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彎彎 水流彎彎第四十一章

作者 ︰

張山鳳的病還是越來越嚴重、王春喜心急如焚、但是畢竟也沒有回天之術。只好盡人事而听天命。

為了滿足山鳳的願望、王春喜特意在婚影樓定做了婚紗禮服、定制服裝需要時間、一直到五天以後、婚紗禮服才趕制出來。當王春喜高高興興送到張山鳳面前的時候、這女人已經在彌留之際、現實打碎王春喜美好的願望。但是他心不甘、只要她還有一口氣、他一定要滿足她的心願、給她穿上婚禮服。

「這是你要的婚禮服、山鳳、你看看、你睜開眼看看、看它做得多麼漂亮、它可是我請了最好的服裝設計師傅制作的、都是為了你呢、你、、、、、你要堅強、、、、、我們說過不離不棄、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看著昏迷中的山鳳、王春喜身體一陣陣的顫栗、臉上扭曲的肌肉已經拉扯得臉部變了形狀、聲音卻像一只小羊的叫聲、干嚎而難听、讓人覺得這聲音不是從一個人的身體里發出來的、好像是一個變態了的怪物的聲音。

「春喜子、、、、、你、你真的、、、、、弄了婚禮服、我只以為、、、、、你是說說呢。」昏迷中的山鳳也許是這怪聲音刺激、似乎有一點清醒、慢慢的睜開眼楮、用微弱的幾乎听不見的聲音說;「我、、、、、只是說說呢、、、、、算了、我只是、、、、、說說呢、我真的、沒、、、、、這、福氣、、、、、沒這、、、、、好命。」

「你有的、山鳳、有的、、、、、你、你這不是又在胡說麼?」王春喜喉嚨里還是發出怪怪的聲音、這聲音帶著一種否決、

好像一定要把一個已經垂死的人從地獄里拉了回來。他看了看身邊的人、卻對抹著眼淚的毛蛋說;「兄弟、這事情只有你去辦了、你去叫婚紗影樓的劉師傅、帶上攝影機、給我們拍一張婚禮照、一定要快。」

毛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立刻又領會了他的意思、按著王春喜的囑咐、快步如風的去叫攝影師。王春喜小心翼翼的展開婚禮服、先是攢住山鳳的一只手、慢慢的給她穿戴起來。接著把自己也做了一番打扮。

「春、、、、、喜子、、、、、你、真好。」這女人睜開眼楮吃力的說、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隨之好像得到渴求已久的某種滿足、顯得木然而平靜。

「山鳳、你會好的、、、、、會好起來的、我們就辦一次婚禮吧、只拍個婚禮照、這樣也好、雖然簡單、也算是婚禮、也是喜事、喜事一沖、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這是咱先人的經驗、你一定要堅持、攝影師馬上就到。」王春喜一只腳擱在病床上、伸出一只手摟著山鳳的腰、把她的頭和半個身子都擱在了自己懷里。

「這是重病病人、怎麼能這樣、、、、、。」一個醫生走了過來、搖搖頭、嘆口氣、他感到難以理解、企圖制止眼前這種看似荒唐的事情。

「不、你不理解、你、、、、、也不會理解、這是一個人一輩子的希望和追求、你不會理解。」王春喜吼著、感情有些激動、他只是想著一定要照一張體體面面的婚禮照、即使現在要他陪著山鳳去死、他也感到心滿意足。

「就讓他們照一張吧、大夫。」彩玉和玉錦也含著眼淚說。那大夫看了看大家的神情、明白了其中的隱情、知道自己的阻攔無濟于事、只是嘆著氣離開。

當攝影師來到他們跟前的時候、王春喜抱住山鳳已經做好了結婚照姿勢、山鳳蒼白的臉上泛著微微的笑意、她在彌留之中、在人與神的游離狀態、那笑意好像在夢中、又好像在現實中、尋找到了自己久久心儀的白馬王子、她依偎在王春喜的懷里、幸福的睡去了、睡得深沉而平靜。靈魂好像找到了一處渴望已久的美好的歸宿。

攝影師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快速的擺弄好自己的照相機鏡頭、給他們拍下了一張永遠不會再有的珍貴的合影照片。

王春喜的臉色由高興變得悲殤、看著倒在自己懷中平靜睡去的山鳳、他不知道她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只是木然的小心翼翼的把她倚在懷里、似乎她是一個睡得深沉的嬰兒、生怕驚醒了她的睡夢、久久的、久久的倚在懷中、、、、、。

清明節這天、幾個孩子來到山鳳墳前、他們是小泉泉、小鎖子、小艷子、王春喜緊在其後、這墳頭有些荒涼、光禿禿的墳頭少了樹木綠葉的裝扮。孩子們心情沉重、他們深深地懷念母親、小泉泉說;「應該立一個碑子、栽些柏樹呢」。

「是的、我也是這麼想的。」王春喜申吟著、他總是擺月兌不了悲傷的情緒、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寫滿東西的紙、說是自己擬了個碑文、要小鎖子看看、那上面寫著;張山鳳、一個山區的農村女人、熱愛生活、一生追求愛和美好生活的人、她是一個強者、也是一個弱著、是一個永遠值得懷念的母親。

「要改呢、有些不妥。」小鎖子看了看說;「母親一生爭強好勝、總是在和命運抗爭、可她畢竟是弱著。」他含著淚、掏出筆又做了修改;張山鳳、一個社會的弱者、生活的強者、一生和命運抗爭、追求愛和美好生活的人——我們敬愛的母親。下邊寫了生辰年月、又寫了孩子們的名字、王春喜感到意外、在他心目中、小鎖子還是個孩子、孩子的思維總是不成熟的、但是小鎖子這樣一改、他看了卻感到很妥當、滿意。

孩子到底大了、對社會、對現實生活有了自己的認識和看法、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也許在某些方面、這些孩子對社會的認識比他更全面更深刻。他想。

「這碑我來做、我要讓人做成大理石的呢」。泉泉說。

「也好、也應該、我支持、兒子。」王春喜聲音低沉的說;「人的一生是漫長的、也是短暫的、立個碑、讓後人知道世上還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這樣一些事、、、、、」。

夕陽慢慢的沉落、一直到晚風蕭蕭、寒意襲身的時候、這些祭祀的人們才邁著沉重的步履回家。

身後、只留下一丘孤獨的墳。遠處只有風在不停的拍打著蕭條的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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