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
松乃木學園里就讀的學生零零散散的開始離開了。
而在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人群里,有一個落單的身影特別顯眼。
穿著小一號的制服,連身高也比別人矮一截
「」
春日淡然看著周圍那些和朋友開心地說笑的畫面,間中還有一些有青梅竹馬,或者女友陪著一起回家的現充。黑漆漆的瞳孔看不出深處有什麼情緒。
在這間學校兩年了,不說同輩的,即使是同班的同學也沒有幾個和她相熟的。下輩看到她也只會禮貌的打招呼而已,兩年下來,這間學校里春日可以說是朋友的人一個都沒有。
無所謂的吧。
反正畢業後這些關系就會變質了。
如同往常一般,今天春日也是一個人回家。
在經過上次那個小學時,春日被人攔下了。
站在春日前面的是一個小男孩,看那身制服,應該是‘上一次’那所小學的學生。長相看著還挺清秀的,不過就是太受了,人也似乎膽子很小的樣子,攔下自己後就漲紅著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唯唯諾諾老半天了還說不出話來。
旁白君你怎麼看?
旁白︰以很多人的名義發誓,我認為那男的是要告白。
春日面無表情的打量了一下小男孩,然後斷言道。
「來報仇的。」
听到這句話,對方立刻急了,胡亂揮舞著雙手慌張的小聲道。
「我、我不是來報仇的,我和上次那伙人沒有任何一點關系!」
「那是告白?」春日略微歪著頭可愛的提問。
「才不可能是告白啦!!!」男孩幾乎是用吼的了。
「那你有什麼事?」
男孩深呼吸了一下,似乎鎮定了一點之後說道。
「我是來道謝的。上次你幫助了我的朋友,我很想當面和你說一聲謝謝。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所以放學的時候,我一直守在這里。今天才終于等到你,有了當面表示謝意的機會。」
春日平時是走另外一條更近的路回家,而其余時走這條稍遠一些的道路是因為這條路的小食攤最多
「道謝?你朋友?小孩c。」
「不要用那種游戲里的命名方式啦。」男孩未來有成為阿虛的潛質。
「小孩c是你朋友?那你當時為什麼沒幫他?」春日指出了男孩內心的創傷。
「我在害怕。」
害怕什麼不言而喻,春日若有所思的看著小男孩,直看得他心里發毛,最後才說道。
「不要擔心還沒有發生的事,要等到事情發生後才去後悔自己的愚蠢。」
這句話一開始听起來還蠻像回事的,但後一句就只剩下**果的惡意了。
小男孩思考了一下,最後還是滿頭黑線的轉回正題。
「無論如何總、總之多謝你了!萬分感謝!!!」
雖然對方自那以後已經沒把自己當成朋友,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不過即使不再是朋友了也要感謝那個人替他做了他想做又沒去做的事!鞠躬彎腰低頭致謝的小男孩心里就是這麼想的。
春日伸手模了模小男孩的頭,微微笑著,那笑容淡淡的,又帶著一絲不太明顯的溫柔。
「與其因為沒有做而後悔,果然還是做了之後才去後悔比較好吧。」
這次才是真正的正論。
旁白︰不過听起來怎麼有種罪犯在犯罪時都是這麼想的感覺,難道是旁白自己的思維太邪惡了?
互相交換了聯絡方式後,小男孩就走了。
在走之前,小男孩說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因為春日實在不太在乎他的名字,一轉眼就忘掉了,姑且就稱呼他為‘阿虛’吧。
春日八年以來,終于交到了第一個年下的朋友——阿虛。
那一瞬間,春日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腳步變得輕快了。
………………
當春日回到家,低頭月兌鞋的時候,客廳里傳來了舞失態的咆哮聲。
「!!!」
從出生到現在的八年時間里,春日從來沒見過發這麼大火的舞。
因為距離有點遠的關系春日听不出舞在說什麼,當她走進客廳時,只听見了最後一句。
「死老頭子我是絕對不會如你所願的!!!事到如今你別想插手干涉我的生活!有種你就來東京——」
舞整張臉都扭曲得變形了,額頭青筋暴起,氣沖沖掛機然後把手機摔在沙發上。
「母親大人請問」
春日稍微有些擔心這樣的母親,于是鼓起勇氣怯生生地靠近舞問道。
「都是你!你毀了我的一切!我的人生!我的未來!為什麼你還有臉存在我的世界里!」
看到剛剛回家的春日,正在氣頭上的舞更加火大,盛怒的劍持舞推開了走上前的春日。
突然被推開的春日踉蹌退後幾步,呼吸稍微有些急促,春日立刻強制減緩呼吸,心跳穩定下來後,她試圖去了解舞發火的原因。
「母親大人,我犯了什麼錯嗎?請告訴我,我可以改」幼小的春日抬頭問道。母親大人發這麼大脾氣,肯定是自己什麼地方做錯了。
啪!
