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持家的道場。
古色古香還帶著一絲歷史沉澱的古老榻榻米上,坐著一個身體硬朗的老者。在他面前有兩個年幼的少女正在互相以手中的木刀展開激烈的交戰。雖說是激烈的戰斗,但這場面初一看上去並不如何激烈。
其中一個較大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奔跑,如同風一樣輕靈,仿佛燕子一樣靈巧。繞著一個比她小一些的身影跑動,在左邊,在後面,在右邊,尋找對方的破綻。但每次都是在剛剛要撲上去的瞬間收回動作,只是不住做出一些試探性的假動作。
而另一邊則是沉穩如山,沒有緊盯著在她面前竄來竄去的身影,無視了所有刻意明顯的進攻,只是端正身體筆直的站立著,專注提高自己的感知。左手握住腰伴的刀鞘,放松的右手自然地放在刀柄上,自然到讓人以為這只手本來就放在那上面,似乎可以一直握下去。
比耐心,某人終究比不上曾經躺在床上一天二十三小時什麼都不做就只睡覺,並將這行為持續了一年以上,超越了一般無聊境界的對方。雖然對方只是因為身體太小不能做任何事才一直睡覺,但有過這種無聊經歷的對方,心性已經得到了充分的鍛煉。
某人終于按耐不住從右側發動了強攻。
「乓!」
在電光石火的短暫瞬間,對方旋身借力發出一記快速的返身斬,精準無比的刺中了某人木刀的刀身。雖然某人立刻加大了力氣,但手里的木刀還是月兌手而出被擊飛了。
老者拍了一下手,場上的兩人頓時都停了下來,老者開口說道。
「今天的切磋練習就到此為此。在模擬實戰里春日做的很好,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出手就不落空,而且更值得稱贊的是那驚人的精度。不止把握住月羽從試探性進攻轉變成真正強攻的時機,還在瞬間內準確無誤的擊中木刀最薄弱的一點到了這種地步,以後再繼續練習下去,日後肯定能達到‘劍尖對劍尖’的入微境界,當然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至于月羽速度、腕力、腳力和眼力都提升了不少,劍術姿勢也達到標準了,這麼快就能踏入無明神風流的門檻也算不錯了但連‘身為劍客應該確實把握手中之劍’這最重要的基礎都做不到的家伙,今天的揮刀的動作就給我增加到兩萬遍!」
听到這句話,某人撿回木刀立刻垂頭喪氣的跑去練習‘劍道入門的基礎動作’。
道場的中央,祖父的訓話依舊在繼續著,蒼老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欣慰的笑容。雖然似乎因為一直擺出一副嚴肅古板的表情,而導致有些不習慣露出笑容,但也可以看出祖父的心情很好。
春日低下頭靜靜聆听。
「春日,你進步了很多。即使沒有我督促,你自己每天都沒有放下訓練,而且還非常努力。從剛才那一刀就能看出來,你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畢竟在原來你早就是社會公認的天才了,雖然如此,但要我為此高興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早了?」說到這里,祖父語氣沉重的停頓了一下。
「在一開始其實我並沒想到你會有這種成績,那時的我只是不甘心地伸手試圖把握住最後的機會。我能從你的眼神看得出來,雖然你不討厭劍道,但其實你也說不上喜歡吧。你只是因為老頭子我而努力罷了為了劍持家的‘劍’,我逼迫過舞,現在又輪到了你。」
「在以前我最頑固的那段時期,家族的其他人在我逼迫下都或多或少的練過一段時間劍道。但靠逼迫的手段才努力的人終究比不上自願的人,你這幾年的進步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還要大!他們說的話我也有想過,都這年代了,學習劍道還有什麼用?即使是天下第一劍豪現在也只能上電視表演了。憑你的天資,你可以有更光明的前途,更美好的未來,但為了我這個沒用的老頭子,你放棄了這一切。」
祖父蕭索的嘆了口氣,語氣說不出的落寞,這時候的祖父給人感覺完全沒有了平時的精神,反倒是特別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我忽然覺得自己太自私。」
春日忽然抬起頭,那雙仿如深潭一般平靜的眼楮直視著祖父滄桑的面容。
「祖父並不自私,而是為了家族的大義舍棄個人夢想的高潔之人。」
听到這意料之外的回答,祖父楞了一下。
「家族里的每個人都說我是死守著傳統不放的固執老頭子,春日你這形容倒是新鮮。」
「祖母告訴過我一些關于祖父的事。」
「呃」呆愣了一下。
「倉庫里的那把吉他還在,而且還保養得很好,完全看不出來是幾十年前的東西呢。」
