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昔日女媧用泥土造人,造出的人雖然五髒俱全能走能動,但都沒有感情,不會哭不會笑,更別說生氣發愁或思考了。
這樣的泥人造與不造又有何區別?于是女媧想到了用人世間的苦、甜、酸、辣、咸這五味來讓泥人有了悲、喜、怒、驚、恐、思、憂這七情。
女媧首先的就是蟒蛇的苦膽汁,所以人類來到這世上的第一種聲音就是哭聲。
但蟒蛇的膽汁可是天下最苦的東西,據說當初女媧不過取了這麼一點點,往每個泥人的嘴上抹了那麼一下,天地間就哭聲一片了。
而現在郝苗苗捧上的有一小瓶,也難怪南宮詠思不願意喝了。
但他還是接了過去,然後向虛言抗議︰「人間的味道我嘗得夠多了。」
「完全不夠,你若真懂得人類的感情,還會那麼執著于外表的皮相?」虛言笑吟吟的反問道。
「你不執著?哪有為人師的看起來比徒弟還年輕?」南宮詠思嘀咕著,的確從表面年紀上看,虛言更像南宮詠思的師弟。
「這正是小道不執著的表現之一,」虛言還笑吟吟的,「不然你也可以變小些,或許變成七、八歲夏景殿下那麼大,這樣就是你再漂亮,也沒有女子哭著喊著要嫁給你了。」這麼說著他還特別看看郝苗苗。
郝苗苗雖然已經是元嬰初期了,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用原來半靈珠半人類的身體,所以看上去還是十六、七歲大,但其實她前世下凡的外表是十八、九歲的樣子,而南宮詠思仍一直保持挺多二十出頭的外貌。
如果配合今生的郝苗苗,南宮詠思挺多只能減少兩歲,那減與不減有什麼兩樣?他就是不想看上去比郝苗苗小,明明自己比她大過百歲的…
所以南宮詠思閉口無言。
但虛言要的可不是讓其「閉嘴」,再指指裝著苦膽汁的瓶子,他繼續訓徒弟︰「喝了它,不懂得吃苦又怎麼能會做人?不會做人怎麼成仙?你當初若是了解民間的疾苦,就該了解一個俊美又富有的年輕男子對人類女子而言有多大誘惑,你只要能狠心變化成丑八怪,哪還會百年後還和那些山神新娘扯不清?」
「行了,我喝」南宮詠思以喝毒藥的表情慷慨悲歌的飲盡苦膽汁,只求讓當師父的閉嘴,只求別在郝苗苗面前再提什麼山神新娘了。
蛇膽,還是千年的蟒蛇膽…看他這麼一口喝下,郝苗苗都感覺全身不舒服,好像嘴里盡是苦味了。
虛言卻吃驚的叫了起來︰「你?誰讓你都喝了的?這從蟒尊者那兒要來一瓶容易嗎?我還有別的用處呢,這孩子怎麼這麼浪費?」
「……」南宮詠思捂住嘴,已經苦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郝苗苗轉過身,忍笑,她總算明白點為什麼南宮詠思之前離開兜率宮後,會數百年也不回去了。
……
自從喝下了那天下最苦的味道,南宮詠思就一直板著臉。
「生氣了?」趁著虛言趕她和南宮詠思去廚房準備午飯,有了獨處的時間郝苗苗就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樣的師父…真生氣我還能活到現在?」南宮詠思仍板著臉,但總算開口了。
不是氣虛言…「那你在生我的氣嗎?因為我沒陪你吃苦…」甚至還笑他…
「我氣你干什麼…」南宮詠思嘆口氣,「真要喜歡一個人,誰會舍得讓她陪自己吃苦啊?」他心疼都心疼不過來。
沒點名沒點姓,只是「一個人」,已經讓郝苗苗心花怒放了,不過…︰「那你干嗎還一直板著臉?」
南宮詠思白她一眼︰「我滿嘴都是苦味,笑得出來嗎?」。他沒哭出來就已經是定力過人了,畢竟這是天下最苦的味道。
誰讓你一口氣喝了一瓶郝苗苗好氣又好笑,但最終還是心疼,忙找出塊酥糖給他︰「不早說,你剛才不是喝了三壺茶水嗎?」。
「十壺也不管用。」就連現在他含著糖都嘗不出甜味來。
「那怎麼辦?要不再試試別的?」郝苗苗翻找她隨身洞府的食物,一時忘了還要做飯。
然後就听見虛言的聲音在廚房響起來︰「你們小倆口是有情飲水飽,小道可是需要食物的,肚子餓了,午飯什麼時候能好啊?」
這萬壽仙院里面的動靜只怕都瞞不過虛言吧?才意識到這一點,郝苗苗臉一紅,轉身清洗剛從隨身洞府種的樹上摘下的桃子,不再開口了。
「沒听說神仙還會餓肚子的。」但這話南宮詠思只敢在心里說,畢竟他剛吃過「苦」。
