子。
「楓兒來了。」嫣然蹲子模了模軒轅楓的腦袋。
「母後。」軒轅楓淡淡的叫了嫣然一聲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抹著嫣然眼角的眼淚。
「楓兒……母後沒事。」嫣然趕緊將眼角的淚水擦去,笑著說道。
「娘娘,娘娘,不好了,皇上突發惡疾,快不行了……」宮女神色緊張,氣喘吁吁的邊跑邊說道。
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听到這個消息的嫣然晃了晃身子,消瘦的小臉上一片恍惚的神色,「不會的……不會的……」
眼淚抑制不住的洶涌而下,如同絕提的洪水一般怎麼止都止不住,嫣然踉蹌著腳步朝著外面跑去。
「嫣兒,若是我能早點遇到你便好了,那時你便是我唯一的妃。盛開的花叢中,他握著她的手說道。」
「嫣兒,我以後會給你給我們的孩兒一片繁華盛世的朝代。皇城之上,他攬著她的肩膀俯瞰整個京城說道。」
「嫣兒,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可要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永遠不放開。床榻之上,他抱著她縴瘦的身子,將她的手放到他的手心,十指相扣。」
「嫣兒……」
「嫣兒……」
腦海里回旋著一遍遍那溫柔的囈語,那神情的呼喚。
「等我……宏……」嫣然跑至殿外,妃子們都聚集在門外,門口有侍衛擋著不讓她們進去。
看到嫣然的到來,滿心憂慮踱著腳步的總管太監趕緊跑到嫣然的跟前,「娘娘,快,快跟奴才來。」
走進殿內,嫣然步履突然有些沉重了,每一步又似乎是走在刀尖之上,痛徹心扉。
「嫣兒……」軒轅宏寬厚的手掌緊緊地握住了來到床邊的嫣然的小手。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嫣然嘴里不斷的喃喃問道,握著軒轅宏的小手不斷的收緊,似乎怕一松開,就再也握不住了。
「嫣兒,你怨我嗎?」軒轅宏虛弱的抬起手臂將嫣然頰邊的秀發攏至耳後,眉目如畫,眼中柔情似水。
「嫣兒,我已經替我們的第一個孩兒報仇了,我曾說過要給你和我們的孩兒一個繁華盛世的朝代,現在我已經提他掃除了一切障礙,只等著他將王朝推向一個更加輝煌的時代,你和我們的孩兒不會再受到任何的威脅和危險,睿兒年幼尚小,朝中大臣已經被我安排好了,他們會輔佐著睿兒的。」
軒轅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嫣兒……對不起,睿兒和楓兒就交給你了……」
「咳咳……」軒轅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似乎是那朵朵梅花盛開在白色的畫卷之上,浸染在白色的里衣之上。
白皙的肌膚近乎透明,俊美的五官似乎變成了和易碎的陶瓷女圭女圭一般。
「太醫……太醫……」嫣然驚恐的看著鮮血渲染開,失魂落魄的大聲喊叫了起來。
「嫣兒,沒用的……我能做得只有這麼多了,嫣兒……若有下一世,我希望不是生在帝王家,你亦是我的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軒轅宏眸中帶著繾綣的目光,想用手指細細描繪那熟悉的眉眼。
「我愛……」抬起的手指還沒有觸踫到那消尖的下顎,便陡然滑落,唇間的話語帶著遺憾帶著不舍帶著愛憐戛然而止。
「宏……」嫣然撲在軒轅宏的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拍打著他的身體,「你為什麼這麼殘忍,你可知道,沒有你的將來對于我來說從來不會輝煌。」
「你起來听我說話好不好?」嫣然小心翼翼的祈求道︰「我還要很多話沒有和你說,我不怨你,真的不怨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才會冷淡我的,所以我不吵也不鬧,等著你解決的那一天,在背後默默地看著你,可是我卻沒有等到我想要的那個結果,為什麼會這樣……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她亦如何不懂生為帝王的無奈和孤獨,最是可恨帝王家,亦是可憐帝王冢。
