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軒,我懇求你,別問了好不好?」雪珞的話語輕淺,極為平緩,甚至听不出任何不悅,可皇甫軒的心卻猛然揪緊,疼得厲害。
她沒懇求過他什麼事,居然將她逼到求他的地步。
雪珞越是這樣,皇甫軒就越想要知道,心里就像有幾條蟲子在爬動,不痛,卻難受。
「真的很好嗎?」皇甫蕭看著自己的兒子,他又不是不知道雪珞跟三皇弟的事,雪珞那丫頭的心根本不在軒兒身上。
「沒有。」皇甫軒堅定搖首。
臉若桃瓣,眼若波明,淡黃色長裙,鏤金百蝶穿花雲錦襖,烏黑亮麗的長發,精致的挽成了一個髻盤在頭上,頭飾插花金步搖,俏美中又不失穩重端莊。
怨恨凝蓄在心里,緊咬著銀牙,眼底迸射出凌厲的寒芒。
「期限?什麼期限?」小九茫然的望著雪珞。
竹菊不由驚呼。「來人,有刺客,快來人,帶太子妃走。」
皇甫軒不理,繼續神游中,百思不得其解,雪珞到底隱瞞他什麼事,感覺此事與三皇叔無關,跟他有關,雪珞卻怎麼也不告訴他,又不敢緊逼。
皇甫軒的窘迫,看在皇甫蕭眼里就是另一層意思,輕咳了一聲,曖昧的問道︰「你跟雪珞房事不和諧?」
「無關緊要?」古幽蘭悲痛的重復著這四個字,徹骨的寒意漫延四肢百骸,心髒如被一雙巨掌緊緊捏住,疼痛令她快要窒息。
雪珞見狀,立刻後退一步。
「自便。」雪珞說完,準備起身。
「好,我不問了。」溫潤的聲音從薄唇里劃出,皇甫軒放開緊握住雪珞的手,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眸中滿是溺愛。「餓了吧?我讓人準備了你最愛吃的菜。」
皇甫傲失去耐心,她就沒機會了。
「你今天的狀態很不好?臉色也極差,是不是昨夜沒休息好?」皇甫蕭關心的問道。
「想要取我的命,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能耐。」語氣無比狂傲,雪珞綠瞳里滿是譏誚。
竹菊的話讓雪珞微微有些怔住,再次驚訝,東宮還真是臥虎藏龍,竹菊看起來單純可欺,卻有顆玲瓏透澈的心。
衣袖內的手緊握成拳,古幽蘭那彎宛似新月般的柳葉眉,此刻正含愁含恨的看著雪珞。
雪珞不由淺笑了一下,心里泛起失望,原以為是小琰,現在她敢肯定,黑衣人是古幽蘭。
看小九白痴的表情,雪珞就知道,李莫白是在敷衍她,才被小九糾纏四年,就受不了了,切!論耐心,李莫白完全不如皇甫傲,被她糾纏了十三年,皇甫傲依舊很有耐心的笑。
古幽蘭的聲音很小,雪珞根本听不到,而皇甫軒卻听到了。
雪珞驚愕中,真心覺得竹菊好心壞她的事,如果不是深知竹菊是真心保護自己,雪珞會懷疑,她跟黑衣人是一伙的。
雪珞一愣,連竹菊都看得出自己有心事,更別說皇甫軒了,抬手模了模自己的臉。「有這麼明顯嗎?」
皇甫軒沒騙她,他只是沒料到古幽蘭也會在這里。
就算她跑得再快,卻不能與人家的輕功相比。
「有期限嗎?」雪珞問道,她是過來人,她也比小九更自作多情,她向皇甫傲無數次的表白,皇甫傲只是一笑而過,連敷衍都沒有。
竹菊上前一步,輕輕攏了攏雪珞的手臂。「太子妃,您放心,您爹娘若是知道您嫁了個像太子一樣的好人,他們在天之靈一定會欣慰。」
遲疑片刻,皇甫軒頜了下首,雪珞自嘲一笑,明擺著的事,她居然還多此一舉的問。
思春?我還交配咧!
