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袋子,卻忍不住問︰「究竟是誰送來的?」
「流華宮。」她老實回答,轉而又道︰「好了,東西交了,那奴婢先告退了……」
說完,她便轉身欲走,可剛走兩步,身後,一道如珠玉羅盤般溫潤清和的聲音卻突然響起︰「金銀財寶,這世上竟有人不喜的,是故作清高,還是曲高和寡?」
浣兒一愣,回頭,便見到一張迫算熟悉的玉面俊顏。紫色的衣袍穿在此人身上隱隱顯出一絲灑月兌之氣,他手持紙扇,翩翩俊朗,只是若他腰間,發飾上別配這麼多浮華之物,應該會更月兌俗清新些。
「給三皇子吉祥。」周九反應極快的福了福身,對這位自家主子素來不喜的皇子,他的態度並不算熱諾,只是該給的規矩給了就是。
是皇子,而不是王,這便證明了此人身份不過爾爾罷了。
東方束隨意的揮揮手,算是招呼了周九,又繼續對已經安靜躬的浣兒道︰「用一袋金銀,換得主子的歡喜,也算值得,是不?」
其實浣兒將銀豆子上繳,一來的確不想再與流華宮有什麼糾葛。二來,她也是真想由此,向東方瑾表表忠。只是這些用意被這位三皇子直言不諱的說出來,就顯得太過諷刺了。
她皺了皺眉,淡聲道︰「三皇子聖明。」言下之意竟是承認了自己用意叵測。
東方束挑了挑眉,手中紙扇被他旋轉把玩,他笑了一下,笑意高深莫測︰「這麼說你真存了攏結主子的意頭?」
浣兒斂眉︰「是。」毫不避忌的單字吐出,音調輕漫,可若朱爾一山,必會看出自家小姐已經不耐煩了。
「呵……」東方束又是一笑,俊逸的臉龐因為笑意而蕩出春色,東方家的男兒容貌都屬上乘,他這一笑,倒是憑添的多了一分雍華之氣,少了一分俗世艷流。「你也算是坦白的,可若是本皇子,便不會如你一般,所謂親身人不如近身錢,還是金銀實際得多。」說完他哈哈一笑,揮著扇子,大步流星的下了玉階,不再看身後數人,徑直朝宮外走去。
待他徹底消失,周九才撇撇嘴,輕蔑的道了一句︰「銅臭腐朽。」
浣兒卻眼眸一閃,望著東方束消失的方向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又望向並沒闔攏的寢殿大門……方才東方束是從東方瑾的寢殿出來的,所以東方瑾就在屋內?
那麼……親身人不如近身錢。這句話東方束是真說給她听的?還是說給一門之內的東方瑾听的呢?
呵,只怕是這位三皇子,在向內門之人保證吧,保證他一定會繼續貪戀銅臭,繼續「親情涼薄」。
作為崇錦國內唯一一個沒有封王的皇子,他的人生,也是乞討來的吧?當個庸碌商人,比之當王,或許更加安全,也更加自在,至少他就不用操心宮廷政亂中的任何事態。
就在這時,寢殿大門又開了,這次出來的是翩翩白衣,一雙鳳目顧盼流轉的景王東方忡,東方忡臉色不太好,周九向他請了安,他隨意揮揮手,便舉步往宮外走,只是路過浣兒身邊時,浣兒清晰的听到他淡淡一「哼」。
聲音極小,若不是她內力在身,耳力驚人,應當是听不到的,只是就不知這句哼,哼的是殿內的東方瑾,還是離開的東方束?
呵,皇家,永遠交錯復雜,要想紋路清晰,除非斬斷旁翼,將多條線,變成單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