任憑嫣然在怎麼祈求,在怎麼哭泣,軒轅宏只是如同睡著了一般靜靜地躺在那里,如畫的眉目上永遠透著令人心悸的溫柔。
「宏——」嫣然嘶聲裂肺的吼叫了一聲,淚水似乎永遠不會干涸,如同春天連綿不斷的雨水,哪怕哭傷了嗓子,眼淚還在流著。
軒轅楓紅著眼眶牽著哇哇大哭的軒轅睿走出殿外,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一群女人後,帶著軒轅睿來到那顆染血般的桃花樹下,看那繁華落盡……
軒轅王朝光宏一二年,帝崩,大皇子軒轅睿繼位。
粉色的花瓣從林夕夕的裙底飄出,形成粉色的漩浪,如同一條繡著碎花的絲帶在空中飄逸。
粉色的花朵從林夕夕的裙底飄出後,沖到半空中吹散,花瓣仿佛那鵝毛細雨紛紛攘攘的落在大殿上,吹到每一個角落中。
粉色的花瓣漫天飛揚,老貴妃伸手接住那在空中輕輕飄蕩的花瓣,花瓣柔柔的飄進手心,閉上眼楮將那欲奪眶而出的眼淚含入眼中,睫毛上掛著晶瑩地淚珠,努力忽視心中緊縮的疼痛,老貴妃抬眸看向那漫天的花雨。
空靈的歌聲停止,流淌在指尖的琴音也慢慢的趨于平靜,只余幽音泛泛,繞梁旋轉,似魚躍水面偶爾濺起的浪花。
大殿之內一片沉默,「啪啪啪。」軒轅楓拍打手掌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之內似乎能听到回音。
眾人從那琴音和歌聲中走出,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不由的感慨,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老貴妃深吸了一口氣後說道︰「夕兒,這首歌曲叫什麼名字,可是你所作?」
「母後,這首歌曲名為《月光女神》,臣妾將它送給母後,是因為母後在臣妾的心中就像是月光女神一樣美麗高貴,這首歌並不是臣妾所作,是一個臣妾很喜愛很敬佩的人所作。」林夕夕斂眉回答道。
「那這個人現在在哪里,想必那個人一定是一個才華橫溢之人。」老貴妃听了林夕夕的回答後,對于她口中所說的人很好奇,能作出這麼特別曲子的人,必定是不凡之人。
「她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比天涯海角的距離更長。」說道這兒,林夕夕眉目之間浮現一抹憂愁和落寞的神色。
天涯海角可以走到,可是另一個時空卻是連通往的路都找不到。
「那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哀家本還想見見她。夕兒,今日你親手做的禮物,深得哀家的喜愛,現在又彈奏這麼好的曲子,為哀家祝壽,你想要什麼樣的獎賞?」
「這些事情本就是臣妾的心意,臣妾並不想要任何的獎賞。」林夕夕說道,剛剛皇上賞賜給林慕瑤的東西令人眼饞,不過對她而言沒有,那些東西她又帶不出王府,除非弄輛貨車來拉。
「這……夕兒,你就沒有什麼希望的事情嗎?只要你提出來,哀家能夠辦到的,都會答應你。」老貴妃听了林夕夕的話後,凝眉思索了後說道。
「臣妾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請求皇上和貴妃娘娘。」林夕夕說著跪下了身子。
「啪嗒」一聲,軒轅楓手中的酒杯被捏的粉碎,透明的酒液混合著溫熱的紅色液體順著骨節分明的手指流下,狹長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林夕夕。
細碎的聲響沒有逃過林夕夕的耳朵,她倒是想要和軒轅楓和離,可惜即使她說了也沒用,老貴妃是不會答應的。
「臣妾請求將臣妾的娘親邵氏升為丞相大人的平妻,牌位入宗廟,進祠堂。」林夕夕語出驚人的說道。
讓丞相大人將一個死去的姬妾升為平妻,對于他而言,是莫大的恥辱,丞相大人臉上陰沉的厲害。
但是此刻大殿之上最為擔憂的恐怕非他的大夫人莫屬,她沒想到林夕夕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林夕夕的娘親沒有名分死後連個牌位都沒有,現在竟然要和她地位一樣,而且還要入林家宗廟。
不知道皇上和老貴妃會答應嗎?
