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風離開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成了話癆的瀾靈珠楞沒有時間反應過來。
等她反應過來,人早已在她視線之外了。
跺腳,看著那遠處抱起逍驚鴻的藍風,咬牙,恨入骨髓。
她正在想方設法讓這個女人心生內疚!
她不惜拿出家族血淚史來讓她增添罪惡感!
她把表哥殺了長老殺了這個女人不在乎可以說得過去,但是牽扯到大哥一生名譽,這個女人她怎麼可以,怎麼能一點都不在意?
恨,恨到了極致,很想就這一秒將她抓住扒皮抽筋大卸八塊!
痛,因為那些記憶,那些夜夜噩夢難以忘記的往事如夢魘如影隨形!
累,支撐了這麼久,謀劃了這麼久,等待了這麼久,人家壓根都不放在心上。
心底猶如一萬只螞蟻在爬,一千萬個聲音在叫囂。
殺了她,一了百了。
可是現在情勢已完全失控。
主動變為被動的感覺原來還是那麼痛徹心扉,無論她如何努力,如何攀登,如何前沖,都好像注定了比她晚一步的定數。
怎麼可以?
她不允許。
瀾靈珠在這邊發狠,一雙眼如幽魂般緊緊盯著不停做著各種動作的藍風,心如亂麻。
心底突然飛掠而過一個念頭。
為了一己之念,做了這麼多自己違心的事可值得?
然而這個冷靜的想法終究是不適合她的,在她腦海也只是存在了幾秒鐘的空檔便立刻被另一種霸道想法所取代。
值得,只要她認為值得便是對的。
那些人都是該死,不識時務,與她無關。
想到此,猙獰恐怖的臉上再次綻放開一抹殘忍笑容,如惡魔入體般再也難以挽回一分。
「藍風,你要救的人,我必不會讓你如願!」
陰冷的聲音落下,她的身姿也跟著一晃,轉眼間突然消失原地。
不遠處,無央看到這一幕,微微擰眉,招呼過指揮殺敵的小野附耳幾句,後者面露驚悚,為難的轉身快步離開。
他扭頭看著藍風,終是嘆了一聲,身姿浮起一剎那,眾人只覺頭頂如驚鴻一瞥,某人衣炔飄飄劃過。
只是一陣風,已帶起滿地驚艷。
「哇,那便是黑暗殿皇大人麼?真真的好風度啊!」
「是啊,殿皇大人為了保護藍風盟主,一直按兵不動呢,這下看來是要動手了!」
「一生能被這樣的男子所保護,老娘死也情願!」
「呸,你死也是個沒人要的,山下街角賣菜的王大叔整體往我們這跑,八成是看上你了,要不你從了?」
「才不要,姐貌美如花……就是腰粗了點,那也不行,俺們就喜歡殿皇大人這樣滴,其實瑯玉宗主也很**,無煙大人也好有魅力,哎,一個個都那麼優秀,真是考驗女人的眼光啊!」
「血宗的女人都是花心大蘿卜麼!」
「你們邪宗才是蘿卜!」
「要選也是選我們家主子啊,劍門可是自古出美男的地方哦哈哈哈!」
「去,要說美男,毒宗的星塵宗主也是頂尖的存在……咦,這次怎麼不見星塵宗主?」
「是哦,听聞星塵宗主也是冷刺聯盟的一份子,小道消息還說,與藍風盟主關系甚是微妙,怎麼今天獨獨缺了他呢?」
「嗯,別這麼嘴賤,說不準一會就來敲你腦袋瓜子也說不定。」
「哎呦,不會這麼準吧,也難說哦,這些大人物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咦,你們看天上?」
「天上?看什麼,看烏鴉飛啊……額,那,那是……」
男男女女混雜的聲音七七八八的響起,一顆顆腦袋齊刷刷的看向天際。
在那里好像露出一群模糊的身影,人影模糊,旗幟卻鮮明無比,碩大的一個毒字凌空飛揚,長了眼楮的人看到這個字都知道意味著什麼。
真特麼的說曹操曹操到啊,是星塵宗主到了麼?
