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蘭笑道︰「當然沒有問題，但是為什麼大家都要坐在鋪子里等著顧客自己走上門，而不能主動走出鋪子去向顧客推銷我們的商品呢？」
這次連東家也蹙眉問了句︰「推銷？商品？」
「推銷就是商家主動向顧客銷售，商品就是我們要買賣的貨物。我說個主動推銷的例子。比如我們可以定期辦個服裝走秀，每月一次或者每季一次。具體嘛，就是在長安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找個最熱鬧的地塊像唱戲一樣搭個一人多高的高台，然後找一些窈窕女子穿上我們繡莊的衣服站在台上展示給大家看。這樣不用特意去繡莊，大家也能知道我們鋪子里都有什麼新樣式的衣裳。當然，這樣的走秀在揚州一樣可以辦。東家有興趣的話不妨讓我試一試，如果有效果，再推廣到長安不遲。」綺蘭怡然自得的看著陳掌櫃和東家兩人一臉的驚訝之色。當然，東家的面容看不見，但是看她的眼神也能夠推斷出她是什麼神色。綺蘭說到這里停下，是怕她們兩個消化不了她說的這番驚世核俗的言論，讓她們先把這些咀嚼消化掉再接著往下講不遲。
「你，你真的只有十歲？這些想法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陳掌櫃忍不住說道，這個小姑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心理底線啊。
「想法不錯，有點意思。不過……」東家也緩緩的開口說道︰「這其一，好人家的女兒誰願意拋頭露面站在高台上任別人肆意觀看？這樣做和那些娼ji有何區別？我看恐怕也只有那些低賤的娼婦樂意。其二，就算此事辦成了，何以見得大家看過以後就會來繡莊買？而不是只當作看戲一般湊個熱鬧？你所說的搭台子，尋找身形好的女子，哪樣都所花不菲，萬一結果不是你所說的這樣，繡莊豈不是要賠錢，我可沒有多余的銀子供你空口白牙的說笑。」話到最後，東家的語氣已然冷冽。
綺蘭沒法解釋這就是所謂的「廣告效應」，你怎麼可能讓一個幾千年前的人去明白幾千年以後的文明？但是綺蘭還是很努力的想要說服東家︰「找良家女子並不難，如果她們怕有損名聲，可以和東家這樣蒙面上台，只要能展現出她們的曼妙身姿即可，況且‘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沒人願意。就算沒有人出這個頭，我們也可以制造已經有很多人報名的假象，這樣大家就再也沒有顧慮。為了提高走秀的轟動效應，也就是讓百姓們都知道這件事，我們可以四處張貼發放傳單，每日敲鑼打鼓的游街造勢，這樣也是為了告訴大家，不是誰都可以隨便的走上那個高台，也是讓大家有一個心理期盼，這樣大張旗鼓選出來的女子到底是何等模樣。真正到了那一天，就算不是萬人空巷，我想也差不了多少。再說需要投資的銀兩，我亦算過，滿打滿算也只需要數百兩而已，這對于東家你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至于官府方面，想必東家自有門路辦好這件事。」綺蘭事先已經從方方面面深思熟慮過這件事的可行性，所以現在才想要一力促成。
「萬人空巷？我倒是很期待這樣多年不見的盛況。不過，如果這件事辦砸了又當如何？」東家的聲音又恢復成了先前慵懶的調調。
綺蘭知道，她已經被自己說動了。
「綺蘭以一年的紅利作保。」綺蘭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東家也太老奸巨猾了。
「好，爽快，我喜歡。陳掌櫃，就給她撥五百兩銀子，小姑娘想怎麼做你只管照她的話做便是，不必再向我稟報，我便等著萬人空巷的那一天。」東家言畢就支起一只胳膊向後斜倚著閉上了眼楮，又對著陳掌櫃和綺蘭擺了擺手。
這是要趕她們下車了。
陳掌櫃和綺蘭知趣的先後下了馬車，目送著馬車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兩人隨意在路邊找了個小茶攤坐下說話。
「既然東家吩咐過，我也就不客氣了。這第一步要怎麼做？」陳掌櫃嘴里說著不客氣，實際上極其客氣的問道。
「先印發傳單，海選模特，同時還請陳掌櫃挑選出最精美的三十副繡樣，包括我提供的三幅水墨繡樣，以及相關的配飾，就是與衣裳搭配的頭面，腰飾……」綺蘭不管陳掌櫃听不听得懂，先大致說了一遍她的計劃，然後再由陳掌櫃提問，逐一向她解釋。
「這‘模特’就是在台上穿衣裳展示給大家看的人，我們稱之為‘模特’。」
「模特不僅要選女子，還要選幾個身材欣長的男子，因為我們繡莊也做男式衣裳，孩童就不用了……」
「傳單要寫清楚，一定要是良家女子，走秀結束後，由觀眾投票，票數最多的可以獲得繡莊一百兩銀子的獎勵，並且免費贈送繡莊十套最時興的新衣，第二名五十兩，贈新衣五套，第三名二十兩，贈新衣二套，其余一律獎勵十兩銀子，贈新衣一套……」
「為了確保現場的熱烈氛圍，還可以設立觀眾大獎，猜對一二三名的觀眾一律當場獎勵十兩銀子，一套新衣……」
「別心疼這些送出去的新衣，其實也是為繡莊做宣傳……」
「為了保證平常百姓也買的起模特展示的衣裳，我們需要大批購進一些價廉物美的布料，哪怕是過時了的陳貨也不打緊。須知，經過我們這樣的大肆宣傳，就是普通的白蘿卜它也會變成御制的宮廷大蘿卜……」穿越這麼多年了，難為綺蘭還記得趙女乃女乃的小品。
陳掌櫃越听越咂舌，直覺自己這三十幾年是白活了，幸而她在有生之年還能見識這些新奇的事物，並且親自參與其中。
「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是鄭知府家里的二等丫鬟，出入多有不便。傳單做好以後，先拿一份過來給我看看，有無錯漏之處，再對外發放，我的預期是印制一千份。海選的工作我估模著需要半個月至一月的時間完成，你們可自行先選出一百名左右，我到時候會給你一個詳盡的標準。這一百名選出來後，我會告假出來一趟，參與後面的篩選，最終只留下十五人左右。」
綺蘭一一交代完畢，眼看天色已晚，這才與陳掌櫃告辭回到鄭府。
「綺蘭姐姐出府了？」青竹院今日守門的是听蘭。
「是啊，我下次出去的時候你想買什麼東西只管和我說，我幫你帶回來。」綺蘭笑吟吟的說道，可惜她今日因為太忙，兩手空空。
「姐姐還是快去看看大姑娘吧，听說今兒個大姑娘可是發了好一頓脾氣……」听蘭有些擔心的說道。
「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嗎？」。听見這個消息，綺蘭心里一沉，不會是因為她這段時間頻繁出府吧？仔細想想又不是，按照府里的規矩她每月有一日的輪休，這個月因為要和錦繡繡莊簽契約她才多告了一天的假。
而且鄭玉繡一向沉靜內斂，能讓她發脾氣的一定是了不得的事。
「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外面听見大姑娘摔茶杯的聲音，屋里伺候的幾位姐姐進出臉色都不好看。」听蘭道。
「多謝你提醒，我先走了。」綺蘭遠遠的看見正房里透出泛黃的燈光，匆匆的上了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