雪珞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什麼決定,出聲。「來人。」
「雪珞。」心底涌起深深的感動,皇甫軒一把將她摟抱進懷里,雙臂緊縮,像是想要將她揉進骨子里一般擁緊她。
「太子妃,快離開。」竹菊一邊應付,一邊急切讓雪珞離開,手下卻不敢松懈。
雪珞余光瞄了一眼依舊坐在亭子里的古幽蘭,從她離開,古幽蘭就保持一個動作,一股淒涼的悲傷籠罩在她周身,雪珞斂眸,看著皇甫軒想了想。「那我換種說法,你就不好奇,我跟她說了什麼嗎?」夫妻之間,誠實與信任最重要。
她可以容忍他不愛自己,卻不能容忍他把自己當成無關緊要的人。
「是啊?我也想要知道,皇甫軒怎麼會愛上我這種女人,問到了答案,麻煩你告訴我一下。如果下蠱,我只會下在皇甫傲身上。」雪珞轉身邁步,臉上的笑容全隱去。
在雪珞即將要揮出,千鈞一發之際,一抹身影閃過,拉著黑衣人的手閃身離開,如疾風掠過。
小九突然開口。「雪姐姐,人家思春了。」
「我用一生來等待。」雪珞的笑靨,徹底印在皇甫軒心底那最柔軟之處,傾盡一生,只為換她的回眸一笑。
「我不怕。」皇甫軒嘴角上揚,她沒拒絕,情不自禁的拉高她的柔荑,輕輕地放到唇邊溫柔的輕吻著。「為你,再累,再煎熬,我也願意。」
「太子妃,這不是逞強之時,刺客很厲害。」自己就不是她的對手,竹菊有些懊悔,姐姐讓她好好練功,她總是偷懶,現在好啦!
「有足夠的耐心,才會有修成正果的那一天。」雪珞也弄不懂為什麼會跟他說這句話,是鼓勵他等下去嗎?
古幽蘭對皇甫軒的情,如她對皇甫傲的情,人盡皆知。
手貼在平坦的月復部,感覺著那跳動的小生命,雪珞茫然了,猶豫不決,孩子是她跟皇甫軒的,如果她瞞著皇甫軒將孩子打掉,他會理解嗎?還會縱容她嗎?
不知為何?知道月復中懷有寶寶,她就特別想爹娘。
「他太子殿下在太子妃面前,說起過小女子嗎?」明明是含蓄的問,看著雪珞的眼神得意的挑釁。
孩子的事,她沒有考慮進去,可孩子就這麼意外的來了,措手不及拿不定主意,顧慮中滲雜著不舍。
「一曲完畢,穴道自然會解開。」沒有歉意,沒有過多的解釋,古幽蘭不再看她一眼,縴細的十指,優雅的在琴弦上拂動,琴聲悲涼,泄露出古幽蘭對雪珞的憤恨。
「鐵令與生命,我看中生命。」話一落,雪珞又射出四根銀針。
皇甫軒都成親了,古幽蘭還放不下這段感情,若說皇甫軒沒給過她希望,擦肩而過的婚姻又是怎麼回事?
