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同沒直接去張政委的辦公室,他出了辦公室,先從西邊的樓梯下去,想去政治部值班室先問一下情況。李奇同在樓梯口遇上了楊科長。
楊科長站住了,說道︰「主任,我正要找你匯報呢,齊科長那邊,當時是司令部值班室的電話,按照慣例,警備區值班的首長是林參謀長,我還沒接完電話,林參謀長就摧著我趕緊走,司令部值班室那邊也沒說是齊科長,我以為是一般干部,所以,沒來得及跟你匯報,就跟著林參謀去了派出所。」
「以後,遇上這樣的事兒,最好跟我說一說,免得被動,你看,政委直接把電話打到我辦公室,我都一頭蒙。」李奇同下了樓梯進了政治部值班室,楊科長在後面跟著。李奇同這個人,有話不直接說在當面,跟衛副主任完全是兩路人,他即使怒火中燒,也不會在人跟前暴跳如雷,他喜歡表現得儒雅,喜歡文質彬彬,喜歡被人夸成帥哥。
李奇同有此好,警備區的女干部私底下,還真排出了十大帥哥。當然,帥哥不是真的帥,是政治背景深厚,值得女干部下本錢的那種男人。
政治資本加上自身條件,這兩樣能跟李奇同有得一拼的,或者說,略勝一籌的是林參謀長。林參謀長的家族背景要比李奇同深厚,林參謀長的老爹是開國將軍,掌管國防科工委十幾年,後來,又執掌二炮體系。林參謀長排行老五,家族里的老大老二,已經是軍區級別的首長了,老三是陸軍高級指揮學院政治部主任,老四是軍工系,北方工業集團的老總。
虎父無犬子。林參謀長要不是跟軍區司令部軍務部部長因為一個女人大打出手,受了一個嚴重警告處分,現在已經坐到顧司令的位置上了。
敢說,敢干。林參謀長被女干部們公認是第一帥哥。林參謀長跟李奇同有同樣的愛好,喜歡會唱歌會跳舞的女兵。同樣是喜歡,林參謀長是明目張膽地搞,李奇同卻喜歡樹牌坊,搞女兵和女干部搞得很隱蔽。
林參謀長到政治部值班室請李奇同了。
李奇同跟林參謀長打哈哈,林參謀長半是開玩笑地說︰「你們政冶部,人才和人渣倍出啊,前幾天出了個葉景洪,我老爹都豎大拇指,現在又出了個齊達運,真他女乃女乃地給男人丟臉。」
林參謀長一點兒也不避諱自己的家庭背景,他覺得誰順眼直接說,不順眼的張口就罵,跟他爹一個德性。他爹朝鮮戰爭的時候,身為一軍之長抱著機槍沖在最前面,得了個外號林瘋子。林參謀長為了一個女人拿著手機頂著軍區司令部軍務部部長的腦袋,把老爹的外號非常光榮地傳承到自己的頭上了。
林參謀長這個人非常喜歡嘲弄政治部的干部,巴不得政治部的干部出點兒什麼花花事兒。
齊科長以後肯定是林參謀長經常掛在嘴上的嘲弄對象。當初,葉景洪被張政委弄到政治部,林參謀長把顧司令嘲弄了好長時間。林參謀長說,班長就是班長,殺個豬吧,班長是拎刀地,干得是特別露臉的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大拿,班副就不行了,班副就是摁豬腳,摁不好,就會被豬蹬幾蹄子。
警備區的班子,張政委是班長,是大拿,顧司令是班副,摁豬腳。所以,政治部的人就覺著比司令部的人要高一等。林參謀長到警備區以後,就覺得很別扭,尤其是看到李奇同,裝儒雅,裝大智若愚,特別地想找機會嗆一嗆李奇同。
李奇同覺得林參謀長是背了處分下放到警備區地,就特別想壓林參謀長一頭。林參謀長肯定不讓,當面就來難听地。
林參謀長逮住機會就嗆李奇同。林參謀長嗆歸嗆,從來不搞小動作,有話說在當面,不記仇,李奇同卻不行,誰要是得罪了他,往死里踩。
警備區的幾位能拿事兒地,李奇同最想給張政委難堪,只要有機會,暗地里就讓幾個緊跟著他的人讓張政委下不來台。其實,張政委這個人很能容人,不喜歡一個班子里總是有人放冷箭搞小動作。但是,張政委擋了李奇同的位子,李奇同就跟張政委頂著來。
李奇同最想扳走的三個人,除了張政委,第二個是林參謀長,第三個是顧司令。這三個人,串著一大串干部呢。張政委最器重葉景洪,林參謀長看警衛連連長孫明最順眼,已經跟顧司令說過兩次了,把孫明調到作戰訓練科代理副科長,可是,李奇同卻死活不同意。顧司令也對葉景洪相當器重,而且還對小胖特殊照顧。小胖的爹對顧司令有知遇之恩。
恰恰是葉景洪和孫明、小胖弄出明珠號這麼大一個案子,讓李奇同以為大機會來了,可以弄明面上的大動作了。
天不遂人願,華躍公司被最高層點名了。京城的大佬們忙著擺平各方面的的利益。李奇同在皇島警備區的位子,就只能是救火員的角色。
李奇同這樣的人,他怎麼會甘心當一名救火員,他要主動出去。
