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陽從那晚開始,便沒有再出現在她的面前。洛小敏想,也許是她表現的太英勇無畏了,所以把他給震懾住了。
杜火月偶爾出現,調笑逗弄她幾句,等她睡著了,便離開。
杜亮湖一直未再出現,像是刮過山間的一縷清風,撲面而來,然後又匆匆離去。
洛小敏感到些許的疑惑,但更多的是輕松。她雖然不是貞潔烈女,但與不喜歡的男人睡在一張床上,始終是一件反胃的事情。他們不出現,不折騰她,是最好不過的。
她也試過逃走,可院門口站了健碩沉默的家丁,任她威逼利誘,就是不放她出去。
她依舊是個籠中鳥,掛著少女乃女乃這可笑的稱呼,被囚禁在杜府的小院子里。
愛喜回了杜夫人的身邊,院子里只剩下如風如雪兩個傻丫頭陪著她。兩人倒是忠誠,可辦事很不利索,膽子也太小。一到天黑,就算她氣的大吼,兩人也不敢進她的屋子,好似她屋子里藏了什麼財狼虎豹似的。
財狼虎豹沒有,但是偶爾會有鬼進來逛逛,可這又算什麼呢,反正鬼也不會害她們兩個。
洛小敏覺得煩悶和郁卒,晚上蒙頭在被子里磨牙,白天依舊懶散的曬著太陽,像是真的準備就這麼過一輩子似的。
如風床底下那罐子雞血糯米臭了,一開盤子,臭氣燻天,連帶著整個院子都一股子臭味。洛小敏讓如風如雪把罐子扔了,順帶把她們那個屋子洗洗刷刷整理一下。
她們兩人在屋里整的不亦樂乎,洛小敏曬太陽曬的暈暈乎乎。
一粒小石子敲在洛小敏頭頂上,洛小敏模了模,抬頭看了眼天空,以為是哪個鳥兒嘴里餃了塊小石頭,掉她頭上了。
她整了整頭發,繼續蜷坐在椅子上曬太陽,像是日暮西山的老太太似的。
又一粒小石子掉在她的頭上,她皺眉抬頭左右看,天空一片晴朗,除了太陽和幾片稀薄的白雲,連個鳥影兒都沒有。什麼鳥兒飛的這麼快?像是故意偷襲她似的。難道是那只神出鬼沒的灰毛烏鴉?
洛小敏站到椅子上,抻脖子看向外頭那棵掉光了葉子的禿頭大樹,想看看那只灰毛烏鴉是不是躲在樹枝後面。
這灰毛烏鴉十分賊性,前天還把一泡屎拉在如雪的脖領子里,如雪剛撿個石頭要扔它,它嘎嘎嘎三聲快速從杜府上空飛走。
洛小敏眯著眼楮看,上面沒有灰毛烏鴉的鳥影,難道灰毛烏鴉藏到別的地方去了?
又一粒小石子落到她的後腦勺上,這塊小石子有點兒大,打的她有些疼。
她跳下椅子,憤怒的轉頭朝屋頂看,沒看見烏鴉,倒看見一個穿著暗黃色繡青紋長衫的年輕男人,右手捏著一粒石子,正準備再次朝她頭上扔。
洛小敏怒吼︰「你有毛病吧你!你下來!你給我下來!」這誰?什麼毛病?竟然敢跑到杜家的屋頂上,還敢拿石頭扔她。
男人挑了挑眉,將小石子拋到地上,輕飄飄的跳落到院子里。他面容俊俏,膚色潤白,長眉細眼,左眼尾有一道暗紅色的疤痕,嘴唇殷紅,嘴角微微勾著,似笑非笑。
「你誰啊?丟我干什麼?!」洛小敏氣沖沖的來到男人面前,仰頭怒視他。
男人挑高了右眉,眼波流轉,審視著洛小敏,忽而彎了彎嘴角,一本正經回道︰「我復姓歐陽,名德。」
「我管你歐陽德還是德歐陽的,你是不是閑著沒事兒干,故意過來找茬的?你知道這是哪里麼?竟然敢跑進來!難道你是個賊?過來踩點兒的?!瞎了你的狗眼,連這里都敢來!」洛小敏眼里冒著火光。她本就一肚子郁悶,也沒個地方發泄,這人送上門來找茬,正好給她個發泄的機會。
瞎了這只賊的狗眼,青天白日的踩點,而且還敢拿石頭扔她,真是膽大包天!
