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慧嫻主僕三人呆在東間炕榻邊,再無心思去弄那些絲線。都是豎起耳朵,听著外面院子里的動靜。
不多時,便听到有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從遠及近,然後穿過紀慧嫻的院子門前,往緊挨著紀慧嫻院子的旁邊的那處小院子里行去。
這座宅子並不寬大,但客房卻還是有的,就是旁邊喚作春院的院子。但房屋並不多,只有兩間。因平時並無外人來,卻是空置著,只是偶爾楊媽媽會帶著采吉她們去打掃下。如今看來,那前來停留之人,卻是往那里去了。
紀慧嫻心中一動,對采吉道︰「看樣子,那有身子的婦人情況並不太好。采吉,你去幫忙看看。」
采吉早已按耐不住,但卻听著楊媽**話,不敢亂走。這會紀慧嫻發了話,于是把手中的絲線一放,應了一聲轉身就出了院子。
迎平也隨著她而去,卻是要在采吉出去後,把院子門從里邊拴好。如今來了外人,不管好壞,卻是不敢輕易打開院門。紀慧嫻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卻是得防著這些的。
迎平再次進來後,卻是問紀慧嫻︰「姑娘,怎麼知他們就不好了?」
紀慧嫻的心一直提著,進來的是孕婦,若是有什麼事,她們說不定也會沾到一些是非。听了迎平的話,她抿著嘴道︰「听他們的腳步便知一二,只有心情急燥之時,腳步才會如此匆忙。再說,一群人進來,卻是一聲不發。定是著急得不得了,才會緊閉著嘴只顧走路。」
迎平听了,頻頻點頭,又道︰「姑娘懂得可真多。」
紀慧嫻听了,卻是目光一閃,喃喃道︰「該不會是要生了吧?!」
聲音雖小,但迎平還是听到了,她驚呼一聲︰「怎麼要生了還出來走動?」
紀慧嫻搖頭,別人的心思哪那麼容易捉模。似乎是認證紀慧嫻的所言不假,只听隔壁院子隨著迎平的聲音一落,便傳來一聲女子痛苦的申吟聲。
聲音如此之大,卻是坐在屋里都能听得到。紀慧嫻再也坐不住,站了起來就出了屋子,站在院中靜听隔壁傳來的動靜。那女子的聲音卻是弱了下去,到最後卻是聞不可聞。
但楊媽**聲音卻是隱約的傳了過來︰「這位公子,快進城去找穩婆。你家夫人,怕是要生了。」
楊媽**話音落下,一位沉厚的男子聲音就響了起來︰「我這就進城去,內人還望這位媽媽多加看顧。」
楊媽媽回道︰「公子放心。」
過不了一會,紀慧嫻便听到屬于男子特有的沉重有力的腳步聲,匆匆從她院子門前走過。看樣子,卻是听了楊媽**話,是去請穩婆了。
「姑娘。」迎平站在紀慧嫻的身邊,自是听到了楊媽媽他們的對話︰「真是被你說中,怕是要生了。」
紀慧嫻皺著眉頭進了屋子,古時候的醫療水平低下,女子生產卻是極度危險,真的是要在鬼門關前走一趟的。若是隔壁的女子能夠順利生產,那倒還好。若是萬一出了什麼事,這便就麻煩了。雖然不關紀慧嫻什麼事,但這個宅子怕是不能夠再住了的。這樣一來,還不知會生出什麼是非來。
楊媽媽與采吉一直沒有回來,迎平便一直待在紀慧嫻身邊。見她眉頭緊鎖,知道她是煩憂隔壁的事情。可卻無法勸慰,只能陪坐一起擔憂。
臨近了午時,院子門口才傳來敲門聲。迎平猛地站了起來,飛快出了屋子前去開門。進來的是采吉,她拎著食盒走了進來。