「阿門,我闖禍了,原諒我吧!」雪珞上下左右點了一下,誠心的祈禱。
見竹菊被逼得節節敗退,雪珞暗叫不妙,她若再冷眼旁觀,竹菊就會送命,這小宮女她喜歡。
論狠心絕情,李莫白還是不如皇甫傲。
雪珞在決定嫁給皇甫軒時,即便沒有愛為根基,她也會用真心去經營,只要皇甫軒不放棄,她就會努力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
摟抱著雪珞的雙臂緊縮,眉頭慢慢地收攏,薄唇緊抿,目光聚集在古幽蘭身上,深邃的眼染上一層涼薄,不悅的情緒一觸即發,令人不寒而栗。
「請太子妃听完這一曲。」古幽蘭身影一閃,點了雪珞的穴。「得罪。」
「皇甫軒。」皇甫蕭稍稍提高了音量,連名帶姓的叫他。
「銀滿天下?」黑衣人難以置信瞪著雪珞。
在愛情中動心機,用得好可以讓兩人的感情愈加堅固,不可摧,用得不好兩人的感情崩塌,過如陌路。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她堅決不說,他也不能再緊逼。
雪珞順著她的目光落在琴上,很想告訴她,這琴不是她的,她也不知琴的主人是誰?反正她被小九拉到這里來,琴就已經放在這里了。
「嗚嗚嗚,雪姐姐,你干嘛用茶口潑人家?」小姑娘擦著臉上的水澤,委屈的指控。
雪珞一愣,她再遲鈍也能听明白,皇甫軒話中之意,他素來心思縝密,每說一句話,都含有多層意思。
梅蘭竹菊,四君子,誰不知道。
「竹菊,閃開。」清冷的聲音透著絕殺,雪珞站在窗下,清風拂過,烏黑的發絲飄揚起,妖嬈艷麗,勾魂攝魄。
雪珞轉身,靠在護欄上,望著皇甫軒一派釋然地聳聳肩。「有情人隔山隔水不隔心,無情人近在咫尺遠如天涯,如果他有那麼一丁點的愛我,你的心機也是枉費。」
古幽蘭的出現給她帶來了危機感,古幽蘭對皇甫軒的深情不悔,讓她患得患失。人都是自私的,抓不住她愛的人,卻自私的想緊抓住愛她的人不放。
皇甫軒是夜貓子?這也難怪,白天那麼多雙眼楮都盯著他,能方便做事嗎?
「啊!」小九倏地跳起身,拍著自己的額頭。「我忘了問,不行,我要去問清楚。」
雪珞不清楚的是,皇甫軒安排照顧雪珞的宮女,都是他的心月復。
雪珞看準了時機,當下側過身子,避開黑衣人的攻擊往窗戶跑去。
「水性楊花。」嗤笑的低語,古幽蘭怨恨的眸光被嫌惡與不屑取代。
將孩子的事告訴他,決定權力還是在自己身上。
她會對古幽蘭展露鋒芒,說她自私也好,還是想維護婚姻也擺,只要她跟皇甫軒做一天夫妻,她就絕不容許別的女人覬覦她的丈夫。
雪珞堅定搖首,皇甫軒釋然一笑,重重的松了口氣,懸在心頭的石頭落下。
「太子妃。」守夜的宮女一听雪珞叫人,立刻推門而進,恭敬的站在雪珞身後。
保護雪珞的人,都是她的敵人。
皇甫蕭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揮了揮手。「回去休息。」
「我在乎的是你,而她」越過雪珞的頭頂,皇甫軒看著亭中的古幽蘭,輕絲飛揚,遠遠看去若如煙霧彌漫,清雅幽然,溫和的眼神,卻陰鷙駭人,薄唇無聲的上揚,勾出冷冽的弧度。「無關緊要。」
白天除了被皇上叫去御書房,皇甫軒幾乎都無所事事,但是到了晚上,每到半夜驚醒,旁邊的位置總是無人。
「瞎胡說什麼呢!」皇甫軒攬過她的肩,順著垂在她肩上的青絲。「回東宮的路上踫到小九,她說你在這里,我是特意來接你。」
看著趴在對面的小九,雪珞抬手揉搓著眉心,端起放在石桌上的茶,揭開白玉盅。「小九,你拉我來這里到底為何事?」
對此,雪珞表示理解,在理解的同時,也心疼他,熬夜對身體不好。
湖泊中,一座小亭子屹立在湖中央,周圍籠罩著明黃色飛紗,清幽碧綠,如真如幻。
兩人四目相視,雪珞的目光有些閃躲,皇甫軒的眸光,眷戀難移,泄露了他強迫自己深藏許久的心事。