林夕夕跪在地上身子一動不動,臉上一片淡然之色,她知道老貴妃一定會同意她的請求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使這是丞相大人的家事,但今日擺在大殿之上,也由不得他做主了。
听到林夕夕的請求,倒是讓老貴妃感到驚訝,思索了片刻,這件事情本是丞相大人的家事,但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想找到機會感謝玉蘭,以彌補她的愧疚之心。
而且若是玉蘭成了丞相大人的平妻,那麼夕兒的身份就是嫡女了,不再是無名無份的庶出之女,這樣的身份對于楓兒,對于皇家都是只有益處沒有弊處。
老貴妃對著軒轅睿點了點頭,軒轅睿考慮了片刻後問道︰「丞相大人對于三王妃的提出的請求可有異議?」
丞相大人即使心里再一百個不願意,也只能爛在肚子里,皇上這麼問只是走個形式,讓他順著台階往下走,已經給了他天賜的面子。
「臣無異議,全憑皇上做主。」丞相大人彎腰拱手說道。
「那好,封林夕夕之母邵氏為一品誥命夫人,升為丞相大人的平妻,入林家宗廟,並另賞林夕夕綾羅綢緞百匹,玉珊瑚一支,珍珠手串十串,天山雪蓮一支。」听了丞相大人的回答後,軒轅睿點了點端坐在龍椅之上金口一開說道。
「謝主隆恩。」林夕夕磕了一個頭後說道,聲音響亮而清晰的在大殿之上傳開。
林夕夕退回到了座位上,大殿之上絲竹之樂響起,曼妙的歌舞一個接著一個的表演,大殿之上觥籌交錯,不過在欣賞了林夕夕的演唱之後,再看這些歌舞,卻沒有了一開始時候的興致了。
林夕夕一坐到座位之上,軒轅楓便將受傷的手遞到她的眼前,放在她的膝蓋上,「給我包扎。」
「你的手怎麼受傷了?我沒有紗布和藥膏,怎麼包扎,你應該去找太醫。」林夕夕看著軒轅楓的手說道︰「你的手可真漂亮。」
肌膚細膩白皙,紋理細致,指月復上似乎泛著透明的粉色的光暈,手指修長,掌心寬厚,骨節分明。
有的人一無所有,而有的人卻是享盡上帝的恩寵,給了他世人想擁有的一切,相貌,財富,地位,才華,現在連雙手長得都這麼漂亮。
不過上帝給你打開了一扇窗戶,就會關閉另一扇窗戶,順著軒轅楓手心處的紋路往下滑,到了末端,林夕夕的手指頓住,他的生命線真短。
「你身上不是有手帕嗎?」軒轅楓挑眉問道,即使林夕夕的手指劃過他的傷口,也不見他的眉頭皺上半分。
「我的身上從不帶手帕的。」林夕夕勾唇說道,因為她只會帶餐巾紙。
听到林夕夕的回答,軒轅楓有些驚訝,在古代女子身上不帶香帕是一件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不過想到她一直很怪異的行為,倒也釋然了。
「剛剛的花瓣是怎麼回事?」想到林夕夕在漫天花瓣之中淺唱低吟,低頭撫琴的場景,軒轅楓出聲問道,那樣唯美的場景也許他永生都不會忘記。
「秘密。」林夕夕低頭把玩著軒轅楓受傷的右手,頭也不回的說道。
驀地,軒轅楓快如閃電的反手噙住林夕夕的手腕,修長的食指和中指覆在林夕夕的手心之上,狹長的眸子眯起。
林夕夕任由軒轅楓不可置信的在握著她的手腕探察了一次又一次,她的身上毫無內力,這身子探察的結果只會得出她是一個毫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良久,軒轅楓幽幽的說道︰「平日里多吃出點。」唰的一下從袖子上撕下一截,遞給林夕夕。
林夕夕倒也沒有拒絕,拿著綢緞一圈一圈的纏繞在軒轅楓的手上,努了努嘴巴,終究沒有說什麼。
宴會結束,眾人結伴三三倆倆的走在廣場之上,向著宮門走去,宮門之外停著各種豪華精致的馬車。
走在路上,路過的人對著林夕夕和軒轅楓行禮,林夕夕微笑著點頭示意,軒轅楓只是冷著面容微微頷首。
「夕……兒。」丞相大人有些不自然有些生疏的叫著林夕夕的名字,「過倆日你便來家一趟,將你母親的牌位過至祠堂。」
「丞相大人,你應該叫本宮三王妃的。」林夕夕微笑著出聲提醒道。
