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峽谷里的河水嘩嘩作響,奔騰而去。
巨大的金絲洞內佇立著清朝修建的幾十幢木質建築,黝黑靜謐,哪有半個人影。木屋在暮色中顯得鬼影幢幢,說不出的詭異。
若是一個人在洞中,不僅會背生寒意,恐怕最擔心的就是那些岔洞和木屋中會竄出個什麼怪物來。
葉天長也怕,所以叫了人,準備了手電、火把。
這手電、火把齊上,把這主洞內照了個大概。木屋在光線的照耀下,在洞內的地面上投射下凹凸不平的巨大黑影。
洞內除了葉天長一行人細細呼呼的喘氣聲兒,就剩下火把燒得嗶嗶畢畢啵啵作響。
葉天長叫所有人都上這幾十幢木屋里看看,搜尋這木屋里有什麼東西沒有。
村民中有個叫葉天土的小伙子,很膽大。別人都是三個兩個聚在一起,逐一推開每間木屋查看。
這家伙手里捏支手電,把那光柱在洞內東晃西晃,逐漸離開了眾人,朝這一排木屋的最末尾那間走去……
雖然只有幾十米,葉天土畢竟離那眾人搜尋「綠鬼」的喧鬧聲還是遠了。
葉天土壯著膽子,輕手輕腳地準備推開那道木門。
那木門上是浮雕的蝙蝠、鹿、喜鵲、南極仙翁,叫「福祿壽喜」,可在葉天土眼里看來,這些年代久遠的木雕,尤其是那幾個蝙蝠,在手電光晃照之間,栩栩如生,就像要從這木門上飛出來一樣。
葉天土捶了捶胸口︰「操,俺還不信了,娘的綠鬼。」
說完,葉天土猛地推開了浮雕木門,「砰」的一聲,這門隨著葉天土的用力,磕打在門後的石壁上。
還沒等葉天土拿起手電往里照,一群東西從門口、窗口里就撲了出來。
這些東西個個毛茸茸,一頓亂飛,甚至有個東西還在葉天土臉上劈頭蓋臉的撲了個正著。
葉天土哪兒想到木屋里會有這些東西,驟襲之下,手忙腳亂地在臉上撲打,手電早就丟在了地上,在木屋里滾了幾圈,照出團團光暈。
「鬼啊」,葉天土嚇得肝膽俱裂,手電都顧不上揀,翻過身就朝幾十米開外的葉天長眾人那里跑。
葉天土狂嚎狂奔的背後,「撲撲撲撲」,一群野鴿子從這排木屋里飛了出來。
野鴿子飛出木屋的聲音中,木屋內緊挨著洞壁有兩塊木板發出了輕微的「喀嚓」合攏聲。
本來這兩塊木板之間有條小縫子,听見葉天土在門外的自言自語,等到葉天土猛打開這浮雕木門,兩塊木板忽然就自動就合了攏來。
葉天土推開木門,被突然飛出的野鴿子嚇得失魂落魄。根本就沒發現這木屋的木板後面還有岔洞,更重要的是後面還有雙眼楮。
這眼楮上瞼松弛下垂,下瞼泡松眼袋,那幾道皺紋使得眼楮的形狀都發生了改變,變成了雙三角眼。更讓人恐怖的是這眼楮上下眼皮竟然連瞳仁都是綠的。
見到葉天土進來,這木板背後的雙眼從縫隙中一瞥,盡是蒼涼、痛苦、無奈和絕望,仿佛是在逃避什麼,迅即湮沒在木板背後的黑暗里,再也看不見。
那邊葉天長听到葉天土慘叫,相隔幾十米,都清清楚楚。十幾個人很快朝末尾這間木屋跑了過來。
葉天土還在跑,葉天長趕過來一把拽住他的脖子衣襟。葉天土小名土剩兒︰「土剩兒,看見什麼啊,說。」
葉天土指了指那間木屋︰「綠鬼,那里面,那里面!」
葉天長率一干村民稍微遲疑,旋即沖進了這木屋。一只野鴿子撲簌簌地兀自還在從屋里往外飛。
听見土剩兒驚呼,老村長真以為有什麼發現。那激動恐懼害怕是五味雜陳,待得率眾人沖進屋子,卻什麼都沒看見。除了發現堆灰燼外,卻沒有看見什麼所謂的「綠鬼」,里面有滿地的鳥糞,蛛網密布。
灰燼旁邊有幾塊石頭,上面支著口鍋,鍋的旁邊倒著一個水壺。沖進這屋子里的蠟燭村村民,相互對視,都有點失望。只有葉天長打著手電走到這堆灰燼旁蹲了下來,撿起地上根樹枝在鍋里攪了攪,那鍋里綠乎乎地不知道熬什麼,像稀飯,粘粘糊糊,里面好像摻雜了不少東西。
葉天長撿起水壺,搖了搖,水壺里沉甸甸的,擰開蓋子聞聞,這水壺里東西和鍋里一樣,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葉天長撇開了水壺蓋子,大口喘氣兒。
「這不是咱村民采藥在金獅洞停留吃的東西,這是什麼?這也絕不可能是那些游客留下的。這,這難道是那‘綠鬼’的?」
老村長葉天長蹲在地上滿月復疑問,還沒來得及細想。抬頭之間,就看見面前的木板壁上畫滿了奇形怪狀的圖案。
這些圖案初看起來都是些象形文字,有的像魚,有的像牛,有的像人,而有的就什麼都不像,就是一堆亂線頭。
葉天長看不懂,叫了幾個村民來都說沒見過這些圖案,不知道什麼意思。
葉天長心里納了悶,「綠鬼」都還沒找著,在木屋中又見著誰都不認識的神秘圖案。
蠟燭村怎麼了?