白天她得罪了古幽蘭,夜里就有刺客光臨,不是她多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除了古幽蘭,她想不出是誰。
不是對皇甫軒,而是針對雪珞。
「太子妃,可否借琴一用。」古幽蘭眸光從雪珞身上移到琴上。
竹菊搖頭,雪珞了然,月牙跟西域休戰時,皇甫傲才帶她回月牙國,根本就沒將她的身份公布于天下,很多人都以為她是孤兒,是鐵血的皇甫傲,難得發善心救了她,將她養在身邊。
「找死。」黑衣人眸子更是籠罩著一層復雜的陰狠,劍愈加凌厲,不再對竹菊手下留情。
雪珞抽出自己的手,轉過身,雙手按在護欄上,望著波光粼粼湖水,幽幽的開口。「小時候,在現代,我看過一部狗血電視劇,女主跟男主的婚姻因第三者插足而走上絕路,當時囂張的第三者對女主說了一句話,沒有插足不進的婚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半夜被惡夢驚醒,雪珞坐起身,汗水濕透了白色的褻衣,驚恐的喘息著。
雪珞抬眸,望見他精致妖冶的面容上,隱約帶著心事的神色,不知為何,心情有些輕微的失落,還有一股她強烈壓抑的情思在心底躁動不安。
「我」皇甫軒窘迫,不知如何回答,難道要他告訴自己的父皇,為了一件事,他糾結了一夜。
雪珞拔腿就跑,不是朝門外跑,而是朝窗戶下,只要她跑到窗戶下,死的人就是黑衣人,她才不管古幽蘭是不是皇甫軒的紅顏知己。
雪珞想,在月牙國知道她是軒轅莫跟慕容璃的女兒,恐怕只有皇甫蕭跟皇甫軒,或許皇甫瑜也知情。
雪珞眸光一寒,轉身笑看著古幽蘭。「你都說我自私,對于一個自私的人,豈會考慮他人的感受。」
出生于皇室,從小又生活在爾虞我詐的後宮之中,即便有皇甫蕭跟皇甫傲保護在羽翼之下,真能養成一個心思潔淨的皇子嗎?
轉念一想,壞了,她點醒了小九,李莫白就要遭殃了。
皇甫軒握住她的柔荑。「雪珞,相信我,真沒給過她希望,從一開始,我就說得很明白,我愛的人是你,就算不能娶你,我也會默默站在你身後,欣然的看著你幸福。」
「好一個貪生怕死的賤人。」長劍破風,銀針撞擊在劍刃的聲音,在空氣蕩漾著。
竹菊反應也快,抓起一旁的花瓶砸向黑衣人,同時沖到窗下,拉過雪珞身影一閃,來到床邊,拿下掛在床架上的劍,擋在雪珞身前,長劍橫胸,厲聲斥喝。「好大的膽子,敢闖東宮。」
玲瓏嬌美,飄灑婀娜,世間首屈一指的美。
他愛她,她卻不愛他,卻嫁給了他,這是給了他希望,如果那天再棄他而去,這就是給了他失望,甚至是絕望。
雪珞本欲開口,忽然,一股殺氣朝這里靠近,目光一冷,寒聲道︰「竹菊小心。」
回廊外,一抹身影擋住雪珞的去路,不用抬頭,便知是誰,他身上獨特的薄荷清香,讓人神清氣爽。
「回太子妃,奴婢竹菊。」宮女恭敬的回答。
「我向李莫白表白了。」小九俯在雪珞耳邊說道,說完還幸福的傻笑。
站在窗戶下,風水寶地啊!轉眼間就被竹菊強拉到床邊,無風,如何拉出風刃,如何自保?這不是害她嗎?
「啊!」皇甫軒突然驚醒,慌亂的看著皇甫蕭。「父皇,您剛剛說什麼?」
皇宮里,她積怨太多,只要她一天是皇甫軒的太子妃,就會住在宮里,皇甫蕭又不放心皇甫軒住在宮外,與後宮嬪妃打交道是必然,除非她不踏出東宮半步。
「對我這麼有信心?」雪珞一笑,有些受寵若驚望著皇甫軒。
皇甫軒目光炯炯,雪珞被他毫不避諱展現出的深情觸動心弦,鼻子有些酸意。「等待的愛很累,過程更是種煎熬。」
「你敢說,從未給過她希望?」雪珞問。
「你不怪我?」皇甫軒不放心的問,神情緊繃。
她那麼愛他,全心全意的愛著他,不回應自己的愛就算了,拋棄深愛著他的自己,取一個他愛的女人,而那個女人卻不愛他,她不甘心,她心痛他,毫無保留的付出,到頭來換來他無情決絕的四個字,無關緊要。
側目見旁邊空蕩蕩的位置,雪珞微微蹙眉,這麼晚了,他又去哪兒了?