……
郝苗苗專心做菜,將鮮桃去皮去核,一個大桃切成四瓣,將鍋里放水燒開,下桃塊煮透,撈起後放入小冰室冷凍。
再用煮桃子的水加白糖用文火熬成糖漿,盛碗後再加蜂蜜和勻後進冰室凍成糖汁,然後澆在冰凍好的桃塊上面,甜香涼爽的蜜汁桃就做好了。
還有她從錦州城買回來的點心,正好也能當午飯,只不過都是甜食,這未免太明顯點了…于是郝苗苗又下了三碗西紅柿打鹵面。
……
吃飯的時候,果然南宮詠思只吃甜的,虛言倒是每樣都嘗點,然後放下筷子繼續吩咐︰「先苦後甜,這也是做人的規律,找到這天下最苦的,你們就該去找天下最甜的食物了。」
這個南宮詠思舉雙手贊成,他現在吃的水果點心都是凡品,就算郝苗苗的廚藝沒得挑,嘴里的苦味仍在,不過那時候女媧剛造出人來,蔗糖應該還沒被發現,那天然的甜味就只有︰「是蜂蜜嗎?」。
「是蜂蜜。」虛言點頭,「只有天下最甜的蜂蜜才能去除天下最苦的膽汁,讓人類發出這世間的第二種聲音——笑聲。」
這意思就是找不到正宗的蜂蜜,他嘴里的苦味就消不了,南宮詠思皺起眉頭︰「難道這世上還是什麼上古的蜂尊者存在?」
「這個小道就不清楚了,」虛言慢條斯理的說道,然後看南宮詠思和郝苗苗都著急了才又說道,「反正這天下總有最甜的蜂蜜,女媧能找著你們找不出?」
「找哪兒找?」南宮詠思著急的是時間,要是一百年找不到他難道得苦上一百年?那他還不如待在爐子里呢。
看他著急看夠了,虛言終于負起為人師的責任,指點道︰「找不出你們不會問?想想看,這世上誰對蜂蜜最了解?」
「蜜蜂?」可南宮詠思想不起來他認識哪只蜜蜂。
郝苗苗靈機一動,給出了不同答案︰「花精?」
于是虛言對她微笑︰「還是你聰明。」
……
重回南贍部洲的中土,現在這里又已經換了朝代,郝苗苗和南宮詠思惦記著冷香谷是否曾受過戰火的波及,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不過到了谷前他們就放心了,谷前布置得結界完美無缺,不但證明這里並沒有被人類發現,更證明冷常君也還在。
有早超過飛升期的修為的冷常君在,那還怕什麼?而且所謂花精的劫難也不能總發生不是?郝苗苗微笑著上前敲結界以代替敲門。
「外面是何方道友?」里面很快傳出個清脆的女聲,還有些耳熟。
「東勝神洲散修南宮詠思與郝苗苗,前來拜訪冷仙君。」郝苗苗回答道。
「南宮散人和晴焰仙子?」里面的聲音又驚又喜,「我是玉妝啊,你們還記得我嗎,我開不開結界,你們等一會兒,我去找素娥姐姐」
里面的聲音消失了,郝苗苗卻和南宮詠思相似一笑,這小蝴蝶的活潑天真才是本性吧,當年那是嚇著了。
不一會兒結界就起了波紋,從里面開了個月亮形的拱門,走出來兩個女子,年紀些的正是玉妝,年長些的自我介紹︰「素娥見過南宮散人,見過晴焰仙子,仙君和錯錯出門去了,還請兩位進來等吧,他們也快回來了。」
「就是,就是,有仙君在晴焰仙子還怕錯錯會闖禍,我們進去吧。」玉妝笑吟吟的熱情上前挽住郝苗苗。
「會闖禍的是你吧,錯錯可懂事多了。」素娥白了玉妝一眼,也施禮相邀,「兩位請。」
說是來拜訪冷常君,那是因為冷常君才是冷香谷的主人,但沒見到冷錯錯郝苗苗是不放心的,何況兩個都不在,她只有進去等了。
一進谷郝苗苗就有點吃驚,再走了一段路她便開口問道︰「我記得谷中應該有不少梅樹吧?」那時候從西苑和冷常君回去的至少有幾十株。
「這期間有三位姐姐得道飛升了,其它的四處雲游了,現在谷內就只有仙君和錯錯的本體在。」素娥指著谷中的某處說道。
郝苗苗和南宮詠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邊有著依山壁而建的三間青石小屋,屋前植著一大一小兩株綠萼梅。
冷常君與冷艷是同類同品種,正因為這機緣,冷艷才成為冷常君的徒弟,現在則是錯錯代替了母親陪在了冷常君身邊。
不過以冷常君的修為,這本體早已經不重要了,倒是錯錯的元神還與本體相連,不小心可不行。
「我記得未到元神期植物的本體都得小心,你說的那些去雲游的梅樹們修為都過了元神期了?」郝苗苗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