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地上那一堆的死皮,紀傾魚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嘿嘿,這算不算月兌胎換骨?」楚易有些得意的撇了撇鼻子,一副本小道爺已經月兌胎換骨的模樣。
「美得你。」也許是剛才的相處,讓紀傾魚對楚易沒了那份戒備,語氣也變得親近起來。
「再美也沒你美啊,哎,你怎麼瞪我呢,多傷本小道爺的感情呢。」楚易嘻嘻哈哈一笑,面對著紀傾魚,荒山的那個他似乎又回來了。
「再尋我開心,我不理你了。」被楚易調笑的羞紅了臉,別過頭去,決意不理會楚易。
「好,我不逗你了。對了,還有參……還有神馬可以吃的。」差點說漏了嘴,楚易立馬止住了話頭,硬是繞了過去。
撇了一眼瞪著自己的紀傾魚,楚易心里有些發虛。
「什麼都沒有,你吃空氣吧。」參,跟神馬,差的也太遠了,當本小姐耳朵不好使嗎。壞人,可惡的壞人,原來你早就醒了,竟然騙我。
楚易知道自己的事情敗露了,舌忝了舌忝嘴唇,不敢再說什麼。
而那紀傾魚則是冷哼一聲,扭頭走出了茅屋。
楚易四下看看了,在床尾的地方看到了一套疊好的衣服,立馬取了過來,套在自己身上。上半身的腐爛皮膚是扯開了,不過下半身就沒那麼方便了,畢竟紀傾魚還在這里。
等他穿她衣服之後,紀傾魚就端著香噴噴的食物走了進來,放到小桌子上面,語氣之中還帶著些怒意。
「愛吃不吃。」說完,她便把頭別過去。
楚易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厚起臉皮,嘀咕道︰「手痛成這樣,怎麼吃呢,真頭疼。」
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忍住,紀傾魚你一定要忍住,不能上他的當。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的偷偷用余光打量了一下,發現楚易正努力的想要伸手夠到桌子上的食物,可是那瑟瑟發抖的手,再怎麼伸,還是差那麼一點點。
最終,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鼓著嘴巴走到了那邊,端起了碗坐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醒的?」寒著臉,紀傾魚冷冷的問了一句。
事關性命,于是在那個關鍵的時刻,楚易做了一個鄭重的決定。深吸了一口氣,換上一副準備慷慨就義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向你保證,剛剛你給我擦身子的時候醒的。」
「那你怎麼知道有參湯?」她盯著楚易的眼楮,希望能從中找出一絲破綻。
「因我我嘴里有一股濃濃的香味……」說著,楚易一臉認真的盯著紀傾魚,沒有絲毫的避閃,接著說道︰「那參香那麼濃,我自然知道自己是喝過的。」
盯著楚易那雙真誠又略帶著迷惑的眼楮看了一會,紀傾魚把目光移開,又問了一句︰「那你為什麼使壞?」
打死本小道爺,也不會說的!
「那個,我就是想開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楚易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似乎真的不明白紀傾魚指的是什麼一般。
「我指的不是那個,是……是……」紀傾魚感覺自己的舌頭打結了,臉頰發燙。
魂淡,那種羞人的話,你叫一個純情的女孩怎麼開口。禽獸啊!楚易!
自己鄙視完之自己之後,楚易接著裝傻問道︰「是什麼呢,怎麼吞吞吐吐的?」
「沒什麼,張嘴,吃你的飯。」紀傾魚決定,把那件事爛在肚子里,一輩子都不讓任何知道,也要讓自己徹底的忘掉。
「哦!」楚易乖乖的閉上了嘴巴,老老實實的享受著紀傾魚一板一眼的給自己喂飯。
這感覺,以前楚易享受過,但那已經是四年前了。
那一年,楚易修練《九龍奪道》很瘋狂,而且極度的自虐。所以,常常練到手都不能握筷子,所以趙婉清就喂楚易吃飯。
同樣的事情,卻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人身上,卻給了他一同一種感覺。曖曖的,胸間似乎被蜜給充滿了。
把肚子吃的圓鼓鼓的,楚易才滿足的抹了抹嘴巴,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靠在牆上。
這人不是被雷劈傻了,就是樂觀透頂了。
明明半個小時前,他還是昏迷不醒的,而現在卻是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生氣。這種反差,讓紀傾魚有些不能接受。
茅屋,紅燭,孤男,寡女。
似乎,應該會發生點什麼。
默默的看著紀傾魚收拾東西,楚易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也許是死過一回,讓他對一些東西有了新的感悟。
很久以前,在雲仲子的影響下,他有一個自己認為人生最偉大的理想。
那就是找一個世間最漂亮的女子,然後在青山綠水間起一座用玻璃建成的屋子,男耕女織,做一個山間隱士。等到後來,那個偉大的理想就很快被其他取代了,比如成為玄門之中的霸主,或者坐擁數不盡的財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樣的美女相伴。再後來,他就沒有理想了,或者說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應該去追求些什麼。