雪珞冷笑一聲,不知何時手中多出幾根銀針,手一揮,銀針射出,黑衣人先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長劍收回,擋下射來的銀針。
雪珞忽略了一點,古代的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皇甫軒又是太子,就算皇甫軒不給她希望,她自己也會僥幸的自抱希望。
「你會自解穴?」琴聲突然嘎停,古幽蘭驚訝的看著雪珞。
眼見雪珞要跑到窗下,黑衣人大駭,若是讓她拉出風刃,死的那個便是自己。
「不是。」雪珞搖頭,誠實說道︰「我無意之中听蓨妃跟貴妃提起過你。」
「有什麼區別嗎?」小九眨巴著一雙無辜的眼楮,她還是覺得,思春更貼近她此刻的心情。
一抹黑影從樹梢越過,如鬼魅消失在迷離的夜色之下。
古幽蘭怎麼說也差點成為了他的太子妃,沒愛也有情,沒情也有憐惜,她就不相信,如果她的言詞傷害了古幽蘭,皇甫軒真能做到無動于衷。
皇甫軒是太子,將來的皇帝,他真有表面看起來那麼干淨嗎?揪樣想得。
雪珞嘴角一抽,誰告訴她自己雙親死了?妹妹啊!你確定是在安慰人,而不是在咒她的雙親。
小九現在還不足十四歲,十歲開始就向李莫白表白,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小姑娘不受打擊,越挫越勇。
說完,飛快的跑出亭子。
皇甫軒聲音維持在一個調上,听在古幽蘭耳中,卻如雷貫耳。
望著雪珞的背影,突然發現太子妃並不像傳言那般可怕,可恨,反而有股想要與她親近的沖動。
「雪珞,我知道你現在還無法愛上我,但是我能等,等著你愛上我的那一天。」如海浪般洶涌的深情在皇甫軒心里翻騰,目光痴迷的鎖定在雪珞的臉上。
兒子跟兒媳的事,他並不該過問,可誰叫他疼自己的兒子呢!
雪珞轉身,趴在窗台上,她沒叫竹菊退下,竹菊也不敢離開,保持著一個姿勢站在雪珞身後。
竹菊想了想,才開口說道︰「太子妃是在想自己的爹娘嗎?」
「古幽蘭。」輕柔的話音如同溫水般,古幽蘭看著雪珞的眼神里卻夾著敵意。
「太子妃有心事?」放下對雪珞的戒備心,竹菊開口。
她對人的疏離,並非她高傲,單純的只是不想與人親近。
身子被他勒得生硬,雪珞卻沒退開他,縴臂僵硬著,雪珞遲疑著,最後還是環住他的勁腰。
遲遲不見皇甫軒反應,皺了皺眉,他輕喚︰「軒兒?」
「竹菊?」雪珞暗忖,皇甫軒真有才,連個宮女的名字都取這麼詩情畫意。「你是不是還有個姐姐,叫梅蘭?」
「是嗎?」雪珞狐疑的瞅著他,她知道他沒說謊,不信任的語氣就這麼飄逸而出,這應該是女人的天性,畢竟皇甫軒是她的丈夫,而古幽蘭跟皇甫軒的關系糾纏不清。
冰冷的劍尖抵在她喉嚨處,雪珞立刻識時務者為俊杰,停下腳步,無畏的目光迎上黑衣人陰戾的眸光。
「你的琴聲淒涼慘淡,不適合我听,不奉陪。」曲彈到一半,雪珞身上被點的穴解開,起身邁步。
「太子妃真厲害,一猜就中。」竹菊一臉崇拜的望著雪珞。
「他所說的長大,是指多大?十八歲,二十八歲,還是三十八歲?」雪珞的話,讓小九如醒初夢。
雪珞一愣,以為是哪宮的娘娘跑來找茬,轉頭,看清女子的妝扮和穿著,雖然華麗,卻不是宮裝。「你是?」
她不相信皇甫軒會愛上一個水性楊花的賤人,這賤人肯定給他下了蠱,才會被她迷惑,等蠱一解,皇甫軒就會醒來,她深信,在這世上,只有她才配得上他,只有她才能幫助他,他們才是郎才女貌的佳偶。
無睡意,雪珞起身披了件外袍,站在窗下欣賞明月,眉心處帶著點點的憂愁。
雪珞蹙眉,一雙美眸如水般地凝視著古幽蘭。「你的琴技就如此難登大雅之堂嗎?用這種手段強留我下來听琴。」
雪珞怎麼看,怎麼覺得,此女配給皇甫軒,絕配。
「在書房?」雪珞喃喃念著,要去找他嗎?還是算了,打擾到他工作不好,可她又毫無睡意。
雪珞轉身,看著宮女問道︰「皇太子呢?」
