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喬家出來,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車子飛馳,紀燕回陰鷙的面孔,目光始終看著前方,郝萌靠在座位里,歪頭看著街上一閃而過的霓虹。
「你不想說點什麼?」看她換完衣服要進浴室洗澡,他將她攔住。
第二天無精打采的走進辦公室,伊森興奮的告訴她工作有了進展,原來他也想到找教育局,並得到承諾盡快弄清學生地址,有消息會馬上通知。
伊森笑著問︰「下班還不回去,男朋友擔心你了吧,順利的話明天就能趕回來。」
肖彎彎對著總編助理辦公室撇撇嘴,告訴她習慣就好。
「還不錯。」
好消息傳來,伊森開車來接郝萌,一起去往偏遠的山區拿回手機,陰沉的天在半路下起雨來,連她的心也變得沉悶。
「你?!」紀燕回討厭她的漫不經心,討厭只有自己生氣,討厭捉模不透她,更討厭自己的失控。
盡管他讓自己解釋,只是要捍衛所有物,就像他的車、他的衣服、他辦公桌上的一只筆,但無關乎愛。zVXC。
軍醫檢查完,伊森只是皮肉傷,未傷到筋骨,兩人算是福大命大。
「紀燕回——」
話還沒說完,郝萌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紀燕回!」郝萌跑著迎過去,落眼淚伴著笑容流,進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味道,是他,真的是他!
「丑媳婦見公婆,難道不重要?」
「胡姐,伊森讓我把文件——」看到抱在一起的兩人衣衫不整的慌忙分開,郝萌急忙退出來,慌張的倒像是她做了什麼。
「看著小宇為你,頂撞父母,感覺如何?」松開手,神情恢復從容自若,眼底滿是譏諷,「很有成就感吧。」
見她的額頭紅了一片,閉著眼楮,看不出有其他外傷,「醒醒,快醒醒,郝萌?」
他依靠著陽台,指間氤氳著一點紅星煙霧,臉龐在煙霧中迷蒙,目光清澈沉靜,透著玻璃,看著床上側身躺著的她。他知道她也沒睡,爭吵過後,他清楚的意識到,還未真正擁有她。
期刊發行後,引起熱烈反響,前台的電話幾乎被打爆,有支招找手機的,有鼓勵安慰張家夫婦的,紛紛表示希望後續報道。總編夸贊,全力支持,要求趁熱打鐵,加發一期。明明害怕卻還來安慰他,明知有危險卻在車門邊陪他,分明六神無主卻還講笑話給他听,是怕他一睡不醒嗎,搜腸刮肚想腦筋急轉彎和智力測試?
郝萌模稜兩可的笑著聳聳肩︰「你不都看到了,有什麼好說的?」
只要她不愛他,他就不能真的傷到她。
約定?郝萌不禁冷笑,好整以暇的歪頭睨著他︰「如果真有約定,你我早沒任何關系,你更不應該站在這屋里。所以無論何時,我和什麼人在一起,都與你沒半毛關系。」
用力吸了吸鼻子,她繼續說道︰「紀燕回,其實——我和飛宇只是好朋友。」不知為何,她想告訴他
小雨淅瀝瀝,大地恢復寧靜。
一連三天,兩人一直在冷戰,出門各忙各的,在家誰也不理誰。
唇邊勾起一抹邪肆的淺笑,眸光凜冽,傾身靠近,直直望進她的眼底,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開口︰「這就是你的重要約會?」
「有人受傷了,被卡在車里!」郝萌對著直升機上陸續下來的人吼著,「快救救他!」
郝萌微笑著與他對視,即使下巴快要被捏碎,她也不會皺眉。
雨停了,深夜的山谷里格外冷,伊森卻感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你似乎忘了,我們約定過,和我在一起,你不能和其他男人勾搭。」
伊森讓她再睡一會兒,按照導航的指示,至少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導航儀上九轉十八彎明確標出路的難行,卻沒顯示出還坑坑窪窪,別說睡覺,五髒六腑想待在原位都難。
「飛機!伊森,警察真的派飛機來救咱們了!」郝萌跳起來揮手大喊,「我們在這兒!喂!這兒!」
沒什麼說的?!紀燕回不禁暗暗佩服,她讓人抓狂的功力越來越高。
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伊森手上的血,郝萌瞬間清醒,活動倒栽的身體,艱難開口︰「你受傷了!」
從車里爬出來,身上只有皮外傷,手腳都沒事,她繞過來,想拉他出來,可變形的車頭使方向盤把腿死死卡住。
‘星星’向地面拋出長長的光柱,隨著它的接近,漸漸傳來轟隆隆聲。
「我在外地,過兩天打電話給你。」有些人總要面對,這兩天她也在想,是不是給過喬哲宇錯誤的暗示,怎麼會把好朋友弄成這樣。
影視劇里不都能定位追蹤嗎,怎麼輪到她就不能用用呢?
伊森讓她離車遠點,以防爆炸傷著。
「不礙事,只是腿卡住了,你試試看能不能出去。」
「你在哪兒?!」
小宇,你個臭小子,挖牆腳挖到我頭上了!