丞相看著眼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兒,他從沒有關心過,從沒有了解過,也許已經遺忘于那個偏僻破舊的院子里,望著林夕夕幾分相似的面容,腦海中才浮現那張已經記不清長相的如花的容貌。
「三王爺,三王妃,微臣告退。」丞相大人拱了拱手後轉頭大步流星的離開。
「軒轅楓,你說,丞相大人這樣一個好,留戀花叢的人,要是讓他不舉的話,他會怎麼辦?」林夕夕望著丞相大人的背影喃喃的問道。
「生不如死。」軒轅楓握緊了手中的小手說道,柔柔軟軟的小手握在手心,似乎就能攥緊她那顆他看不懂追不到,像是飄渺的雲霧一般的心。
看到林夕夕晦暗不明的神色,軒轅楓說道︰「你的娘親不會開心的,她只希望你過的幸福。」
听到軒轅楓的話語,林夕夕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張虛弱的面容,眉如間纏繞著似乎永遠也化不開的憂愁,用著飄渺的聲音說道︰「怨過但不恨他。」
「愛是什麼?」林夕夕轉頭看向軒轅楓,問道。
听到林夕夕的問題,軒轅楓狹長的眸子看著林夕夕精致的面容,臉上浮現出怔愣的表情,愛是什麼?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現在好想……吻她,那種讓人沉溺其中的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唇間,心中。
軒轅楓扣住林夕夕的後腦勺,將她帶往懷中,覆唇而上。
卻被林夕夕偏頭躲開,薄涼的唇吻在她白皙的脖頸上,林夕夕眼楮望向蔚藍的天空,白雲變換無常,在天空中緩緩的游蕩,軒轅楓,你會懂的……深刻的懂得……
「夕兒……」軒轅楓抱緊了懷中的人,力道大的似乎要將人融進骨血,似乎這樣就能平復他最近一直心神不寧,惶恐不安的心。
大殿的走廊之上,軒轅澈撐著手下的扶梯,看著階梯上倆人相擁的情景,不是為什麼,心里有些難受,甩了甩煩悶的腦袋,轉身離開。
店鋪鱗次櫛比的街道上,倆個長相俊美的翩翩公子引得路上的女子一陣嬌羞。
林夕夕打了個哈欠,皺著眉頭問軒轅澈︰「你不上早朝的嗎?」
軒轅楓每天一大早就進宮早朝去了,軒轅澈今早來到三王府把她從被窩里扯出來,睡眼惺忪的就被他拉到大街上來了。
「那麼無聊的事情,本王才不去。」軒轅澈擺了擺手說道,昨天晚上他一直輾轉反側,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清晨又一大早就醒了,在打碎了第十個茶杯後,他咬牙跑到三王府將林夕夕拉上街了。
林夕夕今日一襲男裝打扮,藍色祥雲織錦袍包裹著縴細的身子,長至腰間的墨發盡數被玉簪豎起,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翩翩美少年模樣。
軒轅澈心情大好的左瞧右看,走到路邊的面具攤前,拿起一個豬頭面具覆在林夕夕的臉上,然後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捂著肚子差點笑岔了氣。
林夕夕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扯動了一下嘴角,她不認識這個幼稚的二貨。
軒轅楓也不知道為什麼平時走了很多遍的街道,今天變得格外好玩,看什麼都順眼。
古代街道完全不同于現代的感覺,街道上車水馬龍,門庭若市,買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連成一片。
酒店里,小二端著酒菜飛快地穿梭著,還不時傳來猜拳聲,談笑聲,杯盞踫撞聲……
溫和的陽光投射在朱紅的樓閣飛檐上,形成淡淡的紅暈,空氣中飄來的是河岸邊柳樹清新的氣味,不同于現代的高樓大廈,別有一番風味。
看來軒轅睿是個明君,將軒轅王朝治理的井井有條,還好穿到了盛世,不是兵荒馬亂的亂世。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獻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此情此景,林夕夕借用了柳永的《望海潮》舞文弄墨了一番。