有人說,愛一個人,得到相等的回應,那便是幸福,反之,得不到回應,那便是痛苦,被一個愛,不會痛苦,卻會愧疚。
雪珞看著小九奔跑的身影,疑惑,她不是會輕功嗎?為什麼不施展輕功,反而賣力的跑。
將心比將,如果是皇甫軒瞞著自己傷害他們的孩子,她表面不怪他,心里也會不痛快,兩顆心一但產生隔閡,便再也修復不好。
如果不是,那麼他隱藏得也太深,因為她無法從他斯文的臉上窺視出其他,也無法捉模透他的心思,只能靠猜測。
皇甫軒不語,素來鎮靜自若的他,臉上慌亂的情緒是那麼的明顯。
「唉!」望著夜空,雪珞輕嘆了一口氣。
「她不是你的對手。」皇甫軒撫模著她的秀發,真心的說道。
雪珞沒停下腳步,對無關緊要的人,沒必要與她多談。
「回太子妃,太子在書房。」宮女老實回答。
手愈加緊縮,緊攥著琴弦,大力之下,琴弦割破她的手心,鮮紅的血滴落在琴上,流淌著,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痛意。
是在為皇甫軒打抱不平,也是為自己討回公道。
無數的風刃從雪珞指尖射出,由于沒有人抵擋,劃破空氣,撞打在物品上,沒有任何殺傷力。
她這一招,殺百余人不成問題,光取古幽蘭的命,還真是浪費,如若不是古幽蘭逼得太緊,不殺她不罷休,才不會拉出風刃,古幽蘭根本不夠格領教她的風刃。
皇甫軒惶然抬頭,蒼白的臉刷的一下紅了,父皇怎麼會想到這事上去。「父皇,您別瞎猜,我跟雪珞很好。」
亭子里,古幽蘭望著回廊外,深情相擁的兩人。
雪珞真心的不想告訴她實事,可又不想說謊騙人,萬一她抱著謊言,在自欺欺人的道路上越蹦越遠怎麼辦?
古幽蘭?與皇甫軒婚姻擦肩而過的女子,雪珞心一震,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轉念一想,雪珞懊悔,夜間辦事,大多都是不為人知的事,小心謹慎的他,會暴露自己的行蹤嗎?
沒有皇甫傲的默認,或是相助,皇甫軒能圓滿成功?
「我知道。」雪珞停下腳步,她想知道古幽蘭到底想說什麼。
「皇甫軒愛你。」古幽蘭見她腳步不停,突然說道。
「你居然違背靈山婆婆的鐵令,敢用銀滿天下當暗器傷人。」世人皆知,風刃取人命,銀滿天下救人,當年靈山婆婆唯一的傳人慕容璃,都不曾用銀滿天下當暗器。
「小九,你把思春兩字改成心動,會更符合你的身份。」雪珞放下茶杯,對小九一點歉意都沒有,這是自己的錯嗎?還不是怪她語不驚人不休的話,她都沒怪小九差點讓自己嗆到,小九反而嫌棄她的口水。
說來也可笑,她是他的妻子,對他的行蹤卻毫不知情,想要知道他在哪里,還得問別人。
皇甫軒沉默,輕摟著她,不禁憶起那一夜,如果沒有那一夜,他跟雪珞根本沒機會成親。
雪珞一愣,眸中滿是錯愕,這宮女居然知道。
「你知道?你居然知道?」古幽蘭慘笑,眼神帶著幾分幽怨與痛楚,接又問道︰「你愛他嗎?」
眼角瞬間濕了,她從皇甫軒眸底深處看不到一絲虛假,至真至誠,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可感動歸感動,不等于愛。
「既然不愛他,為什麼嫁給他?軒轅雪珞,你太自私,我看不起你,睦王不要你,你就嫁給他佷子,你有沒有考慮太子的感受?」古幽蘭情緒激動了,她愛入心坎的人,雪珞居然如此輕松決絕的說出不愛兩字。
雪珞神色愈加凝重,皇甫軒執著的守候,令她感動,卻更為愛人的柔情痴迷。
雪珞汗顏,區別可大著呢!怕小九突然發揮她十萬個為什麼的本領,雪珞可吃不消,皇甫軒又不在場,所以寐著良心搖頭。「沒有。」
「你叫什麼名字?」雪珞打量著宮女,眉清目秀,看著不討厭。
「不愛。」不愛就是不愛,愛就是愛,雪珞不會因問她的人不同而改變。
孩子不在預期中來臨,卻在她肚子里,是她身上的肉,身為母親的她,如何狠得下心殺掉一個小生命?