電量快要告罄,郝萌不知道說什麼,特別想哭。
汽車沿著山麓翻滾而下,在寂靜昏暗里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直滾到谷底,才車底朝天的停住。
郝萌是被顛醒的,身上蓋著伊森的衣服,雨變小了,手機提示電量低,瞄了一眼,十點四十。
伊森讓她把外套拿到旁邊,用口袋里的打火機點著,郝萌馬上照辦,怕衣服掉在濕地上熄滅,把著衣服一支袖子朝‘星星’揮舞。
「不好,山路塌陷了。」伊森試圖踩油門過去,車輪打滑,車身繼續傾斜,「郝萌,你快下車!」
打110,接線員讓報地址,郝萌望著影影重重的四周,哭著說不知道。
不知是不是因為撞破和總編的好事,總助胡麗麗對郝萌橫挑鼻子豎挑眼,總是找茬,伊森看不下去,幾次幫她解圍。
「慢慢習慣吧,凡是年輕漂亮的,狐狸都看不順眼。」總助姓胡,名麗麗,因為風流韻事,同事私下里送給‘狐狸’的美名。
「——在——我在听——手機——要沒電了——我想問——」手機斷線,隨即黑屏,郝萌怎麼按都沒反應,她還沒問他是否愛自己,還沒問如果她死了他會不會傷心,會不會想她。
窩在紀燕回懷里,披著他的外套,听著他的心跳,郝萌抬頭看看自始至終未說過一句話,現在仍冷冰冰的他,笑著轉頭繼續听戰沛林抱怨。
「萌萌!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終于肯接電話,喬哲宇急忙解釋,「我們見一面吧。」
「啊?不是。」郝萌望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喃喃自語,「也不知道雨什麼時候能停。」
紀燕回的手機亮了又暗,暗了又被按亮,屏幕上的號碼始終沒有播出去。
「伊森,星星!」郝萌指著左前方,興奮的讓他看,「快看,還會動。」
簡簡單單三個字,疲倦的活動胳膊,剛要進門,又被他擋住,郝萌挑眉看他。
看到那個孟然挽著他,心里針扎的疼,可她不會傻的去質問他,她沒資格也不屑,她不是他的誰?
憑什麼管我,只許你美人在懷,我就不能有朋友?笑話!
「——我知道。」他晚飯就在喬家吃的,喬哲宇這個外甥被他的話嚇的不輕
「——我——我不知道——」
伊森握住她的手︰「對不起。」
她該著急解釋才對,可他再次挫敗,遇到她,他一次次沉不住氣,卻沒辦法。
半天沒回音,紀燕回催促,「萌萌?在听嗎?」
手機響,紀燕回馬上接起,卻沒出聲。
她在哭?!
解釋是怕誤會,帶來傷心,只有相愛的人才會為這種事傷心,很顯然他們兩個不在範圍之內。
她們得救了,不是人民警察,是幾天沒給她好臉色的他,戰沛林指揮其他人把伊森救出來,抬上飛機。
強光里,一個高大的身影向她跑來,逆光的她看不清樣子,卻覺得熟悉。
眼淚像斷線的珠子,顆顆滾落,不是說這手機很貴嗎,怎麼說沒電就沒電,她還有好多話沒說呢!
她不喜歡陰雨天,心情會跟著變壞。
連著摁斷三次,手機依舊倔強的唱起來,郝萌只好接听。
朦朧中,在他懷里磨蹭,直至找到熟悉的舒服位置才安穩沉睡,他無奈嘆氣,摟緊又愛又恨的女人。
車身忽然一歪,郝萌抓著扶手,驚恐的看著伊森慢慢側歪。
「——郝萌,你怎麼樣?」恢復意識的伊森想動,腿卻被卡住,動彈不得,按下開關,慶幸車里燈還能亮。
不止是孟然,任何一個女人和他在一起,都理所當然,最起碼她能裝著無所謂。
別說是在峽谷,她本就爬不上去,即使可以也不能丟下他。
她是我的女人,你小舅媽,住在一起兩年,說不定就快有小弟弟,別想插足。
靠換衣位。燈光照在臉上,驅散她心中的陰霾,劫後重生的感覺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懂,她由衷感到人民警察是最可愛的人。
紀燕回?怎麼可能!幻覺還是眼花?
啪的關上門,花灑里熱水嘩啦啦流出,堅強不復存在,郝萌靠著牆緩緩蹲下,緊抱著腿縮緊身體,臉埋進膝蓋,任淚水默默橫流。
郝萌抹掉眼淚,搖搖頭,努力笑笑︰「我不害怕,你也別擔心,警察很快就能來救我們。」
快十一點還不回來,越來越無法無天!
凌晨四點,寧靜的小山村,降落一架軍用直升機,拿走手機,在人們惶恐震驚的目光注視里,消失在夜空。
「就為這個東西,弄這麼大動靜?」跟裝咽喉糖的盒子似的,竟然差點出人命,動用軍用直升機,戰沛林撇嘴咂舌,看到紀燕回投來的威脅目光,連忙閉嘴。
這輩子他若不讓老大欺負著,還活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