此時此刻,他突然覺得,那個曾經幼稚的夢想被實現了。
青山他有,美女再側。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看著愣愣出神良久的楚易,紀傾魚輕啟紅唇,打破了那份安靜。
楚易回過頭來,臉上不再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嗯,你問吧。」
「你為什麼會救我?」這一個問題,壓在她心中已經好幾天了,一直都想不通。
楚易原以為是什麼問題,結果竟然是這個。
「世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想救就救了。再說,我不光是救你,而是想證明我自己有多牛逼。結果事實告訴我,我的確是一個牛逼的存在,連閃電都劈不死我。」楚易好像腦抽似的,一個勁的在那里傻笑。
「撲哧!」實在忍不住,紀傾魚掩著嘴巴笑出聲來。
可是,她的眼角,分明還掛著淚。
是啊,世間的事情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想做,便做了,為什麼要執著于原因呢。
「長夜漫漫,會不會太無趣了,要不你給我講講你的過去吧。」楚易饒有興趣的看著紀傾魚,似乎對她的身世以及過去十分的好奇。
似乎,此情,此景,也只能講一些懷舊的事情。
紀傾魚的聲音十分動听,她緩緩的講來,就好像撫開了一把琴一般,動人心弦。
用她的話說,她自幼在一個大家族長大。原本,他的父親希望她是一個男孩,好繼承家族的事業。因為女兒身,所以幼時並不受她父親的喜愛。為了得到她父親的愛,她付出了常人不能付出的努力,事事做到最好。最終,因為她的表現是全家族那一代子弟最優秀的一個,所以她受到了她父親的關注。
可是,她並不快樂。因為,她能感覺到她父親對她只是看到了後繼者的希望,而不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疼愛。但她不想失去那份關愛,所以讓自己一直保持優秀。上天對她也十分的厚愛,她天生就具備很多天賦,這些都是她後來慢慢發現的。當然,沒有她那份不懈的努力,她最終只能成為一個天真的女孩。
十五歲那年,她的母親卻突然病倒了,得到了種世界頂尖醫生都治愈不了的怪病。她滿世界的尋找可以救治她母親的醫生,甚至用自己做懸賞。
最終一個自稱是明僧人的世外高人來到了她們家,說世間有一樣東西可以治好她母親的病,並且告訴她跟那靈草有緣,每年的七月到十一月間可以去尋找。
這一找,便是找了三年,總算讓她給找到了。
講完之後,紀傾魚淡淡的看了楚易一眼。
「那麼你呢?」
楚易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自嘲的笑道︰「我沒有你那麼幸運,我是一個孤兒,至今還不知道父母是誰,長什麼模樣,更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在這世上。」
紀傾魚默默的听著,並沒有打斷楚易的話。
「後來,我師父撿到了我,拎著我搬進一個住滿了魔鬼的監獄。一住,就是十八年。最近剛好刑滿釋放,我就出來了。很無聊吧,我也這麼覺得。」說著,楚易模了模鼻子,有些瘋狂的想念雲仲子,想念趙婉清,想念大檔頭,想念荒山的一切。
為什麼我不覺得他在騙我,難道這就是他的人生嗎,一個在監獄中長大的孤兒?
「那你,一定有很多故事,也藏了許多人的故事。」紀傾魚看著楚易的眼神並沒有同情,而是一份理解。
對,就是理解。對她而言,那個生活了十八年的家,不也像是監獄一樣嗎?
「故事沒有,事故倒是一大堆。對了,明天除了宋輝之外,不會有其他人過來吧?」自己被雷劈過卻像沒事的一人樣,楚易可不讓傳的人人盡知。
「你放心,我不會讓人傷害你的。」
「女王!」
「什麼?」
「沒什麼,我覺得今天的夜色真不錯。呵呵!」說著,楚易撓了撓頭。
「嗯,天都快亮了。」紀傾魚輕輕的撇了一眼楚易。
茅屋很快就安靜了下來,一個趴在桌子上靜靜的盯著燭火。
另一個,則是默默的看著旁邊的佳人。
在天空破曉的那一刻,兩個默契的對望一眼。
「你會記得我嗎?」似乎是偶然,似乎是默契,總之兩人問了同一樣個問題。
「或許不會。」記不記得,要看我能不能記得。心里有些發酸,楚易避開了紀傾魚的眼神。
「你的回答即是我的回答。」第一看到楚易避開自己的眼楮,紀傾魚緩緩的站了起來。
听到細微的響動聲,楚易皺了皺眉,背對著她緩聲道︰「走的時候什麼也別留下,我不會帶走的。」
「當然,走的時候我會把這里燒成灰燼,所以你最好現在離開。」說完之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楚易知道,那句話不是玩笑。
掃了一眼桌子,看到了一條手帕,立馬就抓過來往兜里一塞,吹著口哨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去。
門口,紀傾魚正舉著一支點燒的樹技。
她,說到做到。
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看著熱烈的火焰那些茅屋燃成灰燼。
等到楚易回過神來時,佳人已經不見了蹤跡,只有零星的火苗在跳躍。
「要遭了,再不走就被當成縱火犯了。」楚易踩到那些火焰,趕緊腳底抹油,開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