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嗎?」。蕭菲抱著蕭成敲著農戶家敞開的大木板門。
農家人民風都比較淳樸,家里人口也比較多,大白天不關門也不是特別稀奇的事情了。
「呀!」一個端著飯碗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出來看到幾個陌生人,眼里閃著興奮的光芒。農家人都好客,也本著有新鮮事發生的心態,所以只要不是壞人來訪,大人小孩也都是開心的。
看著小羊角辮兒忽的扭過身子往堂屋里喊︰「阿爹!阿娘!來客人啦!快點快點,你們趕緊出來!大哥你也來看!」
蕭芳在門口听著有些想笑,感情現在她們姐弟幾個要變成被人圍觀的動物?
「什麼事兒大呼小叫的!」一個中年婦女不滿的瞪了自家閨女一眼,在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時變得有些驚慌失措,他們家還從來都沒有陌生人來做過客呢!
外鄉人借宿都是到村里稍微有錢點的幾戶去,哪里輪得到他們?能接待外鄉來客也是一種榮譽,這代表他們家好客且能被人看得上眼!
不過……小羊角辮兒的阿娘看清門口站著的是幾個衣衫髒亂的半大孩子,便把身邊的壯年漢子和家里的丫頭小子都推進屋子里,「去!都會去吃飯去,別出來給我瞎搗亂,吃完飯還有活要干呢!」
壯漢子開口想說些什麼,看到自家媳婦繃著個臉,只得怵怵的轉身往堂屋里走,余光瞄到門口站著的孩子,又一副赴死的表情對自家媳婦說了句︰「可別難為孩子們,村里的人都看著呢。」
話一說完拔腿就回了堂屋,看的門口的蕭芳和蕭菲一愣一愣的,在這個以夫為天的社會,一個大老爺們能被媳婦管成這樣,奇葩啊奇葩!蕭芳現在有點發怵,這位娘子可別是什麼深山大老虎!
「娃兒們,咱們家已經幾天揭不開鍋了,你看你們是不是……」
「嬸嬸,我們有錢。」蕭菲開口打斷「大老虎」的話,用小女孩特有的軟軟糯糯的聲音甜甜的聲音說著,一邊還露出慘兮兮十分無辜的表情,又伸出有些髒的小手攤開,上面正躺著一小顆金燦燦的「小米粒」。
「嗤……」「大老虎」輕嗤一聲,正想繼續打發人,但看到蕭菲手上真有金燦燦的一點金子,立刻瞪大了眼楮,慌忙從蕭菲手中小心翼翼的撿出金粒子,用發黃的指甲掐了掐,頓時雙眼發光,她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見過金子啊!
「大老虎」手掌攥著金粒子神情激動,手伸了大半天也不知道把金子放哪兒好。但是現在看門口的幾個「小邋遢」也格外的順眼,閃過身子就要把幾人往里面請。
蕭芳原本見到「大老虎」就想著換一家的,整個村子肯定能找個好的。卻沒想到蕭菲開了口,便也沒有出聲,剛想拉著蕭菲進去,卻從堂屋里沖出來一個大小伙子,著急忙慌的把婦人拉到一邊。
「阿娘,你不能……」話說到一半,看到蕭芳和蕭菲都在瞅著他,連忙附在自己母親耳邊把剩下的話說了。
「可是……」
「阿娘!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蕭芳和蕭菲在一旁听天書一樣的爭執,不知兩人在計較什麼。
「大老虎」听完大小子的話立刻就歇火了,眼角耷拉著,看著手里的金子極度的不舍。
「你們趕緊走!離我家越遠越好,不然到時候出了事可別怨我們。」
「大老虎」咬咬牙,一邊把金子往蕭菲手里塞,一邊說著趕人的話,一點都沒有了剛剛貪財的模樣。
蕭芳和蕭菲兩人長著幾乎一樣的雙眼,很大,卻不是溜溜圓,很有風采,皆是遺傳自家母,可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蕭芳的眼楮神采奕奕,有的時候滴溜溜的轉,有的時候卻又能讓人看了便靜下心來;而蕭菲的眼楮卻很顯沉著,卻不死氣。
現在這樣兩雙眼楮全都睜大了瞪著大小伙,大小伙臉一紅,羞得不敢看兩人,扯著「大老虎」的袖子說︰「阿……阿娘,我去後面看看水燒開了沒」。話剛說完就腳底抹油的跑了。
蕭芳本就餓的體力不支,現在又抱著蕭成許久,胳膊酸的要死,恨不得立刻就能吃飯休息,錯過這家不知什麼時候能找到下家,最重要的是,她現在的好奇心非常強!