幾乎是一瞬間,人群再度沸騰了。
對于劍門,邪宗,血宗,花宗等勢力來說,毒宗的加入無疑是錦上添花的表現,多一人便多一分力量,何況多一名翹楚英杰,那般強悍的實力除去在場的幾位天下再難尋覓。
無央此時已飛身到達藍風身側,他不去打擾她,只是在她身後淡淡佇立。
周圍混亂的正在經歷著一場血色洗禮,而他身周一丈之內安靜的卻如同世外桃源,周身釋放出的一絲絲純陽之力暗中形成了一層層波光粼粼的包圍圈,如同保護嬰兒般將她和逍驚鴻包裹其內,一時半刻再無外界打擾。
感受到那熟悉的力量,藍風回眸。
看到他的第一眼,眼眶紅紅。
無央眨眨眼,溫柔一笑,他說,「我看你累了,來關愛一下。」
藍風勾唇一笑,知道他是照顧她的性子,在自己沒有開口討要幫助之前,他給了她無上的尊重。
「無央,你辛苦下,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逍大哥救醒。」
他听出她真誠的聲音里無形中帶了一絲難得的請求。
無央眼眸變了變,突然露出一分壞笑,幾分風情,幾分瀟灑,「成,只要不是救小情人,辛苦下也是值得。」
藍風癟嘴,這個風情貨。
正當她要開始準備啟動煉妖術之時,無央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在暗處還有一個重要任務虎視眈眈,正因為你清楚,我才要特別告訴你,爭取時間,這是其一;其二,雖然我並不想阻止你,但我也不認為現在是救人的最佳時機,戰場瞬息萬變,誰也不知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即使我在這里,也不能如此大意,小風,決定權還在你,如果你現在還是決定去就他,我一定給你足夠的時間,哪怕……」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尾音長長,只留下無限遐思。
藍風卻听得全身一震。
是啊,此刻大家都在奮勇殺敵,她若是成功還說的過去,若失敗必遭罵名。
若是再連累到妖孽,那麼黑暗王朝所有兄弟都將視她為仇人。
可是,她扭過頭,看一眼昏迷中似完全失去知覺的逍驚鴻,作為一名煉妖師,雖還未修煉成功,但憑借超強的靈魂感應,她斷定,此時不救,他再無醒來的機會。
她目光透出幾分堅毅神采,咬唇,正待開口,無央卻搶在了前頭。
「想做就做吧,我的女人不要活得那麼憋屈,記得我說過,天塌下來有我撐著!」
無央笑意沉浮,眼眸深邃,似星辰燦爛又如明月清朗,一絲邪魅,一絲睥睨,一絲風情,一絲慵懶,一分分都刻入骨髓,難以忘卻。
沒有過多言語,她伸手帶出一片紅芒,慢慢這些紅芒幻化成了一層層紅繭,一道道一根根將她和逍驚鴻包裹其中,再接下來,人不見了,只能看到一枚巨繭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
他只是看著不說話,心底卻開始發了愁。
人一旦有了某種強烈的意識,便會盡力。
而她不同,她會傾盡全力,哪怕會受創,也必不遺余力的完成。
這一點可說是成大事者必備品,卻也是最可怕的。
當一個人到達了極限,還要逼迫自己去做不可能的事,雖有可能會成功,但成功的背後往往伴隨著致命的危險。
小風的煉妖術只怕還未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這樣冒險他本是不願的,但正因為了解才尊重她的選擇。
想到這里,他瀲灩深邃的眸子突然閉上。
「若你當真因此離去,我必不獨活。」
這句話誰也沒有听到,他也不想別人听到,秘密向來是屬于一個人的,不然不叫秘密,叫做作。
……
藍風迅速進入狀態。
望著紅紅的繭房,再看看一旁的逍驚鴻,依然維持著一開始的動作。
緊緊抱團,血色侵染的發絲亂糟糟的,她伸手替他攏開額前亂發,卻發現逍驚鴻的雙眉緊蹙,臉部線條緊繃,再觸模四肢,無一不是僵硬無比。
她沉思,這些癥狀很像是活死人。
難道……是中魔?
