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過去的時候,只听流蘇有些為難道,「七小姐才剛睡下了,事情倘若不急,便明日叫七小姐親自去老太太跟前領命吧。」
花枝看著流蘇突然有些氣悶,倘若不急,她這夜里趕來做什麼。
流螢听了流蘇的話也有些無語,忙不迭的的走過去,跟花枝微微點了點頭,將人讓進來。
「花枝姐姐先進屋子里來略坐一坐,七小姐才剛躺下應該還沒有睡熟。我這就進去告訴七小姐一聲。」
花枝臉上焦急的神色在看見流蘇那刻起便消了許多,往臨窗的榻上坐下了。連連點頭,「勞煩妹妹快些。」
多余的話不說,語氣也略顯的有些急促。流螢看了流蘇一眼後,便匆匆的往內閣里走去。
姚傾早就听見了外面的聲音,因才剛躺下,床帳內的小照燈還沒有關,此時就趁著這微弱的紫色燈光披衣起了身。
流螢進來的時候,她才坐起來,將腳踩入了雙色緞孔雀餃珠繡花鞋里。一手將床幔撩開,露出半張臉來,問道,「外面怎麼了?」
流螢快步走過來,左右一拉,替姚傾將床幔掛在了兩側金絲盤錦掛鉤上,回道,「老太太屋子里的花枝姐姐說是有事情要見小姐。」
姚傾听了只是微微蹙了眉頭,人卻沒有動。床幔上的流蘇因流螢方才的動作搖晃不定,正同姚傾的靜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姚傾不動,流螢便就只能陪著站在一旁不說話,只靜靜等著姚傾指示。
依照老太太的性子,既是不想叫姚傾留在永寧侯府,定是要再出ど蛾子的。先前姚傾的確是不想做太子妃,想躲開。可是這不代表她可以隨意讓老太太拿捏,畢竟想要過的好些,還是要嫁一個好人家的。
姚傾腦子里思緒萬千,想過了很多種可能,最後還是穩了穩心神站了起來。「走吧,去瞧瞧。」說著便緊了緊身上披著的衣服,往外走去。
花枝見姚傾出門,似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忙起身給姚傾行禮,道,「七小姐,深夜叨擾了。」
姚傾笑著去拉她起身,叫她跟自已一道在臨窗的榻上坐下。問道,「這麼晚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花枝只搭在床榻的梨木雕花邊上,略略坐著。很是恭敬拘謹,臉上神色卻是有些焦急。「三少爺高燒不退,這會兒越發的厲害了。嘴里一直喊著七小姐的名字,三少爺屋里的垂柳嚇的不行,卻不敢來擾了七小姐,只得去求了我來。想請七小姐去看看三少爺。」
姚傾想到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姚子瑜最厭煩她的,病著的時候該喊的不是最需要的人嗎?姚傾有些愣怔的看著花枝。
一旁的流螢,也有些愣怔,花枝和垂柳的情分竟是這樣好麼?
冒著叫老太太知道的危險來請姚傾過去看姚子瑜?
倘若姚傾夜里偷偷去了外院,雖是去看姚子瑜,叫旁人知道了也足夠詬病的。老太太知道了又當如何?花枝肯為好姊妹冒險,卻不能叫姚傾涉險。
流螢一步上前,道,「三少爺住在外院,現下已經關了門,如何能出去?」
花枝忙道,「垂柳方才敲開了二門上的小側門,門子上的婆子是垂柳的娘家姨母,斷不會亂說的。」
流螢還是不放心,想去勸姚傾。
姚傾這時候早就回過神來,面色平靜道,「三哥病著,我沒有不去瞧瞧的道理。只是即便是我去了,于他的病癥也沒什麼益處。叫垂柳去告訴了太太,拿了對牌去請太醫吧。我隨後會隨著太太一道去看三哥。」
方才叫垂柳一哭,花枝倒是亂了陣腳。姚傾這法子是極好的,花枝慌忙起身就要往外走。到了門口,又忽然轉過頭來,有些為難的看著姚傾,欲言又止。
姚傾知道她心里想什麼,便笑道,「你放心,祖母不會知道的。」
被眾人妖魔化了的姚傾,在花枝心中的印象並不大好。可現下看著她雲鬢松散,巧笑嫣然的樣子,竟讓她覺得心頭一陣暖流流過。
縱然是三小姐,只怕也沒有這麼貼心照顧下人的時候。
花枝忙又給姚傾行了一禮,往外去了。
姚子瑜是因姚傾才挨打生病的,可偏她為了明哲保身竟想了這麼多彎彎繞。流蘇有些替姚子瑜打抱不平,臉上的神色懨懨的。
姚傾看在眼里,心中卻也是頗為無奈。
倘若她是姚碧蘿,或者是姚碧芳,她都敢大張旗鼓的半夜去看兄弟。偏她是姚傾,老太太防著她像防賊。
重生的意義不在于你是否能為自己上輩子的不平報仇雪恨,而在于你是不是能夠吸取前世的經驗,學會如何改進自己的缺點,叫自己和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過的順遂。
她不想貿然趕過去,既不想給自己留下叫人詬病的把柄,也不想叫姚子瑜為難。顯而易見,老太太根本不想姚子瑜同她親厚。
姚傾掠過流蘇的不滿,對流螢道,「叫流蘇服侍我穿衣,你且去準備一下,同我一道去太太院子。」
流螢忙點頭道是,姚傾便領著流蘇進了門,只在中衣外頭披了一件外衫,頭發也散著沒梳,便帶著囑咐流蘇幾句好好看著屋子等話,便帶著流螢往宜華院去。
顧氏被姚子瑜高燒不退的消息驚醒,此時也正穿了衣服要往外院去。見了姚傾只穿著中衣裹了件外衫就來了,忍不住蹙眉,急道,「更深露重怎麼不多穿點,這會兒你怎麼跑來了?」
「睡不著,來找娘。」姚傾回道,柳眉微挑有些詫異道,「娘這會兒要去哪兒?」
顧氏見姚傾這打扮,卻是睡了一半起來的樣子。便道,「你三哥高燒,這會兒說起胡話來了。才剛叫去請了太醫,我這就要去瞧瞧。」說著又吩咐了幾句身後的丫頭,瞧著姚傾並沒帶冬忍回來。問道,「冬忍怎麼沒跟著?」
「冬忍姐姐睡下了,我沒讓人叫醒。」姚傾迅速回答,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焦急之色,「娘,橫豎我也睡不下,不若跟你一道去看看三哥吧。到底他是因為替我說話,才病了的。」