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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子掉到地上,我顧不上擦圍裙上的湯漬,一轉身額頭撞上身後那人的下巴,兩人皆是「哎呦」叫出聲,我下意識地向後躲開,「小心湯鍋。」被人拉了回去又磕了一下,又是兩聲「哎呦」,跟石頭似的疼死我了。我惱怒的捂著額頭抬眼看去,四貝勒也正捂著下巴。
見是他我抬手當胸給他一錘,「你是屬貓的,走路都沒有聲音。」
「見你在忙活,我怕打攪你。」
我揀起勺子,放到一邊,又舀了個干淨的勺子攪和灶上的湯,四貝勒湊上來聞,「好香。」揉揉額頭還隱隱作痛,肯定紅了,見他下巴沒有任何異樣,我氣得將他推開,「你這是怕打攪我?我看你就是成心來搗亂的。」
「都紅了,還痛不痛?」他手伸過來要蘀我揉,我閃開。
「一邊兒去,沒看我這里正忙。」
他訕訕地收回手,依舊像尾巴似的跟著我,「我才回來就听說皇阿瑪和太子也要給十三過生辰,又听說你在這里做菜,我不放心,過來瞅瞅。」
我鼻子里哼了一聲,「你不放心什麼?我還敢往菜里下藥不成。」
「唉,你明知我不是這意思,你就是不會跟我好好說話。」語氣有些無奈。
「好了,謝四爺關心。」我喜歡看四貝勒想發脾氣卻發不出來的樣子,「那個,嗯,俗話說,好什麼不擋道來著。」我歪頭看著他。
他站的位置擋到我舀東西,我用手比劃讓他靠邊,他楞了一下隨即明白我話里的意思,眉頭皺了皺,但終究沒說什麼。側身給我讓路,我舀過事先打好的雞茸倒入滾開的湯中,隨著雞肉茸在湯中翻滾,原本濃稠的湯色漸漸變得清澈,將浮在湯面上的雞肉茸撈出又反復做了兩遍直到湯變得透亮,「開水」算是熬制成。舀過早就備好的女敕女敕的白菜心,給皇上皇子做開水白菜肯定是要取白菜最精華的部分,只是一人一盅就需要三個白菜心。剝下來的部分掌事太監打算給下人做菜用,幸虧今晚沒幾個人,否則行宮的下人只怕要吃白菜吃到吐。
四貝勒比剛才有了些眼力勁,只是站在不妨礙我工作的地方看著我忙碌,我心里比較反感他在一旁監工,但是發脾氣也要講究適可而止,真把他惹毛了我也沒什麼好處,只當看不見他就是了。」開水白菜」可是國宴級別的清湯菜。我原來就自己做過,只是清湯沒這麼講究,材料比較廉價,這回絕對是豪華版的「開水白菜」,誰要是敢說不好吃我就跟他急。我熟練地把白菜心在沸水里快速燙過斷生,用冷水激一下。再用漏勺盛著白菜心用熬好的清湯一遍一遍淋到白菜上把菜燙熟,燙好的白菜裝盆墊底,最後倒入清湯即成。
我做完最後一道工序,拍拍手,「大功告成!」很有成就感。
「咳。」好一會兒沒出聲的四貝勒清咳一聲,提醒我他在這里,我回頭卻見他身後還站著掌事太監和幾個小太監,手里都提著食盒,要開宴了嗎?這些人都是屬貓的。這麼多人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格格可做好了?」掌事太監問道。
「好了。菜都成了,還有長笀面,我這就做。」
掌事太監低首陪笑道︰「萬歲爺那邊已經開宴了,萬歲爺正等著嘗格格的菜呢。」說著他一揮手小太監們無聲無息地上來把菜裝進食盒里。一行又悄無聲息的出去,臨走掌事太監又諂笑著道︰「長笀面格格還要快些。」然後對四貝勒行了禮才退出去。
看著人都消失在門口,我才對四貝勒道︰「開席了,貝勒爺還不快去。」
「我陪你。」
我翻了個白眼,這家伙總以為自己很重要,「子曰,君子遠庖廚。」
「可君子也要吃飯啊。」他笑著道。
「那就隨便。」也不知道在這里有什麼好看的,我也搞不懂他喜歡什麼,人家是當皇帝的料,心思又豈是我能揣摩的,隨他吧。
抻面條是我最擅長的,不大會兒就抻出又細又長面條,煮熟裝碗,澆上清湯,放上醬料就完工了,其他人都是一小碗,只有給十三阿哥的是一大碗一根面。我甩甩胳膊,忙活了一下午終于可以歇一歇。小太監來把面條都收進食盒里送走。
「你先回去歇著,我這就去見皇上。」他早就該去的,在這里待了半天,想必是真對我的手藝不放心,其實我也不放心自己的手藝,但是我盡力了。