夜風微涼,新月如鉤。
「皇甫軒,你就不好奇,她跟我說了什麼嗎?」雪珞凝望著他,精致的臉龐純潔干淨,一雙深邃清透無比,一身華貴溫雅肆意流露,像極了不沾塵世的仙嫡。
「這次沒遭拒絕,他同意了,說等我長大,就娶我,呵呵,好害羞喔,不過也好幸福喔!」小九坐直身,捧著小臉蛋兒,害羞的笑。
然而,雪珞這一噴茶,坐在她對面的小九就悲催了。
黑衣人不曾想過雪珞避開了就逃,更是將竹菊拋之腦後,當下手腕一翻,無心與竹菊糾纏,劍再一次的追逐向了雪珞。
「久仰大名。」雪珞客套的說道,什麼久仰,在她沒嫁給皇甫軒之前,根本不知道有此號人物。
手中厲劍刺向雪珞,竹菊豈會讓黑衣人如願,劍相撞之下,摩擦出金紅色的火花,繽紛之下是劍的殺氣。
「他知道嗎?」心里明明有答案,雪珞還是自欺欺人,因為愛得太深,見牛角尖就鑽。
皇甫軒一愣,眸中閃過一抹驚慌,冷靜正在逐漸喪失,焦急道。「雪珞,我承認,在你跟三皇叔之間,我動了心機,但是」
如果她實話實說,古幽蘭肯定會多想,就憑她跟皇甫軒曖昧不清的關系,雪珞不想與她多聊,走太失禮,留下又憋氣。
每次都被拒絕,這句話雪珞體貼的沒說出口,對李莫白這個人,在沒見過他之前,除知道他是皇甫軒專用醫生,更多的消息是從小九口中得知。
幾招下來,黑衣人的武功遠在竹菊之上,劍快刺進竹菊身體內時,黑衣人手中劍微微一偏從竹菊耳邊刺過,削掉一縷發絲。
「我不信。」雪珞聲音顯得艱澀。「只有心懷希望,才有動力堅持。」
害羞?雪珞嘴角一抽,完全沒看出來。
別說保護太子妃,自己的小命都快不保了。
御書房,皇甫蕭合上奏折,抬頭看著站在旁邊的皇甫軒,淡淡微笑。「軒兒,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剩下的奏折父皇一會兒就看完了。」
「太子妃怎麼知道?」竹菊驚訝的問道。
雪珞坐在石凳上,而石桌上擺放著一把古琴。
「見過太子妃娘娘。」一道溫婉的聲音從雪珞背後響起。
皇甫軒但笑不語,這不是對她有信心,而是她不愛自己,所以無論古幽蘭在她面前說了什麼,都傷不了她,反而,她隨便一句話就能讓古幽蘭潰不成軍。
雪珞眼角一抽,坐直身。「你向他表白的次數還少嗎?」
他清楚這些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冰雪聰明的她,蘭心慧質的她,等她徹底冷靜下來,會看出蹊蹺。
「有眼光。」雪珞抬起手,四根銀針在指間閃爍著銀光。
雪珞敷衍道︰「猜的。」
「噗!」剛到口的茶被雪珞噴了出來,這小姑娘可是貨真價實的古代人,她從小生活在皇宮里,可不是生活在大森林里。
切!她有姓別歧視,她就是故意點醒小九,李莫白能把她怎麼樣?