「好詞好句,沒想到小夕夕是個大才女,詩詞造詣如此之高。」軒轅澈拍手叫絕道,雖然他對于這些詩詞是一竅不通,踫到就頭疼。
「小夕夕?我和你很熟嗎?」林夕夕搓了搓手臂,冒起一身雞皮疙瘩。
「多逛幾次就熟了。」軒轅澈理所當然的說道,拉起林夕夕的手腕,「餓不餓,本王帶你吃好吃的去。」
冰涼而柔軟的觸感,軒轅澈一觸踫到,就全身緊繃,感覺心撲騰撲騰的跳個不停,想要沖出胸膛似的。
這種感覺讓他不知所措,想要逃離,又想要更多,舍不得放開手中縴細的手腕,只有那如玉般的肌膚帶來的電流一波又一波的沖擊著自己。
為什麼其他女子靠近自己時,從來沒有過這種怪異的感覺,而且從昨日他便發現林夕夕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香味。
是他從來沒有聞到過的香氣,很清新,聞後令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就像是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下。
林夕夕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是修煉碟剎,吸收了各種自然精華後形成的獨特香味。
軒轅澈雙頰爆紅,白皙的皮膚就像均勻的抹上了一胭脂,竟比那女子還要妖媚。
街道旁的女子看了,莫不是嬌羞而去。
過了倆條街道後,軒轅澈帶著林夕夕去了京城最大的飯館——聚龍閣。
「喲,爺,您來了,里面請。」剛進入酒館,熱情的小二便恭敬的迎著軒轅澈直上二樓。
林若夕掃了一眼酒館四周,聚龍閣不愧是京城排行第一的飯館。
地面是用大理石鋪就而成,干淨的似乎不染一絲塵埃,可以晃出人影來,直上二樓的階梯上鋪著軟軟的紅毯子,踏上去猶如在柔軟的草坪上行走一般。
客人們用的桌子和椅子都是由上等的楠木制成,讓人驚嘆,好大的手筆。
椅子上雕刻著各種蟲魚花鳥圖,每一副都活靈活現,畫中動植物相映成趣,栩栩如生,刻法精致細膩,房梁之上也刻著繁復的花紋。
酒館里的人大多是達官貴人,從身上價值不菲的掛件,首飾以及華麗的著裝便可以看出。
從林夕夕進酒館時,人們便露出驚艷的表情。
或羨慕,或驚嘆,或贊揚,或嫉妒,其中也夾雜著一臉貪婪的。
軒轅王朝民風開放,時處盛世,有一些貴冑們有特殊嗜好,家中圈養了許多俊秀男子。幾道猥瑣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林若夕,林夕夕微微皺了皺眉頭,加快腳步上樓去了。
軒轅澈領著林夕夕來到了二樓的包廂,「怎麼樣,不錯吧。」
包廂內紗幔低垂,營造出朦朦朧朧的氣氛,簾鉤上還掛著小小的香囊,散著淡淡的幽香。
窗戶旁的高凳上擺放著一盆郁郁蔥蔥的植物,小巧玲瓏的葉子擠在一起,擁簇在一塊,綠瑩瑩的,像是一把綠色的小傘,茂盛的葉子中的小花朵清新淡雅。
整個包廂內的裝修奢華卻透著溫馨的味道。
看到軒轅澈輕車熟路的樣子,便知道他肯定是這里的常客。
「小二,龍須菜,玉帶蝦仁,醉排骨,洞庭金龜,最後來一碗西紅柿蛋湯。」軒轅澈坐下後,便招呼小二點菜,而後撓了撓腦袋,尷尬的笑著說道︰「習慣了,小夕夕,你要吃什麼?」
「隨便,就你點的那些菜吧。」林夕夕擺了擺手說道,轉頭看向窗外,大街上川流不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聚龍閣一樓,一長得尖嘴猴腮,賊眉鼠眼的侍從正狗腿的倒水,「爺,剛剛那公子哥可長得可真粉女敕啊,瞧那皮膚,都可擰出水來了,要是模一把……」
「去,爺看上的也是你可肖想的。」此時,翹著二郎腿,拿著把扇子自喻風流的便是兵部侍書蕭燦的獨生子蕭瑀。
說起這蕭瑀,可謂是京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蕭瑀是蕭燦的獨生子,又是老來得子,自然對蕭瑀寵的不得了,從小蕭瑀就養成了驕橫無理,目中無人的性格。