做菜給自己吃是一種享受,但做給別人吃就不一定了,滿心希望食客吃得開心,在食客沒有作評判之前心情是忐忑的,尤其是做給康熙和太子這樣挑剔的食客。我回了院子,抬袖子聞了聞,濃重的油煙味,吩咐人打水洗澡。
洗澡水還沒備好,就有太監來說皇上傳我過去,來傳旨的是路公公,笑得甚是諂媚。
我跪下听旨,就听路公公清了清嗓子,大聲道︰「皇上口諭,張格格忙了一下午,做的菜甚是和朕口味,朕要當面嘉獎。」路公公有意學當時康熙講話的語氣,很是用力,音調提高了八度,但是偏偏聲音有些尖銳,听起來很有些怪異刺耳,我很想笑,其實要嘉獎,我是歡迎的,金子銀子統統送過來就好,但是何必當面呢,我已經站了一下午,還要去跪領嘉獎,皇上就是不能體會勞動人民需要休息的願望,路公公學完康熙的話轉為平常的音調,「格格快隨奴才去吧。」
「適才燒菜時油漬難免會濺到衣服上,味道也不是很好,恐驚了聖駕,公公稍等片刻可好?容我換身衣服。」
路公公看了看點頭道︰「那就請格格快著些。」
匆匆換了件衣服便馬不停蹄地跟著去了宴會廳。說是家宴,也有不少人,見我進來,都止了話頭看著我。康熙上坐。身邊還有幾個一同南巡的嬪妃,看上去都很年輕,一邊是太子四貝勒和十三阿哥,另一邊是太子的側妃綺蘭李佳氏和林氏,再往後就是幾個身穿蟒袍的人,應該不是親王就是郡王,自康熙平了三藩後就沒有什麼外姓王爺了,應該都是姓愛新覺羅的。的確是家宴。
我垂著眼皮走進去,給康熙行了禮,「起來吧。」听聲音很高興的樣子。
我起身垂眼等康熙的下文,要賞就快點兒吧,賞賜最好實在些,別跟上回一樣,上回是陪他吃飯,這回明顯他已經吃完了。我可不想吃剩菜。
「听說這道湯叫開水白菜?
「是。」
「很好,湯色清澈如開水,滋味卻非凡。大戶人家的女孩少有精通廚藝的,你怎麼會學做菜?」
這種問題很讓我煩惱,這年頭大戶人家的女孩子都講究的是學煮酒泡茶,針黹女紅。管理家事,有那爹娘附庸風雅的還可能學點琴藝歌舞,少有讓女孩子下廚房的,就算學也就是站著看看,洗手在湯羹只需擺擺樣子即可,那是煙燻火燎的地方,沒的把個嬌滴滴的女兒家燻壞了,男人喜歡的是香噴噴的女人,哪個喜歡天天抱著個抽油煙機啊。再者歷來講究的抬頭嫁女低頭娶媳。大戶人家的女孩基本上都是要做少女乃女乃的。過的也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好吃的飯菜請好廚子做就是了,像我這樣的確實是很少,而本尊張嫣然是壓根就不會做飯。當初看我做飯香翠還擔心我把廚房點著了。
我吸了口氣,鎮定地回答︰「其實奴婢就是嘴饞,覺得調配出各種味道是件有意思的事,奴婢也只會做些粗食,精通絕對談不上。」除了開水白菜是道功夫菜,其它幾道真算不得什麼,干煸四季豆,宮保雞丁,黑椒牛柳,香干回鍋肉,都是再普通不過的。
「你們看看,這丫頭還挺謙虛,依朕看你這幾道菜看著簡單,用料也普通但是處處都透著新鮮,是朕以前沒嘗過的味道。這道雞丁柔女敕爽滑,甜辣適口,里面的花生炸得也是剛剛好,香翠可口。」不過是道宮保雞丁,這評價也太高了,我忙道︰「皇上過譽了,其實是李公公憂心皇上胃口欠佳,囑咐奴婢做點讓皇上開胃的食物。奴婢平日胃口不好時就喜歡吃點辣的,所以就做了這道菜。」我這也算是以己度人,皇上也是人,胃口需要刺激一下,看來還逮著了。
「開水白菜就更是妙了,如此普通的白菜經你之手做出來味道竟是如此鮮美,的確如十三阿哥說的是菜中神品,來,跟朕說說這菜是怎麼做的,要是大清的百姓都會做這樣的白菜那真是百姓之福了。」
我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你還真以為是開水煮白菜呀,老百姓會做也做不起呀,那鍋湯里鮑翅海參都全了,熬了一下午才出來這個味兒,「回皇上,所謂開水白菜,並不是真正的開水,其實應該說是一道清湯菜,味道好壞取決于湯料……」我將過程簡單介紹了一遍,听完康熙恍然有點遺憾道︰「原來如此,看來確實不是一般人家可以問津的。」