「如何?」紀慧嫻看到她,便馬上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采吉臉色也不太好看,想必紀慧嫻擔憂的事情,她也想到了。她邊把食盒里的飯菜拿了出來,擺在炕桌上,邊回道︰「卻是城里的一戶人家,姓楊,名諱卻是沒有說。听那隨身侍候的媽媽說來,卻是那楊夫人听了白月庵里的菩薩靈驗,不顧身子不便,硬是要來上香。她已有九月身孕,不知是因馬車的顛簸,還是因沖撞了什麼,卻是在回來時就肚子痛。那媽媽也算有經驗,卻是馬上讓馬車停了下來,不敢再走動,怕把肚子里的孩子顛出來。只是這個地方,本就人家不多,又多是農戶。難得看到我們宅子正氣一些,所以便就求上了門來。」
紀慧嫻听了,卻是忍不住有些氣急︰「九個月的身孕,竟還讓出來。這樣一來,就是要在這宅子里生了。」
采吉接上話︰「可不是,楊媽媽當時一听,臉色就不好看了。可沒有法子,楊夫人不能再受顛簸,我們又不能不顧。如今人已經進來了,那位楊公子也去城里請穩婆。」說完,飯菜也擺好了,便又道︰「姑娘,快用些吃食吧。如今那夫人要在這生產,看樣子奴婢卻是要前去幫忙的。楊媽媽來前還交待,要奴婢告訴姑娘,這院子一步也不要踏出。」
紀慧嫻哪還有食欲,在幾個盤子各吃了一口菜後,便放下了碗。
采吉知道她的心情,亦沒有多勸。只是在屋里多放了幾碟點心,卻是防著紀慧嫻餓時可以吃些。
用了吃食,迎平上前來問道︰「姑娘,可要歇息會?」
知道這樣擔憂也無濟于事,她在前世並不是學醫,面對生孩子這樣的事情,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的。听了迎平的話,只等把這些拋開,朝迎平點了點頭。迎平便扶起她,往西間走去。
剛躺下不久,院子外便就又傳來那厚重急促的腳步聲。看樣子,進城的那位男子卻是把穩婆帶過來了。穩婆來了便就好多了,紀慧嫻想著心就又放下了一半,眯著目卻是睡了過去。
待再醒來時,屋里還是迎平一人。便問道︰「可有消息傳過來?」
迎平搖頭︰「只有早前采吉進來一會,說是看樣子,生產有些困難,怕是一時半會都生不下。」
待晚些時候,隔壁院子那楊夫人的痛苦的叫聲,卻是漸漸大了起來。看樣子,肚子卻是越來越痛。待采吉送來晚食時,走進屋子听到這里能夠听到隔壁傳來的動靜,便有些擔憂對紀慧嫻道︰「如何是好,看樣子今晚是要擾著姑娘了。」
紀慧嫻倒是不在意︰「孩子能生下來便是好事,這點吵鬧我還是頂得住的。」又問︰「楊媽媽可是一直在那邊?」
采吉點頭︰「她們畢竟不是這宅子里的,雖人多足夠,可還是要媽媽提點著。媽媽又吩咐,讓姑娘用了吃食,梳洗過後便早些歇息,晚上她可能便不過來了。」
紀慧嫻道︰「讓媽媽也不要累著,若真忙不過來,叫小草替下也是可以的。」
采吉回道︰「那小丫頭能頂什麼用,奴婢自會去替媽媽。只是姑娘這邊,怕就不能侍候了。」
「去吧。」紀慧嫻應道︰「我這邊有迎平便就可以了。」
采吉走後,便沒有再進來過。梳洗用的水,都是小草提過來的。待梳洗後,剛想上榻,那隔壁的叫聲卻是弱了下來。並不是因痛苦減少,看樣子卻是失去了力氣。
產婦失去了力氣可不得了,紀慧嫻心又提了起來︰「迎平,把披風給我,我去看下。」
迎平卻是大驚︰「姑娘可不能出去,天暗風冷不說,那產房卻是污晦,是輕易去不得的。」
紀慧嫻打定主意,卻是不容更改,听了迎平的話,便自顧上前把屏架上的披風拿了起來。
迎平見狀,無法只得上前給紀慧嫻系好披風︰「姑娘小心著些,千萬不能著了涼。還有,在院門口看一眼就是了,萬不能進去的。」
紀慧嫻點頭︰「知道了。」又道︰「你在這等著,人多動靜大,我去去就來。」
迎平一听,知道反駁無用,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腳,然後目送紀慧嫻開了院子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