葉天長吩咐隨行的村民再把這洞里仔仔細細查了個遍,卻一點「綠鬼」的蹤跡也沒有。
葉天長沒有發現「綠鬼」的更多蛛絲馬跡,盡管心有不甘,也只有撿起那把水壺率眾人返回了蠟燭村。
夜深,萬籟俱寂。
葉天長等人走了很久,金獅洞內,在那排清朝修建的木屋子里,突然透出了一點火光,這火光明明滅滅,終于亮了起來。
這就是飛出野鴿子那間木屋,屋內兩張活動木板打開了,露出洞內石壁上一處黑黝黝的溶洞口。
在那堆灰燼旁,有個人在生火。從背影看,應該是個老人。這人把地上的枯枝樹根扎在一起,摁亮手中的打火機點著,然後把地上打翻了的鐵鍋拾了起來,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人伸出手來點火,手背上皮膚的顏色就像是一桶綠油漆倒在雙手上,除了指甲,手心手背都透著人的綠。
這人穿著件長大棉袍,頭上扎個發髻,一根象牙簪子穿在發髻中間。
火堆點著了,這人坐在火堆旁邊,就著火光撈起褲腳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又卷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這老人反復看著自己腳上、手上變成青菜般碧綠的皮膚,又模了模自己的臉。
「綠鬼?我成綠鬼了?咳、咳、咳!」
這老人慘笑幾聲,這聲音是那麼的苦澀和無望。
「《黑暗傳》,夜郎老王,你難道是米拉日巴的弟子?火麻湯加龍骨和還魂草,果然不差啊。
火麻地,綠人王。這才第一步我就破了一輩子,還有那幽冥縫、陰裕河、太陽頂、不滅具樂殿、梵天異物象髓珠。這都是些什麼啊?咳、咳,我是看不到了。
顧玄青,你會遭天譴的。禽獸不如啊你,你為了夜郎古國寶藏,把你三個師哥都賣了,十二祭歌啊。
太晚了,我知道得太晚了。夜郎老王,我西水南就是死了也要成為開你王墳的那把鑰匙。
咳、咳!也不知陽洲那石屋拆了沒有,但願不要拆,但願他看得到。我西水南這顆頭是給你留的,不是留給顧玄青那個畜生。」
老人長嘆一聲,捂著胸口,猛咳嗽了好一陣子。緩緩站起身來,看著黑夜中的金絲峽谷口方向,一邊張望一邊在木壁上寫寫畫畫,像是在留下什麼東西,又像是在等一個人。
不錯,這村民眼中的「綠鬼」正是金補藥!
金補藥在金絲峽谷金獅洞正在苦苦等待一個人的到來,誰也不知道這金補藥還能不能等得到。
但是看得出,金補藥這老頭正在燃盡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在等。
蠟燭村老村長葉天長帶著一干青壯年進金絲峽尋找「綠鬼」無功而返,只是發現了神秘圖案和那鍋里、水壺里的稀粥樣怪東西。
葉天長回到家里,感覺又累又乏。一句話沒跟老婆子說,把隨身帶著的東西,包括那個裝滿怪稀粥的水壺扔在桌上就睡去了。這一覺就睡到第二天上午10點,直到被老婆子的尖叫聲驚醒。
「孫兒啊,你怎麼啦,媽呀。」
這一聲尖叫把葉天長從床上嚇得摔到了地下,這老頭第一反應是「綠鬼」跑家里來了?
葉天長鞋子也顧不上穿,光著兩只腳就跑了出去。
院子里,葉天長老婆抱著五歲的孫子正在嚎哭。葉天長定楮一看,五歲的小孫子不知什麼時候拿了那水壺,嘴角邊還留著點點綠乎乎的怪稀粥。孩子滿臉通紅,從額頭到臉頰、下巴、頸項手上凸起了好多的紅疙瘩,仿佛是又癢又痛。
「嚎什麼啊,嚎,快送醫院啊。」葉天長朝著老婆大吼
葉天長心細,送孫子到商南縣醫院急救時,把水壺也帶上了。
老頭想的是,這東西肯定和「綠鬼」有關,不管到商南縣醫院還是到公安局,總得弄個明白。
葉天長的孫子送到了商南縣醫院急救,經過醫生診斷,是食物中毒導致全身過敏,不會危及生命。
那水壺里的怪稀粥,經過化驗,除了有部分地瓜,里面還含有大量的蕁麻成分。
蕁麻,有些地方也叫做火麻,屬蕁麻科,蠍子草屬。有螫毛及細毛。一般株高50∼150厘米,全株綠色,密生蜇毛,觸之奇痛,在秦嶺里以寬葉蕁麻居多,包括金絲峽谷在內。
在怪稀粥里化驗出蕁麻,也就是說竟然有人把蕁麻搗碎了煮粥,這哪是人干的事兒?
但是化驗員說這里面還有石粉和另外一種植物,具體是什麼就不知道了。
葉天長頓時明白了孫子為什麼全身發癢發痛紅腫,但那石粉和另外一種植物是什麼卻打破腦袋也想不出。
葉天長邊想邊往葉房子的病房走去,听葉房子老婆打電話說,葉房子基本清醒了。
走進病房,這葉房子老婆正在給葉房子倒水。見到老村長,葉房子張口就說︰「村長,我沒說胡話。真的有綠鬼,真有。」
葉天長端了根板凳在床邊坐下︰「房子老哥,你好好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那綠鬼長什麼樣?你見到了?在哪兒見到的?真的是在金獅洞?」
听到葉天長這一連串的問話,葉房子眼里雖然還是有點恐懼,但沒像剛到醫院那麼抑郁自語和慌張,看樣子是從那恐嚇中拔出來了。
這葉房子就說起了那天他進山後是怎樣一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