如果不是齊科長出事兒了,李奇同接下來要直接對顧司令的兒子和張政委的女兒下手。他也想搞林參謀長的材料,不過,林參謀長的家不在皇島,目前,還沒有讓李奇同能夠攻擊的漏洞。
林參謀長卻抓住了李奇同的漏洞。
把李奇同請到了張政委的辦公室,林參謀長突然莫名其妙地給張政委和顧司令打了個敬禮,聲音特別洪亮地喊︰「報告,張政委,顧司令,關于政治部保衛科齊達運同志**不給錢問題的臨時辦公會,是否開始,請指示!」
張政委辦公室的門沒關。拿著機要文件的杜小娟走到門口,沒進去,在門口看著林參謀長故意給李奇同難堪。
小胖也拿了一份要林參謀長和顧司令簽字的文件走到了門口。
杜小娟給小胖做手勢。
小胖會意,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豎著耳朵听。
李奇同很不自在地站著。他這是第一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象是被人擺在案板上的肉一樣,臉上發臊。
張政委擺了擺手,「坐,都坐,今天這個會,就是先通個氣兒,對問題不定性,等公安局那邊把案子調查清楚了,咱們再一起統一一下意見。今天呢,把司令部和政治部的兩位主官請過來,是有一些題外話想說一說。」
林參謀長坐到了張政委右邊的椅子上,伸手拿起張政委桌上的龍井,問李奇同,「喝得慣龍井嗎,我覺得吧,李主任你吧,喝龍井不大對味,我那兒有盒特等的大紅袍,是那個誰,我老爹的老部下從福建帶給他地,老爹說我火氣太大,需要降降火,就讓人捎過來了,我剛才在屋里喝了一壺,感覺很好,確實降火。」
李奇同很勉強地笑了笑,「大紅袍你留著吧,好好降火,我用不上。」
林參謀長的話跟得很快,「用得上,絕對用得上,前段時間,你因為葉景洪那新兵蛋子弄那麼大的事兒,上了那麼大火,不敗火還行!」
顧司令說道︰「葉景洪的事兒,政委說了,等工作組出意見,這個事兒,咱們先不說,保衛科齊達運,要慎重處理,他的事兒看起來不大,但是,影響相當惡劣,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剛才,我和林參謀長商量了一下,我們倆都覺得,齊達運出這樣的事兒不是偶然地,警備區有一批干部,跟齊達運一樣,理想信念喪失,一切向錢看,有些干部甚至明目張膽地把買賣做到了辦公室里,這簡直把警備區機關當成菜市場了,這樣下去,肯定不行,所以,我建議,利用一年一度的信念觀教育,搞一次集中的學習教育,統一思想,加強世界觀人生觀教育,把部隊的中心訓練工作真正重視起來。」
張政委說道︰「我同意顧司令和林參謀長的意見,李主任,你覺得怎麼樣?」
李奇同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同意。」
「好,咱們四個意見統一了,具體的時間安排,由政治部制定一個學習計劃,要強調一下紀律,所有在位干部都不允許請假,」張政委把筆記本合上,問顧司令,「還有沒有要補充的?」
顧司令沒說話,看了林參謀長一眼。
林參謀長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給了張政委,「有人找我說情了,說葉景洪是個很難得的敢說敢干的干部,應該盡快恢復他的工作……我純是個人意見,說句不怕得罪李主任的話,要是李主任覺得葉景洪在政治部工作不合適,可以到司令部工作。」
李奇同一股無名火騰地就上來了,他卻硬忍住了。
張政委發話︰「用干部,就要擔風險,葉景洪這個干部,有缺點,但是能力非常突出,作為我個人來說,非常喜歡這樣的干部,我說過,今天,咱們多說點兒題外話,我主要是從個人感情上覺得,應該讓葉景洪正常地工作,我和顧司令離了他,還真是不行……李主任,我這麼說,你也不要見怪,你可以把我和顧司令當成葉景洪家里的長輩,咱們是不是該疼一疼這個好孩子呢?」
李奇同悶了好長時間沒吭聲。李奇同十分不甘心把葉景洪放虎歸山。
太窩火了,堂堂的副師職政治部主任整個新兵蛋子都整不了。
李奇同不同意也得同意。三比一,壓倒性的意見。
杜小娟看到李奇同點頭著,一路小跑著到了防空洞。進了那間會議室,撲到葉景洪懷里,猛親了葉景洪兩下。葉景洪輕彈了杜小娟一下,「發什麼瘋呢?」
小胖也跑了進來,「葉干事,走了走了,回宿舍了。」
「你們兩個犯什麼神經!」葉景洪沒想到齊科長這一出事兒,倒把他解放出來了。顧司令和林參謀長聯手,逼著李奇同讓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