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輝慢慢的淡去、一簾彎月掛上樹梢的時候、水流灣在晚風徐徐中進入了夜晚的寂靜、米忠于老漢卻早早的穿戴整齊、——一身青布大襟、一雙手工做的青布鞋、這是他三十年前初當村里革委會主任時做的、每當外出開會、或過重大節日、或要見什麼重要的客人、他都會用這身行頭打扮自己、但等事情一過、他就會及時的月兌下這身行頭、包裹好、收藏起來、以備下次再用。這次是去見親家、雖然同在一個村、但他仍然要拿出當年的行頭、他不能寒奚自己、讓親家瞧不起、他要讓親家看到、當年在水流灣說一不二的米忠于、現在雖然老了、仍然說話要叮當響。
出門時他又把旱煙鍋塞滿旱煙、邊走邊猛吸著、他是想以此來掩飾內心的不安、青年時期他和李艷仙的那段艷史時不時的浮現心頭、雖然要裝腔做勢的一番做作、但他內心卻是空虛的、他瞞哄了李艷仙和張水田四十多年的秘密如今要不要說破、他仍然在心中琢磨著。回想著不堪回首的往事。
臨解放那幾年、他在地主李富仁家做長工、李艷仙是李富仁的大閨女、長的漂亮美麗、人們都說像天上的七仙女、他也年方二十多歲、精明伶俐、也是一表人才、一個地主家扛長工的俊朗小伙、和這個家漂亮美麗的妙齡女郎少不了經常接蠋、一來二往男女之間產生了奇妙的情感、李艷仙一天不見米忠于就感到如挌三秋、心中慌恐不安、米忠于也時常在心中暗戀著東家這個仙女般的小姐、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個長工、自己和李艷仙是門不當戶不對、如果要婚取李艷仙、那無異于上天摘星星、當少女向他含情飛眼的時候、他總是低著頭、彎著腰、當做不理會.消消的躲著、大膽潑辣的李艷仙看到這個羞羞答答的男人躲躲閃閃、心中愈發產生了強烈追求的願望。那天下午、她趁著家人不在的時候、把米忠于拉進了自己房間。
‘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咋的?我、、、、、我明明是男人、’米忠于凝惑地說、他不敢正視李艷仙的眼楮、聲音也低的只有他自己听得見。
‘我看你還不如女人。’李艷仙嬌滴滴的慎怪、上前用手指頭戳了一下他的腦袋‘我看你、、、、、你是一個愚木疙瘩、你、、、、、你一天裝模作樣的、、、、、就、就、、、、、’
‘就咋樣?我、我沒有做什麼呀。’
‘就偷了人家的東西、、、、、’。
‘沒有呀、沒有、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可是一個手腳干淨的人、我、我偷了啥個東西嘛、你說、你說。’米忠于瞪著眼楮不解的問。
‘你、你偷了、、、、、人家的、、、、、心’。少女捂著臉、羞澀的倒在他的懷中。
從那時起他們戀愛了。
可是好景不長、緊接著全國解放、土改運動開始、村里住上了工作組、地主李富仁自然也成了專政的對象、米忠于這個地主的長工、突然就被工作組培養為土改運動的積極分子。米忠于也弄不明白、世道怎麼說變就變、不過他知道自己就要從人下人變為人上人、他是黨依靠的對象、政治前途將是一片光明。
那一天、工作組的賴組長把他叫去、態度一臉的莊重嚴蕭、他單刀直入的就問米忠于;‘听說你談戀愛了?’
‘嗯啊、、、、、、也、也算吧’、他不知道賴組長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心里夸坨不安、只是敷衍的應到。
‘听說你的戀愛對象是地主的女兒。’賴組長用犀利的眼光看著他問。
‘唵、是、、、、、哪又怎樣。’
賴組長停住了踱來踱去的腳步、那眼楮就像刀子、口氣強佞的簡直不容辯駁。
‘她是地主的女兒、你是貧農的後代、兩個階級、兩條路線、兩股道上跑的車、咋的就能走到一塊去、你自己想想’。
‘咋的、找老婆也要看成分?我只知道她愛我、我也愛她、就行了、別的沒想過’。
‘你、你真是樹梢掉西瓜、打瓜型,《大瓜餿》。’賴組長話語一轉、臉上也變得和顏悅色、卻語重心長起來;‘我是為你好、今天把你叫來就是為這事、你趕快和她斷了、老婆沒有了可以再取、世上好女人多的是、可政治生命只有一次、組織正在考察培養你當水流灣的村干部、你要是不和她斷絕關系、你的政治生命就完了、你必須按組織的要求辦’。
‘我、我、、、、、。’米忠于還想辯駁、他是想說我寧肯不當這干部也要和李艷仙好、可是他沒有說出口、賴組長也不容許他說出口就下了逐客令。
‘就這樣吧、我代表組織和你談話、這是組織的決定、你可以走了’。
米忠于回去就和李艷仙說了、李艷仙傷透了心、曾想一死了之。畢竟她家是地主、李富仁正在受著批斗、怕連累到父親、她也不敢聲張。那一天在生產隊的牛棚、她把自己交給了米忠于、她說;‘我把自己交給一個愛我的人、我愛的人。這輩子我也就知足了’。李艷仙痛哭了幾場後有人說媒、是山後老實吧嘰的張水田、為了不再連累米忠于、她就匆匆的把自己嫁了、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