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里時,日頭已經偏西了。
尋歡陪著薛肅去了李氏家的花生地。
那三畝花生壟呈東西走向,李氏的丈夫楊三更正揮動著大鎬,朝花生秧根部深深刨下去,之後用力向上一勾,那處的花生秧便松動了,只有少部分還連著泥土。
李氏蹲在後面,先把花生秧全部拔出來,再用根部摔打地壟,把秧子上的土抖落,然後整整齊齊擺在壟上,晾曬三天後,就可以打捆搬回家了。
楊三更干活實在,統共四十多條花生壟,他已經刨了一半左右,而李氏才剛剛追到第四壟。
「那個該死的狐媚子,去了這麼久還舍不得回來,薛肅也是,怎麼偏偏就被她迷了心竅呢!」李氏低著頭,一邊甩胳膊一邊罵人,等到手里的花生秧子整理好了,抬腳要往前挪,無意中抬頭,就看見一男一女往這邊走了過來。
「哎呦,薛肅你們可回來啦!」她騰地站起身子,扭著腰往地邊上趕,健步如飛,幾乎讓人忘記了她裹著小腳。那邊楊三更抬頭看了一眼,遠遠朝薛肅揮揮手,埋頭又干起活來。他早點刨完,還可以幫著抖落花生秧。
在李氏跑過來之前,尋歡伸手接過薛肅手里的包裹,「你去做活吧,我回去了。」
「那你午飯怎麼解決?我把家里鑰匙給你,你自己弄點吃。」薛肅說著就去口袋里掏鑰匙。
尋歡打算回去處理那五十多個紅香蕉,便沒有反對,攤開手掌準備接鑰匙,一邊悄聲叮囑他︰「一會兒做活的時候悠著點,別累著。」他若是累出個好歹,明天誰幫她做活啊?
薛肅只當她是關心自己,局促地「嗯」了一聲,飛快地把鑰匙擱在她手心,踫都不敢踫那小手一下。
青銅鑰匙還帶著他身上的余溫,尋歡好奇地瞧了兩眼,就準備離開了。
「薛肅啊,你去了這麼久,都買什麼回來了?是不是又買了布料?那正好,嬸子正要回家拿水壺呢,順路把東西帶回去,過幾天就給你做衣服。」
李氏以出乎意料的速度跑到二人身前,伸手就去搶尋歡的包裹。要知道,每次給薛肅做衣服,都會剩些布頭,給丈夫做襪子衣袖中衣都綽綽有余,省了家中不少錢呢。
薛肅眼疾手快地攔住李氏,皺著眉道︰「李嬸,那是尋姑娘的東西,不是我的,再說我秋衣夠了,今年不做衣服了。」
李氏眉梢一挑,不情願地收回手,眼珠子卻盯著尋歡胳膊上挎著的包裹一動不動。什麼尋姑娘的東西?哼,她早上都听到了,那錢是薛肅借給狐媚子的!
只是薛肅話說的明白,她也不好再追究,隨意笑了笑,拍著薛肅的胳膊道︰「好了好了,你去幫你三叔忙吧,我回家買點菜,晚上還是老樣子,就在嬸子家吃了。」說完又親熱地去拉尋歡的手,笑眯眯地道︰「既然尋姑娘跟我們家薛肅走得近,咱們就一起回去吧,晚上你也過來,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你別把自己當外人就成。」
她倒是要看看,這姑娘的臉皮有多厚!
尋歡巧妙地躲過她的手,不想理會這人,可轉念想到薛肅對她的態度,便露出一個同樣友善的笑容︰「您太客氣了,表哥他幫你們做活,去吃飯是應該的,我可沒有什麼功勞,若是去了,還不被人家笑掉大牙,知道的說您人好熱情,不知道的,保準得說我嘴饞,就差這一頓飯呢!」
李氏一口一個「我們家薛肅」,她听著刺耳,干脆也叫得親熱,大家都知根知底,故意套近乎,誰不會啊!
不等李氏回應,她朝薛肅明媚一笑,「表哥你忙,我先走了。」言罷轉身就走,鬼才要跟李氏同路!
