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雪依舊飄飄灑灑,經過整整一夜的肆虐,房子、古樹、小道,都變成了單調的白色,一眼望去,天地一色,唯白茫茫一片。窗外古樹如銀色高塔,一如既往,直指霄天。
溫暖的屋子里,龍麟搖晃著昏昏沉沉的小腦袋,略顯吃力地睜開眼楮,側著身子,習慣性地望向小圓桌。當然,平時肯定會有一碗被輕紗遮掩的,還冒著熱氣的小米粥。可是,今天好像沒有,加之腦袋昏沉,龍麟以為是看花眼了,又用小手揉揉眼楮,繼續望去,這次他看的清楚,沒有米粥。
龍麟納悶了,今天這是怎麼了?昨晚也不是發病期啊,怎麼腦袋昏昏沉沉呢?母親每天給他必做的小米粥,今天怎麼沒有出現在自己的小圓桌上呢?難道母親也睡懶覺了?想了想這個荒唐的想法,龍麟暗暗搖頭。晃了晃小腦袋,既然想不出所以然來,那就先起床吧!無論如何,龍麟也想不到,他的母親,已被迫離去。
下的床來,龍麟頓時立住。心想,哎呀,我這個腦子,今天父親要回來了,母親肯定接父親去了,到時定會一起來看我的。想到此,龍麟傻乎乎地笑了,看來我還是挺聰明的呀。
「咦?」
待龍麟行到小圓桌旁,正準備坐下時,斜眼看到,小圓桌上躺著一封信,在仔細一瞅,信封上書四個大字︰我兒親啟。那熟悉的字體告訴他,這是母親寫給自己的,看到此,龍麟心里突然涌現出一股莫名的恐慌,好像他最重要的東西被生生抽離了他的身體似的。
「 當」。
龍麟急忙抓住書信,因為緊張,打倒了桌上的茶杯,竟混然不覺。雙手連連顫動,拆了幾次,竟不能拆開信封,最終,龍麟一咬牙,撕開了信封,取出了信紙。
信紙一出,頓時,濃濃的不舍與悲淒撲面而來,充滿了整個屋子。皺巴巴的信紙,溢滿了水漬,龍麟知道那是母親的淚水呀!
此刻,龍麟明白,母親出事了。
龍麟顫抖著身子看完了全信。外表羸弱,內心堅強的他,控制著,努力不讓在眼眶打轉的淚珠滴落下來。
十歲了,過完年就是十一歲了的少年,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知道了母親離去的始末;知道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弘清宗宗主,也就是那狠心的自己未曾謀面的外公。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樣呢?最重要的是他清楚地知道︰母親離開了,也許再也見不著了。
母親離開了,也許再也見不著了。
龍麟雙拳緊握,骨節泛白,顯示著自己的悲憤。當憤怒積蓄到一定地步時,就會爆發,不管是何種形式。
良久,龍麟仰起腦袋,怒眼望天,咆哮著道︰「賊老天,你為何對我如此不公,先天不能修煉罷了,十年如一日的痛苦我也能承受,可你為什麼要奪走我的至親,我的母親。」「為什麼不奪走我的生命,而讓我以‘廢人’形式存活于世」「現正你滿意了吧,賊老天,你知道嗎,母親離開了,也許我再也見不著了」龍麟蹲在地上,雙手抱頭,聲音漸漸減弱,直至喃喃自語︰「母親離開了,也許再也見不著了……」
「不」,突然龍麟一聲嘶吼,霍然站起,指天起誓︰「我不能沒有母親,我一定要把母親救出來,不管怎樣,只要阻攔我救母親的人,不管你是誰,佛擋殺佛,神擋噬神」。這一刻,龍麟沒有想過自己是否能修煉,自己是否病會好,他只知道,他不能沒有母親,他一定要把母親救出來。
就這樣,龍麟的第一個誓言,指天而落。
為了母親!
也許是听到了龍麟的誓言,屋外狂風驟停,雪花靜止,只一瞬,又回復正常,而後,風刮的更猛了,雪下的更大了。這是大自然對少年誓言的肯定,更是對其的尊敬。
龍麟將小手緩緩放下,用手攥緊信紙,滿臉嚴肅,眼露鋒芒,語氣堅定道︰「母親,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說罷,少年將信紙裝進信封,貼身踹進懷中。少年手一動,似是踫到了什麼,隨即手從脖子下伸入,取出了掛在脖子上的一塊石玉,拿在手里端詳起來,這是自己剛出生時母親給自己的護身玉。
石玉靜靜地躺在少年的手中,似圓非圓,似方非方,約莫龍眼大小,其身有明顯的灰色條紋相互交織在一起,延伸而去,隱約可見九個模糊的格子形狀分居石玉周身。龍麟眼楮移到格子上觀看,只覺好像自己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好像要把自己吸進去似的。
龍麟連忙收斂心神,移開眼楮,視線從格子中退了出來才恢復正常,看來這個石玉非常不簡單啊!龍麟心想,不過,管它簡單不簡單,反正他知道,這是母親留給他自己的就行了。
龍麟把石玉復又掛在脖子上,感受著石玉上面的溫暖,想著母親十年來的點點滴滴,他留下了幸福的淚水。面對母親被迫離去,都不曾落淚的少年,此刻,在想起母親時,灑下了滾滾熱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念母時!
龍麟平復情緒,止住眼淚,回想十年來發生的種種事情︰先天痛疾,不能修煉,父親尋藥,獨居西苑,家族嫌棄,稱其「廢人」,現又母親被迫離去。他深深明白了巫武大陸的規則,強者為尊。即使在有血脈相連的家族也是如此。
當然,在這個家族之中,能讓其在意的,真不多,唯有幾人而已。
明白強者為尊後,更為了能救出自己的母親,龍麟心里突然滋生出了一種強烈的意願︰變強,我要變強;為了母親,我要變強;為了守護,我要變強。意願一經出現,便一發而不可收拾,很快便蔓延全身,浸入骨髓,散入四骸。
當然,龍麟沒有發現,當變強意願蔓延至胸口,也就是石玉所掛之所時,九個灰色格子突然現出了一抹亮光,一閃而逝,閃入龍麟身體後消失不見。
「嘎吱,嘎吱」。
屋外傳來腳踩落雪的聲音,打斷了沉浸在變強意願的龍麟耳中。立刻,其雙眼之中放出了興奮的光芒,不過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父親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