看著柔弱的春日,舞突然一個巴掌打向春日。春日才八歲的稚女敕身體是這麼嬌小,而那比同齡人還虛弱的身體幾乎承受不了任何打擊,直接被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到在地。
「你活著就是最大的錯誤!」
舞走回房間里,在進門前,停頓了一下,以仿佛看見了什麼討人厭東西的嫌惡眼神的掃過春日,喃喃自語般說道。
「如果那時你沒有出生那該有多好」
舞用力的摔門,門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身為人母絕對失格的想法、行為、發言,最後一句更是刺穿了春日內心的某處。
母親大人,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沉默。
我的生命是你給的,如果你想要收回
摔倒在地的春日沒有哭鬧,扶著泛紅腫脹起來的臉頰,只是沉默著。
有何不可
站起來,默默回自己房間,連晚餐都沒吃就睡了
隔天早上春日神色平靜得就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和以前一樣,早上起來準備早餐,做家務,和舞說話。上學,自修,下課,還加入了文學社。真的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沒有任何改變,過上和以前一模一樣的生活。
而舞。
則是沒再開口和春日說過話了,春日和她說話也沒有回應,視線偶爾掃過春日時,看著春日就像看著陌生人一樣。生活費通過網絡轉到她的戶口,出差也就留張字條,兩人就像是生活在兩條平行線上的人。如此接近,但中間卻被一條線切割開,明確的分出了‘這邊’和‘那邊’。
劍持家持續了八年一直一成不變的,平靜的日常開始漸漸崩壞
………………
2039年,冬
傍晚。
「我回來了」
現在的家,變得更加冷清,更加寂寞。即使說‘我回來了’也不會有人回應
在玄關處換上拖鞋,走進屋里,掃視一遍,桌子上有張字條。
春日神色平靜的拿起字條仔細閱讀上面的文字。
「母親大人出差了這次是三天麼」
換上浴衣後,春日躺在客廳的高級沙發上。
「不下廚了,今天就叫外賣吧」
用單手遮住上方有些刺眼的燈光,‘啪’地一聲彈響手指,叫出家里家具的窗口欄,在‘光線’那里進行下調。
上方的光源也隨之暗了下來。
「有些困了,先休息一下」
在昏暗的客廳里,躺在沙發上的春日漸漸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叮!
春日被響起的門鈴喚醒。
外賣到了嗎?
「稍等一下。」
春日穿著浴衣就去打開大門,但是站在門外的卻不是相熟的那個年輕人。因為經常叫外賣的關系,春日對送外賣的那個大學生也有一些印象。是換人送了麼?
那是一個頭發都變白了的老爺爺,一張清瘦地臉,像老榆樹皮那樣皺皺巴巴地。但身體看著還挺健壯的,似乎還能再活十幾年的樣子。風塵僕僕的,看來是趕了一段路,下車後直接來這里。目光凜然而威嚴,使得春日在他面前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體。對方似乎也在打量著春日。
「你是送外賣的嗎?」
春日可以確定自己從沒見過這個人,而這個時間會來這個家的人也就只剩下送外賣的了。所以雖然不太靠譜,但姑且只能這麼推測。
「外賣你平時的晚餐都是這麼解決的嗎?太不像話了!劍持舞呢?連煮飯都不會麼?!叫她出來見我!!」
老人不怒自威的臉上帶著一股強悍的魄力,沒有回答問題,直接就以近乎質問的語氣快速說道。而近乎指名道姓的說出劍持舞,更是失禮之極的舉動。
雖然可以肯定對方認識自己的母親,不過想必兩人相處的不是很好,自己也不需要客氣。
「請你收回這句話。不然這個家不歡迎你。」
春日抬起頭來,直視老人的眼楮。
老人露出意外的表情,不過只是一瞬間而已,快得讓人以為這是錯覺。
「哼!我想怎樣說都是我的權利,你管不著我,況且我說的也是事實,沒必要收回這句話,而且這句話又有什麼讓你不舒服的麼!?」
「我怎樣都無所謂,但你剛才對母親大人太無禮了,所以請你收回這句話,不然你從哪里來就回哪里去!」
八歲的小蘿莉和一個老爺爺在門口各不相讓的互相對視。
………………
《自我養成計劃觀察日記》
今天終于交到第一個朋友了。回家時,母親大人不知道為什麼很生氣。
附注︰希望這不是‘青梅竹馬’的fl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