于是蕭芳便萬分委屈的看著面前的婦人,開口說道︰「嬸嬸,您就收留我們吧,我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我們只留一宿,打探清楚路程我們就走,絕不給您惹事!」
躲在堂屋後面的小女孩看到了就大聲嚷嚷著︰「阿娘,阿娘,你就讓她們留下吧,瞧她們多可憐啊!」
雖然知道那孩子只是圖新鮮,但蕭芳還是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孩子他娘,要不先讓幾個女圭女圭進來歇歇,還有三天呢。」一直不敢吭聲的壯漢終于說話了,「大老虎」瞪了他一眼,左右掂量了一下,一咬牙讓蕭芳她們進了大門。
「干嘛?」蕭菲看著面前突然伸出的手嚇了一跳,看著上面的老繭,蕭菲打了個哆嗦,希望自己以後千萬不要變成這樣!
「干嘛?金子吶?」糙手的主人一臉的理所當然,蕭菲暗自撇了撇嘴,把手里的金粒子給了「大老虎」,趕緊抬腳進堂屋去找吃的了,沒有記錯的話,剛剛出來的女孩子手里可端著碗呢!
「哎,你家這小子怎麼了?」
農家人天生自來熟,蕭芳剛一進門「大老虎」就指著她懷里的蕭成問。
「我也不太清楚,我是野游的道童,這個男娃子是跟她姐姐一起從家跑出來的,說是被後母嚇痴傻了。」蕭芳要對每一個人這麼說,不然落下把柄可不是好玩的,「兩個孩子好像是從最南方來的,也不知怎麼活下來的,真是難為他們了。」
聞到一股子騷味,蕭芳顰了顰眉,可看到院子西邊養的一頭大豬時便也沒有說什麼。
「大老虎」一听是從家里逃出來的,頓時皺了眉頭,這要是被家里人找上門自家還不得遭殃?可又挺蕭芳說是從最南方跑出來的,心又落到了肚子里,地方這麼大,孩子又跑了這麼遠,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找到的。
「哎呀,都說後母難伺候,可竟然把孩子給嚇傻了。這倆女圭女圭定是受了許多苦才會從家里逃出來吧?不然誰會放著家里的安穩自在不要,跑出來受罪呢?我說啊……」
「大老虎」充分發揮了婦人八卦的天性,從門口走到堂屋也沒多遠的距離,「大老虎」就基里哇啦說了一大串。
「菲……臻兒,你怎麼了?」
蕭芳一進門就看見蕭菲黑著個臉坐在長條板凳上,面前擺著一副碗筷,碗里冒著騰騰的熱氣,卻不見蕭菲動手。
蕭菲見蕭芳問起,張了張嘴卻沒說話,怕姐姐傷心,只得拿起筷子,可看著碗里帶著黑點點的米粥,真的是難以入口。
說是米粥,其實一個碗里也就幾粒米。里面點點星星的黑色,大概是刮的鍋底吧。
蕭芳暗自嘆口氣,往蕭菲旁邊坐下,看到面前碗筷都是已經擺好了的,想必這家男人是想留自己幾人的。不過農家人日子本來就不好過,看他們家也不是多富的,便對蕭菲暗使了個眼色,率先拿起中間大碗里的雜糧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蕭菲見蕭芳都吃了,自己也著實餓得難受,便眼楮一閉將碗往嘴邊一湊就咕嚕咕嚕往肚子里灌了下去。只一口就把碗里的米水喝了個一干二淨。
蕭菲舌忝舌忝舌頭,竟然感覺到一陣濃濃的米香,想起剛剛自己還一副嫌棄不肯下咽的樣子,頓時有些害羞,可肚餓讓她再顧不得其他,也拿起桌上的餅子吃起來。常年吃細米揉面的蕭菲竟感覺雜糧餅子的味道還不錯。
真是人落魄了,吃什麼都是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