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頭至尾,祁沈氏都是平平淡淡的,仿佛這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她一點也不在意,可話里透中出來的恨意饒是以華如初的心智都覺得心驚。
她知道,從今往後,三嬸便不再是以前那個三嬸了。
那個雖然說話刻薄,卻從來沒有真正狠過心的女子死在了她失去孩子的那一刻。
內宅果然是個能讓人月兌胎換骨的地方,誰新婚的時候不是抱著美好的幻想?如果說她們變得狠毒了,那也是環境逼的,她們要保護自己,要保護孩子,你不欺人,人便要來欺你,這樣一個選擇題換成誰都知道要怎樣選。
垂下眼簾,華如初心底都是涼的,以後……她也要變成那樣的人嗎?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祁沈氏勾起嘴角笑了,「害怕了?你是該害怕,要不是你嫁的是祁佑,以你這麼面的性子換成任何一個人都只有被欺負的份,這祁府就祁佑還像個男人,有擔當,也不會總想著屋里哪個丫頭有姿色。」
輕哼一聲,雖然沒有明說,祁沈氏這話卻是把老太爺也概括進去了的,算得上是不敬,華如初卻無話可駁,把有幾分姿色的丫頭隨便帶上床是世家子弟特色,往上數幾代都是如此。
「如初,我承你一份情,多嘴和你說幾句,你要听得進去就听,听不進去權當我自言自語。」
華如初沒有說話,卻起身沏了盞茶過來放到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祁沈氏靜靜的看著她動作,直到她重新在床沿落坐才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這丫頭其實什麼都懂,就是性子軟綿了些,這樣的性子在哪個府里都是要吃虧的,你多少還是要長進一些的好。」
端起茶杯吹了吹,卻也不喝,繼續道︰「這祁府比之以前我才嫁過來時要風平浪靜多了,要換成我入門那會,呵,要不是我出身沈府,見多了那些條條道道,早就栽了。」
「祁府三房兒子,大伯,也就是你公公當年在太原也算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沉寂下來,至于發生了何事我不好說,二伯就是一攤扶不上牆的爛泥,要不是二嫂有幾分心機,欺上瞞下的抹平了不少事,老太爺早就出手管教了,我倒要看看當事情捂不住的時候她還能有什麼招。
至于我們這一房,老爺暫時在三兄弟里是走得最好的,但是老爺沒有嫡子,這就是最大的遺憾,幾房妾室卯足了勁生,我這個又沒了,過段時間怕是會爭相往我這里送,呵呵,真當我沈憐香是泥糊的,害我沒了孩子,還想讓我幫你們養孩子,做夢。」
說到這里時,祁沈氏聲音低了下來,仿佛是說給自己听,很快她就回過神來,繼續道︰「扯遠了,我想要告訴你的是這三房人里最要留心提防的人。」
坐直了身體,祁沈氏湊近華如初,輕聲道︰「不要以為是祁林氏,你該留心的是祁武氏,你的婆婆,那才是最深藏不露的人。」
這次華如初是真的驚訝了,她的婆婆怎麼會……
那並不是個多難看透的人。
「呵呵,想不到吧,要不是無意間知道了些事,我也不會想到在府里從來沒有佔過上風的大嫂居然有那麼深的心機,能把自己偽裝到這種程度,且一裝就是幾十年,我佩服她。」
「三嬸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給你提個醒罷了。」
華如初臉上是單純的不解,「就算我婆婆真像您說的那般深藏不露,我是她的兒媳婦,不管她有何打算,應該都不會害我。」
「一個能為了自己的利益把兒子都送出去的人,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她的利益不見得就等同于你的利益,你想得太簡單了,也是,沒有經歷過內宅爭斗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內宅就是個兵不血刃的戰場。」
回去的路上,華如初腦子里還在回想祁沈氏說過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呢?
就算祁武氏真是那樣深藏不露,挑破了是想從她這里得到什麼?