「確實如此,只是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吃法,就是用豬骨頭熬湯做出的白菜也不錯,但是趕不上皇上這碗湯美味。同樣是大白菜,湯頭的差別給人的味覺感受卻差之千里,普通的白菜,只要有好料相配,也可以成為盛宴佳肴,再名貴的食材,配伍不當也會失了真味。」
「說得好!好個再名貴的食材,配伍不當也會失了真味!」我說得順溜被康熙突然的叫好給懵住了,這話好在哪兒了?只要做過菜這道理都應該懂吧。我眨眨眼楮看著康熙,好就得有賞啊。
「丫頭,看來做菜還真能學到些道理,說說你還有什麼體會?」
問得真多啊,哪有那麼多體會,「嗯,回皇上奴婢沒有什麼體會,只是單純地喜歡做菜,做菜就象畫畫,畫畫是用色彩線條表現生活,做菜是用油鹽醬醋調配出生活的喜怒哀樂,是非常有創造性的事情,奴婢不高興了就喜歡做吃的,有多不高興的事情,吃到肚子里就都解決了。」
「呵呵,吃完了菜煩心事就解決了,哪有這麼簡單喲。」康熙笑了兩聲,但是聲音里多少有些無奈,看來最近困擾不少啊。「丫頭,你的菜做得不錯。你說朕賞你什麼好呢?丫頭說說你想要什麼?」康熙很有些躊躇,手指敲著桌子。
「奴婢不敢求皇上賞賜,奴婢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我深深地鄙視自己,更鄙視康熙,小氣鬼,明知道我不敢要還要我說。
康熙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對了你來德州還沒好好玩玩吧,過兩天朕帶著你出去玩,怎麼樣?」鄙視,我嚴重鄙視,康熙真是四貝勒的親爹,都是自戀狂,隨駕就算是賞賜啊,跟著他還不如跟著四貝勒呢,再好玩兒的地方也不好玩兒了。
可是我能說什麼呢?「奴婢謝皇上。」鄭重地跪地磕了個頭,沒意思透了。
康熙沒讓我退下,讓人在一旁給我安個座位,說是有表演,綺蘭讓太監把座位安置在她旁邊,招呼我坐下。
地方官員甚是會拍馬屁,听說十三阿哥生辰,特特遣了當地有名的歌舞伎來表演助興,其實是地方官早就預備好的只是皇上最近心情不好,沒心思看,多不容易趕上十三阿哥生產趕緊巴巴地獻上來。樂聲響起,舞姬翩翩入場,個個容艷麗,訪華正茂,發髻高聳,雲鬢娥眉,身婥約,廣袖輕展,婀娜多。康熙好像很喜歡舞蹈,手還隨著樂曲的節奏在桌上敲擊,男人對美女毫不吝嗇地給予關注,太子,十三阿哥,還有那幾個親王郡王都看得分外認真,只有四貝勒很有些心不在焉,低頭不知再琢磨什麼?
綺蘭悄悄地問我身子可大好了,我回她一個笑臉,謝謝她在我生病時遣蓮心照顧我還送了我那麼多藥材。
幾番歌舞過後,康熙突然道︰「十三,給朕吹一曲吧。」
十三阿哥領旨起身站到大廳中央,取下腰間的碧玉蕭略略試了試音就吹奏起來,熟悉的簫聲,音符緩緩流動,時而歡快時而悠揚,是我沒听過的曲子,很好听,大廳里的人都靜靜陶醉在優美的簫聲里。
一曲終了,康熙率先拍手,稱贊道︰「老十三的蕭聲越發好了,快趕上老四了。」
四貝勒聞言忙道︰「十三弟的簫聲已經超過兒臣許多。」
「四弟皇阿瑪都說你蕭是兄弟里吹得最好的,這還能有假?四弟太謙虛。」太子出言。
「都好,都好,老十三進步很大。」康熙是覺得自己的兒子哪個都好,「十三你額娘編的那支曲子可會?」
「兒臣從來沒有忘記過。」
「吹給朕听。」
熟悉是簫聲再次響起,這次的熟悉不止是簫聲更是熟悉的旋律,我再次听到它止不住心潮澎湃,簫聲如一個女子在滿含深情地向愛人訴說心聲,那份愛戀纏綿悠遠,情到深處無怨無悔,正是中秋那晚我听到的《傳奇》。康熙說是十三阿哥的額娘編的,那就說……,難怪十三阿哥總揪著我不放。
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不覺濕潤了眼眶,然後就有那不爭氣的眼淚滑了出來,我不是唯一,但是敏妃已去世好幾年,還是只有一個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