蕭瑀家中男女侍寵無數,經常強搶民男民女,口中常嚷嚷︰「本少的爹是兵部侍郎,姐是貴妃,你敢怎麼著?」
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每次出了事,都有他爹兵部侍郎在背後替他收拾爛攤子。
這蕭瑀長得倒是不錯,五官清秀,但一看面色虛白,雙眼消瘦,眼圈濃重,就知道是縱欲過度。
看到侍從一臉陶醉的模樣,蕭瑀一收扇子給了侍從一個爆栗。「此等絕色也是你可肖想的?」
「是,是,也只有公子您這樣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人才能配得上。」侍從一副狗腿模樣的睜眼說瞎話。
剛剛的幾道猥瑣目光中,就屬蕭瑀的最為強烈。
蕭瑀隔三差五的就會到街上晃悠晃悠,然後到聚龍閣看看情況,若是說的前衛點,他是在獵艷。
「這幾日都沒看到過好貨色了,沒想到今日的收獲不錯,哈哈。」蕭瑀一想到剛剛看到的絕色男子,就忍不住心里癢癢,哈哈大笑的說道。
「小夕夕,你嘗嘗這個,肥而不膩……」軒轅澈話還沒說完便被 的一聲巨響打斷。
包廂的鏤空雕花木門被人一腳踹開,隨即一股濃烈的脂粉味飄進來。
蕭瑀用扇子給了侍從一個爆栗,蹙著眉呵斥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怎麼搞得,嚇壞了美人,怎麼辦!」
侍從模了模腦袋,嘀咕道︰「這不習慣了嘛。」
每次都是他在前面開道,從一開始的腳趾頭指甲蓋都翻了,到現在的踢了鐵板都沒事,不紅不腫,全是給練出來的。
蕭瑀裝模作勢的搖著扇子,慢條斯理的往凳子上一座,「這位公子,你叫什麼名字,長得可真俊。」
挑逗性十足的話臉不紅心不跳的從蕭瑀嘴里飄出,那模樣似是這種話早已說過千百遍,信手拈來。
鋪面而來的脂粉味,讓林夕夕皺了皺精致的鼻子。
軒轅澈更是毫不客氣的打了幾個噴嚏,「阿嚏,阿嚏……」
蕭瑀心下一惱,啪的一下收掉扇子,橫眉怒對軒轅澈,待看清軒轅澈時,滿身的火氣一下子消了不少,沒想到今天艷福不淺,一下子就來了倆個,「這位公子好生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我們是不是認識?」
雖然這位穿白衣的公子長得不如藍衣公子精致,但是面如冠玉,俊朗帥氣,眼楮深邃如黑曜石一般,頎長的身子穿著繡著墨竹的白衣,也是極品,蕭瑀上下打量了軒轅澈一番,舌忝了舌忝嘴唇。
而這個白衣公子更是他喜歡的類型,唇紅齒白,身子縴瘦,雌雄難辨,秀氣中含有英氣,真可謂是極品中的極品。
林夕夕看了一眼突然而來的蕭瑀,滿身的金銀首飾,環飾配件,打扮的好似暴發戶,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有錢一樣。
這麼老套的搭訕方式,林夕夕挑眉看了看軒轅澈,用眼神詢問你認識這人。
軒轅澈黑著臉點了一下頭,他確實知道蕭瑀,但是談不上認識,只不過蕭瑀的名聲太臭了,他在宮廷聚會時留意了一下。
「你是哪顆蔥,不認識!」軒轅澈臉色不耐煩的說道。
蕭瑀被軒轅澈毫不客氣的回絕弄得一怔,沒有在意軒轅澈那一臉趕人的意思,笑著說道︰「不認識沒關系,我們現在可以認識,本少爺名叫蕭瑀,本少的爹爹是兵部侍郎,姐姐是貴妃,倆位公子尊姓大名?」
說完得意的捋了捋頭發,一臉中了五百萬大獎卻無可奈何的模樣。
旁邊站著的尖嘴猴腮的侍從也是一臉驕傲的神情,眼楮都快長到頭頂上去了。
「可是我們不想認識你。」林夕夕和軒轅澈對視了一眼後說道。
蕭瑀臉上得意的表情僵住了,那嘴角的笑容就那麼掛在那里,似乎是沒听清林夕夕說的話,或者說是听清楚了,但是不敢相信。
旁邊的侍從一臉凶相的嚷了起來,「少爺想認識你們是給你們面子,你們走了八輩子好運,竟然還不感恩戴德。」
「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狗,主人沒說話,這狗就吠起來了。」林夕夕語氣嘲諷的說道。
