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麻桿子抽空來醫院看望山鳳、這段時間由于山鳳有病、興農飯莊的生意也冷落了許多、看著山鳳蒼白的面容、麻桿子心一酸、眼淚不禁唰的流了下來、他哽咽著、似乎有一肚子的苦水、只是囁嚅著說；‘以前總沒覺著、你這一病、這些天、我這心中咋就空郎蕩的、總像缺了啥東西、、、、、山鳳啊、以前總是因為家窮、混到如今只是孤身一人、也沒有家的感覺、、、、、這飯店自打有了你、也弄的紅紅火火、、、、、我也算活的像個人樣、、、、、你這一病、我這人咋也不爭氣、心也亂了、、、、、我看、、、、、我這日子也過不成了、、、、、。’
‘你胡說啥呢’、山鳳也不由得抹起了眼淚、麻桿子是個實在人、農村也叫老好人、正因為實在、老好、家里又窮、自己又長了個瘦高樣、女娃家眺不上他、幾個對象都吹了。一听到麻桿子的話山鳳的心也疼了起來。
‘你別說了、、、、、盡朝人難受處戳、、、、、、都怪妹子不爭氣、、、、、’。也許是麻桿子的話刺痛了山鳳、山鳳涕不成聲地說；‘人心都是肉長的、、、、、、如今看著你的孤苦、、、、、我心里也難受、、、、、。’
‘唉、唉、我這人真沒出息、真是犯賤、、、、、、見了面應該高興才對。怎麼盡扯些不三不四，沒頭沒腦的話兒」。麻桿子似乎覺察到了自己言談失態，他用手拍了一下自己腦門，猴子變臉似的笑了起來說︰「以前你也太勞累，也該歇一歇了，我尋思著等你病好了，咱還要游山玩水，去四川九寨溝，去湖南張家界，安徽黃山，去玩個痛快！！等你病好了，咱的生意會越做越大，也能供孩子上大學，你往後的日子風光著呢」
‘我怕是沒有那福份呢’。山鳳說。
‘呀、看你這話說的、我相信因果報應、好人有好報、這麼多人操心你、老天爺也會佑護你的’、麻桿子半開玩笑的說。
醫生說山鳳急需要做骨遂配型、可一時半會卻找不到相符的骨髓、毛蛋說讓化驗他的、他們是親姐弟、這樣做也會省了一筆費用。
王春喜感到很秋心、山鳳的病要盡快想辦法、玉錦那婆娘卻不見蹤影、孩子的事雖然報了案但狡猾的歹人卻不肯露面。
山鳳清醒了、看見春喜子就淡淡的笑、她說她感到有生以來真正的幸福、她的心中流淌著蜜意、她就想這樣一直病下去。雖然他們不是夫妻、她也感到心滿意足，春喜子說；‘你就安心養病、身體好了。好日子就在後頭’。
‘那條路總是要走的、、、、、如今感到開心就好、咱們也是四十好幾的人哩、、、、、’山鳳小聲地說。
‘虛齡四十六、你比我小兩歲。正是活人的時候’。王春喜說。
風在吹打著窗戶、老天似乎要下雨、把一陣陣的冷風吹來進來、山鳳微微的發起了感嘆；‘唉、人到這年齡、、、、也看透了世俗、也沒了年輕時的幻想、只多了些實地、、、、、這些天我老在想、人生在世、有許多事是由不得自己的、是糾纏不清的、、、、、就說玉錦、、、、、雖然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那畢竟是為了生活、為了追求幸福生活、是人的天性、她骨子還是一個好女人、、、、、’。
‘快別提那嗐婆娘’王春喜惱怒地說；‘事久見人心、坎坷見真情、我算是看透了’。
‘她對你還是以往情深的、你不能只是一味的怪她’、
‘那婆娘傷了我的心、我這心咋也轉不過彎子’。
山鳳沉默了、窗外的風夾著雨、一陣緊似一陣、空氣顯得很沉悶、心事重重的王春喜正要給山鳳換藥、玉錦突然推門進來、那婆娘瞪著眼楮、用手指著王春喜便罵；‘你個不要臉的、怪道一門心狠著要和我打離婚、原來你果真和野婆娘在一起、、、、、你也是有家有室的人、和野婆娘在一起就不怕人罵你幾輩先人’。玉錦使出了看家本事、故意給王春喜丟人顯眼、這罵聲無凝引來周圍病友異樣的眼光。
王春喜的氣兒卻不打一處來、他沒想到玉錦會來這樣一手、他靜了靜神、有點聲色具厲、一針見血地說；‘李玉錦、你別耍花招了、泉泉和小鎖子遭人綁架、我正要問你、你應該心里最明白’。
