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玉娟兒的窗扉透了進去,照進質樸簡陋的小房間里,斑斑駁駁,帶著點冬季日頭特有的溫軟,卻因屋內本就沁涼,光線一照,沒添得多少暖意,反還顯出了幾分涼薄之意。
推了推還軟在被窩里,不肯起身的彤兒,浣兒眉目未動,身上卻已經穿戴整齊。
「唔……」床褥內的小人兒咕噥著揉了揉眼楮,困乏啟眸,朦朧入目的便是一張平靜無波,眸帶恬靜的清秀小臉,愣了一下,她方才看清對方的穿戴,連忙驚坐起來,驚慌大叫︰「什麼時辰了?」
「卯時剛過。」浣兒應道,隨即落座桌旁,為自己倒了杯早已涼透的清茶。
「什麼?」彤兒立即彈跳起來,順手抓起旁邊的衣衫便往身上套,邊套還邊驚慌失措的怪叫︰「慘了慘了,怎麼這個時辰了,回頭指定蓮姑姑又要罵了,說不定還得動手,真是完了完了……」
听著她喋喋不休的嘮叨,什麼又慘又完的,浣兒忍不住嗤笑,淡淡的道了句︰「她沒空……」
「咦?」彤兒霎時停了動作,面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轉,才發現既然都過卯時了,怎麼蓮姑姑沒親自進屋抓人?
草木坊的宮女每日都是寅時起床,卯時前集合,若是遲到的,睡不醒的,蓮姑姑還會親自上門逮人,說是逮人,卻是那性情暴虐的半老婆子借機辱打些看不如意的宮女罷了,說白點就是公報私仇,雖說也談不上什麼私仇,可自己徐娘半老,卻看著後進宮的宮女們個個嬌俏玲瓏,不是仇,卻是隱隱的嫉妒,滿心的不忿,就起了打壓虐弄的心思。
只是今日,日頭都出來了,怎的蓮姑姑卻沒見著人?
彤兒沒再問浣兒那輕若蟬風的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只快速的穿好的衣衫,擺弄好後,便拉著她,急急忙忙的出了房間。
一開門扉,頓時,撲鼻的腐朽臭氣,迎面而來,惹得兩個丫頭,均是不適的顰了顰眉。
此處為流華宮下三庭的小西院子,因地勢不好,常被用來做存放粗料的庫院,各管各處的木料,磚瓦,不常用的器皿,都擱在這院子里,東西多了,又長年累月的加了濕氣,因此一進院子,便能聞到各種腐朽陳乏的氣味,別說灼灼夏日,綿雨秋日,就是這萬籟俱靜的冬日,那味道也只濃不淡,燻得人直直皺鼻。
這樣的地方該是不讓人住的,畢竟這種地方住久可是帶害,氣味重不說,還滿院子潮濕,住進這兒的人,過不了三五年必定久病纏身,垂垂逝矣。
可不巧得很,前頭的宮女寢房滿了,無奈之下,彤兒與浣兒這兩個倒霉蛋,便只得被分配到了這兒,事前私管處的容姑姑說了,若是宮女寢房騰出了位置,立刻給她們的領出來,卻不想,這一住就住了一年,而據彤兒所知,宮女寢房一直都有空鋪。
為何獨獨為難她們?或許最初只是為難彤兒一人,畢竟她那張皮相,總是惹人不快,只是那傻里傻氣的浣兒非要與這不討喜的人湊合在一起,便是活該同被欺辱的命,當然,最重要的是,私管處的容姑姑與一貫看彤兒不順眼的蓮姑姑,本是表姐妹……自是一個鼻孔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