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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芷煙突兀的喜歡上的跟範澤秋學算盤,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去找範澤秋,他也從不厭煩,反而很有耐心的在那里與她講解,在他的心中,姚芷煙不過是一個十歲大的孩子,能夠學習一番算數也是對之後管家有幫助的。
此時的他怎麼會知道,此時的姚芷煙是在努力思考該如何救兩年後的他。
他想死,她不想他死。
有時生命就好似一張空白的宣紙,精彩與否在墨水的掌握之中,有人會任意涂抹,有人精心寫字,畫出美麗畫卷。而範澤秋,則將這張紙丟棄在臭水之中,任由腐爛。姚芷煙想將這張紙拯救,費力的撈出來,才發現已經臭氣燻天,腐爛到了骨子里……到了那個時候,姚芷煙才知道這件事情是如何的棘手。
姚子英的七七未過,外地過來吊唁致襚的人紛紛趕到,雖然有些遲了,但是心意是在的。姚芷煙每日都要與妹妹一同跪在禮堂帷內哭奠。
姚芷煙都是在晨昏定省之後去範澤秋那里,偶爾還會帶上姚芷珊,對于兩個可愛到不行的小表妹,範澤秋教得盡職盡責,時不時還要拿出自己的賬目給兩個人算。
這種情況持續到了既夕哭,也就是下葬前的前兩天,在殯所對靈柩作葬前最後一次哭奠。
無論對于大哥故去的悲傷沉寂了多久,姚芷煙還是哭得近乎昏厥。就連余氏,也是哭倒在靈柩,最後被人扶著走了出去。
從禮堂離開之後,姚芷煙依舊有些抽噎,姚芷珊更是哭得差點暈了過去,被嬤嬤抱回了房間。
範澤秋走在姚芷珊身邊,問道︰「不如我教你算盤?」
他畢竟是一個男人,受不得女孩哭,他又知曉這個表妹不太好哄,用糖果之類的是哄不好的。
姚芷煙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心中暗暗苦澀,明明已經兩世為人了,居然還這般容易感傷。
此時不是該悲傷的時候,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她看了一眼時辰,這才說道︰「好啊,我們去賬房那邊吧,清點一下大哥的陪葬品。」
範澤秋沒有疑義,多讓姚芷煙實踐也是進步的必須步驟,再說此時她關切哥哥,這麼做也是極為合理的。
兩個人去取了算盤,便一起去了賬房那邊,一路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看得出,姚芷煙有著心事,不太願意說話。
到了賬房,陳管家與賬房先生此時正在庫房,賬房由賬房先生的五個徒弟管著,他們見姚芷煙與範澤秋過來,當即都是一驚,匆忙的放下手中的卷軸等物,窸窸窣窣的從座位上起來,齊齊過來行禮。
姚芷煙沒時間與這幾個學徒噓寒問暖,她也不是一個親民的性子,直接坐在了一個椅子上,靠著扶手,微微側身翹起二郎腿,掃視了一圈學徒,開口吩咐道︰「將大哥陪葬品的單據給我看看。」
跪在兩人面前的學徒竟然沒有一個人吱聲,只有兩個人跪在那里,匍匐著,偷眼去瞧跪在最右邊的一個。
範澤秋是個老油條,發現其中好似有所蹊蹺,幾乎是同時就眯了眯眼楮,剛剛想要開口,就看到姚芷煙走到了那人面前,低聲威脅︰「听不懂我的話嗎,要我亂棍打死你嗎?」。竟然是直接找對了人!話語之中氣魄難以言喻。
她聲音不高,卻足以屋中的幾個人都能听清。偏偏這不高的音調,會讓人突然心中一顫,威脅十足。
屋中的氣溫徒然降低,漸漸滲透出了一絲森冷之意,姚芷煙的話語不容任何人的拒絕。
「在……在先生那里……」那學徒知曉三小姐的火爆脾氣,又被單獨的問了這麼一句,嚇得連連縮脖子,他不敢造次,直接如實答了。
「哦?」姚芷煙聲調上揚,似乎是在確定。
「在他的袖中……」
姚芷煙點了點頭,扭頭看向範澤秋。範澤秋則是對姚芷煙身邊的侍女說道︰「你們留下兩人看住他們,其余兩人跟我們過去。」接著又扭頭對自己的貼身小廝說︰「叫來大夫人與秦姨娘,稍微晚……一點。」說著,用自己的手指比量了一小段的距離給那小廝看。
姚芷煙看著範澤秋,心說這小子真夠狡猾的,自己是知道內幕的,這範澤秋不過是在旁邊觀察了這麼點事情,就已經有所察覺了,怪不得賺了那麼多錢,猴尖猴尖的!
範澤秋吩咐完,有扭頭對姚芷煙說道︰「表妹,庫房灰大,提著些衣擺,與我一同過去吧。」他畢竟是一個外人,庫房不一定能讓他進。
姚芷煙點了點頭,裝出懵懂的樣子跟著他走,想要瞧一瞧如果是範澤秋來處理這件事情,會是怎樣的結果。
發現了事情有蹊蹺,走路的速度快了不少,到了庫房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走了過去。
陳管家與賬房先生此時正在核對物品,然後迅速的裝箱,見幾個人快速走了過來,當即一怔,不過這兩個人要比學徒們鎮定多了,樣子恢復得極快,從容地過來行禮,然後陳管家開口問候︰「三小姐與範公子怎得來了我們這里?這邊兒灰大得緊,莫要髒了兩位的衣服。」
範澤秋先是看了一眼那些箱子,又打量了一番兩個人,這才說道︰「三小姐近幾日在學管家,今日特來實踐一番,還請先生將陪葬品的清單讓我們瞧上一眼,讓三小姐學學對賬。」
賬房先生是一個胡須花白的老者,臉頰消瘦,菊花瓣一樣的褶皺之間有著些許老年斑。他的頭頂略微有些禿,讓冒出來的細汗很是分明。他開啟略微發暗紫色的唇,張了張,卻什麼也沒說出來,眼楮一個勁的瞧陳管家。
最後開口的還是陳管家︰「這些粗活,乃是我們這些下人做的,怎好勞煩二位金貴的身子?」
「我不覺得為大哥做些事情是什麼粗俗的活。」姚芷煙說著,直接向賬房先生伸手︰「給我,我不喜歡廢話。」
姚家三小姐,口氣霸道一些十分正常。
面對脾氣向來不好的三小姐,幾個人竟然沒有立即听從,反而猶豫起來,範澤秋幾乎是同時就回頭看向听霜。
听霜當即了然,點了點頭,直接走過去到了賬房先生身邊,去搜他的袖子。
賬房先生老邁,身子卻健朗,見她過來,連連躲閃,質問道︰「你……你作甚,莫要傷了我一身的老骨頭。」
「老先生,您老實交出來,我絕對不傷您,可您執意不交,恐怕就……」听霜說著,手腳利落的從賬房先生的手中抽出了一疊紙來,抖落開,大致瞧了一眼內容,便回身交給了範澤秋。
範澤秋也沒客氣,直接打開看了起來。姚芷煙在一邊眼巴巴的看,怎奈,她個子沒有範澤秋高,他拿在手中她都看不到。不過她注意到,範澤秋一邊看,手指一邊動,竟然好似在敲算盤,隨即,他將清單給了姚芷煙,模著她的頭發說道︰「表妹,你好生拿著,看仔細了,若是有人敢于你搶,你就打他。」
說完,他看著那些整理箱子的小廝,吩咐道︰「全部給我開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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