‘啊’、玉錦驚得瞪大了眼楮、再怎麼說兒子還是她的心肝寶貝、兒子決不能有什麼閃失、但她心中明白這一定是王鐵嘴這老先生搞的鬼、心知肚明、卻有口難辯、心中只是暗暗的罵王鐵嘴、喉嚨憋著氣、卻止不住想哭、這狗日的王鐵嘴、你也不小心做事、怎麼就敢弄到我兒子頭上、擔憂、害怕、羞愧一時讓她難以啟齒、她看了看王春喜自知有口難辯、捂著嘴‘哇’的一聲跑出房子、跑出大門、消失在莽莽淅瀝的風雨中。
‘你回來、回來’王春喜在後邊可著喉嚨喊、可是回答他的只是陣陣風雨帶來的擔憂不祥。
第2天太陽出來的時候、人們在路邊的一個棄坑里發現了玉錦、玉錦跌斷了一條腿、由于當時風急、雨大心中發急、一不小心掉進坑里。卻被人發現送去了醫院。
很快派出所警察來了、告訴王春喜、孩子找到了、是在郊外的一所廢棄的房子里被兩個小混混控制著、他們說是受
算掛先生王鐵嘴的指使。王鐵嘴許了願並給了錢、這個精明一世的王鐵嘴這時卻給自己算錯了掛、犯起了糊涂、當警察用銬子拷他時候、他卻瞪著眼楮問；‘你們是不是抓錯人哩、我犯了什麼法？’
‘你的事你知道、別拿的明白倒糊涂’、那警察只是諷刺的說。
救出了兩個孩子、王春喜總算松了口氣、可山鳳的病卻一天不如一天、玉錦也住了醫院、他的心中仍然著急、只盼著配型早日成功。兩個孩子回來看望山鳳、山鳳把泉泉叫道身邊、模著孩子的頭、好像有千言萬語、但也感到一言難盡、這孩子平時畢竟少了父疼母愛、看到病床上的山鳳、想起平時對他慈母般的疼愛、那孩子止不住抹起了眼淚、他扒在山鳳身旁、深情的、甜甜的叫了聲‘姨娘’、山鳳的眼楮也流淚了、她嘆了口氣說；‘唉、人說、生的沒有養的親、這話我信、、、、、’。她轉過身、拉著泉泉的手問；‘想你的媽麼’
‘想、、、、、也不想’。那孩子怪怪的說。
‘愛她還是恨她、、、、’。
‘不愛、、、、、也恨不起來’。孩子囁嚅著說。聲音低到幾乎听不清。
王春喜感到不解的問道；‘怎麼平白里和孩子說這些話？做母親的不能盡職盡責、孩子自然情感不深’。
‘她也是母親、、、、、天下做母親畢竟是愛孩子的、、、、、’。山鳳說。
‘她愛孩子麼？給了孩子多少關愛？為何還要坑害孩子？’王春喜生氣的質問。
‘這事我想了許久、、、、、她是愛之深、恨之切、我也是個女人、也是做母親的、、、、、細細的想來、她還是為了你們這個家、、、、、只不過有些事弄到由不得自己、、、、’。
‘山鳳’、王春喜突然轉了話題、小聲而有點激動的說；‘我只問你一句；你的心中還有我麼？’
‘化成灰、骨子里還是裝著你、、、、、為何這樣問我？’
‘這就對了、來、讓我們一起預祝你早日康復’。王春喜舉著一個正喝的水杯子高興地說。
‘不’、山鳳似乎來了精神、說；‘這不是你的人品、、、、、你也是有情有義的人、、、、、玉錦傷了身子、也需要親情、也需要照顧、應該讓孩子去看望、你也不能這樣掘心、、、、、你們總還是夫妻、心底里總也有連念的、、、、、情感是一把雙刃刀、相互掐著、傷了誰都不好、、、、、你也別這樣折磨你、折磨玉錦、、、、你要答應我去看看她。’
‘好、我答應你、人無義、咱有情、有道理、我一定按排時間和泉泉去看望。’王春喜顯得有些不願意但又不好說出口。只是含糊地說；‘只要你心中有我、我的心還是在你身上。’他暗暗的下著決心。
盡管醫院在想盡辦法給山鳳治病、但還是難以找到適合的骨髓配型毛蛋雖然是親弟弟、骨髓卻並不合適、王春喜一時感到束手無策、只好眼睜睜看著山鳳被病魔吞噬著生命。早上起來、山鳳說她晚上做了個夢、夢見水流灣那清清的河水在太陽下泛著螢光、烏龍潭邊的那塊石頭上、根紅正赤腳坐在上面、她趟在河水中伸著手要根紅拉她、根紅笑眯眯的伸出手、卻一把將她推到深不見底的烏龍潭中、說；‘你陽壽沒滿、黃泉路上不收你’、她驚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個死根紅、咋的就那麼狠心。我怕是活不長了。’