「哎呀,這口真是臭啊,某些人剛一進來這屋子里就臭的和糞坑一樣了。」軒轅澈附和道,還夸張的把手放在鼻子前扇了扇。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這*果的諷刺和罵人的意思,他蕭瑀要听不出來就是傻子了,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更何況他們這還是指桑罵槐,拐著彎的罵他。
那侍從熟練的打了個手勢,便有幾個壯漢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
「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辱罵朝廷重臣的子女,帶走!你們把那個藍衣服的給我抓起來,這個我自己帶走。」蕭瑀一臉色相的望著林夕夕,搓了搓手掌,這小身板子瘦的,真是柔弱無比,他一把就能給抱起來了。
說著蕭瑀就張開手臂向林夕夕沖了過來,幾個壯漢一臉漠然的向軒轅澈走過去,似乎是這事已經做過千百遍,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林夕夕身形一閃,便躲過了撲過來的蕭瑀,蕭瑀撲了個空,一臉慍怒的欲再次抓住林夕夕,雙目噴火。
軒轅澈拎起下的椅子就朝著幾個壯漢砸去,端起桌子上的菜肴潑在他們的身上。
他打不過林夕夕,還打不過他們嗎?軒轅澈掄起拳頭砸在壯漢的身上,結果一個反彈就把軒轅澈震得往後退了幾步。
幾個壯漢抹了一把臉上的油水,冷笑著逼近被震到角落里的軒轅澈。
看著朝著自己走來的蕭瑀,林夕夕冷笑一聲,食指與中指並攏在眼前快速的劃過,桌子上的湯碗便懸至半空中,朝著蕭瑀飛去。
一碗雞蛋西紅柿湯一把澆在了蕭瑀的頭上,蕭瑀整個人成了落湯雞,頭上的玉冠上掛著西紅柿皮,眼楮被一層油膩包裹著睜不開眼楮,狼狽不堪。
拉著憋屈的窩在角落里的胡亂揮舞的軒轅澈足尖輕點,倆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從窗戶上躍了下去。
「追,趕緊給我追,別讓人給我跑了。」蕭瑀怒不可遏,氣得全身發抖,一揮手,帶著眾人從樓梯上跑了下去。
等一群人來到了聚龍閣門口,林夕夕和軒轅澈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街上人來人往,吆喝聲,喧嘩聲不絕于耳。
蕭瑀陰柔的面容陰沉的厲害,一腳踹在了旁邊的一個壯漢身上,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們幾個去那邊,剩下的幾個人和我往這邊追。」
那被踹的壯漢敢怒不敢言,悶聲悶氣的遵守著命令和幾個壯漢往一邊的道路追去。
「在那里!」尖嘴猴腮的侍從眼楮一亮,指著前方穿梭在人群中的白影叫道。
那飄逸縴細的身影不是林夕夕是誰,蕭瑀渾身一震,「就在那里,別給人跑了。快!」
林夕夕拉著軒轅澈左拐右拐,拐進了胡同里。
蕭瑀沉重的喘著氣,累的滿頭大汗,平日里嬌生慣養的,跑了這麼一段路已經是極限了。
蕭瑀撐著膝蓋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呼著氣,侍從一個緊急剎車,折了回來問道,「少爺,你沒事吧?」
蕭瑀狠狠地抽動著嘴巴,艱難的抬起腳一把踹到侍從的上,將侍從踢得往前踉蹌了幾步,怒喝道︰「你停下來干嘛?趕緊給我追啊!」
侍從揉著,不敢再做停頓,拔腿就向前跑去。
蕭瑀狠狠的吐出幾口濁氣,然後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身子提起腿,邁著沉重的腳步向前跑去。
結果剛往前邁了一步,眼前一黑,一個麻袋從天而降,然後整個人一陣天旋地轉,被人領著移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