李氏心底很是驚詫,沒想到狐媚子竟然沒有上鉤,看來也不是個簡單的呢。
望著那步履輕快的窈窕背影,她不滿地朝薛肅抱怨︰「你看這尋姑娘,我好心好意的請她吃飯,她不領情也就罷了,還拐著彎兒拿話刺我。我說薛肅啊,咱們不能跟這種人走得太近,不是一路人……」
驕陽似火,薛肅只覺得李氏的聲音異常聒噪。
他並不覺得尋姑娘有錯。他們兩人非親非故的,知道實情的李氏本就不該開那個口,好像尋姑娘是他什麼人似的,她听了當然不高興了。
只是李氏是他的長輩,他不願多說,淡淡地應了一聲,大步去了地里。
突然,他腳步一頓,情不自禁地望向尋歡離開的方向。
以前他幫李氏做活,她都會留他吃飯,因為這是村中不成文的規矩,他就沒有推辭,剛剛也習慣性地點頭應承了,可尋姑娘晚飯怎麼辦啊?她會不會一直留在他家里?
這邊李氏臉色十分不好,剛剛薛肅的態度,那顆心明顯是偏向狐媚子那邊了啊!不行,她必須想個辦法,早點把女兒跟他的婚事定下來。
想到這里,李氏不禁尋思起晚飯來,那雙小眼楮轉了轉,回頭就往家里走。有些事情,得先吩咐女兒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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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薛肅家,尋歡稍稍休息了片刻,便將灶房門叉好,去西屋把裝著紅香蕉的籃子提到了灶房。
她需要的是紅香蕉的種子,想得到種子,就必須把果肉解決掉。這麼多的紅香蕉,一口氣吃了太可惜,但又不能拿出去賣掉,否則極有可能被人順藤模瓜暗中關注她的行動……。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紅香蕉保存起來。
儲物耳墜是最佳的保存地點,那里面時間是靜止的,紅香蕉放進去,千萬年後照樣如同剛剛采摘下來的一樣新鮮。不過,若是薛肅問起隻果哪去了,她總不能說全被她吃掉了吧?
想來想去,倒真讓她想出一個辦法來,把它們做成隻果干!
薛肅要去春梅家吃晚飯,她有整個下午的時間,足夠了。
想到做到,尋歡把灶房里兩個大鍋都刷了一遍,倒滿水,又往東鍋里灑了一把鹽。
西鍋的水用來洗隻果,洗好一個,就拿到菜板上切成片,挖去果核,然後放進東鍋里。
說起來很簡單,其實是件很耗耐心的事情,切隻果時必須小心翼翼,免得破壞種子。等到所有隻果都切成片進了東鍋後,那已經是半個時辰後了。
用鹽水浸泡隻果片,可以避免它們在空氣中久置變黑,這個過程需要至少兩刻鐘的時間,尋歡先把西鍋換上干淨的水,備好柴火,順便又把取出來的近三百粒隻果籽洗淨擦干,放到鐵盤里收好。
繼續等了片刻,覺得差不多了,她把隻果片撈起來,清水漂洗干淨,再轉移到西鍋中。
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可她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蓋好鍋蓋,她往灶膛里添了兩跟木柴引著,大火煮沸。騰騰的熱氣從鍋沿和鍋蓋上的氣孔冒出來,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果香。
她取的柴不多,燃燒了約莫半展茶的功夫就熄掉了,這時間正好。尋歡用笊籬把還在沸水里翻滾的隻果片撈到早就備好的木桶里,從水缸里舀水進去,讓其慢慢冷卻。
這時的隻果片已經縮了很多水分,但還需要最關鍵的一步,晾曬,而這也是尋歡最頭疼的地方。
外面陽光很毒,只需要兩三天的功夫,隻果干就能好了。偏偏薛肅家的院子圍的是籬笆,根本擋不住外人的視線,何寡婦家倒是有石牆,可她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
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曬干呢?
最初的時候,她是用微波爐蒸烤的,這里有可以替代微波爐的東西嗎?
赤龍鼎!
尋歡眼楮一亮,她怎麼把赤龍鼎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