「沒想到她居然連這件事都說了。」祖父的臉黑了。
「恩,如果不是祖母親口說的話,我也想像不到祖父年輕的時候,居然有著成為一個吉他手的夢想。呵呵」春日難得地輕笑了一下。
「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前高中的時候沒有女人緣,听說加入音樂社團就會受歡迎,于是頭腦一發熱就去練吉他了。那段日子基本上都是在做一些荒唐事,幸好最後一年和你祖母認識了,不然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你這個小家伙呢。」回憶過去的祖父似乎想起了美好的事。
「祖父的吉他听祖母說彈的不錯,據說曾經還有機會出道,後來為什麼放棄了呢?」春日問道。
「因為我的劍道天賦不夠好,必須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劍道上啊。」
「騙人,明明祖母說祖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偷偷模模地把吉他從倉庫里拿出來彈。」
「咳咳!那個就別在意了。」祖父露出了尷尬的表情。「明明每次都有注意周圍」
春日放過了祖父,認真的說道。
「雖然祖父為了劍持家的‘劍’,做出了許多不太好的事。但其實祖父自己才是付出最多的那個,所以我沒有心懷不滿,更不會因此討厭祖父。在一開始,我不知道‘劍’為何物?不討厭,也不喜歡,但了解‘劍’之後,已經漸漸喜歡上了。所以——還請祖父你繼續用心教導不成材的我。」
「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麼我也不會再動搖,懷疑你的決心了。」
祖父大聲笑道,從那解月兌的語氣里仿佛可以听出祖父放下了一直以來放在心里的壓力。
「」看著祖父高興的樣子,春日心里也高興起來。
雖然祖父一直以來都表現得仿佛沒什麼事的樣子,但母親大人冷漠的態度其實讓祖父母心中愧疚不已,而在這種情況下還堅持讓自己練劍道的祖父,承擔的更是絕大的壓力。但幸好今天祖父已經看開了。
「既然你的基礎打好了,今天就教給你一些新東西。」
「看好了。」
拿著木刀,祖父擺出了和春日一模一樣的姿勢,左手握刀鞘,右手握刀柄。唯一不同的是祖父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力更強。
突然,祖父出手了。
那一瞬間木刀變得模糊仿佛消失在空氣里!
霎那,又重新出現!一、二、三
「有三把木刀!」
春日的動態視力非常優秀,那一瞬間,她看到了空氣中浮現出三把木刀。但這怎麼可能!
「神夢想一刀流的宗旨是殺敵只用一刀!不是只有一刀。劍持家先代有許多前輩糅合了北辰一刀流和神道無念流的長處後自創出許多招式,在這過程中由于理念的不同,產生了不同的道路。春日,你一直以來練習的都只是神夢想一刀流的基礎部分,在這階段普通人只要肯下苦工,修行十幾年拔刀術就可以小有所成。而這之後,才是神夢想一刀流真正的精髓!」
「殺敵只用一刀,那麼這一刀必須完美無缺,必須是最強的一刀。所以劍持家打基礎的就是拔刀術,而在這之上,則是兩種不同的選擇。拔刀術要求的是一往無前,在敵人擊中你之前就先殺死他。出鞘了就絕不可以因為任何原因停下,一絲一毫的距離都是生命的距離!」
「一心專注拔刀術,精益求精不斷提升速度力量的古流拔刀術。拔刀術在不攻擊的時候就不出鞘,一是為了積蓄氣勢,二是為了掩藏鋒刃所向。不斷的揮刀,直到最後出刀的時候快到看不見刀身就大成了。你繼續修行下去的話,走的就是這條道路。」
「反之則是在其他方面尋找突破,利用人體本身的動態視力制造虛假幻像。春天的燕子在月圓之夜,一掠而過水面上倒映的月亮時候,能一下用自己的影子把水中月亮切成兩半。物體高速移動時往往會產生殘象,原因是圖像在人類的視網膜停留時間只有短短一瞬,也就是說物體速度快于動態視力的限界就無法捕捉,其中神經反應速度是決定性的關鍵。」
「看上去和拔刀術差不多,本質截然不同。在超高速斬擊中,將速度提高到看不見的神速後,突然慢上一瞬,讓別人看得到,在‘看得見’和‘看不見’之間,慢一瞬就相當于多出一把刀,剛才我就是一次揮擊中,減慢速度了三次,這種劍術的要點在于把握劍的速度,將劍保持在一個臨界點上,突破限界後馬上退下來,又再次突破限界。」
「這就是劍持家的不傳之秘——秘劍無影和殘影的奧義!!!」
………………
《自我養成計劃觀察日記》
據說祖父年輕的時候是風雲一時的人物,是輕音樂社團的吉他手兼主唱真是難以想象,那個古板的祖父
附注︰在那之後,我開始跟祖父學習彈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