她擼了擼袖子,叉腰站著。如風和如雪早在洛小敏喊第一聲的時候就跑了出來,兩人一人手里拿著掃把,一人手里拿著根棍子,站在洛小敏身後。
‘ 當’一聲,如雪突然掉了棍子。她挪貼到洛小敏身側,捅了捅洛小敏的胳膊,小聲喚道︰「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
「什麼!」洛小敏怒瞪著歐陽德,微微側臉听如雪說話。
如雪小心翼翼湊到洛小敏耳邊,悄聲耳語︰「五皇子是不是叫歐陽德啊?」
洛小敏皺眉回頭看向如雪,大聲說︰「五皇子怎麼可能不走門,反而躥屋頂爬牆?!」
如雪垂著腦袋,繼續耳語︰「少女乃女乃,五皇子左眼那里有個疤啊。」如雪快速掃了一眼歐陽德的臉,然後趕緊低下頭,退後一步。
洛小敏壓根不信,不信這是五皇子。
五皇子在京城呆的好好的,沒事兒跑這犄角旮旯的三里鎮干什麼?!即使來看看辭官的杜老爺,也不可能竄到屋頂上,還用石子丟她。
被忽視在一邊的歐陽德,輕輕咳了一聲,說道︰「在下正是五皇子,歐陽德。」
自報家門?堂堂皇子自報家門?這就更不可信了!洛小敏鄙視的看著歐陽德,‘哧’了一聲,說︰「你要是五皇子,我就是五皇妃!」
歐陽德彎了嘴角,神色略有些輕佻,說道︰「你要是願意,也未嘗不可。」
「呸!」洛小敏呸了一聲。如風‘砰’雙膝一軟,隨著呸聲跪在了地上。
如風跪下之後,如雪也跟著跪了下來。兩軟骨頭的,連真假都不分辨,就軟了腿彎。洛小敏氣的腦門疼,在原地跺腳轉了兩圈,氣的手都哆嗦了,她指著如風和如雪︰「你,你們……」
歐陽德笑看著洛小敏,听到外面有腳步聲朝這里走來,對洛小敏說道︰「我真我假,明**便可知曉。」
歐陽德也不等洛小敏回答,腳尖點地,竄上屋頂,幾個起落就離開了杜府。洛小敏目瞪口呆的看著歐陽德消失的背影,半天緩不過神來。剛才他從屋頂跳下來的時候,她正憤怒著,也沒覺出什麼異樣。這會兒他一竄就到屋頂,在屋頂跳躍如履平地,把洛小敏驚到了。這,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
還說不是賊?!轉瞬間,洛小敏又恨恨的喘了口粗氣!五皇子在深宮大院,明衛暗衛一大堆保護著,怎麼可能練什麼輕功!他肯定是個賊,還是個膽大包天的賊!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連個賊都敢拿石子丟她!
「人都走了,你們還跪著干什麼!」洛小敏氣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愛喜說的沒錯,讓如風和如雪過來,純粹是給自己添堵的。
蠢笨就算了,骨頭這也太軟了!遇到個打著五皇子旗號的賊尚且這樣,要是遇到匪徒了,這兩絕對撒腿就跑,不會管她的死活。
如雪和如風站了起來,如雪小心翼翼的解釋︰「少女乃女乃,那真是五皇子。」
「閉嘴!」洛小敏氣的牙根疼。
「真的是。」如雪不死心的,又低聲解釋了一遍。
洛小敏瞪著如雪,「是又怎麼樣?!就算是五皇子,他拿石頭扔我,你們就不幫忙了?!我真是,我真是,你們走吧,別跟著我了,省的氣死我。」
如風‘砰’又跪下了,眼淚汪汪的懇求著︰「少女乃女乃,我不是那麼想的,就算我跪下了,我也是一心向著少女乃女乃的。要是他真敢打你,我絕對會幫你的。」
如風的話,洛小敏壓根不信。
如雪也跟著跪了下來,哭喪著臉,說︰「我們只是害怕,但絕對不會背叛你的,少女乃女乃。別趕我們走,少女乃女乃。」
洛小敏深呼吸了兩口氣,指指她們屋子,說︰「你們滾進去繼續收拾,別在我面前晃悠。」
如風和如雪乖乖進去收拾屋子,洛小敏氣的在院子里繞圈。
那院門口的幾個守衛原本想拍門進來問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听到里面沒聲音了,也退回了原地。愛喜叮囑過他們,這少女乃女乃心眼兒多,再三警告他們不能被少女乃女乃忽悠了。他們的任務就是站在原地,保證少女乃女乃不出門,就算里面鬧翻天,也能進去。
洛小敏曬太陽的心情全被毀了,仰頭看了眼天空,正巧灰毛烏鴉在半空劃過,‘嘎嘎嘎’叫了三聲,像是嘲笑她被戲弄了似的。
她撿起一塊石頭,狠狠朝著灰毛烏鴉砸了過去。石子拋的偏,沒砸到灰毛烏鴉,倒是砸在了外面一個紅黑臉守衛腦門上。
其他三個守衛悶笑,紅黑臉守衛模了下腦門,繼續木著臉站著,一張臉像是雕刻的假面似的,沒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