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西院子,按著熟悉的路,穿了兩處穿堂,過了兩處拱門,便到了草木坊的小管處了,一進院子,本來戰戰兢兢的彤兒一下子愣住了,怎麼院子里一個人也沒有?就算都去做事了,也該有值班的灑掃宮女留守才對?
愣了一下,彤兒回頭,卻見浣兒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眸中半絲驚訝也沒有,她不禁響起方才屋內浣兒似乎說了什麼,這才拉住她問︰「這都怎麼了?怎麼一夜醒來,人都沒了?」
浣兒看她一眼,淡淡的道︰「自是有好事的。」
「好事?」彤兒蹙眉。
「嗯。」浣兒卻只是應了一聲,並未多做解釋。
見她不說下去了,彤兒皺眉,忍不住拉著她的袖子催促︰「到底什麼事?你快告訴我啊。」
被她搖得煩了,浣兒蹙蹙眉,才道︰「沒什麼大事,到這個時候了,也與你無關了,不知道也無妨……」
什麼叫「這個時候,也與她無關了?」那麼之前與她有關嗎?
她越是不說,彤兒越是心急,剛巧這時,外頭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看來是今晨失蹤的一大幫子人,都回來了。
打頭進院兒的便是蓮姑姑,她身穿錦制大紅牡丹鎏金紋絡宮裝,燙金的絲線將那艷紅的牡丹勾勒得格外嬌艷欲滴,看來栩栩如生,若是放在春日,必定招惹一幫錯將假葉做真花的蝴蝶駐留徘徊……只是,這衣服是極好看的,卻配上蓮姑姑那發福的身子,圓胖的半老臉,便顯得貴氣之外只透著庸俗。
只是,這下三庭的姑姑,就算是個管事的,也不該用這鎏金的紋絡瓖邊的衣裳才對,需知這都是上三庭宮人的定制,倒是不想今日蓮姑姑竟敢穿著這耀眼的衣衫來去自如,也不怕犯了上頭人僭越的忌諱,倒是稀奇得很。
蓮姑姑不知是否因得穿了這身衣裳,看來氣色大好,滿臉笑意,邊進院兒,邊與身旁的人說著話,言談之下臉上也全是喜色……
彤兒微微眯眼,進草木坊一年,她還從沒見過蓮姑姑笑得這麼爽快過。
反觀浣兒,卻仍是老神在在,一臉雲淡風輕,眼角掃了眼那悉索而入的眾人,只輕描一下,便收回視線,靜靜的緘默在一旁。
眼尖的宮女看到了她們,立刻驚叫起來︰「彤兒、浣兒,你們怎麼在這兒?沒人通知你們嗎?」
彤兒看向那驚叫的宮女,識出她是誰,又看清她眼底的幸災樂禍之意,心里冷然,面上卻笑嘻嘻的問︰「盼兒姐姐說的是什麼事?」
那盼兒看了蓮姑姑一眼,見蓮姑姑並未阻止,便樂呵呵的道︰「自然是打賞的事啊,今個兒一晨,卯時還不到,太後的長樂宮便傳來消息,說是太後昨夜做夢,夢到鳳凰臨世,火光乍現,說是吉祥之照,還道夢中那鳳凰降落宮闈,便是落在咱們流華宮里,太後鳳顏大悅,命了身前的安姑姑,將咱們整個流華宮的宮女都領了過去,一一封了打賞,玉妃娘娘這會兒還在長樂宮伴著太後呢,太後對她是歡喜得很的,拉著她的手硬是不讓她走……」說到這兒,那叫盼兒又捂著嘴笑了笑,才揚眉,看著眼前兩人輕嗤︰「倒是你們倆,先前集合我便沒瞧見你們,還想著要不要親自尋尋你們,卻不想安姑姑那兒催得緊,我也走不開身,想著別人或許會去喚,可不想真無人通知你們……這可怎麼是好,整個流華宮的人都封了賞,就你們沒有……」說到最後,眼底的笑意全化成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