有心把這些話都忘了,可她又覺得祁沈氏不會無端和她說這些,可要她相信這是單純的提醒,打死她都不信。
華如初有點後悔走這一遭了,這滿腦子官司想要理清得費多少精力和心思。
回了院子,免了丫頭們的禮,看到院子里綠意盎然的樣子,華如初才覺得輕松了點,感覺祁沈氏帶給她的緊繃感緩解了些許。
「小姐,您回來了,姑爺先您一步回來。」冬菲迎上來輕聲道。
華如初點頭,「想辦法弄一些易種活的花花草草回來,這院子里還是單調了些。」
「是。」
祁佑正在花廳里喝茶,看到她進來剛想問怎麼回來這麼遲,可一看到她邊揉著額頭邊走路的樣子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臉色這麼難看,三嬸為難你了?」
「沒有。」剛沏的茶有些燙,華如初端起又放了下去,祁佑把自己涼得剛剛好的推了過去。
華如初確實是有些渴了,端起茶喝盡了後把自己這盞推過去,「換換。」
祁佑喜歡這種親昵,眼神柔和的看她指使丫頭給她續茶。
「都下去吧,我和姑爺單獨說會話。」
「是。」
華如初不是個喜歡遮遮掩掩的人,把祁沈氏說的話復述了一遍,末了問,「祁佑,你幫我分析分析,她圖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祁佑臉色難看,雖然他和母親關系不好,可也听不得別人這般說她,偏偏他還找不出反駁的話。
爹的事他知道一些,那和他無關,他也就沒有特意去查過,母親更甚,在他心里,一個婦道人家又影響不到他,內宅的事他根本不想理會,更不會去關注,可不關注不代表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沒人提起時有些事他聯系不到一起去,可三嬸說破後很多事情就有跡可尋了。
「祁佑?」
祁佑抬頭看她,聲音低沉的道︰「三嬸這些話你記在心里,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任何人。」
華如初連連點頭,「我自然不會和別人說,只是……夫妻之間有些事不能瞞著,祁佑,我希望我們之間以後能多點溝通。」
因為這句話,祁佑的心情好轉了許多,臉色緩和下來,「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
「你呢?」
「恩?」
「你的事就不用和我說了?」話一出口,華如初又覺得有點不對勁,頓了頓又加了句,「外面和我無關的事不說也沒關系。」
祁佑深深的看著她,「只要你問,我都會告訴你。」
這是……承諾吧,華如初不太自在的別開視線,抿了抿鬢角的頭發,道︰「不該問的事我不會問的。」
祁佑眼中極快的閃過笑意,因為三嬸那些話帶來的沉重總算全部拋開,「娘那邊你留個心眼,待我查清楚再說。」
「好。」想了想,華如初繼續道︰「雖說男人不管內宅的事,但是我覺得,內宅的人還是要模清楚底子比較好,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你的意思是說……」
「不是。」華如初搖頭,「你別多想,我只是有感而發,內宅的女人太多了,要鑽個空子也太容易,祁府……應該經不起折騰了吧,今天我們在老鳳祥的那一出我估計會被有心人利用,珍妹的婚事,恐怕會有些麻煩,最好是先下手為強,從己方挑出一個人來定下親事,遲則生變。」
祁佑眼中光芒流轉,不著痕跡的引導,「二皇子會介入?」
「他會不會介入我不知道,陶側妃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這種離間計對她來說信手拈來。」糟,說漏嘴了,華如初眨了下眼,不等祁佑說話又道︰「閑時我研究過陶側妃,是個很聰明很有本事的人,不瞞夫君,在揚州時我就曾听說過她,對她很好奇。」
「研究出什麼來了?」
……還真就挑著重點來,華如初又抿了抿鬢角頭發,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當她做這個動作時就是她心里底氣不足的時候,「陶側妃很聰明,很想證明自己是個有本事的人,不甘于平庸,是個挺有野心的人,我是這麼想她的,不知道對不對。」
祁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華如初這回學乖了,少說少錯,活了兩世的人從心里上就有著優越感,別人說點什麼事恰巧是她懂得的就有點藏不住話,平日里只有自己和身邊幾個丫頭時還沒事,現在就不行了,不經意間思維很容易被祁佑拐跑,這毛病得改。
看出她的警惕,祁佑適時的停止了追問,改說起了別的。
不過夫人的這句提醒倒是真有用,內宅的人確實需要模清楚底細才行,他可不想後院失火還累及夫人跟著遭殃。
「小姐,姑爺,可以用膳了。」
「唔,今兒屋里有點悶,祁佑,我們去院子里用膳吧。」
「依你。」
兩人來到樹下坐好,等著丫頭們上菜,此時天色還早,紅霞滿天,照得眼前的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層金紅。
「會喝酒嗎?」。
一句當然會喝差點月兌口而出,華如初咬住唇,無比矯情的道,「喝一點點沒事,不過,我喝沒事嗎?會不會太沒規矩?」
「這里只得你我,無礙,祁安,拿酒來。」
「是,大公子。」
PS︰這章寫得稍微有點繞有點沉,有伏筆,也有推進劇情的部分,三嬸的提醒後面會用得到。
鬼鬼也很想甩開內宅這些事寫痛快的,可這些是痛快前必須有的陣痛,我寫得好憋屈。(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隆重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