她伸手打出一縷靈魂力量,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煉妖師也是相同道理,可煉魂魄亦可救回,勝算雖然無幾,她卻不怕。
眼下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不然,只能守著這麼一具冰冷的軀體,那不是比死更難受。
靈魂力量射入逍驚鴻背後之際,他的全身突然發生了變化。
一層層的冰繭開始環繞周圍,全身肌膚表層都結出肉眼可見的冰層。
藍風嚇了一跳,急忙收回靈魂力量,詫異的看著這一切,頓時感覺到了麻煩。
「逍大哥,不要怪我,我不能眼睜睜看你不死不活的樣子。」
說完,雙手結印,正要再次不死心的試一次時,某人熟悉的性感嗓音徐徐在空氣中傳來,听來有幾分女氣,又有幾分有氣無力,甚是虛弱,令人垂憐心起。
「哎……寶貝徒弟,你這是要將他往死坑里推啊。」
一句話落地,藍風眼底晃過狂喜之色。
無良師父!
尼瑪,終于出現了,還以為他真掛了呢?
激動之下難以抑制,藍大王差點就蹦起來沖過去給個熱烈的熊抱。
鎩羽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無情的冷哼揭穿,「現在還沒死,你放心,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被你氣死。」
跟著聲音落下,虛透的身形緩緩出現在她面前。
還是那般風華無限,身影卻已是透明的了,那比女子還要嫵媚的絕美男子,妖嬈萬千,容顏絕代,卻蒼白如紙,而那一頭絢爛的紫發卻已變得灰白,憔悴的讓人心疼。
而這份憔悴卻沒讓他的美減色,反而無形中增添了一股病態美。
病美人就是這樣活生生的例子。
在看到鎩羽的第一眼,藍風突然心生恍惚。
她記起了那道嫵媚身姿身掛銀白戰鎧白披風,紫發迎風狂舞,屹立在荒古大地中央,足下是百萬雄師,半邊天連一線,溫柔笑著俯視對面無數勁敵,坐下一匹獨角獸飛揚盤踞半空威風八面,麒麟鳳凰龍珠玄龜護四周。
妖嬈談笑間,萬獸臣服路。
而今時,已隔了許久未見。
再見,心底突然浮現一股難澀酸楚。
「老師,您……可還好?」她思量再三,還是低低問一句。
鎩羽被這溫情滿滿的語氣也驚得楞了楞,沉了沉,意外的沒有同她斗嘴,「不太好。」
咚——
她只覺一記重錘砸在心頭,眼眸深深看他,酸意再難遮掩。
上前一步猛撲到他面前,單膝跪地,抱住他大腿死死不放,而轉眼間已是淚眼婆娑。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人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眼淚不輕易流下只因未到傷心處。
她卻認為,人就是平等的,無男女界限。
女兒膝下何止黃金白銀,眼淚又是何等珍貴。
為心愛的人流,為在乎的人流,為親人為朋友為故人流,天經地義,跟著心走,真情流露,無需遮掩。
「老師,徒兒不孝,害您受此磨難,答應您的事一直沒有做到,再給我一些時間,只要解決了這里的事情,我會馬上去尋找您要的東西,好不好?」顫抖的聲音夾著哽咽,她是真怕了。
怕失去這位良師益友,怕她做的太少令他抱憾離去,怕他等不及她的腳步便已撒手人寰,怕……
看著哭得像個孩子似的藍風,鎩羽突然彎了彎腰,細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她光滑的頭頂。
「丫頭,為師氣數已盡,與你無關,之前便與你說過,你無需費力,一切都是定數,即使尋回了那一絲殘魂,也不過是多維持幾日而已,意義上並未兩樣,那又何必浪費時間在我一個身上?」
鎩羽的聲音依舊嫵媚,只是語氣明顯與往日不同,點點溫柔點點寵溺盡顯其中。
定數?
「何為定數?」藍風豁然抬眸,瞪大了眼楮,音量也不自覺拔高了許多。
「人命由我不由天,不去爭取老天當然不會主動送給你想要的東西,老師,你絕頂聰明,為何也與一般俗人一樣想不通這層道理,哪怕能多活一日,我也會為您去爭取,荒古大地移魂重地必須去,那縷魂魄勢必要奪回來,這是我對您的誓言,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她的話字字渾圓,底氣十足,帶著幾分惱怒幾分固執,眼瞳深處綻放著一簇火花,他能看出那股力量有多難扭轉。
聞言,鎩羽嫵媚的蒼白容顏變得更加透明。
他還猶自在思考,只听「噗通」一聲響。
藍風已雙膝跪地,一身傲骨鐵錚錚,在這一刻終于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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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瑪,寫到老師瓦就心疼哇唔~惆悵吶…(建議老師結局的娃子可以速速提上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