‘那是好夢、是個吉兆’。王春喜說；‘听人說夢境和現實是反的、也許醫生有了辦法。’
說來也巧、這天、李艷仙來了、她帶著小艷子來看山鳳。身後跟了一個女人、這女人急急的走到山鳳床前、哀哀的叫了一聲；‘山鳳姐’。
‘彩玉、怎麼是你？’山鳳感到意外的看著她說；‘只當今輩子也見不上你了。你卻怎的來了’。
‘這不、艷仙姨說的、、說你有病、水流灣的人都知道、我也掛心、就來了’。倆人虛寒問冷了一番。
小艷子畢竟是孩子、歡喜的叫著‘媽媽’。李艷仙抹了抹眼淚、看看王春喜又看看山鳳、難免心中有點愧意。王春喜把彩玉叫到一旁、悄悄的說了山鳳的情況、彩玉說；‘讓我試一試、也許能幫上忙、初中時驗血型、我們兩個都是ab型、是一樣的血型。’王春喜感到驚呀、隨即領她到醫務室去做化驗。醫生說要等待結果。
下午、他和兒子泉泉來到玉錦住的醫院、見了面、這婆娘一時難以把持、抽咽起來、眼中流出悔恨和傷心、泉泉低聲的卻有點生的叫了聲；‘娘’、玉錦掙扎著就要坐起來、流著眼淚說；‘乖兒子、、、、、你、你終于肯叫娘了。’抹了把淚拉著兒子的手說；‘只當你也心狼、不要娘了、、、、你怎麼有心來看我’。
‘是山鳳姨媽讓我們來的、她說你傷了身子、也需要照看、、、、、’。
‘山鳳？她有這樣好意？’玉錦似乎有點不大相信、瞪著眼楮問。
‘是的、’王春喜不想說、看著玉錦心中不免生氣、但又覺著她在病中、即是生氣、也還是忍著說；‘我本不想來、、、、、但總覺著不來又不妥、山鳳又再三的催促、、、、你不要以為以前的事我就不計較了、、、、我還是要計較的、你也好自為之、、、、、’。
玉錦臉上顯得木然、那眼楮露出羞愧、悔恨、但更多的是祈求和無助、給人一種可憐而又無奈的感覺。
護士端著藥盤、一個醫生跟了進來。
‘換藥’、大夫麻利的抓著玉錦的腿說；‘這病人要做特級護理、髖骨傷了神經元、也許以後就要以拐杖為伴了’。一听這話、王春喜心中一沉、忽然生出一股憐憫之情、看著玉錦的病態、隱隱的又有一種疼憐的感覺、似乎由不得自己、他長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誒、斬不斷、理還亂、真他媽的鬼道、世上這事咋總也叫人捉模不透、狠心要斷的事、卻折騰得總也斷不了、、、、、唉、、、、、人這心、有時也其實由不得自己。’
彩玉的化驗結果出來後、配型成功、大家一片歡喜、也是山鳳命不該絕、大夫說擇日便做骨髓移植手術。
這幾天、最關心的是麻桿子、他听說配型成功、感到格外高興、忙著給山鳳送吃送喝、跑前跑後的照應、看著山鳳便笑著說；‘我的話沒錯吧？好人總歸是有好報的’。
‘陰陽兩界都在幫忙、這病豈有不治之理’王春喜也玩笑著說
‘也許是天意、前幾天我這心總是慌、總像有事需要做、這不、鬼使神差的就來了、、、、山鳳姐、也是你前世積的德、、、、、我相信麻桿子的話、相信因果報應、既然配型沒有問題。手術一定能成功。’彩玉也高興地說。
手術順利的做了、山鳳和彩玉都很順利、手術也達到預期的效果、勤快的麻桿子時常不離左右取藥送水、變著法子做有營養的飯菜給山鳳吃。王春喜有點醋意、心中自思、看似老實巴結的麻桿子、如今也學會了攏絡人心、這東西、、、、、唉、可他知道我和山鳳的事、、、、、他怎麼就要橫插一竿子麼？想想、又覺著不對、自己煽了自己個耳光子、罵著自己怎麼淪落到這種低俗的地步、即使自己愛著山鳳、人家也有追求的權利、人到了這年齡、怎麼也搞起三角戀了、何況、、、、、唉、真他媽的、鬧心、這糾纏不清的情感、總不能老是這樣堵在胸口、叫人想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