黑衣人見雪珞想逃,眼神一凜,當下逼開竹菊的劍,鋒利的劍劃破左肩,無視受傷左肩,身影從柱子前繞過,提劍橫空一翻,銀光閃爍,攔截到了雪珞的面前,長劍抵在她喉嚨下。
小姑娘什麼也沒說,只是趴在桌上傻笑。
「你以為我會給你機會拉出風刃嗎?」黑衣人壓低聲,嘲笑雪珞的不自量力。
眼眸劇烈一顫,古幽蘭畏懼的縮了縮身子,在皇甫軒薄涼的目光下,憂郁的眼中,劃過一抹受傷,下一刻,便滋生出無盡的恨意。
剛剛才在她面前,斬釘截鐵的說不愛,卻跟他擁抱得這般緊,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嗎?
透過茶杯邊緣,雪珞看著小姑娘,微微有些悲哀,什麼時候開始,連爽朗豁達,無憂無慮的小九,也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跟皇甫軒用完午膳,皇甫軒被皇帝叫去御書房,他走後沒一會兒,小九突然跑來,拉著她離開東宮,來到了這湖中亭。
「軒轅雪珞。」古幽蘭瞪著雪珞的背影,美麗的水剪雙眸醞釀出滔開的恨意,也迥出一種絕望的倫悲。
風刃,借助風的吹拂力,拉出凌厲的刃,封喉斃命。
雪珞站在原地,一雙犀利而審視的目光看著黑衣人,這人擺明是沖她而來,卻沒傷竹菊之意,雪珞有自知之明,她的人緣不好,容易與人結怨,嫁到皇宮幾天,都未遭殺手暗殺。
小九抬頭望著雪珞,欲言又止。zVXC。
心里卻悔得腸子都青了,當年皇甫傲讓天烈教她輕功,為什麼不學啊!
皇甫軒卻是如獲赦令,逃難似的逃出御書房。
雪珞沒用銀針傷人,只是逼退黑衣人的招式。
「皇甫軒,你是特意跑來一解相思之苦的嗎?」雪珞輕松調侃,怕皇甫軒那雙透視人心的眸光,看穿自己的內心世界,讓她無從遁形。
小九左右看了一眼,神秘兮兮的朝雪珞勾了勾手指,太幼稚了,雪珞不想與她同流合污,卻拒絕不了小九的熱情,趴在桌面上。
雪珞抬手,蔥花般的手指飛舞著,那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如蠶絲般細的金線在雪珞指手間,殺氣浮動。
「你」古幽蘭停放在琴弦上的手指漸漸彎曲,怒瞪著雪珞。「太子怎麼會愛上你這種女人?你到底在太子身上下了什麼蠱?」
皇甫軒低眸,看著雪珞絕艷的容顏,意味深長的說道︰「給了她希望,又給她失望,這才叫無情。」
「真無情。」雪珞忍不住吐槽,果然在愛情的國度里,誰動情深,付出得多,誰就被薄情傷。
「你知道我爹娘是誰?」雪珞問道。
雪珞似笑非笑地掃視著竹菊,這也相信,真是個單純的丫頭。
「太子妃,讓開。」竹菊躍起身,長劍直刺黑衣人的肩膀處,毫無猶豫。
「哼!」黑衣人看著躲在竹菊身後的雪珞,黑巾下的嘴角冷嗤的哼了聲,陰戾的眸光犀利尖銳宛若冰稜。
「會等很久,你還要等下去嗎?」雪珞吸了吸鼻,仰頭將眼眶里的淚水逼退回去,看著皇甫軒嫣然一笑。
「速度真快。」雪珞拉下卷起的衣袖,很遺憾的自語。「真浪費。」
竹菊驚呆了,手指著雪珞。「奴婢是不是多事了?」
「你說呢?」雪珞不給予答案,這還用問道,長眼楮的人都能看出,竹菊將她從窗戶下拉到床邊,自認是保護她,其實是害她,害得她還要冒危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