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黛女子嚇得臉都青了,她的主子什麼時候進來的!
沈慕西端著碗來到蕭芳的床邊,丹鳳一眯,跪坐在床邊的柳黛女子便歪躺到了地下。身上疼痛難忍,卻一句話也不敢說,連驚叫聲都不敢發出一絲一毫。
「坐起來,我喂你。」
沈慕西坐在床沿邊,小瓷勺在碗中輕輕攪拌。
蕭芳看著眼前捧著碗、捏著勺的漂亮修長的手,並未听話的坐起來,而是翻起眼眸,遞給沈慕西一個大大的白眼。
沈慕西並未生氣,而是勾起唇角眉開眼笑。
「你不是要與我打商量?現在不好生養傷,連話都說不出來,又怎麼與我討價還價?」
蕭芳听到這話沉吟了半晌,這沈慕西果然早就心中有了計較,不然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只是不知他心里打的是怎樣的算盤,現在她有把柄捏在他手里,卻是處于下風的位置了。
吃力的用手肘撐著坐起來,期間一個婢女察言觀色的上前在蕭芳的背後墊了兩個軟枕,復又退了下去。
在主子面前,少說多做才是正經。
蕭芳將頭撇到一邊,避過沈慕西遞來的半勺藥羹,伸出雙手去接沈慕西手中的瓷碗。她雖腿受傷了,但是手和胳膊是一點事情都沒的。
沈慕西也不強求,順著蕭芳伸過來的雙手將碗遞了過去。
這女子似是喚作……蕭瑜,是個象征聰慧的名字,可卻有些男性化了。見過她只寥寥幾次,都是穿著寬大的男童舊衣,之後還將自己的臉弄得又黑又丑,完全沒有了第一次見面時的那種精靈可愛的樣子。
倒是現在,因房中燒了銀碳,整個屋中都是暖和的,蕭芳也只著了中衣和外面一層橙黃色的雲紗衣物,再加上散下滿頭的青絲,卻是含些女人味在其中了。
許是年紀小的緣故,蕭芳的嘴只櫻桃大點,小卻飽滿,已恢復些血色的唇加上藥羹中水漬的浸潤,顯得十分的誘人。
沈慕西從未如此細心的觀察過一個女子,沒有留那種讓人煩悶的劉海,頭發散下來只齊齊從中間分開散到肩上、胸口處,只露出精巧的鵝蛋臉和柔挺的下巴。晰白的皮膚在籠燈的光照下顯得有些透明,確如上好的玉般無暇。冰肌玉骨,這是沈慕西此時唯一能想到的詞。
沈慕西突然就回想到了蕭芳向他求救時坐在他馬上的那個羞人的姿勢,再加上當時蕭芳受傷虛弱,比平日里自立堅強的性格不知乖巧了多少,若不是當時情勢緊張,沈慕西定不會像昨晚那樣坐在馬上安然自若。
蕭芳不動聲色的將碗里的藥羹喝完,抬起頭見沈慕西眸色正深的看著她,心中有些詫異,又有些尷尬,抬起手佯裝捂在嘴邊輕咳了一聲,這才將沈慕西的魂給拉回來。
「沈公子大恩大德,蕭……蕭瑜無以為報,只是希望沈公子權當不知方才發生的事情,還有從我懷里拿走的那張文書也能還我,我……我將……」
蕭芳撓了半天的腦袋,也沒想出能拿出什麼回報,她身上可是連一個值錢的物件都沒有。
沈慕西將蕭芳的窘迫看在眼里,卻並未出聲替她解圍,做出一臉期盼的表情,似是蕭芳真的能拿出來什麼讓人稀罕的回報似的。
蕭芳一咬唇,滴溜溜的大眼含著有些委屈的情緒,似是要滴出水來,卻又有些小女孩兒的嬌媚,蕭芳知道她自己這個樣子有多動人,雖然她還小,但做做樣子還是會的,前世的二十年也不是白活的。
沈慕西心里一個激靈,本想著權當助人為樂的心思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好看的手擺出一個「三」的樣子,臉上也閃著算計的光,蕭芳不喜歡他現在的表情,更是恨不得將他說的話再重新塞回他的嘴里。
「為沈家做事三年,要將技術毫無保留、任勞任怨的呆在沈家。」
這是沈慕西開的條件。
蕭芳雖然知道沈慕西不懷好意,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條件,若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藥工,這樣的機會是求都求不來的,又怎會讓對方拿來當條件使。
可她現在是一個身負血海深仇且拖家帶口的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在沈家浪費三年的光陰!況且她又不喜沈慕西,不想與他有過多的接觸。
蕭芳不知道,她做出的嬌嗔表情原本是想讓沈慕西化掉鐵石心腸放她一馬的,卻恰好起到了相反的效果,讓沈慕西不想放蕭芳離開。
蕭方臉一耷,隨即用袖口掩面,「我可憐的阿姐和那痴呆的小弟啊!還有我那已逝的師傅啊,瑜兒對不起你們,瑜兒要去給人做卑賤的工人了!」
一邊裝作抹淚一邊偷看沈慕西,卻瞄見沈慕西用一種打趣的眼光看著她,蕭方更加無所顧忌的哭鬧起來。
之前一直沉著嗓音用男子說話的腔調發音,現在即已穿回女裝,又要賣力的表演,索性就用回了自己原本的聲音。
沈慕西討厭聒噪的女人,現在听蕭方哭哭啼啼卻感覺是一種享受。不像別的女子那樣扯著嗓子亂吼,蕭方只用溫柔的調調輕聲抽噎,小黃鸝一樣的聲調,听的人好不心歡。
蕭方哭的心煩,沒有一滴眼淚卻要在那裝,可這沈慕西有些太奇了,男子不是都不喜女子哭哭啼啼的嗎?怎的這沈慕西還一臉享受的樣子?
不只蕭方,連一旁立著的幾個侍女也嘖嘖稱奇,換做是平常,她們的主子平日里連女子都不怎麼搭理,怎的對這個又傲嬌、又無理取鬧的女子如此有耐心呢?
「莫哭了。」
沈慕西出聲阻勸,蕭方心下一喜,這沈慕西終于心軟了?
「只要你答應這三年之約,跟我立下字據,我會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爛在肚子里,那個什麼紅蓮的官章文書也會還與你。若是不肯,那我可要將你交到馮府了,到時候你是生是死,也全然與我沒有任何關系。」
沈慕西一臉的似笑非笑,蕭方模不透他的真心,也不敢亂打賭。商人一切以謀利為目的,可是她能給沈家帶來什麼?
蕭方將袖肘放下,清麗的臉上哪里有一絲淚痕,可是杏大的眼卻眯起,這個沈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